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牙高啄,盤踞脊上的竟然不是普通吻獸,而是兩頭異常兇惡的龍。
二龍身體橫據屋脊,龍尾糾纏,呈現出**又壯麗的屋頂。龍頭攀附檐牙,龍睛怒瞪向天,尤爲引人注目的是龍口怒張,露出口內長而尖利的牙齒,彷彿對着天空對出無聲的怒吼,分外猙獰。
白羽第一次到龍牙山莊時,也是如此時的華櫻一般驚訝不已。誰也想不到,在距皇城如此之近之地,竟有人敢用這麼大不敬的吻獸。
“也不記得這裡麼?”白羽淡笑着看向華櫻,“我都已經記起來了,你和梨魄,還有龍火,他看來也不是普通人。那個梨魄,他似乎與你淵源頗深,能想起來麼?”
華櫻緩緩掃過這裡的一草一木,他知道自己應該記得的,但是依然沒有印象,他是新生,不是復活。
“他纔不記得以前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我早就說過,他既然新生爲海族人,就是完全的新生,前世的任何事,都隨着前世的死去煙消雲散了。”
隨着話語一起搶出莊門的,赫然是與華櫻的海族同伴離。少年很焦急又很歡喜地跑到華櫻跟前。他原來比華櫻矮半個頭,這樣滿面欣喜地望着他,就像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那些塵世裡的掙扎紛繁都消解在他毫無掛礙的笑臉裡了。
他像是完全沒看到其他的人,只顧對華櫻嘟囔:“這次回去長老發了好大的火,罰我回去後一百年不準出海。這還是輕的,要是再沒帶回你,他就要罰我入輪迴了。”
“入輪迴?海族不是不生不滅麼?”畢竟是新生,華櫻對海族的事還有不解。
“當然了。海族既然掌管輪迴,不拿來利用怎麼行。雖然我族不在輪迴中,可以不用經歷生老病死的苦痛,但是若有族人犯了規條,還是會把這種痛苦當作懲戒。聽說過程都挺慘,因爲海族人即使轉世也有靈力,常常被那些愚昧民衆當成怪物,大都短命。不過短命也好,可以早點回歸大海。”
他說的輕鬆,把生命都當作兒戲。相對於他們漫長的生命來說,人族就如螻蟻朝生暮死。
白羽蹙眉,顯然對他的話很不認同。
華櫻忽道:“我醒過來時,給予我生命的大司祭說,我的前世對他說,他現在不能轉世,他要在奈何橋上等一個人。人生的最後一段旅途,他想陪着他走。可是大司祭說不能爲他破例重開輪迴之門,他如果不輪迴,就會變成遊魂,永遠在五界飄蕩。可是他不想變成遊魂,他說那個人總會死的,等那個人死了,這個世界就再沒有那個人了,他還飄飄蕩蕩的做什麼呢?於是大司祭說如果他願意,可以讓他新生成海族人,但是會失去這一世的記憶,那他仍然等不到那個人了。”華櫻說到這裡忽然停止,低下頭若有所思。
“那你不還是做了海族人麼?爲什麼?”阿離性子急躁,見華櫻不把話說完就忍不住追問。
“他答應了大司祭,他說他想得到和那個人一樣的力量,他想知道,究竟得到那樣的力量有什麼意義。他還說,即使他不記得那個人了,那個人死去會化作一陣風,從他的眼前飛過,他會爲每陣風祈禱,送它前行。”
“你的前世真是奇怪啊,大司祭會答應他也很奇怪。不去輪迴選擇了這樣漫長又枯燥的生命究竟有什麼意義呢?恐怕只是爲了躲避生老病死的苦痛吧。”
“也許吧。大司祭說每個人族都想成爲不老不死的海族,可是不是每個人的請求都會被允許。我的前世死的時候還非常年輕,可是他卻把生命都看透了,他並不畏懼死亡。也許就是這一點,打動了大司祭吧。”
華櫻的這番話似乎不是爲了說給阿離聽,因爲無妄聽到之後更加激動。
“他等誰?華櫻,你要等的是誰?是梨魄麼,風,等待的風!”
華櫻冷冷地看着他,並不回答。原來你的心是這麼卑微,連希冀是自己的想法都不敢有。
“梨魄又是誰啊?聽起來不像是人族的名字。華櫻,你的前世身邊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人。”看着無妄痛苦無措的樣子,阿離有些幸災樂禍,更是要刨根問底。
“梨魄是我。”
倏然進入耳中的清越聲音彷彿一道清風捲去了旅途的勞累,衆人都驚愕地朝聲音來處看去,只見一個異色雙眸,藍綠長髮的人從門裡走出,他的容顏秀澈,面上神情卻如冰封,一雙眼不帶一絲煙火氣地掃過所有人,即使在經過華櫻時,也沒有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