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禮即成,大勢已定,饒是他想做什麼,也是來不及了的。
接下來,則是在宮中御花園設宴,款待大臣們,而宮外則是流水席,供百姓們享用。
按道理來說,官員們入席,他們二人居上位,是不需要向他們敬酒的,僅僅只需要給受封了的王爵長輩敬酒行禮。但這次容寂前來,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也是需要新人祝酒的。
但是,朝雲入了席之後,愣是把王公貴族的酒都敬了個遍,可到了容寂這兒,直給的跳過了,無視他陡然變黑的面色,面色不驚的走向下一個。
而這風雲詭譎變幻的局勢,讓在場的都吃不消了。誰曾想過,用個膳,也能有這麼多的事!
就在容寂差點沒把桌上擺着的金樽給捏成金箔的時候,朝雲敬完了一圈兒酒,這才晃晃悠悠的過來,站到了容寂的桌前。
“來者即是客,既然你了來了,我也不好拂了你的面子,我還是過來,敬你一杯。”
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差點沒把容寂的肺給氣炸。
這還叫‘不好拂了他的面子’?那她前前後後做的那些事是在幹什麼?說的那些話又是什麼意思!
面色陰沉的擡頭,一擡頭,看見朝雲背後站着的納蘭天闕,臉更黑了。
“天聖皇,請你能站遠一點嗎?我有幾句話要私下和女君陛下說。”幾乎是咬牙切齒的,一字一句的,從嘴裡面蹦出來這些字。
而納蘭天闕,挑挑眉,很直接的給了兩個字,“不能。”
“其一,請稱呼雲兒爲天聖帝后,雲兒在北封爲君,此處是天聖,她是朕的梓潼,不是什麼女君;其二,我同雲兒不分你我,沒有什麼不能知道的,安南王若有事,大可就此說了,若無事,朕就帶着梓潼入席了。”
不等他開口說話,納蘭天闕就接着吐出來這些話,把容寂氣得不行。
“你就讓他這樣約束你?你就甘願被他介入你的所有事!”容寂氣得連眼珠子都泛紅了,一臉不可思議甚至是莫名其妙的看着朝雲。
“他說得沒錯,你有什麼事,不必躲躲藏藏的說。就當着所有人的面說吧。”她一臉淡然,平靜無波,絲毫沒有爲容寂所說的話而撩動。
“你爲什麼會變成這樣!你從前明明不是這樣的!”容寂痛心疾首的低喝。
“你到底事!沒事我去用膳了!”朝雲不耐煩了,轉身欲走。
“別!”見到她真的準備走了,容寂霎時間慌了,站起來,閉了閉眼,頗有點低聲下氣的道,“你爲什麼對我的態度會改變這麼大?你從前明明不是這麼對我的!”說到後面,還變得有些憤慨。
“你心知肚明,何須來問我,自討沒趣!”朝雲生硬的回答道。
容寂沉默了片刻,試探着問道,“是因爲我協同南疆出兵天聖嗎?”
而這一句話,再次迎來朝雲不屑的哼笑,面色嘲諷,“容寂啊容寂,你當真以爲我是什麼都不知道嗎?你派出那麼多的刺客來刺殺我們,當真以爲不會有人吐露出來真相,就真的不會懷疑到你頭上?我帝朝雲,有那麼笨?”
“不是這樣的!”容寂急聲解釋道,“我從未派刺客來傷害過你!我只是……”
“你只是,千篇一律的下指令,只誅殺納蘭天闕,切莫傷害到帝朝雲。”朝雲接着他的話說下去,說完了,臉上的嘲諷更甚。“殺他和殺我,有什麼區別嗎?”
殺他和殺我,有什麼區別嗎?
這句話,更加猶如利刃,狠狠地刺進容寂的心臟。他踉蹌幾步,不可置信的看着帝朝雲。
他沒有聽錯?從來都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的帝朝雲,會把一個人,放置到如此地位?
這還是他認識的帝朝雲嗎?
“如今,我就索性說清楚。”朝雲繼續道,“我從小屬意他,到現在也如是,並且一輩子不會更改!我對你,從來都只有兄妹之誼!”
“兄妹之誼?”他彷彿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滿臉冷笑的反問道,“那你爲什麼要幫我奪皇位?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你無非就是介懷我母妃的事!”
朝雲頓了頓,嘆息一聲,道,“你不要讓我從今往後回憶起幫你奪取皇位,就給我一種我做錯了事的感覺。是說的,我現在也如此說,我,從來沒有因爲你母妃的事,而對你有過什麼介懷!”
“那你告訴我啊!我到底是哪裡不好!”容寂迫切的問道。
“你沒有哪裡不好。”朝雲面色沉靜,一片雲淡風輕,“只不過是因爲你,不是他。”
身後的納蘭天闕,如同蜻蜓點水般,臉上微微的,浮起了一絲微笑。
而容寂,被這絕情而冰冷的話,傷得體無完膚。
他看着朝雲的淡然的面孔,突然開始大笑,仰天大笑,笑得癲狂,笑得瘋狂,笑得令人心悸!
他笑的什麼?
他前生漂浮,心性大起大落,全是爲了她!他想要擁有她,甚至是讓別人看見了她的容貌都會勃然大怒,他甚至在登基初位當面劃掉那副有她畫像的畫軸,爲了不讓任何人看見她的美!她的美,太過讓人窒息,讓人醉心,讓人心屬!
他從不甘心以哥哥的身份出現在她面前,但他心懷芥蒂,從不曾將那份隱藏起來的愛,說出口。直到納蘭天闕的出現,讓他有了前所的危機感,而且他的預感沒錯。是他,將這一切都改變了!
兄妹之誼?狗屁兄妹之誼!他就是想要得到她,即便是派人刺殺納蘭天闕,又怎樣?他如今遺恨就是,當初沒能真的下重手,把他給滅掉!
他仰天笑着笑着,突然,眸裡閃現出一絲決絕之意!
周圍所有人都用驚恐的眼神看着像是瘋掉了的他,而正在這時,一聲的淒厲的慘叫瞬間凝聚了所有人的目光!
納蘭天闕目光極快的看過,在御花園邊角處,花壇草坪附近的一位老臣痛苦的蜷縮在地,背後緊緊的插着銀鏢,而後背處流血不止!
所有人都背這驚懼的一幕嚇壞了,坐在邊角的臣子忙不迭的往中心靠,而納蘭天闕閃身而過,就到了那老臣的身邊,點了他身上的數十道大穴止血。
就是這個時候了!
容寂上前一步,在朝雲猝不及防之下,狠狠地拉住她的手,放肆大笑,充滿嘲諷的對着所有的臣子,“你們很崇敬她吧?你們急急匆匆的想讓你們陛下娶了她,但是你們所有人,都不知道你們陛下娶了個什麼人吧!”
“你想幹什麼!”朝雲狠狠地扭着手,奈何他實在是擰得太緊了,且牢牢把握着之人最脆弱的脈搏,她使勁掙脫也掙脫不開。
“讓我告訴你們!你們所崇敬的她受佛祖庇佑的一頭的銀髮,其實是因爲她中了毒!中了這種毒,一輩子也沒辦法生育!怎麼樣?嘲諷吧!啊?你們費盡千辛萬苦,讓你們陛下娶回來的,是讓你們王朝斷子絕孫的不會下蛋的雞!”他惡毒的宣告着,他此刻完完全全瘋了,他已經沒有了任何理智!否則,這種傷害朝雲的話,他怎麼可能說得出口!他隨便怎樣也該知道,能說出來這種話,無論如何,朝雲都不再會原諒他了!
滿朝譁然!
所有人都驚呆了!
而朝雲掄圓了胳膊,直接一巴掌朝容寂扇過去,“你給我閉嘴!”
納蘭天闕還攙着受傷的那位老臣,而他的手,狠狠地捏成了一個拳頭。
就在這個時候!就在這個亂得不成樣子,所有人的精力都放在那一段話話造成的震驚效果的時候,在朝雲心亂如麻的時候,在納蘭天闕攙着那老臣手腳不便的時候,就在那一瞬間!
“砰”的一聲巨響,與納蘭天闕身後不遠處的花壇中,一個巨大的花盆應聲而碎,瓦片飛濺!從中出現了一個泛着銀光的危險身影,手持利劍,直直的向刺去!這時,納蘭天闕還因爲扶着老臣不方便,沒有任何的躲避!
“小心——”在這個時候,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朝雲!
不遠但是也不近的距離,卻沒有看得清她是在這一瞬間急速飛奔過去的!而她奔向那邊的第一件事,就是面向那柄利劍,擋住了納蘭天闕!
在那一瞬間!就是一瞬間的事!朝雲看清了,持劍的人是佩綾落,她的母后!
而佩綾落被突然冒出來的朝雲給嚇了一跳,而那時,相隔的已然太近,無法收勢,她只能將大半部分餘力用來震碎了手中的劍,而餘力,狠狠地一掌,直接劈在了朝雲的胸前!
“噗——”朝雲瞳孔猛地放大,吐出了一口鮮血,跌落在了地上!
“雲兒!”一聲含着焦急的叫喊!
“嫂子!”然後,就是從一旁掠過來的一道紫魅色的身影,一步上前,輕輕攬起倒地的朝雲。
而趁着這時候,又是一次好時機!佩綾落看着沒人注意到她,狠心一咬牙,手中蓄力,又是一掌,狠狠地向納蘭天闕劈去!
而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兩道不同光色的身影,從左右兩邊分至而上,兩道光潔如同彩虹般的氣帶,從兩個不同的方向,向那佩綾落那勢如破竹氣勁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