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一匹白馬,李賢並沒有花費太大的口舌就弄到了手,反而是在轡頭馬鞍等物事上花費頗大的功夫。這是送給兩個女人的,一應馬具在實用之外還得精美,因此他幾乎把幾個內侍指揮得上竄下跳,這才湊齊了兩套合適的。
自打上回遇刺之後,他出門便再也不敢大意,身後總跟着幾個護衛。這一次,四個人連帶六匹馬,他便風風火火地趕到了榮園夫人宅邸。他才跳下馬,門口的僕人立刻又驚又喜地往裡頭衝去,口中還大嚷嚷道:“小姐,沛王殿下來了!”
不多時,賀蘭煙便一陣風似的衝了出來,一看到李賢卻立刻止了腳步,忽然一跺腳原路返回。看到那一幕,李賢哪裡不知道她是犯了脾氣,慌忙追了上去,一把拽住了小丫頭的袖子。
“煙兒!”
賀蘭煙一把掙脫了李賢的手,根本不肯轉過身來:“你還來這裡幹什麼,不是在申若姐姐那裡廝混得很得意麼!”說到這裡,她的肩膀抽搐了兩下,聲音中更帶上了幾分哽咽,“都是我當初太傻,根本不該
你見到她的。她比我漂亮美豔比我有風情……”
“你都胡說些什麼呢!”李賢見賀蘭煙越說越不像話,覷着着四下的僕人早就知機地躲開了,他乾脆一把將小丫頭抱在了懷裡,軟言哄道,“誰不知道你是長失第一……不。應該是天下第一美人,要說美豔風情,有誰能及得上你?要不是因爲你有孝在身,我去哪裡不都會帶上你?看看,這眼淚哪能隨便掉地。臉上的妝都花了!”
一句話說得賀蘭煙破涕爲笑的同時,卻又讓她撅起了嘴:“什麼妝花了,這是如今最最流行的波斯素面妝。我可是沒用什麼口脂面脂!”話雖如此,她還是小心用帕子在臉上敷了兩下,這才揚起頭方着李賢,“你剛剛說的括都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
李賢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這才指着不遠處的那匹白馬道:“上次母后不是賞賜了一匹西域健馬給我麼?這回我給你也要了一匹。通體雪白一根雜毛沒有,正配你地雪膚玉顏!我剛剛在御苑裡頭試過,跑起來一陣風似的,而且又極穩,你一定喜歡!”
賀蘭煙聞言自然大喜,疾步上前圍着那匹白馬轉了幾個圈子,還伸出手來在它的脖頸上摸了幾下,而那匹馬也異常善解人意,竟是愜意地用脖子在賀蘭煙的手上蹭了兩下,竟是說不盡的馴服,如此一來,小丫頭登時更滿意了,臉上笑顏如花。
“真是一匹好馬!”
話音剛落,她就看到了旁邊還有一匹沒有騎人地黑馬,通體上下烏黑髮亮,和她這匹白馬正好成了鮮明的對比。她好奇地想要去模模那頸子,誰料手一近,那匹馬忍然發出了兩聲響亮的響鼻,頭更是揚得
高高的不理人。
賀蘭煙被嚇了一跳。連連退後了幾步,這才衝着旁邊的李賢問道:“這匹馬好凶!”
本來這就是送給那位姑!李賢乾笑了兩聲,便把武后昨晚的話擡了出來。而賀蘭煙一聽說這馬是送給屈突申若的,神情便有些不自在,低頭沉思了好一陣子,忽然一橫心擡頭道:“我也好久沒見申若姐姐了,難得出一趟門應當也不打緊,我跟你一起去吧!”
對於這樣的要求,李賢自然不會拒絕。他原本想在外頭等着賀蘭煙換衣服,誰知小丫頭硬是把他拉進了房間。炫耀似地展示了一大堆新衣,者得李賢目瞪口呆——從長可曳地的薄紗長裙到袒胸襦衣。再到高
立領的緊身胡裝,竟是應有盡有,足足十幾套之多。饒是如此,小丫頭試穿了好幾套卻依舊不滿意,每件衣服都能能她挑出毛病來。
李賢從抱着胳膊站在那裡端詳,到坐在太師椅上慢慢等,到最後的乾脆倒在牀榻上不忍再看,其實不過區區一會兒的功夫。在他看來,小丫頭天生麗質,自然穿什麼都好看,用得着左一套方一套地換好了讓他瞧麼?他都已經點頭了,偏生她還是不滿意,這簡直是折磨!
終於,賀蘭煙穿着一身深藍色的胡裝走了出來,滿頭青絲照男子式樣高高豎起,看上去顯得格外精種利落。見李賢呆呆地倒在牀褐上,她立刻三兩下上去把人拖了起來,然後便沒好氣地數落道:“人家好心裝扮給你瞧,你卻這麼個憊懶模樣!”
李賢忍不住在心裡哀嘆了一聲,換來換去,這不就是最最開始那一套麼?和小丫頭並肩出了房間去見榮國夫人,一路上自然少不得遇見幾撥侍女,只見人人看到他和賀蘭煙,全都毫不例外地露出了會心的微
笑。等到看見那位老外婆時,對方那笑容則更是笑得他心裡直髮慌。
等到和楊氏一陣嘮叨完出門,李賢總的一算,自己在這裡竟是已經呆了足足一個時辰。此時已經接近正午,日頭自然愈發毒辣,騎在馬上好一陣疾馳,他只覺得四周吹來的風也是火辣辣的,周身竟是燥熱難解。轉彎的時候他偷空覷了一眼旁邊的小丫頭,見她同樣是粉面通紅滿頭大汗,不由無奈地聳了聳肩。
看眼下這光景,他更加盼望那驪山之行了!
健馬代步,一行人很快就抵達了屈突家大宅。看到來的是李賢,守門的幾個僕人登時大喜過望,牽馬的牽馬報信的報信,不消一會兒,裡頭便傳來了一個爽朗的笑聲。
“六郎,你今天可是來遲了!“一身大紅的屈突申若興沖沖地出現在了衆人面並,赫然是滿頭大汗,她根本沒注意到賀蘭煙,一上來就拽住了李賢地胳膊,:“敬業伯虎和小薛他們都早就到了,正在陪她們打馬球,快要頂不住了,你既然來了就趕緊上場!”
“咳!”
李賢還沒來得及說括,一旁的賀蘭煙終於看不下去了,重重咳嗽了一聲。見屈突申若轉身看過來,她便上前不着痕跡地拽住了李賢地右手,這纔對屈突申若焉然一笑:“申若姐姐,既然要打馬球,今個兒個正好我也來了,就和賢兒一起上如何?”
“啊呀,賀蘭你竟然也來了!”
屈突申若終於瞅見了賀蘭煙臉上隱約流露出的慍色,一把丟開了李賢的胳膊,笑嘻嘻地上去攬住了小丫頭的肩膀:“你要上我自然是求不得,那些小子看上去五大三粗,全都不頂用。看你這打扮,難不成料準了今天要打馬球?她們都念叨你好些天了,誰知道你一直不得空”
看到屈突申若三兩句哄得小丫興高采烈,李賢只得在心中嘀咕了一句薑還是老的辣,旋即命人把那匹黑馬牽了上來,又解釋了武后的意思。
“這是皇后娘娘送給我的?”
屈突申若聞言大是驚訝,土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那匹馬,便上前牽過了僵繩。見它又是打響鼻,又是刨蹄子,一幅極其不安分的模拌,她卻露出了極其滿意的表情:“皇后娘娘如此好意,趕明兒我一定親自進宮謝過。我正愁那匹千里約的棱角全都磨沒了,未免太沒趣味,誰知又有了一匹新的。來人,先把它牽下去,得空了我好好馴馴它!”
李賢自然不會費心去解釋這匹馬的食量問題,跟着屈容申若來到了後頭的馬球聲。雖然日光毒辣,但場中赦然是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叱喝聲不絕於耳。一邊是李敬業程伯虎薛丁山屈突仲翔外加周曉,另一邊則是李焱娘領銜的娘子軍,再看看記分情況,他不禁很是吃驚。
竟是三籌對三籌,平局!
彷彿是者出了李賢的疑惑,屈突申若瀟灑地聳了等肩:“仲翔今天似乎是吃錯藥了,三球都是他進的。”
李賢詫異之餘,立刻舉頭住場中望去,見屈突仲翔左衝右突,叱喝一聲高似一聲,一根鞠杖使得出神入化,頓時愣住了。這年頭可沒有什麼興奮劑啊,這小子平時在一羣娘子軍中間就像蔫了的菜似的,怎麼今個天如此神氣?
終於,中場休息的銅鑼鐺地一聲敲響了。激戰正酣的兩隊人也各自收勢下場。見李敬業搭着屈突仲翔的肩膀笑嘻嘻地朝場邊走來,李賢不禁在心中犯了嘀咕。李敬業平時和屈突仲翔似乎沒什麼交情啊,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別是在搗什麼鬼就好!
“敬業!”
李敬業聽到這個熟悉的叫聲,本能地渾身一哆絮,一擡頭爲到李賢
正朝這邊走過來,他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心中連連叫苦。無奈這時候想要找藉口躲開已經遲了,看到賀蘭煙跟在李賢身邊,他連忙乾笑着迎了上去:“六郎今天居然把賀蘭帶來了,少見啊!”
屈突仲翔卻不像李敬業這麼隨便,上前一步便要行禮,卻讓李賢一把拉了起來。不但如此,李賢還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居然能連中三元,果然不同凡響!”
屈突仲翔卻難掩心頭激動,壓根沒看到李教業在那裡朝他打眼色,當下朗聲答道:“剛剛敬業大哥對我說,殿下身邊還缺一個伴讀,既然殿下上次邀我一起去英國公那裡習武,不知我是否有這個榮幸?”
此話一出,李賢頓時呆若木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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