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什麼找!你們兩個不知好歹的兔崽子,不知道那死丫頭恨不得我死嗎?剛剛纔跟你們說過的話,你們都當耳邊風了嗎?”蘇雲漓光火不已。這事兒被司徒君璞知道,那纔是將她往死路上推,蘇雲漓甚至懷疑,這兩兄弟會在這裡埋伏,也是司徒君璞搞得鬼。“我再警告你們一次,離那死丫頭遠一點。那死丫頭跟你們不一樣,你們不應該與她親近知道嗎?”
“孃親,這到底爲什麼啊?爲什麼您非得這樣對大姐姐啊?大姐姐與您是母女,母女之間哪來什麼仇恨啊?”司徒俊彥又氣又急,蘇雲漓那句司徒君璞恨不得她死,聽得司徒俊彥心驚肉跳。
“什麼母女?我可沒有那樣的女兒!那死丫頭根本不是……”我生的!蘇雲漓一時情急,正要脫口而出,門口卻傳來了司徒順頌威嚴的聲音。
“大半夜不睡覺,一個一個跑到這裡來做什麼?”司徒順頌的怒喝聲及時打斷了蘇雲漓的話。
“爹……”
“老……老爺……”
司徒俊傑兄弟和蘇雲漓皆是一愣,被突然出現在地牢門口的司徒順頌嚇了一大跳,尤其是蘇雲漓,嚇得臉瞬間就白了,原本捏在手中的簪子都咣噹一聲掉到了地上。
“你們在幹什麼?”司徒順頌狠狠地瞪了蘇雲漓一眼,各種恨鐵不成鋼。“不是叫你乖乖睡覺嗎?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了嗎?”
蘇雲漓哆嗦了一下,牽強地勾起嘴角。“老……老爺,妾身……妾身睡不着,就……就出來走走……”
“走到地牢來了!夫人可真有閒情逸致!”司徒順頌的眼眸沉鬱了幾分。“這裡有什麼風景值得夫人留戀嗎?還是有什麼人值得夫人費心嗎?”
“妾身……妾身……”蘇雲漓的眼神慌亂不已,突然一把抓過司徒俊彥。“老……老爺,妾身是看到彥兒和傑兒往這邊來了,一時好奇,就……就跟進來看看的。”說着還暗暗捅了捅司徒俊彥,示意他爲自己打掩護。
“哦,是這樣嗎?”司徒順頌掃了司徒俊彥兄弟一眼。
司徒俊傑一臉不屑地冷哼了一聲,司徒俊彥則是一臉爲難,躊躇不已,好半天才勉強地違心點了點頭。“是……是這樣的。”
聞言,蘇雲漓頓時鬆了口氣,朝司徒俊彥露出了慈愛的笑容。果然是她的好兒子!
見狀,司徒俊傑臉色的譏誚更深了,不由得又是重重地一哼。司徒順頌的心緊了緊,對蘇雲漓的不滿越發重了,蘇雲漓自己犯錯也就算了,眼下竟還要毀害他的兒子,讓他們跟着犯錯嗎?
司徒順頌尚未想好要不要就此揭穿蘇雲漓的謊言,牢房之內的李大卻一改先前木訥遲鈍的模樣,突然驚慌失措地哭喊起來。“老爺救命!老爺救命啊!夫人她想殺小的,夫人她想要殺人滅口啊!”
李大的哭喊聲在這隔音較好的地牢之內顯得格外驚心,司徒順頌一家四口皆被驚了驚。
“狗奴才!你胡說八道什麼!”最先反應過來的蘇雲漓惡狠狠地瞪了李大一眼,破口大罵到。
“老爺,小的沒有胡說!夫人她就是想要殺小的,兩位少爺也都看到了的。若不是兩位少爺來得及時,小的,小的只怕早就沒命了!”李大一句話將蘇雲漓的謊言戳了個粉碎,蘇雲漓的臉色更白了,司徒俊彥也是面色大變。
司徒順頌的臉色十分難看。“李大,你說的可都是真的?”蘇雲漓竟然當着司徒俊傑兄弟的面行兇,簡直太可惡了!
“老爺,小的說的句句屬實。老爺若是不信,可以問問兩位少爺,小的若是有半句虛言,小的,小的就以死謝罪。”李大一臉慷慨激昂。
“狗奴才,你再胡說八道!我與你無冤無仇的,我幹嘛要殺你!”蘇雲漓氣急敗壞,“老爺,您千萬別聽這狗奴才的瘋話!這狗奴才肯定是失心瘋了。”
“夫人,上有黃天,下有厚土,咱們說話都是要憑良心的!”李大氣憤地伸手指着蘇雲漓,重重地朝司徒順頌磕頭。“老爺,夫人跟小的雖然無冤無仇,可夫人卻有把柄落在小人手中。昨天給了小人一大筆銀子,讓小人放火燒了柴房,意欲燒死紅菱。可結果紅菱大難不死,小的又行跡敗落,夫人生怕小人跟老爺坦白,她纔對小人下手的。請老爺明察,請老爺救命啊!”
這事兒李大不說,司徒順頌也已經知道了,可眼下當着司徒俊彥兄弟的面揭露了出來,卻叫司徒順頌心中極其不是滋味。
“你……你個狗奴才!我叫你血口噴人!”蘇雲漓急瘋了,“老爺,不是這樣的,這狗奴才一派胡言,這些根本就是沒有的事兒!他是在誣陷我!對!他定是受人指使,故意誣陷我的!老爺你若不信,你問問彥兒,你問問彥兒,他可以作證,這狗奴才說的都是假的。”
“彥兒,快,快告訴你爹,那狗奴才是在胡說!”心慌意亂的蘇雲漓再次將司徒俊彥拉出來當擋箭牌。
被推到司徒順頌面前的司徒俊彥面上紅一陣白一陣,眼裡佈滿了掙扎的痛苦,支支吾吾半天都說不出話來。“爹……”
司徒順頌將司徒俊彥眼底的痛苦看得一清二楚,終於忍不住爆發了,擡手就給了蘇雲漓一個耳摑子。“夠了!你給我住嘴,你禍害別人也就算了,難道連你自己的兒子都不肯放過嗎?”
響亮的一巴掌打疼了蘇雲漓,也打懵了司徒俊彥兄弟。毫無防備的蘇雲漓,被打倒在地,她不敢置信地捂着臉頰望着司徒順頌。“老爺,您……您打我?”
司徒順頌的面色寒得可怕,他看也不看蘇雲漓一眼,只轉頭對震驚的司徒俊傑兄弟發話,“將你們的母親帶回院裡去!完了,到書房來找我!”
事已至此,再不好好收拾蘇雲漓的話,真的會會患無窮了。既然司徒俊傑兄弟已經看到了蘇雲漓的真面目,司徒順頌也就不打算再姑息養殲了。司徒俊彥兄弟是不能再讓蘇雲漓帶在身邊了,要不然這兄弟倆指不定被養成了什麼惡人。
司徒俊傑兄弟不敢怠慢,看着司徒順頌離開之後,便趕緊一左一右扶着蘇雲漓朝她的院子走去。
司徒順頌在書房等了許久,這纔等到姍姍來遲的司徒俊傑兄弟。
“怎麼這麼久?”司徒順頌微微皺眉,這一來一回頂多不多一刻鐘的時間,這兄弟倆卻愣是磨蹭了大半個時辰。
“被娘耽擱了一下。”司徒俊傑煩躁地回了一句。想起先前在蘇雲漓院裡的場景,司徒俊傑一顆心都亂成了球。
“怎麼了?你們孃親爲難你們了?”司徒順頌注意到低垂着頭的司徒俊彥臉上那不同尋常的紅印,顯然是捱了巴掌了。“彥兒,你娘打你了?”司徒順頌的眼眸發寒。
司徒俊彥依舊低着頭,卻是小聲爲蘇雲漓辯解到。“爹,娘只是一時氣急……”
“什麼一時氣急?都把你往死裡打了,還叫一時氣急嗎?”司徒俊傑終究是看不下去了,火大地衝司徒俊彥嚷了一嗓子。“你還要爲她掩飾到什麼時候?”
回到院裡的蘇雲漓發了瘋一樣就伸手要打他們兄弟,還一個勁罵他們不孝子,說都是他們害得她被司徒順頌打。司徒俊傑不是受氣的主,自然躲開了,倒是司徒俊彥卻是傻乎乎地仍由蘇雲漓往自己身上招呼,最後還是司徒俊傑看不過去出手阻攔,這纔將司徒俊彥拉了出來。要不然這傻子指不定會任由蘇雲漓打個鼻青臉腫呢!
“傑兒,你……你別瞎說了,娘就是心情不好,發泄一下……”司徒俊彥眼神遊離地瞥了面色不鬱的司徒順頌一眼。
是氣急還是遷怒,司徒順頌心裡清楚。他與蘇雲漓一場夫妻十多年,蘇雲漓的爲人他比誰都瞭解。
“彥兒,你向來是個穩重誠實的孩子,我沒想到有一天,你竟也會對我說謊。”司徒順頌的聲音很沉,不過卻並不見太多怒氣,更多的是沉痛。
司徒俊彥鼻子一酸,頓時委屈地跪了下去。“爹,彥兒……彥兒不能眼睜睜看着娘受罪啊!”
司徒順頌的心越發酸了,他痛楚地閉了閉眼眸,望向司徒俊傑。“傑兒,事情的來龍去脈,想必你們兄弟都已經清楚了,我想問問你們,這件事情怎麼處理纔算合理。”
司徒俊傑抿了抿脣,不答反問。“爹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司徒俊傑看着是個大大咧咧的傻小子,其實該有的智慧卻一點不少,在地牢時,司徒順頌那痛心疾首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一切了。
“是!”司徒順頌老實點頭。
“爹爹先前將孃親叫走,也是爲了庇護孃親咯!”雖然知道答案,聽到司徒順頌親口承認,司徒俊傑的心還是一陣抽搐。
司徒順頌無奈地嘆了口氣。“我不希望你們看到她的罪惡面目。”可惜了,蘇雲漓還是生生毀了她自己的形象。
司徒俊傑長長呼了口氣。“爹,您的心情孩兒明白。其實孩兒今夜與彥兒暗守地牢,無非就是想要弄清事實。”
“眼下事實明朗了,你覺得應該如何處理呢?”司徒順頌定定地望着司徒俊傑,他今天是第一次發現司徒俊傑的聰慧穩重勝於司徒俊彥。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彥兒,你記不記得這句話是誰教我們的?”司徒俊傑並不着急回答司徒順頌的問題,反而是向跪在地上的司徒俊彥提問。
司徒俊彥微微一愣,隨即便明白過來了司徒俊傑的意思,有些着急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傑兒,不可以……”
司徒俊傑搖搖頭,扯回了自己的衣袖,轉頭望向司徒順頌。“爹,彥兒看來是記不清了,可傑兒記得。這話是祖母教給我們的。”
司徒順頌點點頭,“沒錯,是你們祖母教的,你們的祖母從小也是這樣教我的。”老老太太爲人嚴厲,卻又自有她的溫柔。
從小老太太便這樣教誨他們,只願他們能勇於認錯,及時改正,做一個有擔當的人,而不是用爲了掩飾自己的錯誤,逃避責罰而一再犯錯。
“爹,這件事情上,我們是不是都犯錯了?”司徒俊傑望着司徒順頌。“娘,爹爹,彥兒,還有我。”
司徒順頌微微皺眉,有些不解其意。“此話怎講?”
“孃親一時糊塗犯下大錯,爹爹顧念我們意欲包庇,彥兒爲維護孃親做了僞證,而我明知彥兒犯錯卻默認縱容。爹您說,我們是不是都有錯?”司徒俊傑一臉正氣。
“你到底想說什麼?”司徒順頌越聽眉頭皺得越緊。他明明問的是該如何處置蘇雲漓,司徒俊傑卻將他們都扯成了有錯之人。
“爹,孩兒想說的是,這件事情犯錯的人太多,不該獨獨懲罰孃親一個。”司徒俊傑平靜地開口。
司徒順頌這下算是聽明白了,司徒俊傑這是拐着彎在給蘇雲漓求情呢!“那我若說不處罰我們父子三人,是不是也就不該處罰你娘了?”
司徒俊傑搖搖頭。“四人之中,爹,彥兒和我都是情有可原的小錯,孃親犯的是大錯,不該縱容。只是,孩兒希望爹看在娘並未犯下罪過的份上姑且從輕發落。”
司徒順頌擰眉。“如何從輕發落?”他倒是沒打算對蘇雲漓趕盡殺絕,怕就怕他這處理得輕了,司徒君璞不肯善罷甘休。
“懇請爹爹給孃親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讓她暫時閉門思過。”司徒俊傑靜靜開口。
只是閉門思過怕是太便宜她了,司徒君璞怎麼可能接受,最要緊是蘇雲漓怎麼可能就此悔過!司徒順頌倍感爲難。“傑兒,一念天堂,一念地獄,你娘她已有心魔,只怕閉門思過未嘗有用啊!”
ωwш● тTk Λn● ¢〇 司徒俊傑點頭贊同。“爹的擔憂不無道理。孃的心魔只因府中的當家大權而起,眼下祖母抱恙無法料理府中事務,不如爹就勸了祖母將當家大權交給大姐姐。此事塵埃落定,娘也就沒有繼續魔怔的源頭了。”
司徒順頌有些意外,“傑兒,你這番話倒是叫爲夫刮目相看了!你就不擔心如此一來,會有損於你們兄弟的利益嗎?”
司徒俊傑勾了勾嘴角,略帶嘲諷。“爹爲什麼覺得大姐姐會虧待我們呢?我們是親姐弟不是嗎?”
司徒順頌一怔,被司徒俊傑問住了。其實親姐弟又如何呢?這世界上兄弟反目,手足相殘的故事難道還少嗎?他們府中就有過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啊!更何況,嚴格來說,司徒俊傑兄弟是司徒君璞仇人之子!只是他們兄弟不曉得這其中的內幕罷了。
“你想多了,爲父不是這個意思。”司徒順頌輕聲否認,“行了,你的主意不錯,明日我會同你們大姐姐商量一下。時候不早了,你們先回去睡吧!”
“是,爹!”司徒俊傑恭順地應了一聲,拉着司徒俊彥離開了書房。
“傑兒,娘要是知道你說的這些,肯定會氣壞的。”回到房間,司徒俊彥無限擔憂地開口。他們去書房之前,蘇雲漓還曾惡狠狠地警告他們,要他們幫助自己贏回司徒順頌的心,奪得當家大權,可現在,司徒俊傑是要生生滅了蘇雲漓的希望。
“你覺得我做錯了嗎?”司徒俊傑反問一句。眼下這是唯一能保住蘇雲漓的路子,司徒順頌雖然沒有明說,可司徒俊傑相信,此事交給司徒順頌處理,蘇雲漓的下場絕對會更慘,休妻,送官,這兩條路都是生不如死的。“還是說你寧可助紂爲虐,眼睜睜看着娘一錯再錯,直到將自己送上死路?”
司徒俊傑的話說得很重,司徒俊彥的臉色變了變,“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會這麼做的!倘若沒有人拉着你,你遲早會成爲孃的幫兇的!”司徒俊傑毫不留情地戳穿司徒俊彥。
他們形影不離十二年,是最瞭解彼此的人,司徒俊彥心軟護母,又向來聽蘇雲漓的話,倘若今日在地牢的只有司徒俊彥,司徒俊傑甚至相信,他會被蘇雲漓唆使而成爲那把殺人的刀。
“我……我不會的……”司徒俊彥虛弱地爭辯。“我……我只是心疼孃親……”
“彥兒,我們離開校場許久了,武藝也荒廢了不少。明日,我們便對爹說說,回校場練武去吧!”司徒俊傑轉移了話題。
司徒俊彥眼眸一閃,知道司徒俊傑是有意要隔離他與蘇雲漓,不讓他做出傻事。可是蘇雲漓面臨幽禁,司徒俊彥怎麼放心得下。
“可是……可是白先生還沒答應執教,我們並無合適的教習……”司徒俊彥閃爍其詞,期期艾艾地婉拒。
司徒俊傑略顯失望地閉上眼睛。“行吧,那這事兒等明天商量了再說吧!睡覺吧!”
司徒俊彥點了點頭,平躺下來,剛闔上眼睛,司徒俊彥又聽到了司徒俊傑的聲音。“彥兒,不要偷偷去見娘,那於你於娘都沒好處,我會好好看着你的。”
司徒俊彥心頭一顫,若無其事地翻身背向了司徒俊傑。十二年了,這一次應該算是他們兄弟意見相左,分歧最大的一次了。
率先找到司徒君璞,與她商量蘇雲漓的處置方式,和接管當家大權事宜的,並非司徒順頌,而是司徒俊傑。
第二天一早,司徒俊傑便敲開了司徒君璞的房門。
“傑兒,怎麼這麼早就來我這兒了?”司徒君璞示意司徒俊傑坐下說話。
“睡不着,就早點起了。我有些話想對大姐姐說,所以就來了。”司徒俊傑一夜未眠,眼底有明顯的憔悴。
“你是爲你娘而來的?”司徒君璞微微一笑,捧了一杯熱茶給司徒俊傑。昨晚司徒君璞雖然沒有親臨現場,可地牢和書房發生的一切,司徒君璞卻瞭若指掌。
“大姐姐果然都知道了。”司徒俊傑牽強地勾了勾嘴角,抿了一口茶。
司徒俊傑琢磨了一夜,昨夜發生的種種絕非偶然,尤其是那個李大,顯然是被人動了手腳,在蘇雲漓去到地牢之前,兄弟倆早就審過李大了,可他卻只是一副癡癡傻傻的模樣,與後來在司徒順頌面前指控蘇雲漓時那頭腦清明的模樣判若兩人。
司徒俊傑想來想去,他們府中能有這樣操控人能力的人,應該只有弄月一人了。可弄月是司徒君璞的人。想起司徒君璞對紅菱的維護,對蘇雲漓的針對,司徒俊傑不得不懷疑這事兒與司徒君璞有關。可是爲什麼呢?司徒俊傑想不通,爲什麼蘇雲漓和司徒君璞這對母女會勢如水火呢?
司徒君璞挑了挑眉,並不做聲。那些話該說,那些秘密該守,司徒君璞心如明鏡。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