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依舊是唐小蔥送楊零和楊盛回家。
楊戩到門口時，楊盛突然叫住了他。
楊戩木然的轉身，眼底再也沒有任何的溫度。
“阿戩，你很得無法原諒我嗎？”望着楊戩的背影，楊盛淒涼的說着。
那一刻，看着自己的父親在楊戩面前懺悔，楊零朝着他喊道：“哥，不管我父親曾經欠了你什麼，蕭澄都原諒了，你爲什麼無法原諒呢。所有的一切都過去了，他養育了你近三十年。”
背對着他們楊戩許久才轉身，目光落在楊盛的臉上：“你覺得我和蕭澄的想法會一樣嗎。原諒是因爲你對於他來說不過是無關緊要的人。但你對我來說父親，我的父親在我心中是剛正不阿，是威武不能屈的男人。他不會被利益誘惑，不會被權利左右。後來，我對你的幻想在頃刻間毀滅。我的生父生母對我來說意義並不大，但他不允許我的父親爲了權利背叛，不允許我的父親因爲貪生怕死犧牲自己的夫人。”
他的話如同雷擊，徹底的擊垮了楊盛。
過往如同夢幻在腦海中迴盪。
那一年，他受總統夫人所託帶着蕭澄和楊戩從法國逃出來，上了飛機。
他沒想到喬丹找到了他，說只要他把孩子交給他，他就會提拔他爲國防部長，對於總統夫人的警衛長來說，這個誘惑太大。他是中國人，在法國根本做不到這樣的級別，除非有後臺。夫人與他是恩人也是主子，她淡薄名利，不會明白他的雄心壯志，那一刻他動搖了。
喬丹素來善於察言觀色，甚至很會推敲別人的心裡。他能看到楊盛的動搖，他在他動搖的基礎上又推了一把，把他的夫人和女人抓了起來。讓他原本搖擺不定的心瞬間有了藉口。
給了他一個不是貪戀權利的藉口，他的背叛是爲了救曾經與自己生死與共的夫人和剛出生不久的女兒。
他背叛的理所當然。
當時，一同保護兩個孩子離開的還有總統的警衛長歐文，看出了他的目的，帶着兩人孩子逃連夜逃走了。喬丹很守信用，就算沒有抓到孩子，依舊放了他的夫人和女兒，甚至提拔他爲國防部長。此時總統和夫人死亡的消息傳來。
他的夫人此時也知道了他用總統的兩個孩子來換自己和女兒的性命。她勸慰他，最後，他們一家人一起辭去了國防部長的職位離開法國，定居B市。
因爲悔恨，他們四處尋找兩個孩子的消息。
終於在上海找到了他們。
這一次，他和他夫人決定親自把孩子帶回來撫養。
在上海到B市的飛機上，喬丹的手下故技重施又抓了他的夫人和女兒。有太多的無奈，太多的猶豫，他的夫人因爲怕他爲難，在他面前自殺。
他從未告訴過別人，他當時想要用兩個孩子換他的家人，他與歐文打鬥了起來，歐文拿槍指着他的頭時，他的夫人在他們面前自殺，而他也趁着這個時候，朝着歐文開了一槍。
他始終是自私的，她夫人死後，他最終用蕭澄換了他的女兒。
他並不知道後來蕭澄遇到了什麼，唯一慶幸的是，他最終活着。
他這一生都在懺悔中度過。
“阿戩，我當時......”他說不出半個辯駁的字。
如楊戩所說，他拼命在楊零和楊戩的面前樹立好形象，卻怎麼都無法掩蓋曾經犯下的錯。
“楊先生，你回去吧。我很感謝你曾經對我的教育，也很感謝你對我養育了這麼多年。”楊戩淡漠的說了句，再也不願與他多說什麼。
楊盛頹然的看着楊戩的背影，想要在開口卻終究說不出一個字。
楊零牽着他從楊戩身邊經過。
楊戩眼底沒有任何的表情。
“哥，就算父親以前做錯了，我沒有做錯什麼。我還是你妹妹嗎。”楊零經過他身邊時突然開口問道。
楊戩輕輕的摸了摸她的頭，淡淡的笑道：“當然是，我們永遠是兄妹。”
那一刻，楊盛嘴角劃過無奈的淺笑。
至少他們兄妹還是好好的，這就夠了。
“哥，那天是你送我去醫院的嗎？你爲什麼不救我。我看着你那樣，心很痛
。”
楊戩沉默了下低聲的解釋了句：“那時候我真的被催眠了，很多事沒有意識。當時並不是我送你去的醫院，是柴歌送你去醫院的。那時候他或許已經開始懷疑喬丹了，更或許他也有過惻隱之心。”
“喬丹的催眠真的這麼厲害。”楊零錯愣的問道。
楊戩淡淡的笑了笑：“加上適當的薰香，然後配合心理學，再利用每個人心底的心魔，被他控制很容易的。”
“那你什麼時候恢復過來的。”
“蘇茜被喬丹關在別墅裡的那算時間。法國內亂，他忙着與他們爭總統的位置，無暇顧及我。”他並沒有明說，只是簡單的解釋了一下。
楊零還想問，此時歐文帶着老總統和總統夫人又來了。
看到楊戩，兩人眼底都露出欣喜。
“阿戩，你也在，我們是過來看你和你哥哥的。”兩人的臉上都已經佈滿了皺紋，眼底帶着希翼的看着楊戩。
楊盛和楊零看到他們已經離開了。
老總統和老總統夫人對於楊戩跟着他們回法國這事期待更大。
因爲他們曾經在法國見過一面了，他對他們的態度比蕭澄來的溫和多了。
此時蕭澄正好挽着蘇茜到門口，看到他們，蕭澄皺緊了眉頭，他朝着楊戩看了一眼。
楊戩沉默了片刻，一起進了別墅。
“我去給你們倒杯水，切點水果。”她懂事的朝着兩位老人說道。
她看得出，他們忌待她。
看到蘇茜進了廚房，老總統才笑逐顏開的說道：“今天你們兄弟既然都在，我和你們奶奶過來還是同意的事，我希望你們跟我們回法國。你們都知道，現在法國皇室內亂，需要有人穩定軍心。”
老總統是純正的法國人，但作爲總統，會八國語言，他的中文自然是很溜的。老總統夫人是中國人。
蕭澄並不說話。
他早已表明了立場，他答應過蘇茜的事自然不可能反悔。
“阿戩，你能明白爺爺奶奶的苦衷嗎。如果不是不得已，我們是萬萬不會逼着你們回去的。當年我們是以爲你們死了，後來知道你們沒死的時，當時正經歷總統大選，爺爺想等所有的一切都結束後再來接你們回去。我們沒想到皇室一直不安寧。”老總統曾在國際上談判了大大小小數百場國際合作，說話的技巧對於他來說沒有任何的難度。
所有的一切都歸於當時內亂。
他們的私心，他們的自私完全都被掩飾的毫無痕跡。
蕭澄嘲諷的笑了笑。
這兩個老人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誰都比不了。
因爲內亂，他們想要自己的兒子當上總統，已經死了一個兒子，不管另一個兒子做什麼他們自然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爲不管是哪個兒子做總統，都是他們的兒子。
“爺爺，我想暫時我回不去，過些日子我要去美國進修心理學。對於叔叔的催眠術我很感興趣，所以我打算去進修。等我進修回來，我會毀回會法國。”楊戩委婉的拒絕，理由冠冕堂皇。
蕭澄眼底閃過一絲的笑意。
他這弟弟時不時都要暴漏他狡猾的本性。
他如此一說，兩老人自然再也說不出任何勉強的話。至於進修的時間，他可以到時隨意決定。
“澄........”
沒等兩人開口，蕭澄已經淡淡的笑道：“如果你們能抹掉當初蘇茜經歷的痛苦，我或許可以跟你們回法國。因爲喬丹，我和蘇茜分開了六年。我在他們母子的生命中缺席了六年。蘇茜曾經坐過牢，在獄中被人虐待，後背至今傷痕累累。因爲在獄中的經歷，她曾患上了憂鬱症，而誠誠則一出生就有自閉症。你們覺得這些都是一句內亂可以掩蓋的？”
蕭澄與楊戩不同，他足夠圓滑，給自己留了後路。
蕭澄不同，他經歷的和楊戩不同，所謂的家人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所以他不在乎。
“澄，所有的一切都過去了，我們會好好彌補。”
蕭澄眼底劃過漠然的嘲諷：“不需要。”
“.......”
最終四人的談話再次不歡而散。
他們離開的時候臉色相當的難看。
楊戩看着兩人離開的背影，悶聲的笑道：“他們老了，要懂得尊老愛幼。”
蕭澄惡毒的回了句：“他們沒老的時候也沒懂尊老愛幼。”
兩人再次默契的笑了笑。
.......
醫院內
蕭澄靜靜的看着蕭老太，目光平靜而淡漠。
關若嵐躺在牀上沒有雙眸呆滯，眼睛空洞的望着頭頂，全身完全沒法動彈。
蘇茜站在他身邊，轉身端了個臉盆出去了。
“奶奶，下週我和蘇茜還有誠誠回去英國定居。你就留在B市吧，我會找人照顧好你。”
蘇茜很快就回來了，拿着臉盆，幫她擦拭着。
等她擦拭完又轉身出去了。
“奶奶，我的家人來找我了，他們就是前任總統和總統夫人。我想您應該一早就知道吧。”他輕描淡寫的說着：“我倒是真沒想到我的身世這麼複雜。我以爲就算我不是你真的孫子，也不過是因爲我母親貪戀蕭家的財產，所以帶着我到了蕭家，而你當時處於非常時期，所以收留了我。後來，我稍微找人查了一下，最後才發現，原來連那個舞女都是您安排的，您也真是神通廣大。爲了壓制兒子居然能找一個曾經和他上過牀的舞女來弄個孫子出來。奶奶你不僅對自己兒子狠，對蕭家更狠。”蕭澄的聲音在空氣中迴盪着，如同魔音久久都無法散去。
關若嵐眼睛不同的轉着，想要說話卻說不出半個字。
全身僵硬如同死人般。
曾經不可一世的蕭老夫人，關大小姐，如今落得只能躺在牀上不能言語的地步。
她恨！
恨自己一世不服輸，最終輸在年紀上，輸在病魔上.....
她老了！
當年，她只是想要找一個牽制那個囂張的兒媳婦的女人，所以找了那個女人帶着一個孩子來認親。她沒想到，他自己的那個兒子對這個女人根本不屑，連正眼都不瞧她一眼。她只在蕭家呆了三天就被趕出去了。索性她強硬的留下了孩子。
其實她沒有和蕭澄辯駁過。那份親子鑑定並不是她找人做的，蕭澄的親子鑑定她那個兒媳婦做的。她拿了那親子鑑定來找她，甚至說要到她兒子面前戳穿她。所以纔有了後來她去環保局舉報的事。她沒想過過害死自己的兒子，害的蕭家破產。
真相和蕭澄查到的有些出入，可最終的結果卻是相同的，所以她並未糾正過蕭澄的質問。
對於她來說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奶奶，當時當我知道你殺死那舞女的時候，我心底實在是詫異。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想通了。”他輕輕的幫她掩好被子，笑道：“還有原本紀微會留下來陪你。可惜紀微已經死了，我會找伺候了你很多年的傭人照顧你。你放心，我會每年回來看你。”
蕭澄的語調平緩的沒有任何的起伏，說完轉身離開。
蘇茜幫關若嵐擦拭好身子之後，一直站在門口等他。
出了醫院，蘇茜突然無比認真的問蕭澄：“你真的不會法國嗎？你爺爺、奶奶希望你跟他們回法國。”
蕭澄朝着蘇茜看去，嘲弄的笑道：“他們勸不了我，居然從你身上打主意了。”
“他們找了我幾次，每次都讓我覺得是因爲我和誠誠才讓你回不了法國的，我實在.......”老總統夫人似乎看透了蕭澄的軟肋，很清楚他們勸慰不了蕭澄，她聰明的從蘇茜這裡下手。
說服蘇茜對她來說太容易了。
她也曾是在政場上叱吒風雲的人物，別人的心理包括軟肋她一眼就能看出來。
所以她能在知道喬丹殺了喬治之後迅速調整心態立刻支持喬丹做總統，
這是一個政治人物必有的心理素質。
“這個事你不要管，我會處理好。”
蘇茜還想說什麼，但看到蕭澄臉上的神情，最終什麼都沒說。
“其他的不用考慮，你現在該考慮的是給誠誠添一個妹妹還是弟弟。你包裡的那些避孕藥我已經換掉了！那些藥被我換成了養生的藥了，於童說這個藥對你身體很有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