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微涼,陽光和煦。這絕對是一個行軍趕路的好天。但此時此刻,蜿蜓三十餘里的大軍,愣是生生停在了路上,在這美好的天色下,紮起了營盤。浪費着糧草和時日。
沒錯。這支無所事事的軍團,正是那本應急衝衝趕往赤壁的曹操主力。這倒不是有哪個領軍的將領膽敢違背曹操的軍令。實在是下令停軍不前的,正是曹操本人。而且,這支大軍,也正是曹操親自率領的。
說起來,曹操可絕不是那種朝令夕改,辦起事來瞻前顧後,磨磨蹭蹭得主。這一點,跟隨曹操多年的那些老部下,那都是印刻到骨子裡去了。可也正因此,所才的人都在奇怪曹操爲什麼會突然做出這個決定!
於是乎,曹操的那些手下將領,除了那些身份低微,不能在軍營之中拽自形動的將領之外。所有夠點身份的,都在向着上一級的領導打聽着消息。而那些極別比較高的親信將領,更是在執行完曹操的軍令後,徑直來到曹操的中軍大營,來親自向曹操詢問探聽,已做到無有遺失。
只可惜,如李典、樂進之流,來得雖早,卻全被攔在了中軍寶帳之外。一律得到丞相正在議事,不可打攪的警告。
而那負責守護的虎豹騎大統領--中堅將軍許褚,更是手持大刀,親守轅門,一點通融都沒有的樣子。
李典、樂進等人碰了一鼻子灰,無奈的站在了一旁等候傳喚。稍後,統帥後軍的于禁也來了。看見李典、樂進等人站在轅門之外,上前問道:“列位將軍,何以在此站立?”
李典回答道:“丞相下令全軍止步,我等皆心有疑問。故。來此向丞相請示。奈何虎癡守門,不得通傳。只能在此等候。”
于禁點了點頭,隨即不發一言,也站在了一旁等候。
旁邊有人向于禁慫恿道:“於將軍,我等官職低微,不得虎癡通傳。於將軍統領後軍,乃丞相重臣。何不上前叩關,讓那虎癡通傳丞相。也好過我等枯等。”
于禁很是鄭重的說道:“丞相既然有令。自會給我等明示。我等在此等候也就是了。”隨後也就不再理會旁人。
李典、樂進都爲之認可,隨即站在了于禁身後,平心靜氣,等候曹操傳喚。餘者也不敢再次上前造次。
不多時。安置好左軍的曹仁也急衝衝的趕來。眼看轅門之外站了這麼多人,也上前問道:“爾等何以在此站立?”
李典再此上前對曹仁拱手回道:“回將軍。丞相下令全軍止步,我等皆心有疑問。故。來此向丞相請示。奈何虎癡守門,不得通傳。只能在此等候。”
曹仁點了點頭,笑道:“如此,待我上前叩關,讓那虎癡爲我等通傳。一同面見丞相釋疑。”有好事之人,轟然叫好。
曹仁得意洋洋地上前,兩旁的軍兵見是曹仁,不敢攔阻。可剛走到轅門之前三十步處,就聞一聲斷喝:“來者止步!”
曹仁定睛一看,喊話之人,正是許褚。曹仁的那幅笑容,當時就笑不下去了。曹仁很是尷尬,可仍然保持從容的喊道:“許將軍,是我。
曹子孝。”
整個一句廢話。許褚又不是近視,就那倆大眼睛,這麼好的天,還看不出他是曹仁來麼?不過,曹仁畢竟是曹操的宗親,許褚還是給點面子的。點了點頭。表示知道。
曹仁那個沒勁啊。不過,那麼多人在後面看着呢。曹仁還走強自笑道:“許將軍,我有要事請示丞相,還勞將軍通傳。”
“丞相正在議事,不得打攪。”許褚還是一點面子沒給。
曹仁很是窩火,就憑自己乃是曹操的族弟,這許褚竟然一點面子都不給。如今自己在這麼多人面前誇下海口了,這可如何下臺?
曹仁再次強打笑容,對許褚擺手說道:“許將軍請借步說話。”曹仁想在暗中給許褚點好處,先把今天這一關過去,別因此失了顏面。
可沒想到,許褚很是乾脆地說道:“丞相在內,不可寸離。”隨即就不再理會曹仁,轉身就要住裡走。
旁邊有獻媚者,以此責備許褚道:“徵南將軍乃是宗室重臣,既肯呼叫將軍,將軍何故如此無禮?”
許褚聞言止步,轉身喝道:“徵南將軍雖乃丞相宗親,親近且受重用,可亦是外臣。我守備內臣,有事可在衆人面前說,豈可因此擅離職守?”說話之間,鋼刀震動,刀環聲響。威煞四溢。無人敢與其正視。
曹仁很不是味地退了回來。板着一張臉,不出一隅。旁人也皆不敢在此時招惹曹仁。
而此時,頒下這個讓所有人都荒拗不解命令的曹操。卻在營帳之中,陷入了沉思。戲志纔在一旁,也是同樣的一言不發,深深的思考着。
按說曹操和戲志才都是大有謀略之人,無論是內政,權謀,還是軍機、詭辯。那都是超級地高手。不應該有什麼事讓曹操和戲志才全都要思考這麼半天,遲遲難以做下決斷。可問題是,如今曹操碰到的事,實在是太重要了,也太難以思議,太難以判斷了。
啥事?
很簡單,曹操派往孫權那裡催討米糧地使者回來。而且沒要着。
當然了,若僅僅是如此,曹操也是不會過多考慮地。雖然那是孫權當初應允曹操的,可曹操此次南下地根本目的,本來也不是爲了那點糧食的。而且,那份合約,當初也是暗中約定的,並沒有什麼公佈天下的文書。曹操也計較不了什麼。曹操大不了發出第二道聖旨,加快行軍,打孫權一個措手不及。
可問題是。孫權用來的推搪曹操的藉口,實在是太出乎人地意料之外了。
孫權的水軍大都督周瑜竟然叛變了!周瑜竟然佔據了荊南,江夏等地,獨立了。以至於孫權無力調派米糧給曹操。
這個消息對於曹操來說,實在是太出乎意外,可也太重要了。周瑜什麼人?那可是吳軍的水軍大都督,幾乎掌握了孫權將近一半的部隊而且,周瑜本人。那更是號稱江南水戰第一。
江南水戰第一那是什麼概念?那可絕對不是說周瑜只能在江南佔個名號。要知道。江南乃是水鄉。乃是水戰的聖地。南船北馬,就是天下人對江南水軍,以及幽州馬軍的認同。周瑜既然被人公稱江南水戰第一,那也就意味着周瑜乃是天下第一的水戰高手。沒有人能在水戰上面超過周瑜。
而水戰,卻是曹操的弱項。拿得出手地水戰將領。也就是剛剛歸降不久地蔡瑁、張允二人。
雖然曹操在得到了襄陽之後,就一直很重視水軍的發展。非常想讓蔡瑁、張允二人訓練出一支精銳的水軍。好用來在以後吞併孫權。或是用來佈置在黃河,以應對劉明的水軍。但是,孫權地長江防線,非常的完美。整個水域都被周瑜牢牢地控制住了。蔡瑁、張允二人訓練的水軍,也沒有得到長足地發展。曹操並沒有絕對的信心在水軍對決上勝過周瑜。即使此次曹操出兵意與孫權決戰。那也是打着以優勢兵力,強行突破過江的算盤。早就做好了重大傷亡的準備。
可如今,周瑜反叛孫權了。那可實在是一個機會。若是能把周瑜拉攏過來,不僅僅是收服一個水戰高手,更是直接收服了孫權的大半兵力,不僅不用重大損失了,而且還極大的擴充了實力,那可是一個極爲難得的美事。而且,就算退後一步,說不得周瑜歸降,可只要周瑜反叛孫權。孫權自然會起兵平叛。那也絕對是一個不死不休的局面。兩敗俱傷之下,那時在南下,那也是極爲有利的。
故此,周瑜獨立的消息,對曹操的誘感實在是太大了。太重要了。
可是,越是如此,曹操也就越不放心。那周瑜雖然年輕,可絕對算得上是三世重臣了。而且,周瑜不僅與已故的孫策至交。更與如今的吳主孫權連襟。與孫家瓜葛如此之深的孫權,怎麼可能反叛呢?
不過,也正因爲周瑜的反叛,如此讓人難以置信,曹操反倒不能斷定周瑜的反叛乃是虛假了。若是周瑜反叛乃是一個虛假。那它得目的何在?
若光是爲了推搪那筆米糧,那也太不值當得了。
而若有其他目的。他的目標何人?
劉明?不可能。孫權剛剛與劉明議和,而且也已經知道劉明的實力了。孫權肯定不會演一出周瑜反叛來對付劉明。
可除了劉明之外。孫權現在也就沒有交戰的對手了。而今天下,除了劉明,那可就只有自己與孫權倆個諸侯割據了。可自己剛剛向孫權表示了聯手之意。而且向孫權徵稅的那道詔書也還在自己懷裡呢。孫權也不可能未卜先知的在如今這個不利的時機來設計自己。
而且,就算孫權如此設計,乃是想先下手爲強,計誘自己。可週瑜反叛,實在是一個令人難以相信的事情。誰都不會相信的反叛,演來又有何用?難道孫權就不知道這一點,就不會讓一個其他將領來演麼?
此外,周瑜自立,孫權必然要平叛。若無交戰舉動,虛假自辨。
這樣的計策,又有什麼實際作用?
而且,早孫權繼承江東不久,就有過將領的反叛先例。乃是宣稱因爲孫權不義,孫策死有疑義而反叛的。若是周瑜也是因此反叛。卻也有些可能。而且,周瑜至今沒有主動聯繫自己,也是一個疑點。
故此,曹操陷入了深深的疑慮之中。
可不管怎麼說,慎重起見,暫時停軍不動。以免增加孫權和周瑜的外部壓力,省得影響有利局勢得發展。那絕對是無有疑問的。所以,曹操才果斷的傳令全軍停軍不併。並隨後與戲志才一同思索起其中的疑問來。
終於,曹操停止了無謂的思索,向戲志才詢問道:“仲凱,汝見若何?”
戲志才搖頭說道:“主公。事瑣繁雜。我等所知過少。實在無法判斷。當遣人前往探知,可再作抉擇。”
曹操點頭。隨即傳令升帳。
外面等的人,早就心焦了。隨着許褚命令傳達,呼嚕,呼嚕的,就全都進來的。文東武西,分列左方。很快就站滿了。曹操看衆人到齊。開口說道:“今聞,江南周瑜自立。於我等大利。然,虛實莫測,不知事體如何。何人可前往探知?”
曹操話音剛落,立有一人出聲答道:“某自幼與周朗同窗交契,原憑三寸不爛之舌,前往江南說地周朗來降。爲丞相解憂。”
曹操一聽大喜過望,急忙轉目看之。卻原來乃是帳下的幕賓蔣幹。
對於蔣幹,曹操還是有些印象的,這蔣幹字子翼。乃九江人士。
能言。頗有機智。不過曹操還是有些不放心。
曹操向蔣幹確問道:“子翼與周公瑾相厚乎?”
蔣幹笑道:“丞相放心。幹到江南,必要成功。”
曹操大喜,慷慨的說道:“既如此,子翼要帶何物前往,單說無妨。”
沒想到蔣幹很是自信的說道:“只消一童隨往,二僕駕舟,其餘不用。”
曹操一聽,更加欣喜。這蔣幹肯定是有把握了。看來他與周瑜的關係不一般啊。以前怎麼不知道呢。
不過,以前不知道,現在知道就足夠了。曹操當即欣喜的傳令道:
“拿酒來。”
左方託酒而至。曹操親自拿起一盞,送與蔣幹道:“子翼飲滿此酒,以壯行色。”
蔣幹感動的接過,一飲而盡。隨即辭別曹操而去。
而送走了蔣幹,曹操再次命令瞞寵趕往孫權那裡探聽虛實。畢竟這事情不能單聽片面之言。要相互佐證,那才能更好的分折決斷。如此,自然是已經與孫權打過交道的瞞寵前去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