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這會子還得回去伺候着呢,娘娘可別讓皇上做了傻事讓天下人恥笑啊。”小福子來說完事兒便回去了,他這麼着來總是不好叫皇上知道的,若是皇上知道這件事是他小福子從中作梗的話,恐怕自己的小命也保不住了。
武媚這會子也沒個意思再留人,便點了點頭。小福子走了,翠竹與暖雪本就候在門外,這會子自然是進去跟前伺候的,“皇后娘娘,福公公來說了什麼,娘娘這會子的臉色不大好呢。”倒不是翠竹與暖雪好奇心,武媚的臉色的的確確不好,臉黑的恐怕就要滴出水來了。
“自然是好事,暖雪,聯繫文英和學明,便說本宮有事找他們商量,去吧,本宮這會子想要一個人靜一靜。”武媚扶額,即便是在要強的女子,這會子卻也還是有些心灰意冷的。
想她武媚辛辛苦苦的這麼多年,便是真如皇上說的狠心又如何?到底她做這個皇后卻是實實在在的爲了這個大唐做事情的,便是爲了李治能坐穩這個皇位,她甚至是不惜壞了名聲的替他料理了長孫無忌,對自己的武家不聞不問。爲了不讓人說外戚專權,爲了成爲一個合格的大唐的皇后,她甚至是親手送兩個親兄長上了黃泉路,雖然一面是爲了自己報仇,可是卻也不是真的就沒有爲李治做事的打算在裡面的。
可是李治倒是好樣的,爲了武順的死,爲了那個還沒出生對的孩子就要廢了自己,當初太平死的時候呢?他不是隱忍下來了麼?不是讓自己忍下這個痛苦,放着王皇后與蕭淑妃在那個位子上坐了那麼些時候,若不是壓抑的太久,她怎麼會做出那麼極端的事情,用那樣狠辣的手段懲罰了王皇后與蕭淑妃,自己也不會在這麼多年之後還會受到那樣的夢魘折磨。可是這些李治都知道麼?都不知道,只會在這裡怪自己狠心,歷代皇帝不都是踩着屍骨爬上去的麼?
武媚這一刻是真真有了一種心灰意冷的感覺,拼了這麼多年,狠了這麼多年,風光的表面,背後的辛苦有誰知道?爲了李治,她埋葬了自己的感情,守着他這個已經不能算是男人的男人活着,說她是爲了權力也好,說她是貪圖富貴也好,可是這不是陪在李治身邊附帶她應該得到的麼?否則她爲什麼要放着自己大好的幸福而埋葬了良心在這個後宮裡沉浮呢?
“媚娘,”文英和學明對於武順的事情也有耳聞,雖然覺得武媚這事做得的確是過了,不理解卻也不會怪她,他們兩個是早早的就發誓要跟在她的身邊的,不論她做什麼,他們要做的就是無條件的追隨。
“媚娘,十萬火急是什麼事情?”文英是知道武媚不想他們兩個太多的捲入宮廷的鬥爭之中,想他們兩個能安安靜靜的遠離了這紛爭過太平的日子,只是,她在宮裡,他們兩個有怎麼能過的安泰?
武媚聽着文英和學明的聲音,這才從思緒裡走出來,看着兩個如她一般不再青春的臉,一時感慨:“終究是我誤了你們兩個一生,好不容易下了決心讓你們退出紛爭,卻還是沒辦法把你們牽扯進來了。”
“媚娘,我與文英都已經說過了,你在哪裡,我們就在哪裡,你在這宮牆中掙扎,我與文英如何會真的退出?可是宮裡又出了什麼大事了?”學明依舊是一把扇子,一副翩翩公子的樣子,瀟瀟灑灑的坐下,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的不是老態,反倒是一種積澱後的風采。
“我也不瞞着你們,”武媚讓翠竹與暖雪上了茶之後便退了出去,她自己倒了杯水,也不着急,慢慢的說:“皇上想要廢后。”
學明和文英嚇了一跳,廢后這樣的大事,武媚竟然可以這麼淡定的說出來,真不知道是該說她胸有成竹還是已經覺得無力迴天所以不做掙扎。
“媚娘,你有什麼打算?”
武媚笑了笑,撫了撫鬢,道:“能有什麼辦法,他李治狠得下這個心,不顧這麼些年的情分,那麼我又何必在乎?現在朝廷上除了上官儀,他還能靠得了誰?你們還是和許敬宗他們說一身,就問問他們願不願意隨本宮賭這一把,不願意本宮也不會勉強,若是願意,本宮定然不會虧待了他們。”
頓了頓,武媚續言道:“本宮肚子裡現在還有他李治的孩子,他就是想廢后也要看看祖宗家法是不是真的允許,更何況,本宮辛辛苦苦這麼些年撐起來的江山,豈能這麼簡單的就拱手讓人了?他李治也要有這個本事吞下本宮支撐起來的江山。”
文英和學明對視了一眼,看着武媚那是濃濃的化不開的心疼,文英尤甚,怒道:“他李治也太不是個東西了,當初死乞白賴的要把媚娘接進宮,說什麼會保護她,結果呢,一次次的把媚娘往那風浪尖尖上推,可憐媚娘這麼多年就這麼掙扎到現在的地位,他倒好,又和自己姨姐不清不楚的,這會子還要將這些沒有個黑白的事情強壓給媚娘,”文英看着自己從小到大都呵護着,唯恐受了半分委屈的武媚,氣憤異常,“媚娘,不如和我出宮吧,我還是有自信能將你安全的帶出宮去的。”
“文英不要衝動,這是什麼地方,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不知道麼?你這樣,是要讓那個李治在媚孃的罪名上再加一個霍亂後宮麼?”學明到底還是比文英要李治些,方纔那些話讓有心人一傳,難保不會傳成武媚與旁的男人拉拉扯扯不清不楚的,到時候只怕是難聽的話止也止不住了。
武媚伸出手一個握着文英,一個握着學明,含笑道:“無妨,我已經習慣了這個皇宮的生活了,真的出宮了,我也不知道去哪裡,也不知道怎麼過日子了,更何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們這麼出去又有什麼用,不如在這裡放手一搏,只是還是要勞你們兩個替我奔波了。”
“文英,本宮當初惜纔沒有將那些老東西都處理了,終究還是留下了個禍害,本宮晚上想出宮去見見這個上官宰相,文英帶我去,不要驚動了旁人。”頓了頓,又看着學明,“你明兒個也上表陳情,再在整個長安城散出去,本宮倒是要看看,這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到底是載了誰,又覆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