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完全交給我來處理嗎?”,雷恩在聽從了帕爾斯女皇的召喚之後快速的來到皇宮,當着藍勒夫父親的面,帕爾斯女皇將查清甘文死因的任務,交給帝國國家安全部,也就是交給了雷恩。帕爾斯女皇讓他去查清,這件事裡到底是不是真的都是巧合,有沒有什麼人爲的跡象,並且給了雷恩很大的權力,該關的關,該殺的殺。
這的確是一個出人意料的結果,與族長預想中的不同,帕爾斯女皇沒有因爲憤怒在衝動下做出什麼荒謬的決定,她只是冷靜的把這件事,交給了另外一個局外人,客觀的進行調查。這已經讓族長非常的滿意了,他自認爲一切都是巧合,哪怕到最後他還是要付出一定的代價——藍勒夫,他也足夠滿意。
至少他知道,他的家族不會因此被帝國抹去,家族將繼續延綿下去。
望着帕爾斯女皇平靜的目光,雷恩抿了抿嘴,點着頭,再次重申,“我會查清楚的。”
查個屁!
實際上這起看似離奇的交通事故,從頭到尾,都是他親自設計並且安排人去完成了。本來他並不是太想要這麼快就除掉甘文,可偏偏甘文似乎發現了什麼並且還想要把他先一步清理掉,從普通的矛盾分歧到互相以殺死對方爲目標,那麼兩人之間就再也容不下任何和平可言,只有從身體上消滅對方纔能讓某一方滿意。
用交通事故的方式來殺死甘文並沒有消耗掉雷恩太多的腦細胞,甘文是一個節儉的人,至少他在人們眼中的印象就是如此。不喜歡奢華的裝飾,不喜歡出入時端起架子,他就像是一個普通的老人那樣不講究排場。在金環區內,甘文很少會帶着護衛,這是因爲他的生活實在是太簡單了。
皇宮和莊園兩點一線的生活讓他連馬車都沒有必要有,出門之後就能看見皇宮的大門,也能看見值守的護衛,走路過去也就五分鐘的時間,根本不需要任何的護衛。有事情只需要大喊一聲,皇宮內的侍衛最多隻要十幾秒,就能翻過牆站在他的身邊。馬車也毫無意義,剛坐上去不到三十秒就要下來,他沒有這個心情擺這個譜。
數十年來無論是翻天覆地還是風雨飄搖,他都是這麼走過來的,從來沒有遇到過任何意外,直到“雷恩”的出現。
雷恩終結了這一切。
當然,儘管雷恩心裡清楚沒什麼好查的,但他需要把樣子做出來,同時他也意識到,帕爾斯女皇並非他想象中的那麼簡單。甚至在雷恩內心深處,已經有一種模糊的意識,他意識到很有可能帕爾斯女皇對甘文的死,有了一種與“現實”截然不同的猜測。
她把這件事交給他處理,在雷恩看來,有兩層意思。
第一層意思是她需要雷恩繼續扮演劊子手的角色,畢竟他一直以來在世人的眼中與屠夫、劊子手之類的劃上了等號。帕爾斯女皇無法名正言順的因爲一樁意外爲一個死去的黃金貴族抹平另外一個貴族家族,但是雷恩可以。反正他早就是不講道理與野蠻的代名詞,他這麼做符合他一貫以來的行事風格。
到時候帕爾斯女皇斥責他幾句,就算是對一個家族的滅亡所做的交代了。
第二層意思是帕爾斯女皇正在懷疑他,懷疑他又把這件事交給他來辦,除了警告雷恩她已經有了自己的猜測之外,還有另外一個意思,那就是相對的妥協。已經死了一個甘文了,事情就到此爲止,不要再出現其他什麼突發的情況了。無論誰對誰錯,在甘文的死亡之下,勝利者應該滿足了。
這是一個非常令雷恩迷惑的決定,他完全不能確認帕爾斯女皇到底是在表達哪一種意思。而這,也正是政治的迷人之處,與天鬥,與地鬥,遠遠都不如與人鬥來的痛快,來的刺激。面對有些陌生的帕爾斯女皇,雷恩充滿了興趣。
挑戰的興趣!
按照帝國國家安全部的流程,藍勒夫作爲當事人之一,被正式抓捕。藍勒夫知道自己要面對什麼,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按照族長的話來說,帝國的女皇帝陛下打算公事公辦,這就給了他脫罪的機會。只要他能咬住牙關扛過去國家安全部那些殘酷的刑罰,他就會被無罪釋放。
帝國最高法院不會因爲灰狗子們的一面之詞,就將他定罪,更何況還有長老院和樞密院在一旁看着,藍勒夫終於看見了一絲光明。
不過很可惜,他這一絲光明,很快就被撲滅了。
“怎麼……是你?!”,藍勒夫看着眼前的哈因奎斯憤怒的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烏黑的嘴脣顫抖着,喉嚨裡一直髮出“咯”“咯”的聲音,就像有一口濃痰卡住了他的嗓子眼一樣。
哈因奎斯的一側臉頰紅而腫脹,他笑着坐在了藍勒夫的對面,此時的藍勒夫被綁在了行刑架上,望着如此丟人的哥哥,哈因奎斯終於忍不住大聲的笑了出來。他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從小到大,這位哥哥從來都沒有正眼看過他,就因爲藍勒夫自己是第一順位繼承人,在沒有外力的干擾之下,他必然會在中年繼承家族的爵位。
而哈因奎斯呢?一個沒有哪怕一丁點權力的次子,如果不想離開家族成爲一個落魄的貴族自己奮鬥打拼,那麼他只能服從家族的意志,成爲封地的大總管,爲他的哥哥在帝都享受權力和財富,奉獻自己的一輩子。
一輩子當一個“下人”,儘管在外人來看這不是一個下人的活,但是對哈因奎斯來說,這就是下人。他和他的哥哥沒有任何的區別,只是因爲他的哥哥比他早出生了兩三年,他就要因爲這前後順序,永遠的失去繼承爵位的權力,這不公平!
無論他表現的有多好,只要他的哥哥藍勒夫不要犯大錯,表現的和他一樣,他就一輩子都無法動搖藍勒夫的地位。
兄弟兩人之間一直以來都存在着競爭的關係,對於藍勒夫來說,一個狂妄的不知尊卑的弟弟企圖挑戰他的繼承權,企圖搶走他繼承爵位的能力,這就是最大的矛盾衝突所在。爲了爵位和一個家族的權力,就算讓藍勒夫親手殺了哈因奎斯,他都不會有所猶豫。
而對於哈因奎斯來說,藍勒夫的存在顯然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情,貴族挑選繼承人的時候並不一定就要講什麼先來後到。也有很多的家族對繼承人的挑選是非常公平的,他們會選擇能力傑出的子嗣作爲家族的繼承人,而不是年紀大的。
兩個人之間根本不存在任何化解可能的矛盾,家族的看法,以及族長的決定,讓藍勒夫覺得自己這輩子或許也就這麼渾渾噩噩,在恥辱中慢慢的消磨自己本來應該充滿了鬥志的一生。
直到……,他參加了一個叫做極樂主義的沙龍,並且在沙龍裡認識了一羣和他差不多的人。
他很長一段時間以來都認爲這個所謂的極樂主義沙龍存在的目的,就是爲他們提供一個足以在心靈上滿足一切幻想的港灣,一個夢想的家園。然而直到前幾天,極樂主義沙龍的舉辦者找到他的時候,他才意識到,這是一個密社。在他知道了那位充滿了魅力的女主人想要他做什麼之後,他不僅沒有害怕,反而興奮的發抖。
這不正是他一直以來等待着的機會嗎?
收買一個家族的馬伕並不需要他花費多少的口舌和金錢,只要這個馬伕的家人在他的手裡面就足夠了,加上他承諾的一堆好處,已經塊五十歲的馬伕絕對不會錯過這個人生中最後的機會。貴族家的馬伕不是貴族,他享受不到那麼多的醫療保障和服務,接近五十歲意味着他只能再做幾年就會喪失勞動力,成爲家中的蛀蟲。
爲了自己,爲了將來不至於被孩子們當做廢物一樣關在某個房間裡,爲了那些財富和地位,他不過是用幾年的時間去拼一個二三十年的未來,沒有什麼不值得的。
於是,在藍勒夫習以爲常的社交活動裡,哈因奎斯埋下了一道雷霆!
哈因奎斯得意洋洋的望着藍勒夫,這個人生的對手,終於要走向命運的終結了。極樂主義沙龍的主人早就告訴了他,藍勒夫不會活着從這裡離開,家族中如果有他需要除掉又不好出手的人,完全可以交給國家安全部來解決,爲他鋪平一條康莊大道,直達家族中權力的巔峰。
而藍勒夫在這樣的場合裡看見了自己的親弟弟,他也意識到,一切都是一個局,一個死局。
他的弟弟在這場博弈中,扮演了一個非常不光彩的角色。
“你就沒有想過,萬一這件事被揭穿之後,你,以及家族,還能繼續存在嗎?”,藍勒夫只感覺到痛心,以及恐懼。
毫無疑問,哈因奎斯瘋了!
只有瘋子纔會去謀殺帝國的宰相,一名黃金貴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