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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從深深的睡夢中醒來。
他感覺自己已經睡了一千年,腦海中空空蕩蕩無悲無喜,卻充盈着無數亂飛亂舞的符咒、印訣、咒語、藥物、天相星圖等等稀奇古怪的東西。睡夢中,夏侯就是一個旁觀者,看着自己的精神和這些奇怪的記憶慢慢的融合,水**融,最終成爲一個整體,成爲他可以熟練運用的技能。雖然在夢中,夏侯還是清楚的感到了一種天上掉餡餅的荒唐。
閉着眼睛活動了一下身體,還好,似乎沒有缺胳膊少腿的。但是也難說,也許自己的胳膊腿什麼的已經和自己說過一次再見,但是被那些大巫重新拼湊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夏侯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已經突破了前幾天達到的那個瓶頸,到了一個新的境界。體內真元彷佛水銀一樣密度極大,順着寬敞光滑無比結實的經脈流動時,居然發出‘嘩嘩’的聲音。
似乎自己的身體在強度上已經暴漲了一個層次。夏侯自嘲道:看來自己在原始人部落分食長老遺體的儀式中,得到了最大的好處。
睜開眼,夏侯瞬間又陷入了另外一個深沉的夢境。
他躺在一間材質漆黑的石屋裡,身體下面的石牀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刺骨的寒氣滾滾而來涌入身體,卻並不覺得難受,反而通體清涼非常的舒坦。石屋的四角有四支燈架,從燈架正中的銅柱上探出了數十片枝條樣的銅枝,上面託着拳頭大小的燈盞,石屋內很是明亮。
一名青衣女子就坐在屋子正中一張朝着夏侯的石椅上。
第一眼看上去,這女子不過如此。
仔細看一眼,彷佛微風吹散了湖面上的薄霧,漸漸的露出了青綠的水波,這女子的容顏就讓你覺得有點意思了。
等你忍不住再去看第三眼,深深吸引你的,是那女子白皙接近透明的臉蛋,完美的鵝蛋臉上,還可以看到淡淡的青色,那是皮膚太嬌嫩了,血管的顏色都透了一點出來。夏侯從來沒見過這樣細嫩的皮膚,新生嬰兒都不如她這樣完美。
等到夏侯好奇的看了她第四眼的時候,他整個就沉迷在了那彷佛青山綠水,自然空靈的美麗中。這女子有一頭烏黑的長髮,隨意的披散下來,修長的黛眉帶着一點讓人心痛的翠綠色。她的脣,卻沒有一絲血色,反而是帶着一點點的水綠,緊緊盯着夏侯的眸子,是一種接近漆黑的墨綠色,彷佛兩塊極品的翡翠,濃烈的生機從那綠色中自然的流淌而出。
這女子靜靜的坐在那裡,就好似山林中的精靈。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極其簡單的黑色絲袍,沒有任何的飾物。可是她卻彷佛自己會發光,淡綠色的光華充盈在這個死氣沉沉的石屋內,於是就連那些厚重的石塊都生動了起來,彷佛活物。
夏侯必須承認,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女子。自然,空靈,充滿了生機,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了奇峰峻嶺上茂密的自然叢林。她的美麗是無庸置疑的,在安邑他見過的美麗女子不少,比如說刑天華鎣,比如說青月,比如說安邑令的那個刁蠻女兒,但是這些少女的美麗加在一起,也等如是蠻荒沙漠和錦繡山水對比,根本就無法比較。
但更重要的是她的氣質,她很自然的有一種讓人親近的特質,她的巫力應該是木屬性的,滿是自然的氣息。但是她更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錯覺,雖然你知道那是美好的東西,可是你沒有膽量去接近她。你只能在見到她之後,就此沉迷在她的美麗之中。夏侯懷疑,一些心智脆弱的人見到她之後,是否能夠從那美麗的夢幻中醒過來。
幸好夏侯不是一個心智軟弱的人。前世和今生的種種經歷,決定了他的心神簡直猶如金剛一樣堅強。艱難的從那驚豔的一瞥中清醒過來,從來不說笑話的夏侯,居然情不自禁的調侃道:“莫非我已經死了,這裡是天神的居所不成?否則怎麼可能見到姑娘你這麼美麗的女子?”他很用力的眨了幾下眼睛,強迫自己看向了一個屋角的燈架。
那女子雙腿盤在石椅上,右手輕輕的託着下巴,感覺很有趣的看着夏侯。在夏侯的意識中,彷佛已經過了一輩子這樣長久,這女子才慢慢開口道:“你這蠻子的命真好,上任天巫的巫力,六成歸了午乙,一成歸了商湯,你佔了半成之多。其他各大巫,居然沒有得到分毫。”她沒有理會夏侯的調侃,似乎那些話她根本就沒有聽到。
這女子的聲音,好似那春雨薄霧中的黃鸝一樣,清脆卻帶着一點飄忽的味道。夏侯僅僅是聽到她的聲音,就突然渾身一陣燥熱,不由得嚇了一大跳,連忙拼命的運轉體內真元,把體內五賊強行鎮壓了下去。他不敢看她,只是乾笑道:“半成的巫力就差點殺了我。”
那女子連連點頭:“說得沒錯,你在接受天巫的巫力之前,不過是一名九等中下品的巫武。天巫的一成巫力,就等於一名九鼎中品大巫的全部力量,你魯莽的吸了半成的巫力,居然還能留下一個囫圇的身體,我們九大巫都感到近乎神蹟了。”
我們九大巫!
任何一名鼎位的巫,都可以在其他人的嘴裡被稱爲大巫。但是敢於自稱大巫的,只有九大巫殿的殿主。夏侯愕然看向了那女子:“你,你說什麼?你是大巫?你是?”
那女子歪着腦袋看着夏侯,夏侯怎麼看怎麼感覺着,她的目光就好像自己小時候看待白那樣的值得玩味,就好像一個小孩子看到了極其好玩的玩具一樣。依然是那完美的聲音傳來:“我是黎巫旒歆。”
黎巫,這美得只能用‘慘絕人寰’來形容的女子,居然就是站在石階頂部,渾身用黑布包裹着,夏侯盤算着怎麼也要有七八百歲才合理的糟老頭的大巫之一?夏侯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怎麼看她也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少女模樣。一時間,夏侯腦袋裡閃過了例如借屍還魂、返老還童、採陽補陰等等稀奇古怪的念頭。
黎巫皺起了眉頭,似乎她能猜測到夏侯腦子裡面在想些什麼,不由得嗔怒道:“若不是隱宗之主要我出手救你,當我願意對着一個渾身皮膚都炸飛了,血肉模糊噁心之極的肉球麼?你敢胡思亂想的話,我不介意把你恢復成剛纔那個模樣。”
夏侯連忙端正了臉上的表情,口觀鼻,鼻觀心,不敢再動那些古怪的念頭。天知道這些大巫有沒有什麼奇怪的手段,能夠看到自己的思維?夏侯老老實實的從石牀上爬起來,朝黎巫行禮道:“如此,多謝黎巫相救。”
黎巫輕輕點頭,淡淡笑道:“不用謝,救了你,隱宗之主太弈就欠了我一個人情,有空我就可以去隱殿找一些我比較感興趣的東西,所以倒是我要感謝你纔是。”她悠然嘆息道:“可惜的就是你傷得太輕,要是你的傷再重十倍,我就可以從太弈手上多點東西出來了。”
夏侯只覺得後心冰冷,果然是最毒莫過婦人心,這黎巫也不例外啊。自己差點粉身碎骨,這傷還叫做太輕了?
夏侯正在這裡腹誹黎巫的不人道,黎巫卻是好奇的看着夏侯問道:“不過,我很好奇。巫力比你強大得多,傷勢也輕得多的商湯,經過我的治療後,現在還在昏迷,你卻恢復得這樣快,沒有道理呀!”黎巫眼裡閃動着古怪的光芒,那聲音在夏侯聽起來,就好像要搶小朋友棒棒糖的不良少年一樣不懷好意:“你身上是否有什麼護身的巫器?可是我救治你的時候,你身上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卻是奇怪了。”
這種問題,怎麼能順着她的意思回答?夏侯連忙說道:“我也不知道呀!如果作爲大巫的您都不清楚我身上發生了什麼,我怎麼可能明白?”
黎巫緊緊的盯着夏侯看了半天,看得夏侯額頭上幾滴冷汗慢慢的滲了出來,最後看到夏侯實在是一臉的坦然,的確是沒有隱瞞什麼的時候,黎巫這才放過了他。收回那充滿了威嚇力的眼神,黎巫有點失望的說道:“原來這樣啊?也許是你的天分太好了,所以僥倖留下了一條命。當然,這也是我的醫術太好了,否則怎麼可能救回你來?”
黎巫臉上露出了沾沾自喜的笑容,很自我陶醉的笑了一陣,這纔給夏侯說道:“你僥倖吸收了天巫半成的巫力,可是你的巫力提升卻不高,只到了九等巫武的最頂峰狀態,還差一步,就能達到一鼎下品水準了。倒是你的肉身受了很大的好處,那些胡亂衝撞的巫力被我用巫咒封進了你的身體,結果你的肉身直接提升到了二鼎大巫的境界,倒是你的幸運。”
自己的肉身已經到了二鼎水準麼?那豈不是比刑天大風他們還要強橫得多?夏侯一陣的歡喜,一陣的心癢難耐,恨不得就能去試試自己如今到底有多麼強悍!也許,自己現在可以把一座小山當作手榴彈扔罷?實在是,實在是太棒了!夏侯比任何人都清楚,強橫的實力的重要性了。
可是黎巫立刻又給夏侯當頭澆了一盆冷水:“別高興,你的肉身有二鼎大巫的水準,可是我們是不承認的。大夏巫教下屬的巫,只能依靠自己的巫力來評定等級。你的巫力如今還是九等水平,你就是九等巫武。”
夏侯倒是很看得開,他笑嘻嘻的說道:“無妨,我對於這些稱號並不在意,只要我自己有好處就行!”
黎巫被夏侯的話弄得愣了一下,眨巴了一下眼睛,低聲咕噥了幾句,夏侯卻是沒聽清楚她到底說了些什麼。過了一陣,黎巫才古怪的看了夏侯一眼,皺眉道:“可是奇怪的就是在這裡,按照你吸收的天巫遺留的巫力,如果你的巫力僅僅達到九等水準,這可以忽略不計的損耗。你的肉身就應該起碼達到七鼎大巫的境界,卻又怎麼只到了二鼎水平?”
黎巫的身體慢慢的飄了起來,夏侯這纔看到她居然是赤着腳的。兩隻粉嫩白皙帶着一點青色的小腳懸在立地寸許的地方,黎巫輕盈的在石屋內飄了一陣,自言自語道:“可是按照我們所感應的,你的確是吸收了半成的巫力。那麼,你所吸收的巫力中,有九成九的力量不知去向了。奇怪,真是奇怪,篪虎暴龍,你身體可有什麼不好的地方?”
夏侯連忙內視自身,唔,肉體被極大的強化了不說,體內的真元性質正如前面所說,已經變化成了水銀狀態。而自己的那顆金丹!唔,夏侯看着那顆金丹差點沒暈了過去。也許是因爲吸收的是天巫的巫力,夏侯的金丹居然從一顆變成了十顆,十顆金丹的體積比起以前他自己修煉的那粒要大了不少,並且是極度的緻密,極度的精純的十粒銀色的金丹。他們居然在按照太陽系的運轉軌跡,在他丹田內急速旋轉。
自己的金丹居然變成了這種古怪情狀?這讓自己以後還怎麼繼續修煉啊?夏侯知道修煉一顆金丹的法門,可是同時修煉十顆金丹的麼,夏侯從來沒聽說過有這種事情。
黎巫的聲音傳來:“你身體內可有什麼不好的麼?比如說,哪裡突然發冷發熱,或者你以巫力內視,看到體內哪個地方有一片銀光的?”
夏侯擡起頭來,滿臉的真摯,滿臉的誠實,滿臉莊重的看着黎巫,鄭重的說道:“黎巫,我一切安好,唔,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啊。”
黎巫猛的飄近了夏侯,幾乎是臉貼臉的死死的瞪着他喝道:“果真沒有異常麼?”一股龐大的念力隨着她的聲音直透夏侯識海,撼動了他的整個意識,一個雷霆般的聲音在朝着夏侯怒吼:說真話,說真話,你不能隱瞞任何東西。
憑藉着前世的經驗,憑藉着自己的元神比巫要更加穩固的優勢,夏侯在識海內掀起了一陣颶風的情況下,依然是咬着牙齒叫道:“是的,我的身體一切正常,沒有任何不好的地方。”
黎巫整個人一下子就沒有了精神,一臉氣餒的她惱怒的看着夏侯喝道:“早知這樣,我坐在這裡傻等你醒過來做什麼?還以爲你的身體會有什麼古怪的變化,準備用你來試藥的。氣死我了!”她氣呼呼的轉身飄到了那石椅上重新盤膝坐下,死死的看了夏侯半天,這才說道:“篪虎暴龍,我救了你一條命,你承認罷?”
夏侯連連點頭:“自然,黎巫救了我,我無比感激。”
黎巫眼裡閃過一道奸詐的光芒,她嘿嘿的笑起來:“唔,你懂得知恩圖報的道理就好。雖然我是應隱宗之主的命令救你的,但是你必需要承認,我爲了救你,耗費我的大量巫力不提,耗費我一夜的精神也不說了,那些被你喝進肚子裡的藥物,卻是很稀少的。”
夏侯聽得情勢不妙,連忙叫道:“我可沒錢賠你。”
黎巫氣得嘴脣發白:“誰要你用錢賠償?我黎巫堂堂九大巫之一,會敲詐你的錢物不成?”一時間,她身上威勢大盛,夏侯被那威勢震得無法說出話來。這完全不是夏侯意志軟弱的原因,實在是二人的實力相差太大,一隻螞蟻面對太平洋的風浪時,還能做什麼?
頓了頓,黎巫臉上露出了很親切的笑容,她收起身上的威壓,笑道:“不過,我發現,你雖然身體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可是你的巫力,卻的確有很奇特的性質。你的土性巫力所蘊含的生機,比起力巫屬下的那些土性大巫要強大百倍。所以,這就有用得上你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