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彩的死人臉相公真是穩得住啊,我都擡出史家堡了,他坐在那兒仍是一副泰山崩頂了老子也不動的架勢。
我揚起脖子,打算跟眼前這個黑衣男人死耗下去。
我就不相信這姓史的能真不管我,就衝藍彩對我的好,他也不敢真讓我出點兒什麼事兒,還別說藍彩現在不是一個人,更得悠着點兒,稍微能讓她傷心刺激的事兒都最好別發生。
“你……”黑衣男人薄脣緊抿,手中的劍隨時出鞘。
“那你就動她一根頭髮試試!”低沉輕柔的嗓音在我身後響起,透着一股不容任何人忽視的力量。
這顯然不是藍彩那死人臉相公足以凍死三頭羊的聲音。
尚未等我轉過頭去看,一陣淺淺的藥香飄過來,我身旁已站了一個白衣公子。
盈灰色的暗提鸞尾花在白色的綢袍上若隱若現,顯示出主人的素華的貴氣,明亮的黑眸宛若星子,照耀着輕抿的薄脣,脣邊浮起一抹笑意,將手中的玉骨扇合攏,他向我伸出手來。
沒有多餘的話,只是向我伸出手。
然後,我看到了他眼裡的那片暖色。
從剛纔起,心裡就一直扎得痛呢,要是握住他的手,會不會好些?我把手放了上去。
溫暖的掌覆住我的,淡淡的溫熱透過肌膚,傳了過來,薄笑漾開,“靜兒好像忘記了一些不好的事呢,真好。”
明明比我高出那麼多,卻笑得像個得了糖果的小孩子。
不知怎的,心裡的痛漸漸輕了些。
他看向對面的一男一女,柔和的目光變得炯銳,“山狼,咱們又見面了!”
原來他叫山狼,看他那雙眸子,怒火都快噴出來了,但握着劍的氣息卻絲毫未亂,真是沒亂起了的名兒。
山狼冷冷地看着我身邊的白衣公子,“是啊,又見面了,閻王!”
閻王!
聽相公說,那東西叫閻王印……
凡是閻王心愛的東西,都會被蓋上這麼一個印……
前些時間急得閻王快把江湖翻兩翻的那個女人,應該就是您……
那個什麼閻王若真是小姐您這次離家找到的幸福,照小姐您的性子,絕對能急死他……
樹大招風,閻王這麼大棵樹給您靠着,自然就把那些亂七八糟的邪風妖風都招來了,小姐恐怕就是被他們給害了的……
我仔細凝着他,他就是我找到的幸福嗎?
那你就動她一根頭髮試試……
靜兒好像忘記了一些不好的事呢,真好……
應該沒錯吧,他就是我找到的幸福。
會離開他,大概也是因爲他說的那些不好的事吧,就像藍彩說的,我使小性子,急得他快把江湖翻過來,也給了他的仇家機會。
可爲什麼心裡的痛並沒有完全消失呢?
手被握得更緊,溫熱源源不斷,我盈起一抹笑,但它減輕了,不是麼?
玉骨扇打開,輕輕搖着,他似乎很滿意我的凝視,脣角的笑意更深三分,面對山狼的陰寒殺氣,朗朗開口,擲地有聲,“我要帶她走。”
“哼,憑什麼?”山狼隨意轉了一圈手中的劍柄,“這裡可不是暗夜門。”
成竹在胸,閻王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子,紫色的流蘇穗子煞是好看,“就憑這個。”
好熟悉的動作!
“阿星姑娘,是吧?”閻王輕搖手中的瓶子,“你剛剛好像不小心吃到不該吃的東西哦!胡亂吃東西,這可不大好。”
不小心?我看八成是你故意讓人家不小心的吧!
山狼轉身一看,阿星雙手捂在胸前,面色已經一片慘白,額前滲出了大滴大滴的汗珠。
“一命換一命,很公平吧?”閻王打開手裡的小瓶子,剛纔我嗅到的藥香更濃,更純,把瓶子略微傾斜,握着瓶子的長指似乎隨時都會鬆開,“怎樣,換不換?”
厲害啊!打蛇打七寸,殺人找命門,我靠的這棵大樹,做起事情來還真是一招見血!
阿星捂在胸前的手指血色褪盡,絞在一起,她用力擡起眼,眼中有些霧蒙,已經咬得青紫的脣艱難的開合,“狼哥……”
山狼緊皺着眉看向我,薄脣微啓,終於點了頭,“好,換!”
把瓶子擲給山狼,閻王將我往身旁拉近了些,“對水喝三天,喝了就沒事了。”
對水喝?我怎麼下意識覺得那個藥,好像……是不能這麼用的?
我拉着他準備轉身離開,閻王反倒不急,他站着沒動,輕笑出聲,“我吃點虧好了,再告訴你一件事,”
“山狼兄,蝕心草可就別再亂吃了,再吃下去,恐怕就不止忘掉一些事兒這麼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