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知道李治是想要收回君權,即便是在軟弱的人,也不喜歡身爲帝王卻處處被自己的臣子掣肘,身爲高位的人總是喜歡自己掌握着絕對至高無上的權利的。這點武媚很能理解他,就如同她在後宮之中也想要有絕對的話語權一般,所以在對付王皇后的時候,得到皇上無條件的支持付出的代價就是幫李治一步步的收回君權。
而李治也是理解武媚的,這種理解就如同對武媚的愛一樣的,他不捨得她在後宮如他一般的處處被人壓制着,同樣的,在對付朝堂勢力的過程中,順手也就幫着武媚料理了後宮的勢力,可是同樣的他收取的利息便是用武媚的手替自己收回他想要的絕對的權利。很多事情身爲女人,身爲后妃會比他來做更合適,也做的更好。
兩個人都是明白人,這其中的關係從來都沒有言明,但是卻心照不宣的這麼進行着,並且一直配合無間。如今因爲王皇后的倒塌,後宮已經由武媚一人把持,而這個後宮卻不再是受到關隴集團控制的,而是一個完完全全屬於李治的後宮。
而前朝,因爲褚遂良被貶,還在所有的人都沒從王皇后被廢的震驚中回神的時候,褚遂良的被貶謫,無疑昭示着李治終於邁開了收復皇權的第一步,正是這一步的跨出,切切實實的震驚了整個朝堂。
“皇后娘娘,莽氏和梟氏已經死了。”宮女翠竹,如今是這鳳棲宮裡的一瞪大宮女,正如當初她在鳳棲宮後院的時候發誓的一樣,她一定要站在這個宮裡頭,俯瞰那些曾經看不起的她的人,她沒有選擇錯,當時她就看出了武媚眼中的不甘。
歷經這麼些年,終於,她回到鳳棲宮了,但是卻不再是那個無足輕重的小宮女了,而是哼一哼便是那些品級不夠的娘娘也要擔憂的管事宮女了。
午休才醒來的武媚聽到翠竹的話,連眉毛都沒有動一動,只是輕輕的哦了一聲:“這麼快就死了?”
“是,午後剛剛嚥氣的,”翠竹越發的恭敬,她從沒想過做皇帝的女人,跟了武媚之後更加不想做皇帝的女人,有武媚在,她做了所謂的主子還不如現在一個宮女過得好,所以她對武媚越發的恭敬,“是義陽公主去陪着的時候,突然就嚥氣的。聽說當時公主痛哭,發誓要報仇。”
“不必理會,兩個毫無勢力的公主而已,好生的伺候着,別出了差錯,只要是留口氣在,旁的不必理會,本宮不是容不得人的人。”午睡才醒,人還有些懶洋洋的,任誰都沒辦法將她此刻慵懶的樣子和方纔說的話聯繫在一起,那麼不帶一絲絲的人情味,怎麼會是眼前這個風情嫵媚的女人說出來的呢。
“韓國夫人前面來過了,見着娘娘在午休便走了,說是等娘娘醒了再來。”翠竹盡責的回覆道。
“恩,去請吧。”說着起身,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子,“暖雪呢?越發的偷懶了,讓她來伺候本宮梳妝吧。”搭着翠竹的手走到銅鏡邊坐下,銅鏡裡映襯着她嬌俏的臉,依舊是那麼的明媚。
膚如凝脂沒有一點點鬆弛,眼角光滑,眼尾微微上挑,一雙鳳眼因爲帶着朦朧的睡意越發的勾人魂魄,這張臉,沒有人會覺得是一個已經三十二歲的女人該有的,因爲保養得當,又有充足的滋養,反倒是越發的煥發出光華。
暖雪一邊替武媚梳妝,一邊看着眼前這個倍受上天喜愛的女人,歲月似乎特別的優待她,完全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任何歲月的痕跡。“娘娘生的真美,奴婢從來沒見過如娘娘這般豐頰光華,氣宇非凡的女子,便是韓國夫人與娘娘同胞姐妹,也沒有娘娘這般的氣度。”
武媚笑了笑:“就屬你嘴甜,掖庭司的事情想必你是知道的,回頭你且去主意着弘兒,本宮不希望這個時候他鬧出什麼事情來。”
“姐姐來可是要說莽氏和梟氏死了,李忠這個太子已經到頭了?”
武順在武媚身邊挑了個位子坐下來,“不錯,妹妹等了這麼多時候,無非就是在等那莽氏與梟氏命赴黃泉罷了,免得旁人閒話。如今她們已經死了,該動了,那李忠我是見過的,他可不比弘兒忠厚,也不知道是怎麼的,都是皇后教導的,怎的兩個孩子竟然差別如此大。”
“有何難以理解?那李忠的生母是一直在身邊的,莽氏便是在寵愛也是有限的。更何況從小被灌輸了一定要做太子,一定要做皇帝,如此一來,這孩子心裡自然是有執念的,而且,難保那劉宮人就是真的將孩子放心給了莽氏的,只怕是背後也沒少耳提面命讓他過早的接觸到了這宮裡頭的鬥爭。”
“但是弘兒不同,襁褓之中就已經送去了她那裡,自己幾乎是不去看望他的,莽氏幾乎是將所有好的都捧到他的面前,這般在蜜罐里長大的,自然是心懷仁厚的。你看他曾經對於莽氏的態度就知道了。”
武順皺了皺眉,道:“如此說來,恐怕弘兒不會願意接替李忠成爲太子的,畢竟他的印象中李忠是他的兄長,太子是當初莽氏在的時候立的,爲了紀念莽氏,恐怕弘兒都不會搶了太子之位啊。”若是弘兒一直不同意,皇上那裡自然就不好提了,那些老臣自然也是會抓住一切機會反撲。
武媚笑了笑,再怎麼,李弘也是自己的孩子,他的脾氣她最是清楚的:“李忠雖然貴爲太子,但是骨子裡卻絕對是一個小人,如今莽氏已死,他爲了保住太子之位,更爲了保命,他一定會選擇投靠到本宮名下的,這邊是他從小在劉宮人與莽氏共同教導出來的結果。他會爲了他心裡的那份執念付出一切的。”
頓了頓,武媚續言道:“你說,若是依照弘兒的脾氣,若是見到李忠求到本宮這裡,完全不顧莽氏的死,弘兒看到會不會動怒,會不會動了心思要奪去他爲了保護的太子之位?只爲了他忘恩負義的投靠到本宮這邊?”
武順沉吟了片刻,點了點頭,“弘兒是一個有脾氣的孩子,執拗起來,便是八匹馬也拉不回來,就如同那次一樣,你讓他閉門思過,他便生生三日不吃不喝也不認錯。若是讓他知道莽氏用生命愛着的李忠爲了那個太子之位,竟然背棄母親投靠,他一定會憤怒的。”
武媚嘆了口氣,“是,只是這孩子是真的恨上了本宮罷了,終究本宮與這個孩子是情深緣淺吧,縱然本宮再怎麼爲他着想,恐怕也抵不過那幾年莽氏對他的關愛。”說着,武媚竟然有些哽咽。
武順也幾不可見的嘆了口氣,她又何嘗不知道?夾在她們母子之間,她最是知道兩人的尷尬。還好還有一個李賢,武媚不至於太傷心,畢竟李賢從生下來就在武媚身邊,更是因爲生在謁祖的路上,得到了皇上全部的關注,相比較來說,好過當初只有弘兒一個孩子的時候,武媚的那種失落感要減輕了不少。
“只要能讓弘兒親眼見着他的太子哥哥做了什麼事情,他纔會信,這事也還着急不得,本宮需要好好的與那個李忠談談。”武媚閉了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