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忠會來麼?”武順疑惑的看着武媚,有時候她不知道爲何武媚對於人心的把握可以那麼的準確。
武媚點了點頭,“會,一定會,李忠不會,本宮也有辦法讓他來。”如今的整個後宮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沒有什麼是做不到的,李忠那樣的小人,根本不需要花費太多的心思就能輕易的掌握住了。
只要將李忠從太子的位子上拉下來,那麼對於關隴集團來說,不啻是有一個重重的打擊。當初李治登基便是因爲得到了以長孫無忌爲首的關隴集團的支持,就如同李世民得到他們支持之後纔會成功的發動了玄武門之變一般。
所以要擺脫關隴集團對於皇權的控制,就只能拔除他們的根本。關隴集團之所以能存在這麼久並且有着這麼深遠的影響,最關鍵的就是他們支持的皇子總是能成爲皇儲,並且最終登上皇位,因爲他們握住了整個天下的命脈,如此說來,他們不猖狂誰猖狂?
但是李治雖然較之其他的帝王來說要懦弱,但是卻並不是毫無脾氣的,相反的,他最是不能接受關隴集團的那些老臣對他所做的決定的橫加干預,哪怕是爲了他的江山,因爲他纔是皇帝,他纔是控制別人的人,而不是受制於人的人。
深深的瞭解到了這個,所以武媚纔敢說改立太子一事,畢竟李忠背後的勢力便是長孫無忌他們,這股勢力對於李忠的支持不會因爲莽氏的死亡而隨風而去,反而會越發的擁護,尤其是在武媚與李治聯手已經邁出了奪權的第一步的時候,他們更加會攥緊了手裡唯一的籌碼,與皇室進行又一次的博弈。
只是這一次他們的籌碼實在是太差了,甚至比當初的莽氏更沒用。更何況李治是鐵了心的要奪回君權的,在這一點上,他是不會退縮的,所以李忠被廢是必然的。但是武媚還是不想用這般激烈的方式將太子的身份放到李弘的身上。她深深的瞭解這個孩子,若不是他自願去得到這個太子位置,他最終是一定會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來逼迫李治和自己,不得不廢了他太子之位的。
正是因爲這個,所以武媚纔不得不花心思在他的身上,讓他能太太平平穩穩當當的做着他的太子,也算是她這個母親對於當初將還在襁褓中的他送給莽氏的一種補償吧,對於這個孩子,武媚始終帶着愧疚,因此在日後這麼長的歲月裡,武媚對他總是寬容的。
“暖雪, 你應該知道怎麼做吧?”武媚斜睨了在一旁伺候着的暖雪,在這一類事情的處理上,暖雪比翠竹更合適,翠竹適合代替自己做一些震懾後宮的事情,但是暖雪卻更適合做這種背後威脅的事。
暖雪點了點頭,她的性子一直比較清冷,只是這幾年跟着武媚,漸漸爲武媚折服,纔會對武媚這般的恭敬,眼前的這個女人,做了一切身爲女人想做不敢做的事情,值得她敬佩。“奴婢會辦好的。”
“妹妹身邊的人很是能幹,看得姐姐很是羨慕呢。”武順很是欣賞武媚身邊這兩個宮女,不論是什麼事情,只要是武媚吩咐下去的,總是能做得漂亮。當然這也是武媚總能根據每個人的能力來分配不同的事情。
“學明和文英怎麼樣了最近?瑣碎的事情太多,本宮許久都沒有與他們相聚了,你們都是本宮的親人,可是本宮卻不得不總是利用你們,希望你們不要記恨本宮。”武媚嘆了口氣,一入宮門深似海,許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武順握了握武媚的手,她雖然沒有真正的進入過後宮爭鬥的忠心,但是那次莽氏與梟氏的挑釁,卻是讓她記憶猶新,不過只是處於邊緣的她都一個不小心差點丟了命,何況是鬥爭風暴忠心的武媚,行將踏錯一步,恐怕就是萬丈深淵啊。對於一個毫無依靠的女人,她能依靠的不是莽氏當時背後的關隴集團,也不是梟氏背後的蕭家,她能依靠的就只有她們幾個親人了。
“傻瓜,我們是親姐妹,文英學明與我們也是從小到大的情分,你從感業寺回來,什麼家世背景都沒有,要在這個吃人的後宮裡生存下去,除了我們,還能依靠誰?不要說什麼利用不利用的話了,這樣就生分了。”
幾日後,李忠來鳳棲宮來找武媚了,就如同武媚算計好的一樣,兩人在鳳棲宮的內室裡不知道聊什麼,整整談了兩個時辰。
“代王殿下,你不可以過去,你的皇兄正在和你母后談事情呢,你不可以去打擾。”武順的聲音傳來,“弘兒!姨母的話也不聽了麼?”
“姨母,弘兒一定要進去!”聲若便聽見“砰”的一聲房門被代王李弘給踢開。眼前的畫面讓李弘驚呆了,只見李忠跪在武媚的面前,兩手拉着武媚的裙襬,滿臉是淚的看着武媚,那樣子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皇兄,你在做什麼?!”他不敢相信他聽到的傳聞,她們都說皇兄來求母后,能讓他繼續做太子,甚至與不認從前的王皇后爲母后。他不相信,偏要來看個究竟,卻不料看到的竟然真的是這樣的場景。
“你起來,你爲什麼要求她啊?”李弘氣急,全然不顧規矩的衝上去的,想要將李忠拉起來。
武媚不說話,這個時候是看李忠表現的時候了,武媚暗暗的給了李忠一個眼神之後,便好整以暇的坐在一邊看着這出她親自導演的戲。
李忠接收到武媚的眼神之後,咬了咬牙,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的,狠狠的甩開了李弘拉着他的手,“你讓開,你懂什麼?你從來就不用費任何的心思就可以得到所有人的關心,之前的莽氏如此,如今母后也是如此。你知不知道,當初爲了討莽氏歡心,本宮是花費了多少的心思?我要裝作一切都是唯命是從的樣子,而你呢?卻可以任意妄爲!你憑什麼!”
其實這是李忠的心裡話,他出生低微,雖然有莽氏的疼愛,有長孫無忌他們的支持,但是他知道,一切不過是因爲他裝的足夠卑微,讓他們覺得他好掌握罷了。現在,莽氏倒了,他甚至要面對生命的危險,爲什麼他總是要這樣卑微孝心!
而李弘呢,同樣是父皇的孩子,爲什麼他可以得到萬千寵愛,即便是沒有長孫無忌他們的支持,他依舊活的比他瀟灑,現在更是有武皇后這個庇護,爲什麼他那麼好運?自己甚至要爲了讓他能願意接手自己的太子之位,在這裡演一出這麼可笑的戲碼。
李弘驚訝的看着李忠通紅的雙眼,眼裡是嫉妒,是壓抑的不平與憤怒,原來,原來皇兄是這麼討厭自己的麼?可是,可是再討厭他,也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啊。被甩開的李弘倔脾氣也上來了,衝着李忠吼道:“你這個樣子對得起母后麼?母后那麼愛你,對你悉心教導,你竟然會爲了繼續做你的太子,來求這個女人,這個害死我們母后的女人?你怎麼可以這樣子!”
武媚眯了眯眼,深深的看了看李弘,他竟然是用這個女人來形容自己,“弘兒,本宮纔是你的母親,本宮身爲皇后,你進門不曾向本宮行禮,是爲不忠,更是口出狂言不稱呼本宮母后,是爲不孝,如此不忠不孝,本宮看你之前閉門思過並沒有真正的悔改!”
李弘紅了眼,他早就聽說了母后的慘狀,當時他就想要來找武皇后問個清楚了,卻一直都被她躲了去,這會子他哪裡還管得了那麼多,吼道:“你不是本宮的母后!本宮的母后只有王皇后一個!你們,你們兩個,本宮一定會替母后報仇的!李忠,今日起,你我勢不兩立,有我李弘在的一天,你就不要妄想能坐穩太子之位。武皇后,你是本宮的母親,但是本宮卻不會承認,母后的苦,本宮一定會讓你也體會到的!”說罷,李弘便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