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大學畢業後,賀亦城幾乎沒逛過書店,他沒想到現在的書店佈置宛如一個藝廊,不規則高度書架,波浪式置書平臺,讓人很方便取書和放書。小巧而精緻的藝術品,配上柔和的燈,營造出舒適的看書空間,讓人流連忘返。
最讓賀亦城吃驚的是,店邊的的Cafe,還提供各國的風味小吃,濃香醇厚的咖啡,逛累了還可以進去歇歇腳,商家真是體貼入微。
足足選了一個小時,賀亦城才抱着六七本書走到交費處,售貨小姐笑眯眯的稱讚他,“先生,你可真是個好老公好爸爸,這麼關心太太的身體和寶寶的胎教。”
賀亦城扯着嘴角露出一臉的苦笑,好老公,他鐵定不是,因爲他不愛莎琳娜,跟她上牀,純是玩,卻沒想到這次玩出一個孩子。也許莎琳娜不是第一次懷孩子,或許她以前流過產,她過去,與他不關。這次,她懷的是他賀亦城的孩子,他不能眼看着她打掉孩子,這不是一個男人應有的態度。不能成爲一個好老公,那麼就成爲一個好父親。
銷售小姐把書放進紙袋,微笑着遞給賀亦城,“先生,左邊還有家孕婦的衣服買,您可以去看看。”
“謝謝。”賀亦城禮貌地道謝,孕婦裝還是下次再買好了,他提着紙袋向車邊走去,這麼早回去面對莎琳娜,無話可說,讓人難受。他順腳拐進Cafe,禮貌的侍者將他帶往空位,低頭想着心事。
童年時的點點滴滴涌上心頭,單純的母親在二十歲時遇到了比她大十四歲的父親,爲了愛,甘願未婚生子,怕被大房發現,影響到父親的前途,獨自一人挺着個大肚子,躲回偏遠的安南鄉下。
在空位坐下,點了一杯咖啡,賀亦城永遠都記的,是那些人鄙視的目光和傷人的謾罵,讓他牢牢記住了一個事實,他是沒有父親保護的孩子,他怨恨父親的不負責任,他心痛母親的含辛茹苦。這難堪的日子,在他十二歲那年終於結束了,父親的正室因病而亡,可憐的母親得到了她在十二年前就應該得到的身份。
呷了口咖啡,賀亦城苦笑,當年他並沒有因爲母親身份的改變,而有所改變,也慶幸當年沒有跟母親回臺北,否則他就遇到了跟他有情況頗爲相似的寧季遠,厲顥然和夏天,因爲不同的原因造成了相同的結果,他們都是沒有父親的保護孩子,在惺惺相惜中成就一段過命的交情。要不是十八歲那年,他在母親的眼淚逼迫下,只好回到賀家,或許他的人生不應該是這樣的。父親爲了彌補他十幾年來受的苦,他千依百順,換了環境,少了管束,他墮落了,變成了花花公子,遊戲人間。他只保持最後的一條底線,決不讓不愛的女人懷上他的孩子,可萬沒想到,這一次因爲情慾控制,讓他忽略了,使的莎琳娜懷上了他的孩子,看來這是老天在懲罰他,懲罰他這十年來的荒唐。
他正坐在那兒胡思亂想,突然聽到左側有人在叫他:“亦城,亦城。”
賀亦城扭頭看去,謝籽言的母親墨青蘭和一個高大帥氣的外國男人坐在那兒,那個男人的年齡大概也就二十八九歲,她老牛吃嫩草?暗自揣測兩人的身份。
“亦城,過來。”墨青蘭招手讓他過去,賀亦城順手提起紙袋走了過去。
“伯母好巧,在這兒遇上您。”
“這兒的酥餅很好吃,我常來。”墨青蘭笑着介紹,“來,小諾,我來給介紹,這就是小言的男朋友,賀亦城。”
黎諾起身,伸出了手,“你好,我叫黎諾。”
“你就是黎諾。”賀亦城沒想到黎諾是個這麼帥的混血兒,如果謝籽言爲了他放棄自己,他現在到是能理解了。
“看來小言已經告訴你了。”
“是呀。”賀亦城坐下,側臉對侍者說,“請再來杯咖啡。”
“賀先生喜歡看什麼書?”黎諾看到紙袋上的書店名,笑着問。
“一些工作上的書。”賀亦城順嘴扯了謊,不過也對,他就要當奶爸,這可是一項艱鉅的工作。
“小言怎麼沒跟你在一起?”墨青蘭沒看到女兒的身影,有點奇怪,按道理說,年輕人談戀愛,都恨不的二十四小時粘在一起。
“她跟女伴去逛街買衣服,嫌我礙事,我只好逛書店了。”賀亦城的謊話扯的沒邊了。
“這丫頭,不上班,不陪男朋友,陪什麼女伴。”墨青蘭埋怨謝籽言不懂事,趁着休息,誰不是陪男朋友,加深感情的。
“沒關係,反正我們以後有的是時間相處,再說她也要有自己的空間。”賀亦城寵溺地笑着說。
“亦城,你真乖,我家小言被她爸爸給寵壞了,你以後別那麼寵她,免得她越來越任性。”
賀亦城笑,喝了口咖啡,“言言,她很乖。”
咖啡才喝了一口,賀亦城的手機響起,號碼分明顯示的是公寓的電話,公寓現在只有莎琳娜在,電話是她打來的,不用接,他都知道,她這是在催他回去。
“伯母,我還有事,我先走了。”提起紙袋,不知道是書太重,還是忙亂中賀亦城只提了一邊的帶子,剎那間紙袋破了,裡面的書灑落一地。
映入眼簾的就是一本畫着大胖小子的《育嬰大全》,賀亦城手忙腳亂的想要去撿,“你等等。”偏偏墨青蘭眼尖,她將他一把拖開。一本一本的翻看,《懷孕後的宜與忌》、《孕媽媽全程生活指導》、《40周孕期保健》、《孕產婦營養指南》、《培養聰明寶寶從懷孕開始》,《如何選擇胎教音樂》。
黎諾在一旁笑了,想不到那麼害羞的謝籽言,會擦槍走火。
而賀亦城一臉的懊惱,該死的,回家面對莎琳娜又不會死,跑進來喝那門子咖啡,這下死定了,要是計劃弄失敗了,寧季遠的怒火一定會燒死自己的。
“伯,伯母。”素有急才的賀亦城,這下也不知道怎麼圓場了,在墨青蘭面前,他可是頂着謝籽言男朋友這頂帽子的,要是她知道他讓別的女人懷孕了,她一定會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我明白,你們是年輕人,血氣方剛,難免會走火,伯母不怪你,你肯負責任,伯母很高興。”他肯出來買這些孕婦須知的書,證明他是肯爲女兒負責的,那麼是先買票後上車,還是先上車後買票,其實也不是那麼重要的,墨青蘭自認不是那麼古板之人,而且這樣更好,可以順利把那個倔着不肯嫁人的女兒給嫁出去,讓她去吃老公的。
賀亦城明白墨青蘭誤會了,不過他不打算解釋,額頭上的冷汗收了一半,“謝謝伯母的理解。”
手機再次響起,墨青蘭騰出一個紙袋給他,“你先去忙事,等晚上到家裡來一趟,我們再好好聊聊。”
“那伯母,我先走了。”衝黎諾點點頭,他是大步離開了Cafe,將車開到隱蔽處停好,連忙打電話找人補救。
“Victor,你馬上帶謝籽言去買幾件衣服。”他在墨青蘭面前撒謊說謝籽言買東西去了,萬一墨青蘭回去問她逛沒逛街,她回答一句沒有,那不提前拆穿了,就算死,也要死晚一點。
“爲什麼?”正在看策劃案的厲顥然皺眉,不明白賀亦城的意思。
“你別問爲什麼,你快帶她去買衣服,稍後我會給你解釋。”賀亦城可不敢告訴厲顥然出這個小插曲。
“知道了。”厲顥然只得丟下策劃案,返回公寓接謝籽言。
第二個電話撥給了寧季遠,寧季遠沒接,“老兄,你快接電話呀!等救命呢!”賀亦城衝手機狂叫,不甘心繼續撥,終於在十分鐘後,寧季遠接起了電話。
“Leon,出大事了。”賀亦城誇張地嚷道。
“什麼大事?”寧季遠口氣依舊平穩如昔。
“謝籽言老媽誤會謝籽言懷了我的孩子。”
寧季遠在那頭沉默了一小會,“然後呢?”
“她讓我晚上去家裡談。”賀亦城有一種等待判刑的感覺。
“那你與謝籽言有那種關係了沒有?”
“當然沒有!”
“你確定?”寧季遠還記得,那天謝籽言衣冠不整的模樣。
“你這什麼話,我當然確定。”賀亦城不滿的衝手機嚷。
寧季遠低笑聲從手機裡傳來,“你別笑了,我要怎麼辦?她肯定會否認,那就玩不下去了。”
“你把情況攪亂,就算她否認懷了孩子,你也可以把話給兜回來。”
“說具體的作法。”賀亦城依賴寧季遠,不肯自己想辦法。
“這就要看你臨場發揮了,我可沒辦法考慮到細節問題。”寧季遠也不是省油,直接把問題丟回去。
“你這是不負責。”賀亦城不滿,“哎,好,就算我能把情況給混亂,讓她媽相信我跟她沒有懷孩子,可以說明有了那種關係,她媽一定會逼我們結婚的。”
“那順她媽媽的意思,答應籌備婚禮,拖延時間,等私家偵探把事情查清,再做決定。”
“可是謝籽言一定不會同意的,她只要急召Victor來證實,說他纔是她的男朋友,我的戲就演不下去了。”賀亦城考慮的很周全。
“我會讓Victor找急事離開的,不會出現。”
“OK,就算Victor不出現,讓謝籽言無法用男友非我的理由拒絕結婚的要求,這一次我可以順利過關。可是等私家偵探把事情查清了,是她害了夏天,我提出跟她毀婚沒什麼關係,可要是萬一她是無辜的,我又該怎麼脫身?”賀亦城苦惱的問。
“如果證明她是個好女孩,你就假戲真做好了。”寧季遠半開玩笑地說。
“Leon,拜託,別開玩笑了,現在懷孕的是莎琳娜,我必須娶她。”
“Danie,你是個笨蛋,怎麼可以讓牀伴懷上你的孩子,你腦子進水了!”寧季遠被他給氣的發火了。
賀亦城揉着太陽穴,“已經是事實,你就別囉嗦了,你說到時候我要怎麼辦?”
“那你只能求神拜佛保佑,讓謝籽言就是害夏天的壞女人。”寧季遠賭氣的說。
“Leon!別這麼不負責,這件事,可是你跟厲顥然決定的,你不能不管我的死活。”
“我正後悔,爲什麼讓你參與這件事。”寧季遠嘆氣,要不是謝籽言恰好在創興國際上班,他還真不願意讓賀亦城參與這件事,這個從小到大惹禍不斷的死黨。
“世上沒有後悔藥,現在我已經身陷其中了,你不能將我丟下。”賀亦城毫不客氣的死賴上寧季遠。
沉默,沉默,只有電流在手機裡沙沙做響,“Leon,你還在不在?”
“在,在幫你想辦法。”寧季遠有氣無力地說。
“那你想到沒有?”
“想到了,如果她真的是無辜的,那就把所有的事都告訴她,請她原諒。”寧季遠無奈的說。
“萬一她不原諒呢?”三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這要讓人家怎麼原諒?賀亦城突然覺得,他們三人所作所爲,真的很過份。
“她是好女孩,應該會通情達理,就算到時她不原諒,你們兩個任她處置好了。”寧季遠不打算談朋友意氣了。
“爲什麼只是我們兩個,你難道不算在內?”賀亦城挑眉,禍是一起惹的,要死一起死,這纔是朋友。
“好,好,到時候就我們三個任她處置。”寧季遠懶得跟他計較。
“這不差不多。Victor那邊,你打電話,讓他避開行嗎?”賀亦城怕厲顥然罵。
“知道了。”
“謝啦,掛了。”
“等等,籌備婚禮的話,謝籽言的父母一定會要見你的爸媽,你打算怎麼推掉。”寧季遠又想到了一個漏洞。
“我媽跟老頭子正好出國旅遊了,不在國內。”
“好,有情況再聯繫,我先打電話給Victor。”
本來在公寓裡做水餃的謝籽言,被厲顥然毫無理由的拽了出來,逛街買了幾件衣服,然後在外用過餐後,他藉口晚上有事,送她回家。
“顥然,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當車停在家不遠處,謝籽言終究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厲顥然溫柔地笑,“沒事,只是覺得你很辛苦,想表揚你。”
“真的?”謝籽言不信,厲顥然探過身子,輕輕的在她的小臉上印上一個吻,親過之後,他愣住了。
“怎麼了?”謝籽言見他還沒坐回去,有點奇怪。
“沒什麼,快回去吧。”揉了揉她的長髮。
“開車小心。”提着紙袋,向家走去。
窗裡透着燈光,顯得是那麼溫暖,有人在夜晚爲你點亮燈光,等候你的回來,那是多麼溫馨的感覺。謝籽言臉上掛着甜甜的笑,這幾天她與厲顥然的感情,突飛猛進,想着過幾天見了他的父母后,自己是時候帶他來見自己的父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