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戰等人往前行了數十米。隨苦彌陀拐進一個幽深的巷子,此巷雖然比不得赤雲城最繁華的赤雲大街,卻也並不冷清,時不時走過三五一羣的人,再看這些人,全是衝着巷子裡的一個茶樓去的。
“這紅楓樓頗有些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味道,建在這樣的深巷裡,卻依然生意興隆,着實不簡單哪。本尊與這茶樓的店家也算有些淵源,不知他肯不肯給本尊面子,請各位吃一杯他珍藏的好茶。”苦彌陀說着,他們一行人已經到了紅楓樓門前。
紅楓樓外表看來平平無奇,黑色的椽木,黑色的門窗,不過是一棟普通三層高的茶樓。但只有內行人才知道,紅楓樓門楹上掛着的那塊棕黑牌匾,乃是一株萬年赤茶的樹幹鍛造而成,那豔紅的“紅楓樓”三個字,乃是由赤茶磨粉撰寫而成。這麼一塊牌匾,就已經價值連城了。
兩個穿着綠色短褂的小茶僮立在門前,兩人一般模樣。竟是雙胞胎。他們見客人來了,忙熱情地招呼道:“客官幾位?裡面請。”
苦彌陀道:“六人。不必上雅間了,在三樓大堂坐就行。”
“對不起了客官,今兒三樓大堂已經滿座,不如幾位就坐在二樓大堂吧?”其中一個小茶僮鞠了個躬,滿臉歉意。
苦彌陀的眼珠子在狹長的眼睛裡轉了轉,在茶僮耳邊輕輕說了幾句,那茶僮立刻誠惶誠恐地道:“原來是苦彌陀大師,小的真是有眼無珠!我們掌櫃的早就吩咐過了,若是大師前來,定要好生伺候着。掌櫃的還在三樓大堂爲您特意留了位,請隨小的來。”說完,那茶僮便在前頭引路。
“如此,有勞小施主了。”苦彌陀宣了聲佛號,臉上不禁現出一抹紅光,紅楓樓掌櫃能有此安排,可見我苦彌陀在他心中,還是有些地位的。
郝戰看着苦彌陀的表情,暗忖,不知這掌櫃的是何來路,竟讓苦彌陀也爲攀上他而欣喜不已。
郝戰等人隨小茶僮上了三樓,這紅楓茶樓一二三樓都設有大堂,二樓和三樓kao裡的位置還設了一排雅間,二三樓的大堂隔着木質圍欄能俯瞰樓下。苦彌陀之所以要坐三樓的大堂,就是爲了更好地觀察情況。茶樓掌櫃自然也明白苦彌陀的用意,特地爲他留了kao圍欄的茶座。
這裡的桌椅俱是上好的金田木製成,光滑圓潤。桌上的杯盞亦非凡品,此間主人品味高妙可見一斑。
見衆人落了座,小茶僮脆生生地道:“苦彌陀大師,我們掌櫃的說了,他今日正好有些事要忙,怕是趕不及回來陪您了,若改日有機會,他定然請您喝茶。”
“替我轉達,多謝莊掌櫃厚意。”苦彌陀笑道。
莊掌櫃?莫非這茶樓是赤雲城城主莊逸寧開的?郝戰心道。這個可能性很大,打探情報,茶樓實在是個再好不過的地方了。
郝戰正這麼想着,水妖近月已經按捺不住,問道:“城主,此間掌櫃姓莊,這赤雲城城主也姓莊,不知這兩位可是同一個人?”
“不錯,這紅楓茶樓確實是赤雲城城主所開。試問除了莊城主,還有誰能開出一間這樣的茶樓來?”苦彌陀心情甚好,對莊逸寧更是讚歎不已。
這莊逸寧到底何許人物,郝戰對這個人越來越好奇了。看在座各位,明鏡和尚但笑不語。應該是早就知道的。習寒長老看着樓下大堂,若有所思。芷真戴着面紗,不知是什麼表情,眼神卻是波瀾不驚。
“多謝大師誇獎。”這茶僮年紀雖小,但口齒伶俐,白淨的臉上掛着燦爛的笑容,又道,“掌櫃的還說了,苦彌陀大師來,必定是要點眠山赤茶的,這眠山赤茶,自然是要泡九尾幽泉的,不知小的說得可對?”
“哈哈哈!知我者,莊城主也。”苦彌陀大笑三聲,對小茶僮道,“不忙上茶,我且問你,近日這赤雲城都有些什麼人來往啊?”
小茶僮圓溜溜的眼珠子轉了幾轉,答道:“這個小的也是道聽途說,不知真假,大師權當聽笑話了,可別盡信了。”
“你且說,不論真假,本尊斷不會怪罪於你。”
“世人皆知,眠山赤茶一千五百年才抽一次芽,如今又到了赤茶發芽之時,各路人馬紛至沓來,赤雲城縱然有客棧酒樓無數,卻也人滿爲患。小的有幸生逢盛事。近日真真大開眼界了。”茶僮說起這些,小臉上lou出興奮之色,頗有些自豪地道,“大師可知齋普城城主司空皓情?聽說他跟我們家掌櫃的一樣,也是個散修。”
“司空城主與本尊相交甚深,本尊自然是知道的。怎麼,他也來了?”
“苦彌陀大師真是交友廣泛,司空城主前日便來了,還在我們紅楓樓吃過幾杯茶。司空城主真是好氣魄,連飲了三大壺綠淵茶,還吃了十多碟雲酥糕,最後桌上的茶碟磊得有這般高。”小茶僮說得繪聲繪色,還伸手比劃了一下。
“哈哈哈!司空這小子,於修生養性一道半點不知,哪有他這樣牛飲的?這綠淵茶進了他的肚子,真是浪費了。他不會是獨自一人吧?”苦彌陀雖然聲稱與司空皓情交情匪淺,但他向來標榜文雅,實在看不上司空這樣的粗人。他狀似悠閒,卻時刻不忘了從茶僮口中獲取更多的信息。
“司空城主身邊還跟了一個人,那人好生壯實,他往樓門口一站,樓裡頓時黑了下來,他上樓的腳步聲。大得好似要把樓梯給踏穿了。”茶僮說到這人,還很有些心有餘悸的樣子。
郝戰從黑牙口中瞭解過齋普城城主和三大星將,這三大星將各個特色鮮明,聽茶僮一說,郝戰便知是誰。這次跟着司空皓情同來的,是他手下三大星將之一的大熊星。這人雖然力大無比,但身法並不十分靈活,是三大星將裡最弱的一個,司空皓情帶着他來,是何用意?
“嗯,還有別的什麼人。都說來聽聽。”苦彌陀也存有同郝戰一樣的疑慮。
“苦彌陀大師,這來的人可是太多了,小的一時半會也說不完,不如先讓小的給您泡杯茶,您一邊喝着,再一邊聽小的給您慢慢說?”這茶僮着實機靈得很。
“你年紀小小,說得倒是生動,本尊聽得出神,差點忘了是來喝茶的了。好,你先上茶吧。”苦彌陀揮手道。
“謝大師誇讚。小的先下去了,一會兒就給您上茶。”茶僮說着便退了下去。
“司空城主來此,早在本尊預料之中。上眠山之後,若我們老朋友相見,各位可要好生對待。”茶僮一走,苦彌陀的臉便沉了下來,“習寒長老,若本尊記得沒錯,百年前你曾與大熊星動過手,如今該盡釋前嫌纔是。”
茶樓里人多口雜,其中不乏修爲高深之人,苦彌陀說話都用內力控制了力道,只讓在座幾位聽得見。大熊星由習寒一個人便可對付了,其他幾個人圍攻司空皓情,他絕無勝算。
“城主放心,習寒知道該怎麼做了。”習寒長老心領神會。
“苦彌陀!”這時忽然從樓梯口傳來一聲暴喝,緊接着整個紅楓樓內颳起了一陣大風,將桌上的杯盞都吹得左搖右晃。
能在紅楓樓喝茶的人,都不簡單,這風颳得詭異,衆人都滿臉好奇,卻無人慌亂。
郝戰看向樓梯口,只見一個面色青黃,顴骨突出的中年男子正怒視着苦彌陀,此人個子不高,渾身乾瘦,偏偏穿着一件寬大的長袍,顯得極爲怪異。
苦彌陀聽到聲音。卻並不回頭看來人,依舊一副淡然神色。
“啊!”那人被苦彌陀激得勃然大怒,雙手舉過頭頂,手掌相對,掌中有青色旋風生成。
“青風旋!”
那人一聲怒吼,將那股青色旋風轟向苦彌陀這桌。
青色旋風拖離那人手掌,在空中變得越來越大,呼嘯着飛向苦彌陀。風尾所過之處,捲起碗碟無數,桌椅盡散。
衆人早就避了開去,卻也不走,只站在角落閒看。
青風旋攜着碗碟撲向苦彌陀,苦彌陀卻仍然好整以暇地坐着,連頭也不回一下。
郝戰雖然並不擔心苦彌陀,卻也奇怪,苦彌陀今日竟能如此耐得住性子。
正在疑惑時,那股青色旋風卻忽然憑空消失了,碗碟和殘桌斷椅紛紛掉落下來,砰砰作響。
中年男子滿臉驚異之色,一時呆在了當場。
“這位客官,小弟開門做個生意,實在不易,若人人都像你這般在我的店裡不是風就是雨的,那小弟這買賣怕是要做不下去了。”一個清亮的聲音在樓內響起,卻不見來人。
憑郝戰的耳力,居然也分辨不出這聲音主人所在的方位。苦彌陀能如此淡定,怕是早就知道,若有人在紅楓樓內鬧事,莊逸寧必定會出面阻止吧。
“莊逸寧,別以爲裝神弄鬼的爺爺就怕了你!”那中年男子醒過神來,擡頭衝着樓板大喊,又紅着雙眼盯着苦彌陀斷然道,“今天不管是誰來,我都要讓苦彌陀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