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如碧就回來了。
不等沐璇問,如碧就囁嚅着開口,道:“娘娘……”
沐璇本就等得急不可耐,眼下見如碧又這麼吞吞吐吐,不禁覺得生氣,道:“還不快說!”
“是,娘娘。”如碧平息了一下內心的不安,繼續道,“公主殿下似乎全然沒有受到影響……”
沐璇打斷她的話,道:“怎麼可能?”她和沅天洛相隔不遠,她如此狼狽,沅天洛倒什麼事兒沒有,也太邪乎了。不過,給如碧十個膽子,如碧也絕不敢騙她。莫非是沅天洛見事兒不對,躲開了去?她當時只顧着打理自己身上的髒東西,倒未留意沅天洛的動向。只不過,來日方長,自己如今緊握掌管後宮的權利,想要懲治一個沅天洛還不是手到擒來。她沅天洛即便躲過了今日,也躲不過明日。
沐璇微微蹙眉,道:“還有呢?”
如碧答道:“回娘娘的話,奴婢聽聞那侍衛原是陛下的人,現下已經被送到了陛下跟前。”
“什麼!”沐璇嚇得蹲坐在了椅子上。那侍衛竟是陛下的人,卻被她傷成那個樣子,不知陛下會不會生氣。
如碧見自家娘娘嚇成這個樣子,道:“奴婢以爲,若是陛下生氣,娘娘與其等着陛下興師問罪,倒不如娘娘親自向陛下請罪。若是陛下並未生氣,娘娘正好可以在陛下面前說些沅天洛的不敬之處。娘娘以爲呢?”
沐璇思忖了一番,的確是這個理兒,吩咐道:“爲本宮梳妝,本宮要去見陛下。”
沐璇剛在銅鏡前坐下,就聽到外面一聲高唱:“陛下駕到!”
沐璇一下子慌了神,緊攥着如碧的手,不肯放開。
如碧忙道:“娘娘快別驚慌,穩下心來,就如平常一樣。陛下不是常說喜歡娘娘不同於其他人的勇敢嗎?娘娘只管勇敢起來,陛下必不忍責罰。”
如碧的話音剛落,沐璇就感覺到屋子裡進來一個人,忙換上一副笑臉,期期艾艾地看了過去。
只一看,沐璇忍不住一陣心悸。慕容熙站在門口,負手而立,臉上如沾上了一層冰霜一般,冷毅無比。看來陛下是生氣了,沐璇驚懼不已。
慕容熙環視了一圈,目光最後落在如碧身上,冷聲吩咐道:“你退下。”
如碧走後,沐璇只覺得渾身的力氣被抽空了一半,緊張地看着慕容熙。瞬間,沐璇覺得屋子裡的空氣冷了幾分,讓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慕容熙終於開口:“今日是怎麼一回事?”
沐璇吞吞吐吐:“今日……今日……”
話未說完,沐璇就被一個溫暖的胸膛抱了滿懷。沐璇略略詫異,卻也只好順勢抱住了慕容熙的腰,想着慕容熙即便是生氣,看在她柔情如許的份上,或許會罰得輕一些吧。
良久,就在沐璇緊張得感覺空氣都要凝固了一般的時候,終於聽到慕容熙開口道:“璇兒,朕看到那一團血糊糊的人都害怕,要是有人惹你不順心,交給下面的奴才懲治就好了,何必自己親自看着呢?若你嚇着了,可要朕如何是好?”
沐璇由驚轉喜,原以爲慕容熙此來是興師問罪,卻原來是擔心她看了會害怕。只是,事情發生在上午,爲何慕容熙下午纔來?
還沒等沐璇開口,慕容熙說道:“朕一早被國事纏身,方纔才聽到那些奴才如此說,可把朕嚇壞了。”
說着,慕容熙錯開身子,捧起沐璇的臉,繼續說道:“璇兒,你沒被嚇着吧?”
沐璇搖搖頭。
“那就好,朕的璇兒真是勇敢,比朕還要勇敢。”慕容熙說着,把沐璇抱得更緊。
聽慕容熙如此說,沐璇心裡很是歡喜。
許久,慕容熙才放開沐璇,道:“璇兒,這天下誰惹了你你都可以殺,只是別親自去做。朕怕你會受驚。不過,璇兒,對於那些真正有仇怨的人,一擊致死不好玩,要一點一點地折磨她,讓她整日驚懼不已,直到死去。這樣,纔算過癮。”
沐璇知他說的人是沅天洛,覺得陛下的計策更勝一籌。一下子把人殺了倒是痛快,只是不能看着她向自己求饒,終究是一種遺憾。要讓她日日受驚,日日活在即將死去的恐懼裡。如此,才真是解氣。況且,如今有慕容熙在她身後撐腰,她更是要放手大幹,有恃無恐。
不出三日,沐璇下令杖斃了三十八人,有那日衝撞她的禁衛軍,有後來暗中議論她的宮婢,也有皇后和金風柔身邊的人。
這一日,沐璇閒來無事,正在宮中賞花。因爲慕容熙的寵愛,沐璇的宮裡擺滿了各色奇花異草,花香繚繞,讓她很是欣喜。
正在這時,如碧走到她身邊,說道:“娘娘,那林芊芊急着要見您。”
是她。她來幹什麼?
“讓她進來。”沐璇吩咐道。
林芊芊跟在如碧身後走了進來,臉上的表情很是急切。見到沐璇,林芊芊跪倒在地,言語中帶了幾分悲慼,道:“民女斗膽,求貴妃娘娘爲民女做主。”
沐璇微微一笑,道:“本宮早就說過,你在本宮面前不必拘着這些虛禮。如今,又忘了不是?”說着,上前親手將林芊芊扶了起來。
來之前,林芊芊聽聞了沐璇這幾日所做的事,心裡不由得開始打鼓。可是,那件事不早點做完,她心裡總覺得不踏實。眼下見沐璇仍是如此客氣,心裡寬慰了不少,道:“娘娘莫怪,實在是事發突然,我心裡着急,忘了這些。”
沐璇莞爾一笑,道:“有什麼事儘管說,眼下這後宮之中,還沒有什麼事能難倒本宮。說出來就是,本宮自會爲你做主。”沐璇暗想,幾日前她曾許諾林芊芊會在慕容熙面前舉薦她,實際上卻沒有。慕容熙的女人這麼多,她可不想再有人來分這一杯羹。何況,眼前這個林芊芊,似乎也有那點兒勇敢,不然,也不會在那麼危急的時刻站出來。陛下不止一次說過他最心儀的就是她的勇敢,若是這勇敢別的女人身上也有,是不是就會奪了她的恩寵。她決不允許發生這樣的事情,因此她將林芊芊安置在了偏遠的房間,爲的就是避免慕容熙來的時候撞上林芊芊。若是今日這林芊芊不識擡舉,要求將她舉薦給陛下的話,即便林芊芊曾於她有恩,也斷然是留不得了。
思慮至此,沐璇的眸子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厲色。
林芊芊開口道:“民女進宮時,家母曾給我一個鐲子。雖說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卻是家母親手所贈,是芊芊在這宮裡頭思念母親的唯一念想。可今日,卻是怎麼着也找不着了。”
聞言,沐璇沉吟道:“莫非妹妹是覺着本宮宮裡的人手腳不乾淨?”
林芊芊聽出了沐璇話裡的責怪,慌忙跪倒在地,道:“民女不敢。民女昨日搬來,掉在路上或是遺留在原先的住處也未可知,因此物對民女很是重要,民女只是來求娘娘派人幫忙尋找,並無懷疑娘娘宮人的意思。”
沐璇頰上帶笑,道:“只是開個玩笑,妹妹何必如此驚慌。本宮宮裡人這麼多,保不準真有哪個不成器的手腳不乾淨。若藉此事揪了出來,也算是省了本宮的事兒。”
說着,沐璇看向如碧,道:“除了守門的人,讓所有人把手上的活計都停下來,幫芊芊姑娘去找鐲子。”
如碧領命,朝着林芊芊問道:“林姑娘,您還是把那鐲子的式樣給奴婢說一說,奴婢也好吩咐下去,仔細尋找。”
終於等到這一刻,林芊芊有些迫不及待:“那鐲子是銀子所制,外面是雲紋,倒也沒有什麼特別。只是內層有我母親的名諱,篆體書的瑞雲。”
如碧轉身出門,把此事吩咐下去。
林芊芊心裡着急,不住地絞着手裡的帕子,對着沐璇說道:“娘娘,民女心裡着急,想隨她們一起去找找,可好?”
沐璇點了點頭,算是同意。
林芊芊忙不迭地走出門,在院中尋到了如碧,明知在這裡不會找到,仍是裝作着急的樣子,問道:“如碧姐姐,那鐲子可尋到了?”
如碧搖了搖頭。在院子裡找了這許久,的確是一無所獲。
林芊芊皺着眉頭假裝冥思苦想,突然,她頓了頓,道:“如碧姐姐,許是落在原先的住處了,你着人隨我去找找,可好?”
如碧聽了,道:“既是娘娘的吩咐,奴婢自當相助,那便一同去吧。”
爾後,林芊芊帶着如碧到了原先的住處。房間內,雲瀟瀟依舊和往常一樣,拿了一本兵書在看。只不過,爲了掩人耳目,貼上了《女誡》的封面。畢竟,一個宮裡的女人,讀兵書也顯得奇怪了些。
見到林芊芊進來,雲瀟瀟擡眸,道:“芊芊,你怎麼來了?”
林芊芊仍是那麼一副弱柳扶風的柔弱模樣,道:“瀟瀟,我丟了樣重要的東西,回來找找。”
話音剛落,如碧帶來的人就已經翻箱倒櫃地找了起來。找了原先芊芊住的地方之後,開始準備翻雲瀟瀟的東西。
雲瀟瀟見狀,站起身,攔在她們面前,道:“你們來翻我的東西,莫不是懷疑我拿了林姑娘的東西?”
如碧瞥了一眼雲瀟瀟,道:“這位姑娘,我等奉的是貴妃娘娘的命令,你若是有異議,自然可以親自去找貴妃娘娘理論。我等只管按吩咐做事,至於別的事,自然是管不得的。”
說完,如碧帶人繞過雲瀟瀟,開始翻找起來。
林芊芊忙說:“瀟瀟,你別介意……”
話未說完,忽然聽見一聲高呼:“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