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才,如今我當如何是好?”王縉當然立刻就開始問計了,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比自己的安危更值得在意的了,而且王晟的威脅已經上升到了王縉不得不在意的程度了。?.
爲戲忠淡然一笑道:“伯興何須憂心?只需做出些漂亮事情則人心必然偏向伯興。”
“哦?志才意指何事?”王縉似有所悟的反問道。
戲忠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道:“但凡伯興二弟做不到的,若是伯興能做到,試想,那會如何?”王縉聞言頓時雙眼一亮,他當然明白戲忠所說的這種做法帶來的好處,而且這是顯而易見的,只要自己能做到比王晟更優秀,毫無疑問就能讓王氏一族中部分搖擺不定的人轉而支持自己,更重要的是他還能得到自己父親的欣賞,如此一來毫無疑問的他得到繼承權的機會就會大大上升。
不過王縉同樣能夠意識到這種做法的難度,自己這位二弟手頭上能夠動用的資源可是遠遠多於他手裡的,如果王晟都不能做到那麼換成自己顯然也不會有什麼變化,想到這裡王縉立刻意識到戲忠必然還有沒有說完的話,於是王縉轉而看着戲忠道:“先生教我!”
別小看這個稱呼的變換,如果說之前王縉還只是把戲忠當成家臣一般的看待,那麼改口稱呼“先生”便足以說明王縉已經把戲忠的地位往上提升了不少。戲忠很懂得見好就收,而且自己能取得如此效果已經算是非常不錯的結果了,於是戲忠也笑着行禮道:“具體事情還得要具體的分析,不若等伯興接下來之後在從長計議如何?如今志才一時也難以說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來。”
這又一次取得了王縉的信任,如果戲忠洋洋灑灑說了長篇大論王縉反而會有所疑惑,真是戲忠這種以退爲進的策略正好拿捏到王縉心裡的那個坎,而且王縉也對戲忠更加有信心了。於是第二日一早王縉便去見自己的父親,他首先必須知道自己那個很是了不起的二弟都有些什麼事情辦不到。
當然,對於王縉難得回家關心起家族事務王肪還是很欣慰的,自己這個長子一向是紈絝的做派,不論這一次是否出於真心這都是讓他老懷大慰的事情。而聽到王縉說的話之後王肪更是極爲開心:“父親,孩兒昨夜想了許久,覺得不該如此虛度年華。所以父親有什麼事務可以交予我去辦的?”
王肪終究是對自己的長子更爲重視一些,雖然自己這個長子沒什麼出息不過終究是自己亡妻所出,血脈之情是做不得假的:“你有這份心就好,如今族中事務都已經有人在掌管,伯興你若真是有心不妨從頭做起。”當然,王肪這話是諄諄教誨,不過王縉是沒有興趣從頭做起的,於是他強忍着脾氣低聲回答道:“父親,孩兒是 真想爲族中出力,我數日前才聽聞二弟搞砸了一次 生意,爲何父親就是不肯對我說?”
王肪聞言臉色一變,厲聲道:“這是誰告訴你的?”王縉一看王肪似有發作的徵兆立刻想起他與戲忠分別之時戲忠說的:“我料伯興說起此事必然會遭到詰問,屆時不妨…………”
於是王縉故作悲傷的回答道:“外面都傳遍了,那裡還要誰說?莫非父親獨獨要瞞着我不成?”王肪自然是無言以對,即便他是真的抱着這種想法在行事但是被自己兒子當面道破有如何能不尷尬:“伯興,爲夫並非此意,只是怕你爲奸人所誤啊。”
王縉聞言更是面不改色悲痛道:“莫非這王氏乃是王晟的王氏而非是我王縉的王氏不成?父親,二弟糟踐了一場生意這自然不是什麼大事,伯興並非挑撥,只是二弟如此任性而爲,王氏幾世家業怕是終究要敗在他手裡。父親,孩兒過往所做也是因爲伯興對家業並無興趣,只是如今看來似乎交予二弟打理並非明智之舉啊父親!”王縉再看王肪面無表情心知自己說的還不夠於是又開口道:“前幾日伯興在酒肆招待何氏公子之時他於我說起此事,我初時還不信只道他是玩笑,昨日我又去商行問過才知這是真的。父親,二弟有他的辦事方式我自不便多言,只是商人當以利益爲重,怎能憑他一時之氣就斷了一條商路?”
這些話當然不是王縉自己能說得出的,這些都是戲忠指示他的,而王晟搞砸的事情這事兒在襄邑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了,惟獨王縉被人矇在鼓裡。
王肪聞言長長嘆息一聲道:“我又如何不知道?叔濟從小就嬌生慣養沒有吃過苦受過氣自然不曉得行商的利害,不過時間長了他終究也是會懂的。伯興,你就不要在管這些事情了。”說罷就要起身離去,王縉立刻開口道:“父親是下決心要二弟成爲家主了?”
王肪回頭看着王縉,藉着晨光,王縉依稀看見王肪臉上的幾絲愁苦:“伯興,我又有什麼辦法?你多年紈絝不成器,叔伯都不信任你,惟獨你二弟頗有能耐,爲了王氏能一直屹立,爲父也沒有選擇。”
王縉聽到這話就明白戲忠說過的時機已經到了,於是立馬開口道:“父親如此斷言是是否有些武斷?不若將二弟弄砸了的事情交予我,若我不能辦成那自然是伯興無能,而且本就是已經搞砸了的於家族也沒有損失,只是伯興若是辦成,那,父親又怎麼說?”王縉說這話的時候當真是手心捏着一把冷汗的,戲忠教他的這番話放在平常王縉是半個字都不敢提的,只是此時到了這種關頭王縉倒是也豁出去了。
而王肪聞言好半晌沒有說話,隨後起步離開:“那便交給你,辦事之時族中一應人手財貨都由你調配,成事了你便能與你二弟相較一二,若是敗了,你便守着你那小酒樓吧。”
當王縉轉述這些話給戲忠之時戲忠也只能在心中暗暗感嘆豪族無情,就算都是兒子也要從家族方面來取捨,不過王縉對於這個倒是表現的意外的平靜,顯然他關注的只是自己接手的事情能不能辦妥:“志才,事情我已經攬下了,只是解決俄之法呢?”
戲忠泯了泯杯中的茶笑道:“不急,伯興,那條商路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我還需弄明白纔是。一切待你我知曉這個之後在應對不遲。”
王縉固然知道自己有些心急不過這時候也由不得他不心急了:“我已經取來了族中記錄此事的卷宗,志才你看看。”說罷便從衣袖中取出一本簿子。翻開第一頁寫的就是王晟和那條商路的事。
事發在十餘日前,王氏曾與中山蘇氏有一樁生意,然而卻在商隊抵達襄邑之前離奇消失,這次行商抽走了王氏將近一半的流動資金,而王晟對此的推斷是蘇氏在搗鬼,商隊就消失在距離襄邑不到百里的地方。根據記錄上的說法這次運送的大量的毛皮以及…刀劍和盔甲。
從中不難看出王氏一族發家的資本,這些走私可比正經經營來錢要快得多。不過值得商榷的是蘇氏的動機,顯而易見的是蘇氏並沒有私吞貨物的必要,因爲蘇氏和王氏之間的貿易往來已經是數十年的關係了,決不至於爲了這麼一點小小利益就斷了往來,王晟卻因爲極其厭惡蘇氏在襄邑的代表也咬定這事就是蘇氏所爲,如此一來兩家的貿易往來自然就斷了,王氏更是扣留了蘇氏在襄邑的所有成員。
對於王氏這個龐然大物來說丟失一筆貨物自然不是什麼值得在意的事情,畢竟如今天下並不安穩,丟失貨物或者被人劫掠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但是斷了北上交易的途徑纔是要命的事情,關鍵是這筆貨物丟的莫名其妙,因爲前後並沒有任何的風聲,說實在的戲忠的第一反應也是蘇氏所爲,但是這顯然是說不通的事情。
“伯興,蘇氏與王氏商定這筆交易是何時?”戲忠擡頭問道。
王縉皺眉想了想道:“約莫是上月,每半年會有兩次的往來,所以每一回數量都不小。”聽到這話戲忠就更加確定這事兒絕非蘇氏所爲,這是慣例的交易而不是臨時決定那麼就意味着這顯然不是蘇氏自己做的,那麼王晟爲何咬定就是蘇氏所爲呢?
“伯興,叔濟,也就是王晟近來有什麼不尋常的舉動嗎?”喜歡總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王縉這回倒是沒有想,立刻就回答道:“近來他與官面的人走的很近,雖然說是爲了疏通關係,不過我看不像。怎麼?志才你以爲是叔濟所爲?他如何會做這些?雖然我與他不合,不過他總不至於傻到私吞自家貨物的程度吧?”
戲忠笑了笑沒有回答,只是低頭繼續看着簿子上的記錄,不過很快他就看完了。但是一切的疑問倒是不減反增,最令人想不通的事情就擺在眼前,這批貨物蘇氏和王氏必然都是有打點的,如今究竟爲何半道爲人所劫?
更讓戲忠想不通的是爲何王晟如此斷定就是蘇氏所爲,這裡面一定有什麼文章,之前戲忠肯於相助郭嘉還只是出於朋友道義,不過這會兒戲忠突然覺得這事兒說不定也很有趣。而此時戲忠也還沒有一個大概的思路,王縉也不敢強求於是便讓戲忠先回去休息他再去找找有沒有遺漏的信息,不過對此戲忠卻認爲有用的肯定不會再有了,事發已經十餘天,該有什麼也早已被抹除,現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推斷了。
而郭嘉對這件事也很是關注,甚至在王縉拜託戲忠之前他就注意到了這件事情,而幽影也帶給了戲忠意外的收穫:那隻商隊中的所有人幾乎都在這短短十餘天中意各種理由離開了襄邑。
這讓戲忠更加感興趣了,顯然這些人必然是知道內情的,只是如今再想去找顯然是不大可能的。戲忠相信這些人只怕都已經不在人世了,而那批貨物,很可能就在襄邑,但究竟是哪一方勢力做了這件事?又是誰和王晟達成了交易讓他一口咬定就是蘇氏所爲呢?
襄邑的形勢過於複雜,和王氏有爭端的世家豪族也不是一兩個,這叫喜歡總有一種無處下手的感覺,因爲看上起誰都有下手的緣由,但卻又都似是而非。此事唯一的線索就是王晟,只不過戲忠不認爲這個傢伙會乖乖吐出實情。但是就連郭嘉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目前沒有任何頭緒,一切都指向是匪徒,但是卻爲何商隊的成員全部不見?若真是賊寇所謂爲何在貨物被劫走之後商隊並沒有傷亡?似乎一切都說不通。
即便簿子上寫着商隊在煙霧中被人弄暈,但是這至多是幾個人,怎麼有可能整支商隊所有人全部被人擊暈?這事中透着詭異叫人難以揣度,不過戲忠還是有收穫的,那邊是王晟與此事決然脫不了干係,唯一的問題是這事不可能是王晟自己做的,那麼同謀是誰?或者說,誰能讓王晟不惜出賣自己家族的利益?
第二日王縉也一如戲忠所料的那般並沒有帶來什麼有用的消息,唯一有趣的是王縉帶來了另一本簿子,這是賬簿。
“伯興爲何給我看這個?”戲忠對此也很是好奇。
王縉神色間的慌張戲忠自然也看的出來,他有些急促的解釋道:“我昨夜翻看賬簿時看到了些許不對的地方,這連着數月族中一直有不明緣由的支出,我在查下去也沒有查到究竟是誰取走的,我還特地問了父親,只是他也不知道這筆或非究竟去了哪裡。”戲忠奇道:“這與眼前這事兒有什麼聯繫?”王縉皺眉道:“問題是這些都與王晟有所關聯,這數月來管賬的都是他的人,所以我以爲……”
“等等,王晟?你說最近數月來管事的皆是你二弟?”
“不錯。”
戲忠恍然,這些事情終究是與王晟脫不了干係的,而賬簿上的這些無疑顯示他似乎在討好什麼人,又或者收買什麼人,這絕不是巧合而是早有計劃的。只是這個計劃背後的人究竟是誰?戲忠很好奇,謀劃這個計劃的人究竟是誰,目的又是什麼,顯然這一次的動作不可能打擊到王氏家族,而唯一令人疑惑的就是王晟自己斷了自家的一條商路,這究竟要怎麼解釋?戲忠想不通。
同樣讓戲忠不解的是王肪竟然坐視王氏被自己的兒子斷絕商路而無所作爲,這一點也值得戲忠好好探尋一二,而戲忠的預感告訴他這一切都會很有趣。
而在戲忠瞭解這些情況的同時,幽影也開始了動作,雖然沒有完全鋪展開情報網絡,不過這些家喻戶曉的奇聞異事一向是尋常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幽影很容易就能 從中得到很多信息,當然,至於是否是真實有效的那暫時還不在幽影的計劃中,不過波纔會處理這些。
令郭嘉和戲忠難以置信的是對於那隻神秘消失的商隊整個襄邑似乎都沒有消息,而且更有趣的事情是不論怎麼打探都無法知曉那批被人奪走的貨物究竟去了哪裡,那可不是一批數目很小的貨物,根據王縉的說法,那批貨物中的甲冑和兵器足夠裝備千人了,雖然戲忠認爲略有些誇張不過想必八百人是少不了的,這麼一大批東西不可能神秘失蹤。戲忠斷定這些東西必然還在襄邑,只是不知究竟被放在了何處,究竟在何人手裡。通過數日來對襄邑的調查和通過王縉的消息,看起來這並不像是襄邑一衆世家豪紳的做法。同樣戲忠在意的事情,也就是那些消失了的商隊之中的人,他們究竟去了哪裡,又或者,已經死了。
戲忠必須承認的是,他遇到了不小的麻煩,而且他本能的覺得這件事情背後可能是動搖整個襄邑的真相,當然了,戲忠可沒有爲襄邑打算的意思,他想要的正是襄邑的動亂,而這件事情牽扯出來的可能和他們前來襄邑的目的不謀而合。
“奉孝,我們打個賭。”
“賭什麼?”
“我賭這事兒水落石出之後襄邑必然變天!”戲忠信心滿滿。郭嘉只是笑笑回答道:“那也得你先找出真相,志才,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事兒,可沒那麼簡單!”
“當然不會簡單,否則我怎麼會有樂子?”戲忠的語氣中透着一股深深的戲謔。
王縉當然沒有料到自己的酒友和賭友實際上是一路人,他更猜不到自己想要奪回的家主之位的途中究竟還隱藏着如何的風暴。只不過現在一些都已經不再王縉的控制之中了,從王縉那裡得到了權利之後戲忠很便利的就安插下了幽影的暗子,藉着王氏的名義,此時的郭嘉和戲忠已經幾乎掌握了整個襄邑的動向。
真相,很快就能被找出來了,戲忠已經嗅到了真相的氣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