楚昭南親自送慕容秋荻離開,慕容秋荻離開了,並未留下隻言片語。楚昭南腦海中關於慕容秋荻的記憶僅僅停留在那一晚,大雪飛揚,漫天飛舞。
那一夜楚昭南問道:“你什麼時候走?決戰前還是決戰後。”
慕容秋荻道:“你希望我什麼時候離開。”
楚昭南道:“我孑然一身慣了了。”
慕容秋荻衝着楚昭南輕聲一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不希望我離開。”不出意外,慕容秋荻見到楚昭南異樣的眼神,道:“你希望我走不過是希望我不要對你動情,你希望我走不過是希望你不要對我動情,你希望我走,只不過是不希望我見到你身死決鬥的場景,你希望我走,只不過是不希望因爲我的存在,而讓你存在破綻,繼而敗在燕十三那樣的絕世高手手中。楚昭南,我說對了嗎?”
楚昭南冷笑一聲,道:“慕容大小姐的揣度人心的本身可正式天馬行空,頗有天方夜譚之感,我楚昭南此生不會對任何人動情,這任何人中也包括你慕容秋荻。”
慕容秋荻沒有生氣,她笑靨如花望着楚昭南道:“我似乎感覺你生氣了,你不用反駁,我知道你或許對我有情,但卻並未真正達到那種情與欲交融之地步,我相信以你的意志可以控制住你自己的思維與情感,不過有任何偏差,因此我會離開,會如你所願離開。”
楚昭南望着慕容秋荻,沒有說話,他實在不瞭解這個時而淑女名媛,時而豪情蓋世,時而胡攪蠻纏的女人。他更不瞭解自己爲何會幫助這個女人逃婚,離開那個如同樊籠一樣限制這個女人未來成就的神劍山莊。
或許這其中的原因在於我的出現已經改寫了這個女人與謝曉峰之間的命運吧。楚昭南心中輕聲一嘆,他不敢再遲疑了,他絕對快速結束這一切。
慕容秋荻已經站起身。她望着楚昭南道:“你是否很想勝過燕十三?”
楚昭南道:“敗就是死,我不想死!”
慕容秋荻道:“因此你希望勝。”
楚昭南道:“自然,但我更希望可以看見燕十三使用出我想見到的奪命十五劍,那纔是我與他決戰的目的。可惜我卻見不到了。”
慕容秋荻又一笑:“你見不到奪命十五劍,而我呢卻連奪命十四劍都見不到,因此你比我幸運,我明天就離開,遠遠的離開你。不給你心中留下半點破綻。”
楚昭南又沉默了,他沒有說話,或許他對於面前的女人他又生出無話可說的感覺了。
慕容秋荻腳步一踮,人就已經輕飄飄從屋檐上飛躍而下,落在了雪地裡。慕容秋荻旋身轉了一圈,擡頭望着楚昭南,眼中閃現出一抹異色,那是期待。
“君簫染,你會記得有一個名叫慕容秋荻的胡攪蠻纏的女人嗎?”
楚昭南愣了愣,耳畔卻聽見慕容秋荻那如銀鈴一般的笑聲:“我從你的眼神中已經看出了你會想我的。我知道你已經記住了一個名叫慕容秋荻的女人了。”
那一天,楚昭南在風雪屋檐之上站立了半晌,很久很久以後纔回到房間。第二天起來慕容秋荻已經離開了,楚昭南以爲慕容秋荻已經離開回到了慕容世家了,但卻沒有想到慕容秋荻離開是離開了,卻離開了這個世界。
慕容秋荻死了,殺害慕容秋荻的人正是燕十三。
楚昭南手中握着慕容秋荻的貼身玉佩以及一封寫給他的信。
信上寫道:“楚昭南,感謝你的拔刀相助,幫助我做了我平生以來最任性的一件事情:逃婚!我一直拖延腳步,我希望他可以來。但我發現我無論如何拖延都已經等不到他了,不過我卻並不失望,因爲我知道我的選擇沒有錯,倘若我真嫁給了一個不願意爲我而犧牲的男人。我和他就算在一起也不會幸福的。因此我不想回去了,我也不能回去了。
現在我已經沒有任何牽掛了,因此我必須要做一些挽救慕容世家名聲的事情,我絕對不能活着,以至於慕容世家蒙羞,因此我最好的辦法就唯有一死。
呵呵。真高興,我這種女人竟然有燕十三這樣的絕世劍客取我性命,也實在是不枉此生了。
這個決定我早已經做下,或許在昨天或許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我逃婚的時候,我就已經給了我這個選擇。如今終於可以作出這個選擇了。
不過我死得也不冤枉,至少我欠你也沒有那麼多了,我知道我若死了,你的心就再沒有牽掛再沒有破綻,這時的楚昭南是一個完美的楚昭南,而面對一個完美的楚昭南,燕十三也是絕對完美的燕十三。
或許你可以見到奪命十五劍,不管結果如何,我希望可以在天上看來。
落款:秋荻!
接到這封信的時候,楚昭南不敢相信,但卻不得不信。字跡是慕容秋荻的自己,玉佩也是慕容世家的家傳玉佩。送信和送玉佩的人又是燕十三派遣來的人。此時此刻楚昭南還有什麼理由不相信呢?
很久很久,楚昭南沒有開口言語。
坐在窗前,楚昭南坐到入夜時分,走出房間在一樓尋到了店小二,點了一桌飯,若無其事開始吃飯。
第二日如此!
第三日如此!
楚昭南沒有半點被影響,該如何做就如何做。
三日之約已至,楚昭南站在客棧前,大雪中。
今天的雪比起前幾日還要大,白茫茫一片,視線都被阻攔住了,楚昭南立在客棧前的一株大樹前,視線望着前方,他將手中的信以及玉佩全部都碾碎成齏粉。
風中有聲音,腳步聲。
腳步聲很輕,被風掩埋住了。
但楚昭南卻聽見了,他聽見了風中的腳步聲,這腳步聲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他今日決戰的對手燕十三。
燕十三依舊是一襲萬年不變的黑色勁裝,一身象徵着死神的黑色,楚昭南也是一身黑色的勁裝。見到燕十三走了過來,楚昭南主動走了過去。
決鬥不可能在客棧中進行,客棧中有人,楚昭南不希望自己的劍傷到不需要傷到的人,因此他與燕十三決鬥的地點在客棧之外的一處雪地中。
“現在的楚昭南纔是我真正希望見到的楚昭南,看來那個女人的死果真可以激發你的鬥志。”燕十三望着楚昭南,看了半晌,開口道。
楚昭南一步都未停頓,似乎燕十三的言語並非對他說一樣。等燕十三說完,楚昭南才緩緩開口道:“楚昭南從來都沒有變過,我只希望我昔日的對手燕十三也沒有改變。”
燕十三冷冷道:“這一點你不應當問我,而應當問我的劍!”
楚昭南輕聲一笑:“劍客相見不問劍,問什麼呢?只不過我希望燕十三不要讓我失望。”
燕十三沒有再說話了,繼續與楚昭南齊步前行。
他與楚昭南之間已經沒有言語了,剩下得也就只有劍上的交鋒了。此時此刻燕十三心中不由輕嘆慕容秋荻對於楚昭南的瞭解。
或許此時此刻的楚昭南不願意承認,但卻不可否認楚昭南的心中有慕容秋荻的影子,如今慕容秋荻已死,普天之下還有什麼事情能讓這位超級劍客心存牽絆呢?沒有了,再沒有了。
燕十三並不很慕容秋荻利用了他,他也並不怨恨慕容秋荻用自己的死亡逼迫出了真正的楚昭南。在燕十三眼中,生死不過小事,最重要得是遇上一個值得他出手一戰的對手,眼前的楚昭南顯然符合這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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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楚昭南的記憶。”君簫染望着大雪茫茫的畫面開口說道。上官香妃笑着點了點頭,但強調道:“這是楚昭南的記憶但卻也同樣是你君簫染的記憶。”
君簫染並未在這個問題上再作出爭辯,他明白上官香妃說出這番言語自然有原因,或許原因在見到楚昭南與燕十三的決鬥之後就有答案。
“因此慕容秋荻並沒有死。”
上官香妃訝然道:“你爲何作出這番判斷呢?”
君簫染道了一句沒有任何理由的言語:“我相信我的直覺沒有出現錯誤!”
上官香妃道:“僅僅只是直覺嗎?‘
君簫染道:“或許不足可信,但對於我來說,卻已經夠了。“
上官香妃凝視了君簫染半晌,輕聲嘆了口氣,道:“不錯你猜測得沒錯,慕容秋荻的確沒死,燕十三根本沒有殺掉慕容秋荻。”
君簫染皺眉道:“爲何?燕十三本不會對慕容秋荻手下留情!”
上官香妃道:“燕十三自然不是一個憐香惜玉的女人,但有人卻憐香惜玉!:”
君簫染沉吟了半晌,眼中一亮,道:“你口中之人可是謝曉峰。”
上官香妃道:“不錯,正是謝曉峰,神劍山莊的謝曉峰已經來了,在慕容秋荻與楚昭南雪夜言語之時他就已經來了,而且慕容秋荻已經知道了。”
聽到這裡,君簫染輕聲嘆了口氣,道:“這纔是慕容秋荻的高明之處,兩全其美,真是一個可怕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