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茉莉重重拍打魏玉琴的肩膀, 見她回過神來，蹙眉訓斥：“我說過的，讓你不要隨便在副本里隨便使用‘感知’的技能, 非得把別人受的苦感受一遍, 你有病啊。”
“這樣能獲得線索, ”魏玉琴不以爲意：“儺婆也是因爲我的這個特質, 才願意讓我繼承儺師傳承的。”
芮一禾問：“什麼特質？”
魏玉琴不好意思地說：“容易對別人的痛苦感同身受的特質, 表現在血脈技能之上，便是‘感知’和‘共情’。如果遇到的副本怪物自身存在很大的痛苦，或是被人害死無處伸冤、或是身爲異類爲世間所不容, 我的技能便可以獲得它們的好感，得知一些他們內心深處的秘密, 讓通關副本更順利。”
單小野：“上上個副本里, 魏嬸就用這兩個技能了！不僅讓暴躁的副本BOSS恢復理智, 還獲得他的好感。那是一個被歹徒殺死藏屍的男人，死後變成怨魂徘徊不去。我們幫助他找到殺人兇手, 又替他安置好妻女後，他直接把任務物品奉上，然後消失了。”
白茉莉冷哼：“你怎麼不說過程有多痛苦，出副本之後，只要不是在睡眠艙裡休息, 她必做噩夢, 重複體驗被人殺死藏屍的過程, 要不是有心理醫生看, 早崩潰了。”
單小野閉上嘴。
魏玉琴只是笑：“技能有副作用很正常。”
白茉莉不高興地瞅她一眼, 飄到芮一禾身旁，打定主意暫時不理她了。
“一點都不知道愛惜自己。”
芮一禾安撫好生氣的白茉莉, 才問：“魏嬸，你剛剛感知到什麼？”
魏玉琴臉色還是有一點蒼白：“痛苦的靈魂太多，信息太雜亂，像一個找不到線頭的毛線團，除他們的狀態外，我什麼都沒有得到，但門內的世界讓我覺得恐懼。這種感覺用言語不好形容……”
單小野連忙拿出一支補充體力的藥劑，讓她喝下去。
魏玉琴喝完後，緩一口氣繼續說：“勸業所的存在，像一臺巨型絞肉機。進入裡面的人類，靈魂似乎會被攪碎。”
聽起來有點恐怖，但幾人只是更加謹慎，沒人起退縮的念頭。
因爲有隱身的效果，他們從門崗面前走過，也沒有被發現。
此時已經晚上八點多鐘，勸業所裡依舊是燈火通明。穿過地面停車場，就能看到像倒扣的鳥巢一樣的建築物，透過玻璃，能看到裡面的人來人往，相較於芮一禾白天在街上見到的男男女女，他們長得更加好看。
每個人都衣衫靚麗，從頭到腳無一處不精緻漂亮，若非門口還掛着寫有“勸業所”三個大字的門牌，芮一禾就要以爲裡面在舉行一場宴會了。
正打算進門時，門崗旁的車閘升起。一輛雙層巴士駛進勸業所停車場，車門打開，先從裡面跳下來兩個容貌近乎完美的女人，然後又走下來十幾個端着木倉的高大男性，穿着統一的制服，在車門口站成兩排。
爲首的制服男性說：“大人，我們已經準備好了。”
其中一個女人高聲道：“讓車上的人都下來。”
一個個戴着手銬的男女被押解下車。
勸業所裡也迎出來幾名男女，穿着制服的高大男人們齊齊道：“大人們好！大人們辛苦了。”
幾名男女根本沒理他們，來到兩個容貌近乎完美的女人身邊，你一言我一語的抱怨。
“今天怎麼這麼晚才把殘次品送來？害我們要加班，你討厭死了。”
“執政官不是說過白天押解殘次品的效果更好嗎？讓那些長得醜的人看看，不努力的下場是什麼樣的。”
兩名容貌近乎完美的女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說：“最近殘次品越來越多了。如果能忙得過來，誰願意加班？你們也別抱怨，半個小時後，還有一車殘次品要送來，趕緊把這一批送到下面去，別出岔子。執政官最近的心情不怎麼好，要是犯錯被扣工資，看你們拿什麼錢買XX堂新出的潤膚膏。”
幾個男女才閉嘴不抱怨了。
制服男人們一直都是沉默的，他們不敢在大人們說話的時候插嘴。等殘次品全部下車，他們又押解着殘次品沉默的跟在幾個男女身後，見殘次品裡有人看到“勸業所”幾個大字就要哭鬧，木倉口立刻對準發出哭聲和尖叫的人。
可一旦情緒崩潰，就算是被木倉指着也止不住傷心。
幾個男女要加班，本就不太高興，覺得哭鬧聲太刺耳。紛紛說：“再有哭鬧的，直接木倉斃。”
爲首的制服男人彎下腰：“謹遵您的命令，大人。”
隨着幾聲木倉，哭鬧的人被木倉殺。
每一木倉都正中一個人的眉心，開木倉的人動作極快，沒有一點猶豫，顯然是做過無數次這樣的事。
剩下的殘次品啞了，流淚的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要尖叫的把聲音吞回肚子裡，他們顫抖着被驅趕，一個個被嚇破膽，極爲聽話。
一個制服男人蹲下，取下剛剛被殺的殘次品手上的鐐銬。這些鐐銬是要回收的，屍體則被他用推車裝走。
單小野放下魔杖，懊惱道：“我沒來得及……”
白茉莉也挺不高興的，她從進勸業所開始就覺得不舒服：“要不要給他們一個教訓。”
說的是隨意殺人的制服男人。
芮一禾搖頭，“他們也只是一把刀而已，還是要解決讓整個都市扭曲的根源才行。”
幾人跟在被押解的殘次品後面，乘坐電梯往下，漸漸地，哀嚎聲越發的清晰。
電梯門打開，外面是一處寬敞的平臺。
芮一禾越過人羣往外走，來到平臺的邊緣，看到一池淡藍色的水，說是一個湖泊也行，水深不見底，池子的面積大得過分。湖水裡泡着無數的人，有男有女。
一切正如方不平給她看的視頻，但也有不同之處。芮一禾看到，每當池中的人被整個拉入水中的時候，那些從水裡伸出的手抓住的不再是人的軀體，而是靈魂。
她看到水中的人靈魂被撕下一大塊。
靈魂撕裂帶來的疼痛，自然比肉/體更甚。
她還看到一個男人的身體裡只剩下一小片魂魄——這池水能讓人的魂魄直接顯現出來。不過，也只有看得見魂魄的人能看到，不然只是覺得池子裡的水能化作一隻只小手有些奇異而已。
這個男人已經沒有力氣了。
一小片的魂魄無法控制身體，他根本沒有反抗便沉入湖中，一隻小手扯出他體內唯一一片魂魄。男人死了，空空的屍體沉得更深，很快消失在池中。
芮一禾回頭看向“殘次品”。
幾個男女讓制服壯漢們把他們手上的鐐銬解開，然後端來食物，指揮殘次品坐下。
“你們有二十分鐘的時間吃東西。多吃點，免得做餓死鬼。”
一個女人說。
有人拿起東西吃了。
有人沒動。
魏玉琴想下去研究池水，“這些水應該不會對我造成太大的傷害，你們就不要下去了。”
就連白茉莉，魏玉琴也不願意帶下去。
“你本來就是魂體，下去的話會被溶解。”
白茉莉雙手環胸，語氣又尖酸又刻薄：“不去就不去，你以爲我願意跟你去冒險嗎？我可不像有些人，明明知道很危險、自己應付不了也不願意求助，我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魏玉琴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關心人卻不會說好聽的話，連忙保證：“我會量力而行。”
白茉莉翻白眼，“我管你哦。”
結果魏玉琴剛離開平臺，慢悠悠飄落，距離池水還有一兩米遠，白茉莉已整個鬼貼在平臺邊緣的欄杆上，還拉着單小野在身旁。
“等什麼要是有什麼不對，我就喊你。你立刻用飛來咒把她拉上來，知道嗎？”
單小野：“……好的。”
丁奇格也來到平臺的邊緣，他還記得方不平特別叮囑過的蒲葦，視線在池水中的人裡搜尋。不過，池水裡的人太多，估摸着有上千人。
不過，回頭看一眼正在吃斷頭飯的殘次品，他就一點都不覺得奇怪了。這一車不加上被木倉殺的足有五十幾個人，半個小時後還有一批。
殘次品多，池裡的人能不多嗎？
這些殘次品中，年齡大的佔多數。青春年少的人再難看都有幾分，就算容貌不盡如人意，還可以貸款。一般都能找到工作，不會落到勸業所，年齡大的連貸款公司，都不願意貸款給他們了。
池中的人一直沒有停止過□□和哀嚎，越聽越讓人難受。
丁奇格忍着耳朵嗡鳴聲，繼續在池中尋找。
芮一禾也一樣，她尋找時只專注看在池中不□□不哀嚎的。這樣的人，一般都是靈魂只剩下一點點，快要死掉連叫出聲都做不到的，而她在池子的邊緣，發現一個靈魂幾乎完整，卻沒有發出痛苦的□□，反而面色如常的跟身邊的一個人說話。
“叮咚——”
電梯的聲音引起芮一禾的注意，她回過頭，見電梯門緩緩打開。
裡面走出一名男性。
這人一出現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在場的人無一不覺得他是自己平生見過的最完美的男人，深深的爲他的風采所傾倒。
他正是亨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