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後的園林裡,雷恩和西萊斯特坐在一張長椅上,炎熱的風透過青翠的枝葉過濾,吹送來時已經變得格外涼爽。斑駁的陽光透過枝葉間不多的縫隙,拼命的灑落在地上,隨着風陣陣吹動,地上的光斑就像是在跳舞一樣,不斷變化着形狀。
“您在想阿芙洛姐姐嗎?”,西萊斯特坐在雷恩的身邊,來回踢着夠不到地面的雙腳,香檳色的小皮鞋做的憨萌憨萌,白色的絲襪順着她緊實的小腿肚一直延伸到公主裙下,她雙手撐在椅子上,偏擡着頭用一雙乾淨的大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雷恩,“也不知道阿芙洛姐姐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以前還不覺得她在的時候和不在的時候有什麼區別,現在他真的離開之後,我總是覺得家裡少了一點什麼東西,心裡空落落的,讓人心裡發慌。”
雷恩揉了揉她亞麻色柔軟順滑的頭髮,他和西萊斯特的想法也有些類似,阿芙洛就在身邊的時候,他也感覺不到這個特殊的女人能帶給他多少特殊的存在感。她就像是一個若隱若現的影子,如果不專注的去感覺她的存在,她就像空氣一樣,沒有絲毫的存在感。可一旦知道她離開,送她離去之後,這個沒有多少存在感的女人突然變得重要起來。
就像是陽光,你雖然看不見它,但是它無處不在,也離不開它。
淡淡的思戀纔是最讓人回味的東西,雷恩點了點頭,“是啊,我也挺想阿芙洛的,走了好幾天了。”,他後半句話是對自己說的,算起來阿芙洛應該已經開始深入薩爾美山脈,也不知道順不順利。雷恩給她帶去了二十名非常出色的遊俠,以及一百名精銳的黑甲戰士。這些人只是爲了防止野獸之類的傷害到阿芙洛,以及每天爲她提供安全的營地以及足夠的飯菜。
如果真的碰到了什麼危險情況,比如說沒有登記在冊的捕奴隊,或者是強盜什麼的,他們的作用就是拖住對方,遊俠會帶着阿芙洛離開。
其實這一趟遠行並不會有太大的危險,雷恩心裡還是很清楚的。薩爾美山脈中的黑蠻對聖女的崇拜已經形成了一種社會意識形態,一種正確的原始社會政治觀念,反正只要信仰聖女就對了,聖女說的都是對的,聖女放的屁都是香的。只要阿芙洛進入了薩爾美山脈深處,就不可能有任何的危險。
他真正擔心的,是阿芙洛到底能不能說服黑蠻,讓黑蠻成爲一股助力,堵上他們所謂的神蹟走廊,杜絕拜倫人從瞭望角進入到奧蘭多。他總是以最大惡意限度的去猜測別人,所以他總是預先做好面對一切的準備。
西萊斯特不知道雷恩在想什麼,轉回頭怔怔的望着遠處,似是自言自語般的說道:“我很羨慕阿芙洛姐姐……”
雷恩回過神來,笑着問道,“爲什麼呢?阿芙洛姐姐有什麼讓你羨慕的地方呢?”
西萊斯特嘴角彎了彎,“太多了!阿芙洛姐姐很聰明,學士們教的東西她學的非常快,連學士們都誇獎她的天賦。還有啊,茉莉女士也說了,在武技上阿芙洛姐姐的領悟能力也很強,好多東西我還沒有明白過來,阿芙洛姐姐就已經想通了。還有還有,阿芙洛姐姐還能爲您解憂,幫您做一些事情,不管是重要的,還是不重要的!”
她偏過頭,後腦勺對着雷恩,“可是我什麼都做不到。我那麼笨,總要好幾天才能學會學士們教的東西,晚上的時候還要阿芙洛姐姐教我。就算是我引以爲傲的武極,也被阿芙洛姐姐超了過去。最讓我覺得難受的,就是我不僅無法幫助哥哥您做些什麼,反而因爲爺爺……給您添了那麼多的煩惱。”,西萊斯特肩膀顫抖起來,語氣裡也透着哭音,“西萊斯特這麼笨呢,什麼都不懂,什麼也不會,還盡添麻煩,不如死掉算了……,嗚嗚……。”
壓抑在西萊斯特心頭的重負在這一刻完全爆發了,薩爾科莫的做法嚴重的傷害到了小姑娘,她一直強裝開心的樣子,可又怎麼能做到真的開心呢?薩爾科莫和雷恩之前就早已有了矛盾,她雖然沒有順從薩爾科莫的安排去影響雷恩的決策,可她還是希望大家之間能好好商量。她不是一個商品,不是兩人之間溝通的傳話筒,她只能盡力的做好自己。
薩爾科莫的叛亂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的敲在了西萊斯特的心上,每天晚上總在淚水中陷入沉睡,有時候小姑娘也希望一覺醒來才發現一切都是一個噩夢。她曾經也想着應該如何去做,才能解決這件事,但以她的小腦袋瓜,根本想不出任何的辦法。看着雷恩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感受着整個城市的氣氛越來越凝重,太善良的西萊斯特覺得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如果她能安撫爺爺,如果她能稍微的勸一勸雷恩,或許今天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在阿芙洛離去的這幾天裡,失去了一個時時刻刻陪伴着她的人,讓她的內心更加的孤寂,更加的難受,負面的情緒完全佔據了她的全部內心世界。
就在這一刻,徹底爆發了。
雷恩愕然的瞬間就笑了起來,他一把將西萊斯特抱坐在了自己的腿上,扳直了她的身體,望着哭的一臉眼淚,還有一個鼻涕泡的小姑娘,雷恩差點笑出聲來。他掏出手絹輕柔的擦着她的眼淚和鼻涕,雷恩越是溫柔,西萊斯特哭的也就越狠。眼淚噼裡啪啦的往下掉,止都止不住,就這麼一小會雷恩都覺得掉了小半杯的豆子。
也不知道她這麼小小的人兒身體裡,在哪裝了這麼多的眼淚。
“我覺得呢,西萊斯特也是一個很重要的人。”,雷恩認真的說着,小姑娘淚眼朦朧的望着他,彷彿是在分辨雷恩有沒有說謊話。“我沒騙你,你對我真的很重要。”
“你可能覺得我在騙你,但是我得說,我是真的沒有說謊。”,迎着西萊斯特質疑的目光,雷恩聳了聳肩膀,“你知道嗎,人的一生中會遇到許許多多珍貴的東西,有的可能是財富,有的可能是權力,也有可能是漂亮的女孩子……”,說到這個女孩子的時候,西萊斯特的身體明顯的繃緊了起來,她也想做那個被雷恩當做珍貴東西的漂亮女孩子。“總之會遇到很多很多的東西,但是在我看來呢,這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快樂!”
“人的生命因爲快樂而多姿多彩,快樂是一切幸福的基礎,沒有快樂的世界是灰色的,是絕望的。我呢,遇到了你這丫頭,總覺的世界變得美麗起來,每次看見你呢心情就特別的好,特別的快樂。你說,對於我,你是不是一個很重要的人呢?”
西萊斯特眼淚終於停了下來,她可憐巴巴的望着雷恩,“是真的嗎?”
雷恩回答的斬釘截鐵,“是真的!”
小姑娘一下子撲到雷恩的身上,抱着他的腰,再一次放聲大哭。
只是這次哭和之前的哭是完全不一樣的,一個充滿了絕望,一個充滿了希望。
“我的衣服完蛋啦!”,雷恩輕輕的揉着小姑娘的腦袋。
“讓馮科斯去頭疼吧,我現在就想好好抱抱哥哥。”,小姑娘來回蹭着,鼻涕眼淚糊了雷恩一身,也糊了自己一臉。
馮科斯一臉愁苦,只是眉角間的笑意卻怎麼也遮掩不住。他崇拜、敬畏,甚至是喜歡眼前的男人,即使卑微的自己如同一個醜陋的蟲子,只能在某個角落裡注視着那偉岸的背影,他也會覺得滿足,覺得幸福。
幸福什麼什麼?
摸了摸嘴角邊的笑容,幸福是快樂!
爲了守護自己的幸福,爲了守護他的笑容,馮科斯在心底發誓,他願意和整個世界爲敵也在所不惜!
“你還在那站着看?快去給我弄套新衣服來啊,光明神在上,西萊斯特你居然把鼻涕擦在了我的領子上,這可是我最喜歡的一條領子了……”
生活,快樂,滿足,足夠了!
片刻之後,馮科斯不僅帶來了新的衣服,還帶來了一封從帝都傳來的特快信件。封泥上燙印着帕爾斯的私人印信,帝國皇帝的印信,還有帝國宰相的印信,這是一份十分重要的信件,至少兩位大人物表達出了態度,否則也不會這麼正式的用印信戳章。西萊斯特內心的負面情緒通過發泄和雷恩的安撫已經舒緩了許多,可能是被自己大膽的舉動嚇到了,臉色紅的就像晚霞一般,捧着臉跑掉了。
雷恩也收拾起嬉鬧的眼神,換上一身衣服後,拆了信封。
“致尊敬的黃金貴族、神聖血脈的繼承者、奧爾特倫堡城城主雷恩子爵敬啓:”
“貝爾行省局勢糜爛,爲了儘快平定貝爾行省的騷亂,吾皇帕爾斯陛下特別冊封雷恩·阿爾卡尼亞帝國子爵閣下爲‘帝國三等勝利騎士’,統管貝爾行省一應軍權,儘快爲帝國做出卓越的貢獻,平息動盪……”
雷恩略微有一點點小小的驚訝,帕爾斯爲了貝爾這邊的情況,還真的肯下本錢,連武爵都冊封給了雷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