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生何處不相逢

梧桐一葉而知秋。

轉眼就到了立秋。

而隨着時間的推移,顧顏也開始逐漸地恢復成之前活潑開朗的樣子,這讓初見覺得欣慰。

可更讓初見雀躍的是今早母親的話。

“初見啊,今天下午你回家鄉一趟吧?去向你表姐借下高一的書,順便幫我把之前落在那的兩件衣服帶回來,怎麼樣?”原本在曬衣服的母親忽的拋出這麼一句話,讓初見激動的手一抖,差點讓手中的那條青魚滑進了一旁的垃圾桶。幸好被初見眼疾手快地抓住,否則今天的午飯就沒着落了。

“媽,真的?!我真的今天就能回去?!”初見興奮的不顧手上的黏膩,一把楷上母親大人的衣袖。

母親斜了初見一眼,“假的我幹嘛跟你說?你以爲我是你爸?整天沒個正經,臭棋簍子一個!哎,等等,這什麼啊,髒死了呀你!快去洗手!”母親發覺那隻黏膩的“爪子”後蹙了蹙眉。

“是是,我這就去洗,順便去收拾下行李。”初見仍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中,雙掌合併,“哈!菩薩保佑,被地主婆壓榨了這麼久,我終於能回去一趟了!”

寒風刺骨的是冬天,鼻子發癢的是春天,香樟濃郁的是夏天,翻來覆去,還是覺得梧桐細雨,風從袖子裡穿過的秋天最讓自己懷念。

……

初見安靜的坐在車上靠窗的座位,她沒有告訴清茶要回來的消息,然後想象清茶看到自己略微驚訝的表情,初見勾了勾嘴角。

不知道是不是太興奮的原因,一向會暈車的初見頭一次安然無恙的堅持了一個半小時的車程。“這真是奇蹟。”初見揹着行李下了車想着,“只願不要遇到那位大爺,我以後就天天拜佛。”

大爺是初見的爺爺,爲人熱心善良,可有時候又熱心過了頭,唯一的缺點就是,話多。不知道是不是這位大爺年輕時當過警察和領導的緣故,而造就了強大的肺活量和他那獨一無二的口才,這點初見和她那位性子彆扭的小表妹安阮深有體會。大爺可以用語重心長的語氣跟你一邊討論學習,一邊吹捧自己的博學直到半夜,也可以從一些生活細節侃侃而談到怎樣當上美國總統,其中涉獵範圍相當廣泛。

現實是殘酷的。此刻初見能看到的一幕就是,那位大爺正坐在一輛三輪車上一隻手激動的朝她揮着,另一隻手靠着扶把,嘴巴已經快咧到耳根後了。

初見能做的就是在心底不斷的嘆氣,就知道神啊佛啦的東西不可靠!然後擡頭,揚起一張虛假的笑臉,“呀,爺爺,等我等了很久了吧?要不下次不用來接我了,我認得路的。”初見像是爲了保證,自我肯定的點點頭。

大爺笑的燦爛,“也沒多久,初見啊,暈車了沒啊?”

“這次沒有。”

“喲,這次能幹,值得表揚!”

初見開始自我催眠,自動忽略他大爺哄小孩兒的語氣。但似乎效果不怎樣。

“初見啊,聽說這次你考的不錯,再不要鬆懈下來啊。”

“你妹妹秋緣這次期末沒考好,有空要教教她怎麼讀書,怎麼學好數學,怎麼認真做作業,怎麼……”

“啊呀,爺爺,那個,你這三輪車啥時候重新漆了一遍油漆啊?我記得原先是藍的。”自我催眠無效,初見開始改戰術爲轉移話題。

“……哦,油漆啊,我跟你講這個關於油漆啊,爺爺覺得呢,綠色的更養眼,也清爽些,而且啊……”

……

“呀,爺爺,到妹妹家了!要說咱們上去再說吧?”初見沒等大爺回答,便迫不及待地從車上跳了下去,“爺爺,我先上去了啊!你慢慢停車哈。”

敲了敲門,門開了一條縫,初見先看到的就是表妹安阮的蘑菇頭,然後是她略帶驚喜的聲音,“阿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先進來先進來!”

“唔,差不多一點鐘的車。順便提醒你一下,你外公在樓下停車,是他送我來的。”初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什麼?!外公也來了?!怎麼辦,怎麼辦?”初見看着安阮急的跳腳的樣子有些好笑。還沒笑出聲,就突兀的聽見“嘭!”的關門聲。

看着安阮一副長舒口氣的樣子,初見不忍地打擊道:“你關了門也沒用,他有鑰匙的。”

一句話讓原本眉飛色舞的安阮頹喪地垂下頭,過了一會兒擡起頭,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嚇了初見一跳,安慰道:“沒關係的,等四點鐘外婆接你妹妹回來他肯定就要去買菜了,唔,算算,我坐車一個半小時,嗯,最多我們也就要聽他的講座一個半小時。”

“啊?!”安阮瞪大了眼,“一個半小時?!”然後初見看她一副要暈的樣子倒在沙發上,好笑地搖了搖頭,湊過去“我有個辦法,你要不要聽?”安阮忽的坐起身,兩眼放光的點點頭。

一切如預想的那樣,大爺用他的鑰匙成功地打開了門,他進門後發現偌大的客廳沒有一個人,疑惑的皺皺眉,走上了樓,進了書房,看到的是這樣和諧的一幕:姐妹倆感情好的坐在同一張凳子上,初見不時拿着水筆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安阮時不時的瞭然地點幾下頭,示意自己聽懂了。看到這一幕,老爺子欣慰地點點頭。初見眼角的餘光裡看見大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後,暗暗偷笑,然後直到大爺滿意地退出書房,拉上門。

安阮在聽到腳步聲走遠後一下子從板凳上跳起來,竄到電腦前,熟練的按下電源按鈕,而初見一扔水筆,一把拿出手機一邊給清茶發短信,一邊還不忘回頭告誡安阮把聲音關小點。

一小時後。“安阮啊,把電腦關掉,做點別的,萬一那大爺進來咱們就穿幫了!”初見放下手機,掏出一本《資治通鑑》裝模作樣。很久後發現電腦那邊沒動靜,就起身殘忍的幫某小孩關掉了電源。

“呀!阿姐你幹嘛?再讓我玩下唄!小氣!”安阮不滿地甩頭埋怨道。

初見一副很有經驗的樣子,“小鬼,懂什麼呀你!要……要細水長流懂不?!”初見撇撇嘴,斜了安阮一眼,一副“你真是井底之蛙”的表情。

安阮信服了,無奈的起身接住初見扔過來的小學五年級英語書,胡亂翻了幾頁。書房重新陷入沉默。沒多久,安阮忽的站起身,嚇了初見一跳,朝天翻了個白眼,“幹什麼呀你?老一驚一乍的!”

安阮破天荒的沒爭辯,“我忘了,我媽今天要回來,呀,我不能跟你睡了……”

初見滿頭黑線,你這這話不要說得這麼有歧義好不好!誰願意跟你睡了……呸,別跟我提跟誰睡!

安阮完全沒注意自己的不當措辭,“我媽還說要帶一位阿姨回來吃飯,好像是她的高中同學來着。”

初見一臉的無所謂,“那我回大爺家睡就好,反正他公安局裡那幢房子空着,去了說不定還能在樓下碰到清茶呢!”

“那……隨你好了,我纔不稀罕!”安阮把頭扭向一邊,不屑的表情。初見看看她那副“想讓自己留下又放不下面子”彆扭的表情忍不住笑出聲。

起身走到窗邊,日光像風中揚起的細碎,不斷飄散。窗戶映着少女清秀的側影。

不久初見就聽到了開門聲,轉頭向安阮,“八成是你媽媽帶人回來了。”

“嗯,大概,我們要不要下去看看?” “隨便,下去就下去。”

下了樓,安阮叫了一聲“媽” ,初見緊跟着叫了聲“姑姑”

安阮母親性子和善,一向不喜歡爭什麼。一直待初見很好。見到初見,有些驚喜,“呀,初見啊,姑姑還以爲要遲點到的,來了就一起吃晚飯吧。”隨後又轉頭向安阮,“小阮,過來,這是媽媽的同學,叫下阿姨。” “阿姨。”安阮裝出一副乖巧的樣子。

初見看看秋緣,不着痕跡地撇撇嘴,你就裝吧!但禮貌上還是跟着叫了一聲“阿姨好”,然後朝那名女子看去,猛地發現竟然還有一人,是個男生,一張熟悉的陽光臉和招牌式笑容。

擡頭也對上對方頗爲驚訝的雙眸。

初見倒吸了一口涼氣,不可置信驚呼出聲:“徐言!怎麼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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