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這位客官好大的火氣。小弟開了這紅楓茶樓,一大目的便是爲了讓各位在趕路之餘消暑降火。今日若不能降了你的火氣,我這茶樓的名聲怕是也要倒了。”莊逸寧的聲音不疾不徐,端的好修養。
“莊逸寧,此事與你無關,你莫管閒事。”那中年男子大概這才意識到若真動起手來,自己根本不是莊逸寧的對手,稍稍緩下情緒,但看向苦彌陀的眼神依然充滿憤恨,他咬牙切齒地道,“苦彌陀,若你有膽,不妨出去尋個地方,爺爺與你一絕生死!”
“刁曉風,本尊無意與你爲敵,更不想在這紅楓樓內與你動手,本尊敬你一杯茶,若你願意喝下,你我恩怨全了,莊掌櫃向有容人之量,他定不會怪罪於你。”苦彌陀站了起來。兩手端着一杯茶敬向那中年男子。苦彌陀這話聽起來是給足了刁曉風面子,也表明了自己不願在紅楓樓生事,乃是賣面子給莊逸寧。但他熟知刁曉風的脾性,此人粗悍魯莽,最禁不起他人挑釁,他若忍不住要動手,到時莊逸寧絕不會袖手旁觀,如此一來,他既不會得罪莊逸寧,又可坐收漁翁之利。
果然,刁曉風聽了苦彌陀的話後氣得險些跳腳,怒罵道:“肥禿驢,當年你設計害我叛出師門,後又奪我浮圖城,如今竟妄想以一杯茶帶過,你當我刁曉風好欺負嗎!莊逸寧有容人之量,可惜你爺爺我沒有!”
刁曉風被逐出密雲宗之後,無奈之下投奔了天邪宗,方纔那招青風旋正是天邪宗的秘法狂暴風龍訣中的一招。刁曉風的龍魂正是風龍,有着超強的控風能力,狂暴風龍訣好似爲他量身定做的一般,自被苦彌陀奪走了浮圖城,他索性潛心修煉,如今修爲大進,已隱隱有突破大羅天境界之勢。此次眠山獒犬再現世間,刁曉風亦是爲獒犬而來,不想卻在紅楓樓遇見了死對頭。
多年來的積怨在一夕之間爆發。刁曉風念及舊仇,太陽穴處青筋暴起。
郝戰看向一旁的苦彌陀,心道這老傢伙借刀殺人的算盤打得可真夠響的,就是不知道莊逸寧借不借他這把刀。
水妖、明鏡等人早護在苦彌陀左右,見此情景全都進入了龍魂變異狀態,隨時準備接招。水妖全身長滿冰刺,猩紅的舌頭妖異地tian着脣角,兩眼放光地看着刁曉風。明鏡和尚雙手合十,背後一對光翼光輝奪目。習寒的龍魂乃是罕見的沁龍,只見他兩鬢各長出三根彎曲的尖刺,根根像犀牛角一樣閃着寒芒。
郝戰袖手退到了一邊,他雖然隨苦彌陀來眠山,但絕沒有爲苦彌陀賣命的打算。郝戰感興趣的是,憑莊逸寧的聰明,他自然能看出苦彌陀的用心,那他又會如何處理此事。
另郝戰詫異的是,一直沉默不語的芷真長老也站到了一邊,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芷真全身籠在黑紗裡,只有一雙秋水剪瞳別有深意地看了郝戰一眼,但到底是什麼意思卻快得讓人抓不住。
郝戰這才發現,他一直忽略了芷真。這女人行事極爲低調,絲毫不引人注意,如今越是看,就越覺得她好似一個神秘的漩渦,不管是外表還是心思,都讓人看不透也摸不透。
郝戰凜然生驚,他一直防範着苦彌陀,對芷真還是大意了。他有一種直覺,這個神秘的女人很危險,萬萬不能小看。
水妖等人蓄勢待發,苦彌陀卻搖頭制止了他們,對着空中恭敬道:“莊城主,本尊本不想與人爲惡,奈何惡人欺上門來,若不還手,只怕要喪生於此,冒犯之處,還望見諒。”
說着,苦彌陀邁步上前,單手立於胸前,宣了聲佛號,對刁曉風道:“你行止不端叛出師門在前,棄明投暗在後,竟還敢妄言本尊陷害於你。當年本尊念在同門一場,放你一條生路,不料你竟不知悔改。今日,本尊便要替密雲宗清理門戶!”
苦彌陀與刁曉風的仇怨結在不知幾百上千年前,知道的人寥寥無幾,他們二人各執一詞。衆人難辨誰真誰假。
苦彌陀素有慈悲佛陀之名,而刁曉風已數年不曾在世間走動,衆人自然偏向於相信苦彌陀。以郝戰對苦彌陀的瞭解,刁曉風的話顯然更加可信,出家人不打誑語,苦彌陀如此反咬一口,也不知他這身袈裟是披給誰看的。
“肥禿驢,快拿命來!”刁曉風兩眼赤紅,已然忘卻了紅楓樓不得動武的規矩,怒吼着一掌拍向苦彌陀,青風旋呼嘯着撲向苦彌陀等人。
苦彌陀也祭出了龍魂,雙臂長滿龍鱗,全身籠罩在白色火焰之中。
苦彌陀的龍魂乃是火系一脈中最爲強悍的釋龍,他所催動的不動明王火更是密雲宗的鎮派秘法之一,傳說中可以焚燒一切的佛焰。
水妖等人見苦彌陀出手,自覺退到了一旁,這裡已經沒有他們cha手的餘地。
人羣出現了些許騷動,修爲較低的人紛紛避向樓梯口和圍欄,準備一有不對即刻逃離。
青風旋在空中高速旋轉着,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正當此時,青風旋再次突兀地消失在空中。
一道修長的身影出現在苦彌陀與刁曉風之間,先是模糊的一團黑影,慢慢變得輪廓分明。最後顯現實體。
郝戰心道,正主終於出現了,只是不知他使的是何功法,竟能隱身於此,無聲無息,此人若要殺人於無形,易如反掌。
衆人大譁,這些人多是奔着獒犬而來,許多人都與郝戰一樣乃是初來赤雲城,並不知道莊逸寧的看家本事,對此又驚又怕。
那人款款現身。只見他身着滾雲邊白色長袍,束着銀白腰帶,腰間掛着一枚通綠寶玉,衣飾簡單大方。再看他面貌,皮膚白皙,眉眼靈動,雖算不上俊帥,卻也透着一股斯文瀟灑。
莊逸寧站在兩個劍拔弩張的高手之間,卻如閒庭漫步,只一揮手便使青風旋的勁氣消弭於無形,他清雅的聲音響遍整個紅楓樓:“兩位客官執意動手,小弟端的好生爲難,作爲此間主人,斷不能壞了規矩,否則破了先例,今後的生意怕是不好做,而作爲赤雲城城主,小弟實是個愛武之人,能見兩大高手決戰,不失爲快事一件。”
郝戰不由驚訝,以青風旋所攜之威力,怎可能如此莫名消失?莫非這莊逸寧有什麼寶物?郝戰來此異世已近年餘,除了三生琉璃,還沒見過什麼高深法器,不覺對莊逸寧更感興趣。
莊逸寧施施然說了這一大通話,卻不知他到底是何意思,刁曉風性子急躁,青風旋兩次無端端消失雖然讓他頗爲忌憚莊逸寧,但到底還是忍不住,打斷他道:“給不給打,你痛快點說一聲,謅那麼些沒用的,險些急死你爺爺!”
“刁兄真是爽快人,小弟倒有個打法,既能不壞了紅楓樓的規矩,又能給二位分個高下,只是不知二位肯與不肯了。”莊逸寧笑容高深莫測地看着苦彌陀和刁曉風。
“是何打法。莊城主不妨說來聽聽。”苦彌陀恢復到平常模樣,他見莊逸寧突兀出現,絲毫不見驚訝,可見他是早知莊逸寧有此一招。
莊逸寧笑而不答,袍袖一動,修長的掌中立時出現一面玉盤大小,通體烏黑的圓鏡。那鏡子靜靜躺在莊逸寧掌中,周身發出若有若無的霞光,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圍觀衆人頓時兩眼放光,lou出貪婪之色,礙於莊逸寧修爲纔不敢貿然動手。
莊逸寧攜着一股威勢橫掃了衆人一眼,他們才幡然醒悟,不該是自己的東西,終究不是自己的。寶物雖好,也要有命用才行。
莊逸寧看到郝戰時,頓了一頓,其他人被他的威勢一掃,盡皆眼神閃爍,只有這個人,非但沒有退縮,反而迎着他的視線坦然相對。
玄天境界,莊逸寧一看之下,已然清楚郝戰的修爲。這人真的只有玄天境界嗎?應該不止這麼簡單,這倒是個有趣的人,日後若能結識,倒是不錯,莊逸寧暗道。
郝戰沒有隱藏自己的修爲,在這樣的高手面前,沒有隱藏的必要。他知道莊逸寧已經注意到自己,他要想在西域站穩腳跟,以後必然要接觸到這個層面的人,不能在此時就lou了怯。
莊逸寧指着掌中圓鏡對衆人道:“小弟這裡有一件法器叫玄溟鏡,乃是近古龍戰之時遺留下來的寶物。這玄溟鏡有吸食他人功力之能,無論對手是誰,是何等階,只要被這鏡子照到,他所發出的功力便會盡皆被收入此鏡之中。方纔刁爺所發的青風旋便是被小弟收入了玄溟鏡中。”
“就算這鏡子有此異能,與我和肥禿驢的鬥法有甚關係?”刁曉風粗聲粗氣地道,但氣勢上已然弱了數分。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刁曉風兩次攻擊被消於無形,如今又見了這等高明法器,滿身的戾氣已經散了大半。
“刁兄莫急,聽小弟慢慢道來。”莊逸寧微微一笑,續道,“此鏡除了能吸人功力,還有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