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沖見師父開口,便放下了長劍,恭聲應道:“是,師父。”撿起劍鞘,收了長劍,他也想看看,比自己後修煉獨孤九劍的師父,到底達到了哪一個層次。
嶽不羣緩緩拔出長劍,將劍鞘交給甯中則,上前幾步站定,也不擺什麼劍訣,長劍隨意斜斜指向地面,自有一股淵渟嶽峙的氣勢,目光緊緊盯着封不平的身形動作,淡淡道:“請。”
封不平感受着嶽不羣的氣勢,神情凝重了幾分,緩緩舉起長劍,與眉平齊,隨即大喝一聲,右腳在地上一蹬,疾速衝向嶽不羣,長劍刺出,竟帶起隱隱風聲。
嶽不羣眼中精芒一閃而過,右腳斜向前跨出一步,劍尖上挑,迎向封不平手腕,若封不平不及時收劍變招,手腕必然撞上嶽不羣劍尖。
封不平自然不會是那些初學乍練,能放不能收的新手能比的,迅速變招,直刺的長劍順勢下劈,迎向嶽不羣劍身,意欲磕開嶽不羣的長劍,再行變招。
封不平的劍勢變招極快,幾乎招招都是進攻,一劍快似一劍,所帶起的風聲也越來越大,劍鋒之上散發出的一股勁氣,隨着與嶽不羣的交手漸漸擴展。
除了肖鵬、東方不敗、甯中則、陸柏等幾個內功有成的高手外,旁觀的衆華山弟子與陸柏帶來的嵩山弟子只覺寒氣逼人,臉上、手上被疾風颳得隱隱生疼,不由自主的後退,林平之將嶽靈珊護在身後,武當九陽功全力運轉,勉強抵禦住了那股勁氣。
圍在相鬥兩人身周的圈子漸漸擴大,竟有了三丈方圓,要不是華山大殿足夠大,恐怕他們就要貼到牆上去了。
嶽靈珊站在林平之身後,一種無比的安全感包圍着她,看向林平之的目光更顯脈脈含情。
令狐沖見了這一幕,心下一酸,雖說他已經放下,但看着兩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如此親密,心裡還是止不住的難受,忙偏過頭不再去看,轉而凝神關注起場中局勢來。
封不平的狂風快劍不但招數精奇,且劍上氣勢凌厲,並非徒以劍招取勝,但此刻,他有多難受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嶽不羣看上去,便如那百丈洪濤中的一葉小舟,狂風怒號,駭浪如山,一個又一個的滔天白浪向小舟撲去,小舟隨波上下,似是隨時都會被驚濤駭浪吞沒一般。
華山派衆弟子看的是心驚膽顫,額頭見汗,因爲他們想到,若是此時與封不平放對的是自己,恐怕早就被那劍光絞成碎片了。
而甯中則,令狐沖,嶽靈珊這幾個“懂行”的人,卻是看得面露微笑,臉帶喜色。
原因無他,只因爲封不平快,其實嶽不羣比他更快,只是他出招之間看上去動作不大,手中長劍只是看似隨意的一刺、一挑、一撩……便將封不平的劍招克得死死的,手中一柄長劍,像是隨時等在封不平進招路線上一般。
令狐沖歎服不已,師父的武學天賦與見識,其實比自己高多了,雖然他比自己後練獨孤九劍,卻要比自己進境快上不少。
封不平此時,終於體會到剛纔成不憂的感覺了,而且他的體會更加深刻,似乎自己每一招發出,都在對方的預料之中一樣,對方總是能迅速找到自己劍招中的破綻,隨意一劍就能讓自己的招式再也接不下去,只得變招。
而變了下一招,對方還是能找到自己的破綻,此時此刻,他都對自己自創的狂風快劍產生了懷疑,好像自己的劍法招招全都有弱點,處處都是破綻,那種招式使到一半,便被逼得不得不強行變招的感覺,讓他難受得想要吐血。
封不平越打越鬱悶,看着嶽不羣那仍然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眼神一狠,突然收回自己的長劍,單腳在地面一踏,身體凌空橫起,一個三百六十度旋轉,手中長劍以力劈華山之勢劈向嶽不羣。
面對這一記硬橋硬馬的下劈,嶽不羣斜身閃避開來,獨孤九劍走的是技巧流,最忌與敵硬碰硬,雖說岳不羣的紫霞神功已有所成,內功比之封不平只高不低。
但他想營造出一種局面,讓大家都知道,我嶽不羣走的雖是氣宗的道,但就憑劍法,也不是你封不平能抗衡的。
封不平一劍落空,也不在意,長劍一轉,順勢攔腰橫削過去,嶽不羣剛剛斜身閃避長劍下劈,身形不穩,面對這一記橫削,只有兩個選擇,要麼縱身從劍上躍過,要麼向下使個鐵板橋避開。
正常情況,十個有九個都會選擇從劍上躍過,因爲鐵板橋並不是誰都能使的,那對腰肢的柔韌與力道,都有着極高要求。
嶽不羣使不出鐵板橋,但是他有其他方法,只見嶽不羣雙腿一曲,雙膝頓時跪了下去,上身後仰,同時手中長劍斜斜送了出去。
“噗……”
封不平的長劍貼着嶽不羣鼻翼橫削而過,而嶽不羣送出的長劍,卻斜斜刺入封不平的小腹,場面一時爲之一靜。
嶽不羣之所以採用這個方式,破解封不平這一記橫掃,主要原因就是剛剛甯中則的一聲驚呼,“師兄小心,是劍宗的‘奪命連環三仙劍’,千萬不可躍起。”
畢竟旁觀者清,從封不平那一記力劈華山使出來後,甯中則便是臉色一變,她也學了獨孤九劍,自然不難從對方身形動作中,看出其下一招的出招方式。
當看到封不平手臂一轉時,頓時明白了他下一招是橫削,這讓她想起了在思過崖石壁上,看到的幾招被魔教十長老破解的華山劍法,其中就有這招奪命連環三仙劍。
嶽不羣自然也看到過,只是他身在局中,一時之間並沒有看出來罷了,經甯中則提醒後,他立刻反應過來,便用那石壁上所刻的破解之法,破了這招奪命連環三仙劍。
奪命連環三仙劍僅有三式,運使時連環擊出,一氣呵成,起始當頭直劈,若對方斜身閃開,則圈轉長劍,攔腰橫削,如果對方還能避開,勢必縱身從劍上躍過,則長劍反撩,疾刺對方後心,若對方背後不生眼睛,勢難躲避。
當年華山派劍氣兩宗於玉女峰上比劍爭鬥,劍宗弟子曾以這三招劍法殺死數名氣宗好手。
後劍宗落敗,氣宗奪得華山派掌門一職,氣宗門下衆多好手曾仔細參詳這三招劍法,指出這三招劍法入了魔道,只求劍法精妙,忘卻了氣宗一派“以氣馭劍”的至理,卻又對其威力暗自欽服。
嶽不羣拔出長劍,站起身來,封不平眼神渙散,愣愣的站在原地,也不去管血流如注的小腹。
嶽不羣這一劍刺得並不深,還要不了他的命,只是他此刻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單純的劍法比拼上,敗給了氣宗傳人,對方連紫霞神功都還沒動用,自己就輸了,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師兄……”成不憂幾步跨上前,扶住封不平,查看他的傷勢,發現傷口並不致命後,這才鬆了口氣。
“啪啪啪……”
“精彩,精彩,沒想到嶽掌門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強,身爲氣宗傳人,卻連壓箱底的紫霞神功都還沒用出,僅憑劍法就打敗了劍宗傳人,真是可喜可賀,想必華山派,必定能在嶽掌門手中發揚光大。”肖鵬突然拍着巴掌走了出來,笑着對嶽不羣恭喜道。
“肖公子過獎了。”嶽不羣帶着無比感激的眼神,向肖鵬抱拳一禮,若不是肖鵬,他又怎麼可能學到如此強悍的劍法呢?
肖鵬與嶽不羣客套兩句,隨即轉向封不平兩人,戲謔道:“看來令狐兄說得果然沒錯,你們就是兩個酒囊飯袋,劍宗的劍法不可謂不強,只是你們根本沒練到家。”
“封不平的狂風快劍,其實是一門很不錯的劍法,但是你知道你欠缺什麼嗎?”
封不平聽到肖鵬的話,茫然的擡起頭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