鑼鼓喧天,賓客盡歡。只可惜,本應洞房花燭的一對新人,卻只剩下一個新娘獨守空房。
新郎哪裡去了?
沒辦法。誰讓這個新郎就是孫權呢。都說商人重利輕別離。可身爲一方霸主的孫權,那更是身不由己。孫權所處的地位,所接觸的利害,那可遠遠要比那些小商人大得多,重得多。而孫權雖然這個時代的人傑,可終究衝不出這個時代的束縛。擺脫不了既定的命運。
故此,他的婚姻,也必將註定要與政治相關聯。而且,那怕就是洞房之時,只要有關乎他的切身利益的事情出現。他也只能從洞房裡面出來。
想得到,就必然有所割捨!
就像如今這般,孫權大婚之時,魯肅回來了。帶來了綱州重要的情報。孫權就一刻不敢耽誤的從洞房裡面出來了。
此時,孫權、諸葛亮、魯肅、龐統四個人,齊聚一堂。全都默不出聲。剛纔,魯肅的一番報告,對這幾個人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即使是諸葛亮、龐統這樣的大智慧之人,也一時難以接受。至於那孫權,那就更不用說了。孫權乃是大志之人,智慧也算過得去。故此,這驟然間發覺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那打擊自然就更大了。甚至還不如曹操那樣逐漸發覺來的好。畢竟那樣可以逐漸鍛煉出頑強的心理承受力。
不過,觸動最大的,卻仍然還是諸葛亮。
要知道,諸葛亮看書,那從來都是單觀大略。那看起書來,自然快速無比了。再加上諸葛亮一目十行。過目不忘。那傢伙,豈是恐怖了得!絕對!絕對的博覽羣書。地貌志,諸葛亮也看過不少,這也是諸葛亮上曉天文,下之地理的由來。
故此,魯肅講述的那些瀛洲、箕州,塞外八城,諸葛亮很快就在腦海對上號了。確認了真實可靠。而至於魯肅所言。天山之外。尚有元盡之地,諸葛亮雖然沒有地貌志的佐證,可卻也成聽說過天竺、大食等地地存在,應該假不了。
但是。如此一來,這些東西在那個地圖上所佔據的大小。仍然小得可憐,光是大漢和大食之間的距離。那就是一片巨大的天地。而巴蜀,江南,更是不值一提。整個顛覆了諸葛亮腦海裡對天下的認識。
而劉明收服鮮卑和烏桓的消息更是讓諸葛亮發覺對明平滅門閥勢力的一種可能。畢竟那些胡人確確實實是門閥勢力之外的一股絕對戰力。
而從漢朝小天下跳出來,門閥勢力也不再是一種絕對強大地實力了。這對諸葛亮門閥不可逾越地觀念,又是一個絕對的衝擊。
諸葛亮不禁暗暗嘆息,天下之大,不可吞窺。自己知道的東西,還是太少了。
“子敬所言。可有虛假否?可有可能乃是那幽州謊騙咱們的煙霧爾?”孫權一陣低啞地聲音,把衆人的退思都拽了回來。
衆人一看,全都嚇了一跳。孫權那原本清澈深速地好如翡翠的一般地碧目,此時竟然血絲密佈,通紅無比。衆人全都明白,孫權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衆人都有心爲孫權分憂,可這種國之大事,又絕對說不得虛假,否則,一個小小得決策上的失誤,那就不是一死可以解決的了。那可關乎着千千萬萬人的性命,以及江南、巴蜀的歸屬。
最少,誠實過人的魯肅說不來。而心思沒有全放在孫權這得龐統也不願說。最後,還是諸葛亮挑起了這個大梁。
諸葛亮緩緩的說道:“此事應無虛假。子敬所言之地,皆有所出。
而且,城池地貌等物,非比其他,皆不可移動之物,路人皆可知之。單遣一小卒,遊歷當地,即可佐證,幽州實無需要耗費工本,以這種人皆可證之事,索騙咱們。”
孫權的最後希望破滅,整個人都很失落。有些沮喪的嘆道:“既如此,本侯還有何爭霸之力。我等心血,豈不泡影!”
諸葛亮微笑一下,平靜的說道:“主公也無需爲此悲觀。昔日,吳越相爭。越不及吳十分之一,就連國都都被吳攻破,越王更淪爲吳王之雜役。可越王臥薪嚐膽三年,默默積聚實力。仍然一舉滅吳。現今,主公有江南魚米之鄉,蜀中天府之國。主公更親歷其地。何如此悲觀乎!”
孫權聞言,精神一振。眼中重現鬥志的火苗。起身對諸葛亮一揖到地,發自肺腑的對諸葛亮說道:“權一時沮喪,幸得先生開解。還請先生教之。”
如今詩葛亮都已經認孫權爲主了,哪裡還能承受孫權如此大禮,連忙閃過一旁,扶起孫權說道:“主公三顧之恩爲報,亮焉敢不效死力待孫權起身坐好。諸葛亮纔再次說道:“幽州如今勢大難抵。
然,大也有大的壞處。劉明得弱點,就在他領土太大,所轄人口太多,太雜。而所行新政又前無成例可佐證。”
龐統、魯肅,略有所思。而孫權則興致盎然的問道:“先生之言何以解?”
諸葛亮展顏笑道:“以子敬所聽荀或之言,那劉明立意開疆擴土,背化胡人。絕我大漢千秋之隱患。此意甚善。但是,種族習性之演化,乃千百年之積習,絕非一時之功可成。即使劉明大能,能威壓一時,漢衚衕歡。可若有差池,或劉明不在,而續任之人不力,諾大疆土,分崩離析,指日可待。而廣闊的疆域,也易形成指揮失調,地方做大。故此,劉明開闢的疆土越多,容乃人口越多越雜,其利益得紛爭和隱患也就越多。而新政,雖有吐舊納新之能。可以強國興盛,但,新政也就意味着沒有成例,無可借鑑。出錯之地也就越多。這新政的實行,本來都是應在國泰民安,國力鼎盛之時進行,如今天下未定,民心未安。以新政革新,弊端必多。即使是毫不弊端,也會引起新政所觸及之人得反抗。以我大漢單一之民,數百年成例。還有今日之亂。何況劉明乎!人口雜亂,胡漢不分,地域廣闊,政令新變。下達不易,這都是劉明的缺陷所在。”
諸葛亮的一番點指。孫權精神大扳。興致高昂的追問道:“既如此,我等當如何?”
“物必自腐而後蟲生!”諸葛亮微言笑道:“既然如今劉明的綜合實力已經勢大難抵。那就不管劉明是不是真地不願同族相殘。咱們既然已經和他們簽訂了和約,暫時就先不去招惹他們了。整合發展咱們當前的實力,這纔是咱們的當務之急。故此,屯田養兵,乃不二良策也。
只有咱們先積蓄足夠的實力,才能等時機降臨之時,把握機會。全力一擊。或是製造機會,悄然而動。”
說實在的,諸葛亮雖然說得輕鬆,可幽州的實力,絕對,絕對的出乎了諸葛亮當初的意料之外。弄得諸葛亮不得不把原先所有舒對幽州地戰略思想,都要重新做出必要地調整。要知道諸葛亮原本的戰略觀點,那可是:以弱伐強,必積小勝,而至大勝。那可要通過不間斷的小型局部戰術勝利,達到牽制大國發展,使其由於不斷的損失而至崩潰,最終由小國趕超過去地。
可如今,諸葛亮在於幽州軍一連串的戰鬥失利下,也明悟了,再好地指揮者,也要必須有過硬的部隊,能夠完全地貫徹自己的戰略部署。
否則,就像祁山山口和漢寧丟失一樣。
不過,此時諸葛亮最心動的,卻是魯肅描繪的那個沙盤地圖。以魯肅所描繪的那個東西,那幽州山水圖的戰略價值可就太高了。那絕對要比諸葛亮知道的那些地貌志和地圖強的多。而若是自己也能仿照一個,那對今後的戰爭部署,可就更直觀的多了。
但是,諸葛亮的這些內心活動,都是心裡的,表面上,那是一點的顯露都沒有,那叫一個穩,那叫一個自信。不過,還別說,就是諸葛亮的這種自信,影響了孫權和魯肅的情緒。使他們也全都安穩了下來,並再次的有了自信。
龐統顯然也認同了諸葛亮的這種觀點,在一旁建議道:“孔明之言高見。不過,在我等屯田養兵之時,我等也可如幽州布密探與我出一般,遣密探走訪幽州。一可更加了解幽州虛實。二可藉機給幽州百姓之間製造一些矛盾,讓幽州埋下的那些隱患能夠提前爆發。”
“好。好。”孫權連聲應道。
龐統一笑,又接着說道:“而除此之外,而今我軍既與劉明相連,又與曹操相接。雖與幽州已有和議,不可盡信。加強劍閣城防,也是當務之急。不過,有孔明在此,應無大礙。同理,那曹操雖在前日遣蠟寵來此,有與我軍聯手之意,可也不可盡信。長江之防務,也不可輕疏。而且,江南乃是我等之根基,水道縱橫,舟揖之戰,乃爲王道。
更是重中之重。”
諸葛亮暗笑:龐統這個傢伙,倒是時刻爲周瑜爭取權利啊。水軍重中之重,不就是給周瑜加碼麼?
不過,諸葛亮一是知道曹操那個傢伙厲害,如果沒有實力爲依憑的。就是盟友,也是會被吃掉的。二來,諸葛亮也相信周瑜的智慧,如今外患衆多,劉明、曹操都是不可小瞧的強敵,周瑜在如今的這種局面下,是不可能搞分裂,自取滅亡的。故此,諸葛亮一點也沒有點破的意圖。
可諸葛亮沒說話,魯肅卻想起來了。當初答應荀或不說曹操派司馬朗出使幽州這件事的。可如今曹操還派來了使者向主公孫權表達了聯手之意。那曹操派司馬朗去幽州這件事,那還應不應該隱瞞呢?
魯肅猶豫了一下,還是覺得這件事關乎曹操的用心,不能隱瞞,故此,站出來說道:“主公,還有一事。那曹操狼子野心,我在出使幽州之時,偶然發覺曹操也派出使臣司馬朗意與幽州聯手攻擊我軍。只是在我直問荀或之後,那荀或坦言太尉大人無意同族相殘,絕對不會應允的。我這纔有所遺忘。曹操如欲與咱們聯手,決不可信。”
諸葛亮對魯肅稱劉明爲太尉大人,心中微微一動。諸葛亮的政治敏感性,實在是太高了。不過,諸葛亮卻仍然沒有表示什麼。只是平靜的問道:“子敬,曹操派司馬朗出使幽州,可是幽州之人,透露給你?”
這屋裡四個人,沒有一個是笨蛋,諸葛亮一問,四個人就全都知道諸葛亮什麼意思了。孫權和龐統全都直視着魯肅,等待着魯肅的答覆。
魯肅也很明白諸葛亮的意圖,如果這個消息是幽州方面誠心泄露給自己的,那幽州方面肯定是別有用心,想給江東和曹操攏對,而後坐山觀虎鬥,好從中漁翁得利。
魯肅稍稍有些不快,這不是低估自己的判斷力麼,難道自己連這些都分辨不出來?不過,事關重大,魯肅還是鄭重說道:“此事與幽州無關。乃是我的副手在驛館中得知,也是那曹操的使臣太過招搖了。那荀或並沒有以此生事,反而還加以掩蓋,甚至還曾叮囑我不要把此事對主公相告,以免引起主公和曹操不必要的爭分。只是肅以爲曹操乃虎狼之被,即已有心,不可不防,故此纔對主公明告。”
孫權點了點頭。龐統也沒說什麼。魯肅是一個老實人,是一個正人君子,大夥都知道,可大夥也同樣都知道,魯肅果敢有謀,見多識廣,那也不絕是能輕易矇騙的人。如今魯肅既然這樣說了,此事肯定就應該與幽州無關了。何況,依着魯肅誠信的做人原則,既然答應荀或不說。若不是這件事,事關重大,魯肅很可能就真的就此不提了。若是魯肅不提,那幽州還有什麼可挑撥?故此,這件事就絕對不是幽州挑撥孫曹關係的計策。
可就在孫權點頭之後,剛準備就此辦理之時,諸葛亮與龐統卻齊聲喊了一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