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徐濟迎來了荀彧。
與他同來的還有郭嘉,出人意料地居然還有蔡邕父女,看他們大包小裹的樣子,顯然是準備回長安居住。
多時不見,蔡琰的氣質更見清雅飄逸,不似人間所有,見到徐濟的態度似乎也回到了初見時的禮貌感。徐濟生性灑脫,心裡雖然有點失望,但是知道萬事不可強求,更何況自己從未下功夫追過人家,怎可能指望會有回報呢?但徐濟卻更覺有幾分煩惱,既然蔡琰回到了長安,那自己恐怕還不曉得有多少麻煩事情將要麻煩自己。而自己的妻子伊寧卻又因爲懷有身孕而不能前來,徐濟着實有些煩惱自己的家事了。
而蔡邕父女一路奔波,這兩個不會武功的人顯然是有點疲勞,在和徐濟禮節性的說了一會話之後,父女二人便回到自己在長安的舊府去了。荀彧和郭嘉雖然也有些疲倦,但是一見到徐濟立時什麼都忘了,荀彧是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要對徐濟說,而郭嘉則是神采飛揚,兩人分別多時,當然有很多的話呀說。
城門口不是說話的地方,三人會到了徐濟的臨時住處太尉府。
門前依舊車水馬龍,顯然都是來拜訪許子將的,徐濟懶得和這些閒人說話,所以三個人好象見不得人似的從後門溜了進去,一面便碰上了一羣對着自己橫眉立目地丫鬟婆子之類的任務。出乎荀彧和郭嘉的意料的事情是徐濟見到他們居然小心地讓路,讓人家先走.不太明白這些人到底有什麼身份可以讓徐濟如此誠惶誠恐.
現在徐濟和楊修一大家子人住在一塊兒,徐濟手底下的人能派得都已經派出去了,所以人口很少,不像楊修一大家子人.他也是沒有辦法.誰讓他在長安沒有府邸呢?
畢竟自己的大司徒府短時間內是建不好的.楊修地家人剛一搬回來的時候,把徐濟嚇了一跳,這還真是四世同堂呢,真不知道王允把他們趕出府之後他們是怎麼過活的。
不過面對徐濟,男的倒也沒有異樣,反倒是那些女子弄得徐濟莫名其妙,他們的態度大多不好。最後還是楊修那看似狂傲實則很老實的小子跑過來告訴他,那是因爲徐濟滅了袁術的原因,畢竟袁術也算是他們家地親戚嘛。從那時候徐濟見到那些女子就很小心了,他倒不是怕人家行刺。實際上以他的武功即便如今一時動不得手但看到是這些婦孺他倒也不怕別人行刺,他怕的其實是這些女人突然發飆,被她們用細長的手指甲抓傷自己,到時候這事情一傳出去,豈不被人笑掉大牙?在徐濟的心中潑婦可比呂布可怕多了。
看着徐濟見到那些女子小心翼翼的樣子,郭嘉和荀彧暗中嘀咕。等徐濟解釋給他們兩個人聽的時候。兩個人忍不住莞爾。
直到回到徐濟的屋子裡面,徐濟才長長出了一口氣。好像逃過大難一般。郭嘉忍着笑道:“主公,你身後不是有侍衛嗎?更何況主公的身手那麼好,不必這般害怕吧?”
徐濟苦笑道:“女人的心是秋天的雲,千變萬化,誰知道他們會不會突然發難呢?都說迅雷不及掩耳,我看是迅手不及掩臉纔對。”
豈料徐濟這一句話令郭嘉大生感慨到:“主公說得沒錯,自從我從徐州回來之後兗州各大世家總喜歡讓他們的女兒往我府上帶,以我觀之着實如此。女人真是最大的麻煩。”
徐濟聞言笑道:“這也是郭奉孝丰神俊朗,少年有成的緣故啊,何況女人的心,向來是最難猜測的。”郭嘉一拍大腿道:“正是如此!想我郭嘉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什麼樣的敵人我沒見過?什麼樣的心思我猜不中?偏偏就是拿這些女子沒辦法。”徐濟看着好像打了敗仗的郭嘉。忍不住笑道:“奉孝,要不要讓我幫你感受一下女人的心?”
郭嘉大喜過望道:“計將安出,願聞其詳?”
徐濟一拍郭嘉的肩膀,鬼鬼祟祟道:“奉孝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要爲你和叔至寫一部評書《冀州風雲》。哈哈,我看還可以單給你寫一本書叫做《郭嘉二三事》,保管可以超過樑祝。那個沒什麼……呵呵,你們這齣戲好啊,有情感、有人命、有小人作梗、有生離死別,哈哈,保管可大受歡迎。讓我們大賺一筆。”郭嘉氣道;“那我有什麼好處?這就能讓我曉得女人之心不成?”
徐濟趾高氣昂道:“那當然,我們就是要讓天下的女子看看,我兗州的郭奉孝可不是一個容易上了紅顏禍水的惡當的傳說中的白馬王子,不是……是白衣書生,如此一來想必就沒有那麼多一廂情願的小女孩兒往你府裡去纔對。”
郭嘉懷疑的看着徐濟,有點沒有信心地說:“似乎有點道理……”徐濟心中大樂。這個郭嘉在情感方面還真是白癡一個。
郭嘉看着徐濟一臉怪笑,心中更加不安,一擺手道:“隨便了。我還是關心一下幷州地敵人好了。此番過來是聽賈詡說主公受了傷這過來看看主公,我明天便走。”
徐濟想起兩人不久就要再次分離,心中有點沉重,點了點頭道:“奉孝,你要小心身體。對了,華佗先生給你開的藥你吃沒吃?”郭嘉點了點頭才道:“主公請放心,幷州的敵人只是小菜一碟兒,和曹孟德比,根本就是不成氣候。”頓了一頓,又忍不住道:“主公,徐州那裡我實在有點兒放心不下,是否……”
徐濟就怕郭嘉如此,便安慰道:“奉孝,有陳登和虞翻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郭嘉搖頭道:“就是這個陳登,此人奸猾尤勝於狐狸,再者此人一切以自己家族的利益爲主,我怕一個弄不好,他反會成爲我們的禍害。”徐濟冷哼道:“對於陳登。我們要誘之以利,只要我們恩威並施,滿足他的利益追求,再瓦解他在徐州地面上地領袖地位,我看他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郭嘉默默點頭,與陳登地交鋒已經不再是戰場上的戰鬥所能決定的了。更多是牽扯到政治利益問題。這種事情他並不擅長,還是交給徐濟處理的好。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的荀彧突然對徐濟道:“主公,荀彧有一言在心中已經憋了快一年了,今天本不應該與主公重逢地時候討論這個問題,但是既然說到陳登,荀彧實在忍不住了,若是有冒犯地地方還請主公見諒!”
徐濟和荀彧相交多年。還從未見過荀彧如此嚴肅,而且聽荀彧說中的意思。似乎是自己有什麼事情做錯了。當下馬上肅容道:“文若兄請直說。”徐濟最怕的就是君臣不和。尤其是在這個時候,荀彧肩負着爲自己對付長安政敵的任務,有什麼話和什麼事情最好現在就說清楚,否則就會成爲兩人心中的隔閡。何況徐濟本來就對荀彧心存懷疑,此時他這話一提出來徐濟心中便有些忐忑了。
只見荀彧肅容道:“主公自創立新‘五德終始說’以來,一直貫徹着‘五德’互助的原則,故此我兗州的局面是日新月異,蒸蒸日上。主公說起陳登的問題來也是深得我心,可是我有一事不明。還想請問主公:自從主公自從與各路諸侯開戰之後,似乎就把這新‘五德終始說’忘記了。在不到一年的時間,便挑起連場大戰,置兗州地經濟於不顧,要不是我們在各個戰場進展順利,都在幾個月內結束了戰鬥,照主公這般打法。若是一旦有哪場戰爭曠日持久,只怕我兗州地經濟早就垮掉了。”徐濟張了張嘴.想要辯解,但是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自己說自己冤枉,可是想一想荀彧的話,徐濟立時驚出一身冷汗.若是自己真的有一場戰鬥變成拉鋸戰的話,那對自己真的相當不利,自己所做所爲是在不像把新五德始終說放在心上的樣子。看樣子荀彧也只是打算實打實要跟自己談一談這個問題而並非爲難自己,這一點也讓徐濟稍微放下心來。
但正如荀彧所說那樣,時至今日,新五德始終說已經是兗州的根本制度,他是兗州強大的保障.看荀彧的樣子,徐濟就知道荀彧地不滿已經由來已久,再想一想前一段時間荀彧頻頻寫信要自己多考慮兗州經濟的承受能力。其實就是在暗示自己這方面的問題,可是自己卻沒有在意。荀彧看着徐濟道:“也許別人會說,兗州富甲天下,大不了可以臨時徵兵。可以提高賦稅,可是那是不明白新‘伍德終始說’的人才會這麼說,如果一旦出現這種局面,那麼主公豈非成了朝令夕改之人?主公的信用何在?天下人又將如何看待主公?那麼我們辛辛苦苦這些年來的改革豈非是前功盡棄?主公一直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又說法律一旦定下來便不可以隨意地更改,若是爲了戰爭而隨意的更改主公制定的政策,那麼豈非是給那些懷恨在心地世家大族以口實,要他們有了反對主公的藉口?即便是那些與我們合作的世家大族都會趁火打劫的,比如陳登。”徐濟被荀彧說得默無語,低下頭去。他實在沒想到件事情背後的隱患居然這般巨大,郭嘉在一旁也不說話,他知道荀彧脾氣大的很,發起火來誰也攔不住,而且自己就算是要勸也無從勸起,政治不是他的長項。荀彧見到徐濟一付虛心地模樣,口氣緩和了一下道:“當然我也知道主公發動這連場戰爭的好處,至少主公統一了北方,這可以令我們從容不迫地進行下一輪的經濟政治建設,避免了以前北方各州政策不一而導致我兗州利益的弊病,而且也符合主公說的戰爭是爲政治服務的觀點。”
徐濟這才鬆了一口氣,對着荀彧苦笑道:“文若兄還是第一次對我發這麼大的火呢。”荀彧抱拳道:“主公見諒,剛纔荀彧失態了,實在不是爲人臣之道,我也知道主公其實並不曾把新五德終始說有片刻的忘記,但是主公做的事情卻有這種傾向,所謂上有所好,下有所效,主公給下屬們好戰的錯覺,手下人就會爭相效仿,最後忘記了戰爭要爲政治服務,而是是爲了戰爭而戰爭,那豈非變成了窮兵黷武?好戰並不是壞事。但要是不能給我們帶來好處,這樣的好戰不要也罷,新五德終始說要變成立天下之大法就需要主公地所有屬下都嚴格的遵守,單單依靠某個人的力量是不會成功的,望主公能夠三思。”
徐濟誠懇道:“文若,我知道錯了。”荀彧仔細看了看徐濟,發現徐濟是真心受教。才長出了一口氣,露出笑容道:“主公。荀彧剛纔那一番話實屬無理,只是荀彧在接到主公的命令到長安來的時候心裡就在揣測主公的意圖,我當然知道長安政治鬥爭激烈,主公需要我來收拾那些阻礙主公大事地人,但是卻拿不準主公的根本意圖是什麼,我知道主公前一段在益州劉備手下吃了一個暗虧,就連賈詡也拿那個叫龐統的人毫無辦法,我生怕主公要我來長安是爲了要興兵伐漢中和益州,生怕後方不穩。要我強壓長安的局勢。所以剛纔纔多有冒犯。”徐濟這才知道荀彧在擔心什麼,笑道:“文若兄請放心,我徐濟豈會如此不知輕重,我也知道現在不宜再動刀兵,我要文若兄到長安來出了幫我打壓羣臣之外,更重要的就是把我們北方的諸州好好規劃一番,若是把這些地方變得個個都像兗州一般。那我們出兵南下就有把握多了。”
荀彧點了點頭道:“主公能如此想最好。不過我還是要對主公說。這事情萬不可急功近利,沒有個三五年時間,不會見到太大的成效,在這期間,主公萬不可有全面南下的想法。”徐濟肅容道:“這一點文若兄請放心,除了北方對付遊牧民族的戰鬥之外。我只會在西涼和漢中地區打打主意,爲將來奪下益州打個好基礎。只是怕我們發展,人家也發展。將來我們要掃平其他諸侯就變得麻煩多了。”荀彧這才完全放下心來。對徐濟道:“主公,其實要爭奪天下,我們不應該完全依賴軍事手段。即使這一段時間我們無法與敵人開戰,也一樣可以削弱敵人的實力。孟子早就說過:‘威天下不以兵革利’,儒家講究以德服人。而我兗州更把德分爲五德,主公用武力解決問題固然是以德服人,但是效果不明顯,我們不妨五德齊下,那麼天下便是主公的囊中之物。”
徐濟沒有想到一向不關心軍事的荀彧會突然冒出這麼句話來。不由得大感興趣道:“文若不妨說說看。”連郭嘉都是滿臉的興趣。
荀彧沉聲道:“主公,戰爭的時候,我們拼的是軍隊的戰鬥力和經濟實力,但是在未來的幾年乃至更長的時間內,我們將會迎來一個相對與和平的時期,若是想要削弱敵人的話,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從經濟下手,打擊敵人。”徐濟和郭嘉萬沒有想到荀彧會說出這麼一個答案來。郭嘉是滿臉疑問,徐濟卻被嚇了一跳:用經濟手段來打擊敵人?什麼意思?不會是用後世所謂地經濟制裁手段吧?若是這樣的話,那荀彧可真是個天才了。
不過荀彧的話還真的給徐濟提了一個醒,被荀彧這麼一說,徐濟的思路立時增大了數倍。身爲後世人的徐濟當然知道經濟制裁手段的厲害,在後世,一些貧窮的小國家最怕地就是被別人經濟制裁。
要進行經濟制裁。要有強大的經濟基礎和先進的技術,就這些,恰恰都是自己具備的。
看來,荀彧折原本就是天才級人物的內政人才一旦和新“五德始終說”結合起來,其中的變化果然是不可預料的看着徐濟虎目中精光閃閃,荀彧就知道徐濟已經明白了自己地意思。
郭嘉卻道:“敢問文若先生,所謂的用經濟手段去打擊敵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荀彧和徐濟相視一笑,前者解釋道:“奉孝,一場戰爭的勝負固然需要沙場上將士用命,勇敢效死,但是這天底下沒有不吃飯就可以打勝仗的軍隊,而糧草只不過是軍用物資最基本的一環,武器裝備輜重三軍酬勞等等,這些東西說到底都是一個錢字。”郭嘉點頭道:“文若兄言之有理,主公早就說過戰爭打得是錢。”
荀彧笑道:“奉孝有沒有想過,若是我們可令我們得敵人沒有錢呢?”
郭嘉的眼睛也亮了起來,不能相信道:“文若先生的意思是說可以令敵人的財源枯竭?那我軍豈非是不戰自勝?可是,真的會有這種辦法嗎?”荀彧高深莫測的一笑道::奉孝可以拭目以待,若是我不把益州、荊州和江東的世家大族們變成窮光蛋,便把自己的大好頭顱切下來向主公謝罪
想一想自己的敵人們,徐濟突然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也許,曹操、劉備、孫策是戰場上的英雄,是政壇上的老手,但是和荀彧搞經濟,那就是瞠乎其後了。
等他們發現的時候,只怕已經爲時已晚了。到那個時候再想與自己動手,只怕都沒有那個實力了吧。第一次,徐濟內心中對爭奪天下在強勁的信心以外,生出了難以言表的輕鬆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