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他千方百計遊說下,這屈突仲翔方纔應允以後去李宅練武,這回怎麼突然提出這樣的建議?別小看這麼一個伴讀的身份,等到他出閣之後開府建宅,這幾個伴讀就全都是翌日的王府班底,上下名分可就定了!這年頭官宦子弟大多希望自由,他只是沛王又不是太子,還沒到那麼吃香的地步。
李賢看到李敬業在那裡竭力躲避自己的目光,知道必定是這小子在暗地裡說了什麼。但是,屈突仲翔這個提議對他有利無害,當下他便爽快地答應了下來,少不得要求對方把這稱呼改改。等到滿頭大汗的屈
仲翔離開去另一頭喝水休息,他便一手一個,把正要溜走的程伯虎李警業抓了個正着。
“說,這是怎麼回事?”
見李賢臉色不善,又看到李敬業在那裡殺豬抹脖子似的作手勢,本待張口的程伯虎頓時猶豫了。但是,者到李賢的面色越來越黑,他終耐不住了,索性直截了當地道:“其實敬業也沒說什麼,他就是說,跟
着六郎你混有前途,要錢有錢,要美人有美人,讓屈突仲翔考慮請楚,是永遠當惡少,還是以後在哪裡都橫着走更合算!”
話一出口,李賢便狠狠瞪着李敬業,見這一位死豬不怕開水燙似的聳了聳肩,他頓時氣結。還沒等他質問過去,旁邊的賀蘭煙忽然噗嗤一聲忍不住笑了。
“敬業大哥可沒說錯,賢兒就是有女人緣,我想管都管不住!”賀蘭煙一邊說一邊在李賢的胳脖上狠狠掐了一把,臉上卻笑得開懷,“不過總算是我佔了先,以後就算有人看上了他,也得叫我一聲大姐!哼,反正我有外婆和姨娘撐腰,不怕他弄鬼!”
簡簡單單的兩句話讓李賢頭皮發麻,就連胳膊上的劇痛也忘記了。他來不及辯白,小丫頭便一陣風似的從他身邊跑開了去,笑容可掬地和不遠處的李焱娘等人打起了招呼。聽着那銀鈴般的笑聲,他心中卻有一種暴跳如雷的衝動。
“六郎,賀蘭如個可是長進了!”
這唯恐天下不亂的感慨一入耳,李賢恨不得把李敬業宰了。這話平時說說一點關係沒有,但眼下偏偏賀蘭在場,這不是存心給他找麻煩麼?眼珠子一轉。他便嘿嘿笑了一聲:“既然敬業你對仲翔那麼說,以
後申若大姐爲了弟弟,少不得也要頻頻光臨李宅,就要勞煩你了。”
言罷他也不管李敬業的臉色如何,見薛丁山站在不遠處發呆,便撇下這邊兩人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薛丁山吃這一下方纔四過了神,見是李賢,他猶豫了一下,忽然出手把人拉到了一邊。這少有的謹慎動作發生在薛丁山身上,頓時讓李賢到一陣奇怪。
“昨天刑國公蘇大格軍找我爹喝酒,我隱約聽到一些他們的談話。”似乎是從來沒有幹過這種事,薛丁山的表情頗有些不自然,說話的時候甚至還左方張望了一陣,一幅小心謹慎的模樣,“刑國公原本要
上涼州上任的,結果因爲新羅來使,他又在高麗呆過很長時間,所以就暫時留了下來。聽刑國公說,海東那裡的情況不是很樂觀,劉仁願將軍要過這一關,麻煩只怕不小。”
李賢最初只是隨便聽聽,但聽到薛丁山轉述蘇定方的秸,他免不了面色微變。唐軍在海東的情況,他自然聽李績說過,背井離鄉遠赴跑這麼遠打仗,水土不服外加其它地理因素,有些狀況也是應當的,但所謂的麻煩不小是什麼意思?
無奈這些問題薛丁山是一問三不知,他也只得暫時擱在肚子裡,順便開口問道:“你和阿梨怎麼樣了?”
薛丁山刷地一下兩頰通紅,緊接着便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見到這情景,李賢也只得在心中連罵木訥的呆瓜,當下也不再多問,再問也問不出一個屁來。
既然來了,李賢少不得把周曉踢下去當替補,自個裝束停當粉墨登場。而另一邊應戰的娘子軍則赫然是屈突申若、李焱娘、殷秀寧、蘇毓和賀蘭煙。五個都可稱得上是一等一的大美人,齊齊上馬在那裡一站,光彩照人之餘,彷彿天上的日頭都因此而黯淡無光了。
娘子軍美豔是美豔,但手底下卻絕不含糊。雖說下半場屈突仲翔依舊神勇,李賢這個新手也發揮得比周曉更好,薛丁山的馬術更展現得淋滿盡致,無奈李敬業程伯虎整個下半場就有如無主的遊魂似的,滿場遊蕩卻發揮不出半點本事,就連最最簡單的揮杖擊球都每每落空,就更不用說別的配合了。
到了最後,就連屈突申若也完全看不下去了,捉起鞠杖指着兩人喝道:“你們兩個怎麼回事?要是再這樣,趕明兒起再加練兩個時辰!別忘了,三天之後,吐蕃的馬球隊就要來了!”
加練兩個時辰遠遠比後頭的那句話有效,接下來李賢就只見程李二人猶如變了個人似的滿聲活躍,一直沒有任何準頭的李敬業甚至破了防守進了一球,不得不說,恐怖的力量果然是無窮的。
一場球塞結束,最後的結果定格在了八比七而這是自從李賢等人充當陪練以來的最好成績,因此衆女笑顏如花的同時,李賢也同樣感到很滿意。這活兒雖然累了一點,但是着實考驗馬術。如今,他騎在馬上可以抵擋李績的長槍十個回合,遠遠好過以前一上馬戰就被橫掃的狀況。
大熱天出了這樣一身汗,自然少不了食冰降溫解暑。見屈突家的僕人端上來一盞盞疑似刨冰的東西,李賢不由得暗歎風潮流行之快。他剛剛取了一盞,左邊的位子就被人佔了。
“你也嚐嚐我家做的六郎冰效果如何!”屈突申若笑吟終地眨了眨眼晴,先是痛喝了一氣融化的冰水,愜意地舒了一口氣,這才溫不經心地道,“那個人我昨夜再次命人審理過了,結果他供認是新羅人,但早年就在大唐做生意,此番之所以會加入是被人脅迫。不過,若是就此斷定刺客是新羅人,卻也爲時尚平。”
正在這受冰諒滋味的李賢驟然一醒,原本四處張望的目光立刻收攏了回來。略一沉給,他便坦然告知道:“抓到刺客的事長安令馮子房已經
報知了上官儀,依我看,上官儀新官上三把火,少不得會插手管一管這件事。至於暗地跳腳的人,想必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上官儀?”屈突申若愣然一挑眉,旋即愉快地笑了起來,“我以前聽人說六郎你精明,我還不信,如個看來果真如此!我還以爲你必定是去找許老頭,卻不料是上官儀。那位長安令大概也對你感思戴德,
要不是你,他這一關就難過了。”
要不怎麼說惡貫滿盈附廓省城呢?在長安洛陽這種地方當縣今,那前世何止是惡貫滿盈,簡直是十惡不赦罪大惡極。夾在衆多位高權重的官員當中,足可媲美在刀鋒上跳舞了。話說回來,和聰明人說話就是愜意,別看屈突申若是女人,卻是一點就透。
他忽然情不自禁地朝旁邊的屈突申若瞥了一眼,見其滿臉專注地在那裡舀着刨冰,兩耳邊的幾縷亂髮正隨着微風輕輕拂動,平添了幾分往日看不見的嫵媚。此時此刻,他沒來由聯想到了那一次看到她躺在牀
的安靜模樣,不自覺地吸了一口氣。
就是大姊頭,也不乏女人柔美的邢一面,要不小丫頭怎麼說她本是長安第一美人?
“賢兒!”
右耳忽然傳來的一聲大叫讓李賢渾身一哆嗦,一轉頭看到賀蘭煙不知什麼時候坐到了他的右手邊,此時正用手肘撐着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還不等他開口說括,小丫頭忽然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塊帕子,在他
臉上細心擦了幾下。
“打完了馬球也不知道先洗一把臉,看這灰撲撲的像什麼樣子!”賀蘭煙一邊說一邊嗔怪地在李賢身上拍打了兩記,瞥見他那個盞子幾乎都化成水了,心中自然更是氣惱,“你扯你,這都化成水了,還怎麼
吃?秀色可餐不錯,可也別真的連正經東西都忘了吃!”
李賢終於在這一連串溫情和埋怨的舉動中敗下陣來,見旁邊的屈突申若饒有興趣地看着賀蘭煙的舉動,他隨口敷衍了兩句便立刻落荒而逃。他如今算是明白了,爲什麼人家說左擁方抱的齊人之福不好享,敢情是坐在中間的滋味太難受了,和坐針氈沒什麼兩樣!
者到李賢走了,賀蘭煙無可奈何地輕輕啐了一口,便緊挨着屈突申若坐了下來,心裡滿是亂七八糟的心思。遠遠望着李賢和李敬業等人拘無束地給哈大笑,她愈發覺着憋得慌。
旁邊的屈突申若忍然問道:“賀蘭,你覺着六郎對你好不好?”
“那當然!”賀蘭煙不假思索地迸出一句括,旋即卻又有些沒信心。她轉頭看着屈突申若,很想從對方的臉上看出幾分端倪,最後還放棄了這一無用的嘗試,賭氣似的又加了一句,“反正他親也親過了,今生今生別想放手!”
“哦?”屈突申若的臉上忍然露出了幾分戲讒的神采,“既然這樣,又有你外婆和姨娘做圭,你還怕什麼!,”
“申若姐姐!”賀蘭煙此時才醒悟到屈突申若是在取笑她,那熟悉的稱呼一出口,她憋着的氣便漸漸消了,但還是禁不住埋怨道,“誰要你一直撩撥他,和你一比,我就什麼都沒了!”
屈突申若輕輕用手捋起了賀蘭煙額上的幾縷亂髮,破天荒地露出一絲落寞之色:“可是,賀蘭,他眼裡心裡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