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羅殿,耳樓。
推開窗戶,看着雲羅殿的方向,此時的玉玲瓏,縱然神色依舊,面色古井無波,但內心中卻早已是一片波瀾翻滾。
她怎麼也想象不到,在這短短時間內,竟是發生瞭如此多不可思議之事。太多的人,突如其來的硬生生闖入她的生活,使得一向身居雲羅之下、幾乎與世隔絕的她,一時間着實有些措手不及。
而到得今日,就在此時,她已然深有感觸:玉玲瓏,真的已經變了。至於這種不可思議的改變,究竟有多大,終究是好是壞,自己又能否回到從前,她完全不知。
此刻,她有些迷茫。或許是出於女子的天性,突然間,她很想能有一個堅實的臂膀,能讓她靠上一靠。哪怕,只是閉着眼睛,休息那麼一刻鐘。
“呵!會是你嗎?”兩眼直視前方,只見玉玲瓏眼神閃爍間,突然輕笑一聲,喃喃自語道,“不得不說,感情,終究是這個世間,最難解之謎。”
踏踏!
兀自感嘆一番,玉玲瓏隨即轉身,瞥了一眼杯中早已冰涼的茶水,終究邁步而出。
門外。
踏踏踏!
得知玉玲瓏欲要離開,幾名耳樓弟子紛紛上前。
“殿主!”一人直接開口,問道,“你要去哪裡?”
提問之人,正是先前第一個向玉玲瓏臣服,卻是挽救了衆人性命的年輕女子。經過玉玲瓏詢問,才得知其名曰小燕,乃是一名支持自己的普通長老門下。
“雲羅殿!”腳步不停,玉玲瓏緩緩道,“不論如何,我終究要完成我之使命。”
“小燕!”緊接着,玉玲瓏繼續向前,卻是毫不猶豫地提醒道,“此行危險重重,你等便留在此處,實無需陪我冒險。”
“殿主!”然而,小燕卻是緊緊跟在玉玲瓏身後,一副義無反顧之狀道,“既然殿主決定,小燕便絕不多言。既已擇主,不論如何,小燕必伴隨左右。”
“呵!你這又是何苦?”聞言,玉玲瓏不由輕嘆一聲,卻是並未阻止。
踏踏踏!
見狀,其餘幾人不由對視一眼,也自無聲跟上。
待一行人走出耳樓大門,最後兩名守門弟子,也自毫不猶豫地加入其中。是以一行八人,卻是一個不落地選擇了離開,向着雲羅殿總部而去。而衆人身後,此時便只剩下,一座空蕩蕩的耳樓。
耳樓無人駐守,自雲羅殿成立至今,卻是第一次發生。
小路上。
暴雨過後,道路着實有些泥濘、溼滑,但越發清脆的草木、更加清新的空氣、甚是清涼的微風,卻讓人直感由內而外的舒爽。
“小燕!”緩步而行間,玉玲瓏突然問道,“自鍾無時離開,如今已有多少時間?”
“將近兩個時辰。”微微一頓,小燕眼神閃爍間,回道。
“兩個時辰?”一聲低語,玉玲瓏忍不住喃喃自語道,“雖然很短,但卻可以發生許多事情。或許,再有兩個時辰,將會發生更多。”
踏踏!
“你們,如今還有反悔的機會!”突然駐足,玉玲瓏轉身掃視衆人一眼,很是認真地再次提醒道,“否則,一旦隨我踏入雲羅殿,便是一切聽天由命了!”
“殿主!”聞言,小燕想也不想,卻是直接躬身一禮道,“還請殿主勿再多言,正如小燕先前所說,不論如何,小燕都將誓死追隨!”
“誓死追隨殿主!”見狀,其餘衆人也自齊齊施禮,卻是異口同聲道。
“呵!好吧!”目光掃過衆人一張張堅毅的臉,眼神閃爍間,玉玲瓏忍不住輕嘆一聲,隨即又自轉身。
“明明已是秋季,這夕陽,爲何還遲遲不肯落下?”擡腳邁步間,瞥了一眼依舊無意下山的夕陽,玉玲瓏忍不住開口道,“終究是,它想在最後時刻,在看一看雲羅之景麼?”
此時,若非的確有些不合時宜,玉玲瓏還真想縱情地歌舞一番。畢竟,身懷歌舞之技的她,面對此情此景,又怎能心中沒有波瀾?歌爲誰聽,舞爲誰起,美爲誰觀?終究,只是爲了他人嗎?終究,便不能爲自己嗎?終究,要埋藏於枯骨嗎?
嗖!
踏踏踏!
卻在這時,就在玉玲瓏心中一番感嘆之際,忽聞身後一陣疾行地腳步聲隱隱傳來。
唰!
唰唰唰!
同樣,也自聽到身形掠動的聲音,小燕等人不由一個個頓時緊張起來,卻是瞬間利刃出鞘。
哦?
忍不住黛眉微蹙,玉玲瓏眼神閃爍間,也自緩緩轉身。可是,當她看到那一抹熟悉身影,甚至看到那人胸前的一片血紅時,不由越發地詫異不已。
嗖!
踏踏!
只是片刻時間,但見那道身影便來到衆人身前。僕一落地,正要開口相詢,卻是和玉玲瓏四目相視的一瞬間,頓時怔在原地。
來人,正是一路疾行,一心想要以最快速度趕往雲羅殿的凌霄。
踏踏!
“公子你...”詫異而又歡喜之餘,玉玲瓏不由頓時向前,甚是擔心地問道,“你沒事吧?”
“呵!我沒事!”微微一頓,終於見到玉玲瓏安然無恙,凌霄不由放下心來,卻是輕笑一聲道,“你沒事就好。”
雲羅殿。
大殿門外,面對一衆數百人的包圍,鍾無時非但沒有絲毫懼意,竟還是滿臉興奮的笑意。那等淡若清風、睥睨一切的神色,便宛如此刻被包圍的並不是他,反而是他將衆人包圍了一般。
而在他的左手中,竟還提着兩顆血淋淋的人頭,提的是那麼牢固,提的是那麼堅定,提的是那麼決絕。就彷彿,這兩顆人頭,乃是他最心愛的寶物,決不允許任何人將其搶走。
踏踏!
但見他掃視衆人一眼,隨即緩緩向前邁步,竟是邊走邊歌。
歌曰:阻我腳步者,殺!擾我視聽者,殺!亂我心智者,殺!強者殺!弱者殺!隨性而走,隨意而行!
唰!
“呵!爲了我的小美人,今日,我並不想多造殺戮!”歌聲閉,鍾無時瞬間長刀一揮,輕笑一聲道,“但,若有人執意送死,我亦絕不會拒絕!”
呼啦啦!
但見包圍鍾無時的一衆女子,竟是隨着鍾無時的腳步,將巨大的包圍圈隨之移動,卻是始終無人上前真正阻攔。便是先前於大殿中豪言的幾名核心弟子,此時也自一個個沉默無聲,誰也不敢輕易出手。
一時間,以鍾無時爲中心,一個巨大的人形花朵不住移動,卻是向着雲羅殿外越走越近。
踏踏!
哈哈哈!
“女人!終究是女人!”只見鍾無時腳步不停,卻是越走越興奮,竟是一時間得意非常地哈哈大笑道,“便有千萬,又如何能媲美我之小美人一根頭髮?”
“若是任由這個變態離開,今後,我雲羅殿還有何臉面立足於江南武林?”見狀,一名長老終究再也忍受不住,卻是高聲喝道,“此等奇恥大辱,如何能忍?”
“沒錯!”這時,另一名長老附和道,“只一人便如此蔑視我雲羅殿,當真不將我等放在眼中!”
“一衆姐妹!”又一名長老也自叱吒一聲道,“此等羞辱,便如同踐踏我等女子貞潔!再不出手,又與青樓女子何異?”
殺!
嗖!
一瞬間,只見那名長老再也按耐不住,卻是一聲怒喝下,便直接向着鍾無時猛撲而去。其決絕的意志,狂暴的殺意,在這一刻顯露無疑。
殺!
殺殺殺!
但有一人出手,便如同一顆落入熱油中的水滴,卻是瞬間激起了無數的油花,使得滿滿的鍋中熱油,頓時狂暴的沸騰起來。
叮叮叮!
噗噗噗!
一時間,無數人揮舞着手中的兵刃,潮水一般向着中心的鐘無時壓了上去。那朵巨大的人形花朵,終究極致地綻放開來。
縱然是女子,縱然是一向與世無爭,但此時此刻,她們的熱血已然徹底沸騰,心中便只剩一個瘋狂的‘殺’字!而值得一提的是,縱然雲羅殿中盡皆女子,但她們也是身處武林之中,更是屬於六大頂級宗門之一,其真實戰力一旦徹底爆發,又如何能小覷?
況且,女人一旦生出決絕之意,其勇猛之勢、悍不畏死之心,比之男人,怕是隻強不弱。而此時身處戰場中心的鐘無時,卻是正在深深地體會之中。
可即便如此,深陷重圍之中的他,卻依舊死死抓着兩顆人頭不放,甚至還不得不分神對其加以保護,使得他強大的戰力爲此而大打折扣。
小路上。
隨着凌霄的到來,玉玲瓏那顆本已不抱希望的心,不由瞬間再次充滿生機。而七名誓死追隨者,也由於凌霄的出現,臉上也現出了由衷的微笑,卻是遠遠地跟隨。
“鍾無時?!”聽完玉玲瓏的講述,凌霄不由眉頭一挑,忍不住輕笑一聲道,“呵!此人,終究是與衆不同!”
“是啊!”玉玲瓏點點頭,有意無意地看了凌霄一眼,眼神閃爍間,不無感慨地開口道,“他雖然怪異,但似乎對我,卻是看起來一片真誠。”
“怪異之人,其所言所行,想來亦不能以常理推之。”聞言,凌霄卻是不以爲然道,“畢竟,怪異既是變數。將來如何,誰又能保證?我不能,你不能,怕是鍾無時自己,亦不能!”
“可是...若鍾無時執意如此...”又自點點頭,玉玲瓏不由氣息微微浮動,隨即看向凌霄,一副爲難之狀問道,“我又當如何?”
“呵!你若願意,選擇如此,我自不會多言。”但見凌霄輕笑一聲,隨即卻是眼神頓時一寒,幾乎不假思索道,“否則,我手中長劍,必不會給他反悔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