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棠極有風度地一笑,道:“能與陳姑娘說一句話麼?”
方霖溪詢問地看向陳君莫:“他要和你說話?你聽還是不聽?”
陳君莫道:“有什麼話儘管說就是了,不要耽擱我的行程。”
蘇雲棠輕輕笑了笑,問道:“陳姑娘可知道令兄如今在做些什麼?”
陳君莫皺眉:“我哥做什麼關你什麼事情?有事情你去問我哥不要問我。”
蘇雲棠似笑非笑,看向了方霖溪:“方公子,多有打擾了。”說着,他極有風度地朝着他們倆一拱手,牽着馬走開了。
陳君莫看着他的背影,皺眉:“他爲什麼好像一直盯着的就是我哥?”
方霖溪攤手:“你哥的事情我怎麼知道?”
“我哥會認識他嗎?”陳君莫問。
方霖溪道:“你哥應該認識很多人。”
“我纔不信,他都不怎麼出門,去哪裡認識那麼多人?”陳君莫撇嘴。
方霖溪呵呵一笑,道:“坐在家中,也未必不能認識很多人。你看我和你哥不就認識了?”
陳君莫一聽這話,興致勃勃了:“你和我哥怎麼認識的?”
方霖溪微微一笑:“就那麼認識的。我去買書的時候遇到買書的他,然後就認識了。”
“聽起來不怎麼像話本里面說的哦!”陳君莫牽着馬跟着方霖溪走。
方霖溪不禁失笑:“爲什麼你總會拿話本和現實做比較?”
陳君莫一本正經道:“因爲話本里面有的事情是真的,但是有的事情是假的。所以我很想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方霖溪道:“話本里面大多數都是假的,寫出來騙人的。你想一想,這世界上哪來那麼多浪漫的愛情,江湖上又哪來那麼多癡男怨女?”
陳君莫鼓着腮幫子瞪他:“世界上真的有很多浪漫的愛情,江湖上真的有很多癡男怨女!”
方霖溪不以爲意地輕笑一聲:“就拿你打比方,你都不記得你小時候說要嫁給我。”
陳君莫抓狂:“你那簡直是欺詐小孩子!我記得纔有鬼!”
方霖溪閒閒攤手:“我可沒有欺詐,那句話是我把糖給你吃了以後你主動說的!我連誘導都沒有哦!”
陳君莫愁眉苦臉了:“怎麼可能啊!我要寫信回去問一問,怎麼可能有這種事情呢?”
“你寫吧,正好讓人給送回去。”方霖溪道。
陳君莫道:“寫就寫,我就得把事情給問清楚了,否則說起來好像是我虧欠了你一樣。”
“本來就是你虧欠我,你欺騙了我純真的感情,我那一顆淳樸的少男的心,就這樣被你糟蹋了啊!”方霖溪惆悵遠目。
牽着馬,兩人到路邊一個替人寫書信的攤子旁邊借了紙筆,陳君莫給家裡寫信,一共寫了三封,分別給她爹她娘她哥哥。
重新上路以後,陳君莫道:“要是我家裡人說沒這回事,看我不踩扁了你!”
方霖溪老神在在:“看吧,你家裡人肯定會說當時有這回事的。”
“我纔不信我纔不信!”陳君莫怒。
方霖溪撇嘴:“陳女俠,到時候你不要賴賬纔好。”
“我纔不是賴賬的人呢!”陳君莫拖着馬往前走。
方霖溪扶額:“你爲什麼要拖着馬走呢?你可以騎着馬走的!”
“在城裡騎馬會撞到人的!”陳君莫繼續拖着馬走。
方霖溪翻身上馬,俯視她:“上馬啦,已經到城門口了,咱可以騎馬飛奔了。”
陳君莫擡眼一看,果然城門就在眼前了,於是歡歡喜喜地上馬,奔出城。
剛出城,兩人沒走多遠,就看見蘇雲棠那匹棗紅色的馬在路口,蘇雲棠倚着樹站着,倒是非常非常的玉樹臨風風流倜儻。
陳君莫扶額:“爲啥我們走到哪裡都能看到他?”
方霖溪淡定道:“也許是同路吧!”
“同路個鬼!同路能同到這份上就叫跟蹤了!”陳君莫拎起馬背上的銅錘陰惻惻一笑,“我要解決掉他!”
方霖溪抖了一下:“不至於吧!你要怎麼解決他?”
陳君莫小幅度揮舞了一下左手的銅錘:“敲暈!砸扁!丟野外!”
方霖溪摸下巴:“你能砸暈他麼?”
“能的,你不要小看我!”陳君莫順手就把左手的銅錘給甩了出去。
方霖溪覺得自己的心撲通一下,好像心跳沒了,就看着那銅錘嘩啦啦飛出去,就真的朝着那蘇雲棠砸過去了。
蘇雲棠聽見動靜,看向了銅錘砸了的方向,眼睛都睜大了,急忙抽劍——他的速度畢竟是慢了一點,那銅錘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腦袋上,然後他的腦袋撞到樹上,小樹苗晃悠了兩下,緩緩折斷了。
“看見沒,這不就砸到了!”陳君莫策馬過去撿銅錘。
方霖溪喃喃道:“真直接啊!”
蘇雲棠頭暈眼花地捂着冒血的腦袋擡頭去看騎在馬上的陳君莫,怒吼:“無緣無故的,陳姑娘爲什麼要砸我?!”
陳君莫跳下馬撿銅錘:“咦?我砸到人了,小溪!我砸到人了該怎麼辦?!”
方霖溪忍着笑跟過去:“咦,這不是蘇莊主?又見面了,好巧好巧!”
蘇雲棠怒:“是不小心砸到的?我可不信!陳姑娘,你可得給我一個說法!”
陳君莫看方霖溪,一臉要哭不哭的樣子:“小溪,我砸到人了,怎麼辦?”
方霖溪道:“說對不起。”
陳君莫拎着自己的銅錘:“對不起!”
蘇雲棠氣得發抖:“你,你們!”
方霖溪道:“有誠意地說對不起!”
陳君莫低頭:“對不起!”
蘇雲棠手都抖了:“你們欺人太甚!”
陳君莫撇嘴:“誰讓你跟着我的。”
蘇雲棠捂着嘩嘩流血的傷口悽豔絕美一笑:“我不過是想知道陳君非的下落。”
“我哥在揚州。”陳君莫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他,“不信你這會去揚州看,我哥鐵定在院子裡面打瞌睡。”
“不可能!”蘇雲棠否定得非常乾脆。
陳君莫翻了個白眼:“我騙你又沒有糖吃,不信拉倒。”
方霖溪道:“你把人家頭打破了,給點金創藥人家。”
陳君莫從包袱裡面摸出一瓶金創藥:“金創藥。”
蘇雲棠恨恨地從她手裡奪過了金創藥:“要是我毀容了,我會纏着你一輩子的!”
陳君莫抖了一下:“不要吧!”
蘇雲棠怨恨地看她:“要的!要是我毀容了就是因爲你!所以我會一輩子纏着你的!”
“不要啦!”陳君莫擺手又搖頭,“你要是跟着我,小溪怎麼辦?”
方霖溪眉頭一跳:這話倒是有點意思了,看樣子她還是很樂意自己跟着的了?於是他心情很好地跳下馬:“蘇莊主爲什麼認爲陳君非不在揚州呢?”
“青城派的事情……”蘇雲棠話說了一半,又警覺地住口了,“你們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方霖溪撇嘴:“我就隨口一問,你愛說不說。”
陳君莫盯着他手裡的藥瓶,斤斤計較地皺眉頭:“你別用光了,這是我哥給我配的,你用光了我怎麼辦?!”
蘇雲棠咬牙:“我一定會用光的!”
陳君莫抓狂了:“你一個男人怎麼這麼小氣嘛!肯定不會毀容的啦!別用光了嘛,小溪那裡還有,你用他的成不?”
方霖溪聳肩:“又不是我打破了他的頭,幹嘛用我的。”
陳君莫整個臉都要皺成一團了:“但是……我哥的金創藥裡面有促進睡眠的效果……不能多用……”
話都沒說完,蘇雲棠晃了兩下,咕咚一下倒在了地上。
“會睡着……”陳君莫傻愣愣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蘇雲棠,“這藥效可真大,我就說不能多用啊!”
方霖溪噗的一聲笑了:“爲什麼你的金創藥要有促進睡眠的作用?”
陳君莫從蘇雲棠手裡拽出瓶子收好:“因爲有創口會很痛……睡着了就不痛了……所以我讓我哥給加的。”
方霖溪若有所思:“你哥還懂藥理啊?”
陳君莫自豪地點頭:“那是自然,我哥是萬能的!”
方霖溪輕笑一聲:“那現在怎麼辦?你要砸扁他麼?”
陳君莫皺眉皺鼻子:“我現在再砸他一下,他會不會失憶啊什麼的然後不記得是我砸的了?”
“有這個可能,但是不是必然。”方霖溪好心情地笑道。
“那現在怎麼辦?帶着他走?”陳君莫愁眉苦臉了,“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要砸他了……”
方霖溪道:“也可以把他丟在這裡,反正總是會醒的。”
陳君莫道:“要是有狼來把他叼走了呢?”
“……”方霖溪望天,“這裡應該沒有狼。”
陳君莫扭手指:“算了我們帶上他吧!反正他有馬。”
方霖溪嘆氣:“陳女俠,你真的很俠義啊!”
陳君莫道:“反正……是我砸的,我負責吧!”
“當初你說要嫁給我,你現在也沒對我負責。”方霖溪彎腰把蘇雲棠給抱起來,橫放在他那匹棗紅色的馬上。
“那是兩回事好不好,我都不知道我說我要嫁給你!”陳君莫橫了他一眼,又挑眉,“這樣放在上面會不會掉下來?”
方霖溪摸下巴:“綁在上面?”
“用什麼綁?”陳君莫眨眼睛。
方霖溪動手拆蘇雲棠的腰帶:“用腰帶吧,肯定掉不下來的!”
兩人忙活了一陣,帶着昏睡在馬背上的蘇雲棠,繼續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