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過處,霜雪飛舞。
凜冽肅殺的氣機中,三道身影遙相對峙。
望着陳拙六臂起招,金臺和尚和李存孝的眼神俱是齊齊一亮。
天驕奇才,放在常人眼中或許是個稀罕物,但落在他們眼中,誰不是?
如此天賦才情,或能令人驚訝,卻無法叫人動容。
再者陳拙來歷神秘,李存孝雖天下無敵,萬軍辟易,但面對這始終存在於傳聞中,活在傳說中的人,任誰都得忌憚一二,哪怕不是本尊。
金臺和尚也是如此,看似站的隨意,然卻首防陳拙。
他二人能有今日之氣候,全拜那位陳姓人所賜,自然更期盼這一切始作俑者的能耐,欲要證明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又或是想要看看這人所走之路。
“進!”陳拙道。
一字出口,他身畔一左一右皆有勁風來襲。
見陳拙欲要以一敵二,李存孝笑道:“那你可得招架好了,千萬別死了!”
金臺和尚跟着道:“得罪了!”
語畢,雙拳已近在眼前。
陳拙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拳拳到肉的光景,雙拳一運,雙臂平舉,氣勁灌注之下,兩袖早已撐圓,不約而同砸了出去。
“砰!砰!”
幾聲悶響,三人胸膛皆是中招,只攻不防。
陳拙身中兩拳,而李存孝與金臺各中他一拳。
拳勁落罷,他忽然揉身一進,兩臂平展,如軟鞭般抽在二人胸口。
如今論精神念力,他有《道心種魔大法》,論內力有《九陽神功》,於攻守之道更加妙參天理,再有諸多神功絕學,和本尊的感悟;何況眼前二人居然還是以他的手段爲根基,自然有以一敵二的底氣。
放眼當世,他不懼任何人。
鞭手一落,有念力、真氣加持,一舉一動早已脫俗不凡,遂見二人中招剎那,俱是齊齊向後倒飛,後仰翻退,身畔大雪急飛。
剎那間,猶如拉開了惡戰的大幕,陳拙大步緊追,雙手一探一捋,已拿捏向了二人的手腕,背後四臂同時化作數道急影,伸縮吞吐,如長槍點扎,又像箭矢離弦,快如亂箭。
他此身不如本尊那雙拳頭千錘百煉,霸道非凡,故而六臂顯化,更重變化。
如今一經施展,重重拳影只如化千臂之能,得盡攻伐之勢。
金臺和尚身在半空,一雙大袖驀然呼啦一撐,彷彿青色流雲在眼前飄過,一拂一撥,真氣灌注竟強如金鐵,拂開了陳拙的一抓,更是擋下了數記拳影。
李存孝則是仗着自己震古爍今的橫練外功有些肆無忌憚,躲也不躲,防也不防,任由那狂風驟雨般的拳影加身,絲毫不覺痛處,哈的一笑,腰身一挺,使了個鷂子翻身,於半空穩固重心,右手握拳,照着陳拙的心口狠辣砸出。
他一拳推至極限,可陳拙覺居然也不躲避,任由那一拳砸在胸膛。
金臺和尚正待回擊,不想李存孝那一拳觸及到陳拙的瞬間,突然就像砸中了一團棉花,拳勢一偏,勁力一斜,彷彿被帶歪了一樣,朝他而來。
“嗯?”
詫異之餘,金臺拂袖迎上,予以化解。
李存孝也是一愣,再看陳拙青袍鼓盪,內裡如有清風迴旋,水波盪漾,盪出層層漣漪,反而目光灼灼的再出一拳。
果不其然,一拳推出,拳落瞬間,就覺衣裳底下有一股難以形容的螺旋勁力將他的拳勁帶向一旁,反倒攻向了金臺。
金臺眼露精光,雙拳運轉,格開了李存孝的一拳,對着陳拙便欲展開快攻。
只是他動手瞬間,忽見陳拙項上頭顱倏然擰轉,脖頸輕動,本是一無所有的臉上光華閃過,竟憑空多了一張青面獠牙的臉譜,再一震雙肩,才見那臉譜非是實質,而是一團黑氣所凝,自面容上掙扎飛離,化作一團急影,衝向李存孝。
牽一髮而動全身,一張臉譜只一開始,陳拙臉上接連浮現出九張臉譜,皆非實物,而是精神轉化而成;十張臉譜破空剎那,其上眉眼乍變,非是死物,而是在金臺和尚和李存孝的眼中化作活物,成二人心中心念牽掛之人的面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開口有聲,擠眼有笑,端是栩栩如生。
只說臉譜自眼前飄過,金臺和尚就覺雪中多出重重虛影,那些熟悉的面孔頃刻有了身軀手腳,走動來去,耳邊還能聽到幾聲似曾相識的熟悉呼喊,鮮活無比。
“好生了得的精神之法!”
金臺和尚掃望了一眼,心中暗震,這臉譜竟能引動他人心緒,如墮魔障之中,乃是攻取他人心靈破綻的手段。
李存孝也微微愣神。
但等二人反應過來,陳拙已退入了風雪中,隱藏在了那十張臉譜之後,於那重重虛影中真假難辨,暗藏殺機。
“吼!”
面對這無形無質的手段,李存孝陡然仰天發出一聲如獅如虎的嘶吼咆哮,雄渾嗓音在天地間迴盪開來,他雙手張揚狂亂,面孔扭曲,氣息綿長的簡直無窮無盡,頭頂飛雪齊刷刷如飛瀑倒流,又像一道白色水簾,高掛半空。
滿地碎石震顫崩飛。
“呵呵。”
忽聽一聲淡淡的輕笑自身後響起,李存孝吼聲一頓,回身望去,扭頭的瞬間,迎面就見一隻大手一把擒住他的脖頸,再擡手一拋,將其丟向半空。
出拳之人趁勢追擊,幾個大步趕上,六臂盡皆握拳,拳如亂箭,好似狂風驟雨般打向半空的李存孝,六條手臂仿若扭動震顫的長鞭,連抽帶打,其上赤芒流淌,只將那殘破的甲冑抽的支離破碎。
足足持續了四五息,拳勢一盡,陳拙縱身一躍,單膝向下重重砸落,如重錘落下,砸在李存孝的胸口,二人齊齊自半空墜落。
“哇!”
塵煙四起,李存孝身陷大坑之中,張口噴出口血霧。
陳拙翻身一落,扭頭望向金臺和尚,呲牙一笑,但他並未動手,而是將目光復又投向李存孝,眯眼向下睨去,輕聲開口道:“還不盡全功,更待何時?”
李存孝雖口中吐血,但聞言卻瘋癲般的咯咯怪笑起來,旋即撐地而起,只在金臺和尚和陳拙凝神的注視下,他氣息一沉一緩,原本乾枯瘦小的身軀中冒起了“噼裡啪啦”的稀碎響動,這一響便一發不可收拾,宛如平地響起一串炮仗,持續了百多聲。
“真他娘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