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子侍側,誾誾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貢,侃侃如也。子樂。”
簡約的院落一角古老的楓樹下,韓湘正坐在竹椅之上手捧着線裝書籍溫習着生病時落下的功課。此時,已是秋涼季節,那顆三人環抱的巨大楓樹上已掛滿了無數深紅色的楓葉,遠遠望去就像是一簇燃燒着的火焰一般。
“少爺,吃點茶點在用功吧”一道略顯蒼老的男子的聲音突兀的擠入韓湘的耳中。
韓湘放下手中的書卷,看了看放在桌面上正冒着熱氣的茶水和一碟精美的點心微微的點了點頭:“樑叔,東西放那裡就行,你忙你的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樑叔名叫樑寬,是韓雲禮爲照顧韓湘的起居特意找的僕人,是一個善於察言觀色中年男子。此刻他見韓湘似乎有心事,簡單應了聲便退了下去。
韓湘端起茶盞輕輕的抿了一口清香的茶水,忍不住擡頭朝門口望去。韓雲禮離開家已經好幾天了,是爲了拖延田彩兒的婚事的事情而離去的。雖然韓湘很信任自己的父親,可是還是忍不住擔心,畢竟對方可是嶺南縣令的三公子,可不是好相與的主兒。
“該不會出什麼事情吧?”關心則亂,此刻的韓湘已經是心神不寧了。
不過,自從幾天前三公子派遣的聘禮隊伍無功而返後再沒有動作來看,韓雲禮的努力應該是有效果的。否則以三公子的爲人,明媒正娶不行肯定會搞出個強求美女的惡行來。
“到現在爲止,除了那天傳的沸沸揚揚的娶妾鬧劇外再沒有一點的動靜,那麼父親應該是成功了!”韓湘雙眼一亮不由的心中高興,同時也爲父親的手段而驚訝。
“就是難爲彩兒了!得找機會跟彩兒說清楚才行,可是彩兒現在被田伯父和天伯母看的緊緊的生怕惹的那三公子的不滿。田伯父他們肯定會極力勸說彩兒嫁給那三公子,該怎麼辦呢?“韓湘喃喃的道:“彩兒你一定要等我俯試回來。”
一想到當日田彩兒傷心欲絕的跑出去的背影,韓湘的心底便不由的一抽。雖然,當時韓湘無論做什麼都是無濟於事的,但是韓湘遲疑的決定卻讓田彩兒心中對其產生了隔閡。
田彩兒是很單純,可那是單純並是好騙。該怎麼跟田彩兒解釋清楚、怎麼消除她心中的隔閡,韓湘到現在都沒有想出辦法。
最後,韓湘只能寄希望於時間上了,時間——是治癒一切傷口最好的良藥。
“樑叔,你去打聽一下我父親的消息,這麼長時間還沒回來怪讓人着急的”由於心中焦慮,韓湘心情不是很好甚至連手中的書卷也看不下去了,只好叫樑叔出門打聽父親的消息。
那樑寬恭敬的應了聲便轉身離去,可是那微微下低的頭顱卻很好的隱藏了他雙眼中異樣的光芒。
“小子,先讓你得意着,這幾天使喚大爺我使喚舒服了是吧?哼!到時候……”樑叔那原本寬厚、謙卑的面孔此刻竟然顯得有些猙獰可怕。
出了院門後梁寬專門選擇偏僻的道路前進,一路上更是小心的躲過田家村人的耳目。很快的他來到灌木叢生的後山,找了一處極其隱秘的山坳張口發出幾聲急促的尖鳴聲,即使經驗吩咐的獵人也分辨不出那是人類模仿的鳥叫聲。
片刻之後,一隻獵鷹拍打着翅膀落在樑寬的手臂上,樑寬將早已經準備好的字條綁在獵鷹的利爪上,又四下張望了一下才將其放飛。
敏捷的獵鷹扶搖直上數百米,發出一聲尖利的鷹鳴才展翅盤旋這離去。那樑叔看着獵鷹飛遠才鬆了一口氣,一閃身沒入密林之中消失不見……
此時在韓家簡約的院落裡,韓湘依舊安靜的坐在那顆巨大的楓樹低下。偶爾有幾片楓葉搖曳着劃過美麗的弧線飄落,韓湘的視線被那如火般的楓葉吸引着不由的去注視。
“是錯覺麼?”韓湘微微皺眉,因爲在剛纔的一瞬間韓湘似乎突然能夠看清楚楓葉上最細小的脈絡,可是那種感覺一瞬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讓韓湘迷惑不解最後只能歸咎於錯覺。
由於韓湘一直注意着眼前的風景,竟然連韓雲禮什麼時候進來的都沒有看到。
韓雲禮注視了幾分鐘後忍不住略帶着不悅開口道:“這麼有興致!”在他看來此時的韓湘應該在努力的用功讀書纔對。
“啊?”韓湘一驚,隨後驚喜的到:“父親你回來了,怎麼樣?事情還順利吧?”
韓雲禮搖了搖頭,嘴角扯出一絲無奈的笑容:“你這小子,關心彩兒都比關心你爹多……雖然出了一點狀況,但是總算是達到了預計的目的,縣令已經答應了約束自己的兒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三公子應該再不會來騷擾彩兒了。”
看着父親略顯自得的表情,韓湘驚喜交加的從竹椅上一下子蹦了起來連連的歡呼,甚至連手中的書卷也丟了開來。
失去後才知道有多珍貴,從韓湘聽到消息後是如此的失態的樣子就可以看出田彩兒在韓湘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
只是令韓湘想不通的是,父親到底是如何讓嶺南縣令一反常態去約束自己的寵溺的兒子的。雖然之前韓湘也是強烈的期盼父親能夠做到,可是當韓雲禮真的將此時辦妥的時候韓湘卻覺得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甚至爲父親擔心了起來。
畢竟,那可是嶺南縣縣令啊,是手握大權掌管天元國四百七十二縣區之一的大官。是真正掌握了嶺南縣政要權利的大官,掌握了數百萬人生死大權的朝廷要員,兩者之間的地位相差何止十萬八千里。
此事,可不是單單憑藉低級武將的實力可以做到的。可是父親竟然真的做到了,真的是不可思議。韓湘忍不住看向自己的父親,他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完全不瞭解自己的父親!以前沒有想過,現在細細想來韓湘才發現父親真的有很多自己看不透的地方。
“父親,你是怎麼做到的?”韓湘忍不住有些擔心的問到。
韓雲禮神秘的一笑,搖了搖頭道:“怎麼說呢,這幾天我動用了所有的人脈終於調查到了縣令大人的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並且以此爲要挾……終於讓那縣令改變主意。”
韓雲禮說的輕鬆,可是韓湘可以想象的到做成這件事是多麼的艱難。要掌握到讓縣令改變主意的把柄,那肯定是很有分量的才行,否則以縣令的地位怎麼可能低頭。而且調查這些肯定伴隨着一定的危險,因爲縣令大人是不會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把柄被捏在別人手裡的,
“父親,謝謝!”韓湘感到鼻頭有些發酸,爲了自己父竟然親冒着如此大的風險去調查縣令大人的底細……
韓雲禮依舊笑着摸了摸韓湘的腦袋,雖然無比艱辛但是他心裡卻很高心,“湘兒,終於能夠爲你做點事情,爲父很高心,從小爲父欠你的太多了。”
“記住,這兩天別離家太遠了,我想那縣令大人這兩天可能會有動作。雖然還不至於……”韓雲禮四下望了望突然道:“湘兒,那樑寬去哪裡了?”
韓湘一愣,不明白父親爲什麼突然關心起心僱傭的僕人來了。
“父親,孩兒擔心你所以不久前讓樑叔出去打聽你的消息了”韓湘皺着眉頭想了想道:“算算時間大概已經過去一炷香的時間了。”
韓雲禮聽後不由的虎眉倒豎,不知道在思索着什麼。恰巧這時候門外傳來了有些緩慢而又深沉的腳步聲,是那樑寬姍姍來遲。
“老爺,你回來了!”樑寬微微躬身,恭敬的見禮。
韓雲禮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那樑寬見勢暗叫一聲“不好”連忙恭敬道:“如果沒事的話,那我先下去忙了。”
韓雲禮點頭,樑寬緩慢的轉身退後,在他轉身的一剎那韓雲禮敏銳的捕捉到了他左手的異樣和他緊繃的腿部肌肉。
“慢着!”韓雲禮沉聲叫住樑寬,連韓湘都發現了那樑寬的動作明顯的僵硬了一下。
“有事麼,老爺?”樑寬依舊低垂着頭顱,慢騰騰的開口。
韓雲禮輕笑一聲,端起放在石桌上的茶盞道:“茶涼了,你重新換上兩杯,另外在備些茶點等會兒我要見個朋友。”
那樑寬暗自鬆了一口氣,連忙告退離去。韓雲禮微微眯着雙眼看着他退走,小說的對韓湘道:“注意點那樑叔。”
“好了,現在彩兒的事情也辦妥了,你也該放心了趕快抓緊時間準備府試吧。等會我有單獨見一個朋友,你暫時去屋裡吧!”
韓湘應允,連忙撿起被自己丟在一旁的書卷朝裡屋走去,進門的時候忍不住朝樑寬所在的廚房看了一眼,這才皺着眉頭一臉疑惑的進了裡屋。
進入裡屋的韓湘手捧着書卷眼睛卻一眨不眨的透過紗窗看向外面。韓湘不知道的是那樑叔也躲在陰暗的角落裡盯着正獨自坐在楓樹下自酌自飲的韓雲禮,雙眼裡波瀾起伏顯然心緒很不平靜。
韓雲禮在楓樹下獨自等了一個時辰有餘,可是屋中的韓湘卻連根鳥毛都沒見到,無聊的去讀書了。
“看來,今天沒有人來了!”韓雲禮卻自言自語般的搖搖頭,有些失望的回房休息去了。只剩下心中忐忑的樑寬不安的思索着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