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陰大怒,嫌棄的就要把小曦兒扯開,然後就看到門口站了人,再看看小曦兒,伸手扯開,對邊上的小童說:“把這笨手笨腳的東西帶下去,煩死了。”
等一個小童帶着小曦兒走了,他擡手,對寧焱道:“巫陰見過王上。”
寧焱一臉笑眯眯的表情,看到這樣的美少年心情好的不得了。
自那日一見之後,便是戀戀不忘,可惜宮中政務繁多不說,煉丹的先期準備也很是讓人頭疼。
後宮那裡佳麗美則美亦,只是看久了,總覺得缺了點什麼,後來一想,原來是他心中想着這美少年,以致那些美人再瞧不上眼了。
煉丹房裡還有衆多小童,正在往丹爐裡填方經文,初次煉藥的時間要花上很久,切藥引子並不是最佳,爲了達到最好的效果,即便用了不少藥引子,可實際上製成的藥丸卻是有限,爲了提高丹藥的純度,花費的時間自然也要長上許多。
“巫小公子在宮中可還習慣?”寧焱彎腰,屈尊來此,就是爲了能多看幾眼這個小公子,白忙之中過來,果真叫他如願,美少女乖乖坐在煉丹房守爐。
這美少年眼中依舊一片純淨,看到他的時候眼中無半分戒備,這讓寧焱心中竊喜。
與他而言,不論何人防備之心是本能,而這少年這般單純,哪裡知道懂得什麼是防備。
“巫小公子若是不習慣,可跟孤說,孤自會讓人安排妥當……”說這話的時候,寧焱的手不由自主摸到了巫陰的手上。
巫陰皺了皺眉頭,沒動,任由他拉着。
有點嫌棄,那手拉着他的手,他有點不舒服,但是仙尊說了,不準對王上不敬。
巫陰對仙尊的口味有點不敢恭維。
之前喜歡那個女皇帝,結果女皇帝不要他,現在跑到這裡了幫這個男皇帝,長的還這麼醜,仙尊竟然喜歡醜男人。
寧焱試探的拉了手,結果他沒反應,這讓寧焱心中大喜,“孤這些日子甚是繁忙,不能時時過來探望仙尊和巫小公子,還望巫小公子見諒。”
巫陰點頭:“仙尊不會乖你,老子也不會怪你……”想想仙尊說了,不能老說老子,特別是在王上面前,改口:“我也不會怪你的。”
寧焱有些激動:“不怪就好。孤心中還甚是不安,怕巫小公子有些怪孤一直不過來探望。”
頓了頓,他壓抑着澎湃的心情,說:“巫小公子,孤的寢宮有一座白玉砌成的溫泉唐池,若是巫小公子哪日勞頓,可前往泡上一泡,那唐池水溫適中,有美容護膚之效……”
巫陰似懂非懂的問:“是能讓人變美啊?”
“對!對對!”寧焱急忙說:“就是能讓人變美……巫小公子如此相貌,若是泡了溫泉水,只怕會愈發俊秀吧。”
巫陰一聽,頓時來勁了,“真的?”
寧焱:“那是自然,孤怎麼會說虛言?怎麼,巫小公子今日就想去泡上一泡?”
巫陰很想去,不過想到仙尊讓他守爐,便伸手指了指煉丹爐:“不成,仙尊讓我守爐,要不然仙尊肯定要讓人把我製成醃肉。”
本來就是試探,哪知道這巫小公子果真好騙,這麼上道,自然沒指望今日就去,不過他表明態度了自然就不同目的達成,寧焱很是高興,“不急不急,守爐要緊,否則仙尊動怒,只怕巫小公子也不好交代。”
現在來看,這仙山來的仙尊果真不同凡人,不但身邊的人這樣般俊美,就連那些煉丹的小童也都個個眉目清秀,看了實在讓人新潮澎湃。
巫陰揉了揉肚子,對小童道:“餓了,拿點吃的過來!”
寧焱趕緊道:“巫小公子餓了?巧的很,孤剛剛來的時候,着人備了下酒菜,巫小公子可盡情一用。”
巫陰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客氣,往下一坐,道:“來吧,要吃!”
吃飯之前,那手突然往懷裡一摸,然後抓出各小鏡子,對着自己左照右看,然後滿意的點點頭:“嗯,不錯,比昨天好看了很多。”
寧焱聞言,哈哈大笑,搓着手道:“巫小公子真正是個妙人,孤甚是喜歡。”
巫陰纔不管他囉嗦那麼多,看到吃的,直接就動手。
直到喝飽喝足才滿意。
巫陰在這邊吃東西,寧焱便在邊上看着,哪怕巫陰都沒當他存在,寧焱也是很是歡喜,這樣容顏絕色的男子,哪裡去找?這世間只怕尋不到,果真是仙人天上來啊。
這輩子若能幸一回這天下下來的神仙,他也知足了。
寧焱磨蹭了好一會才離開。
他吃飽喝足,想要去睡覺,又怕挨仙尊罵,便問:“醜八怪呢?”
反正在他眼裡頭,除了自己最美,其他人都是醜的。
小曦兒被人帶回來之後,直接趴着榻上睡着了。
巫陰想了下,直接掛到小曦兒房裡的樑上,要是仙尊問起來,就算他守着醜八怪了。
西闡宮中的情形高湛陸續知道,無鳴多番入宮,卻找不到小曦兒的藏身地,原來寧焱爲了掩人耳目,把煉丹房建在了他寢宮的後面,外表根本看不出是煉丹房,若想進去,也是從其他門裡繞上一圈才能進去,裡面的院子還有鬱鬱蔥蔥的樹木,正是春時,枝葉茂盛,不怪無鳴總找不到位置。
他在西闡宮中穿行,只能夜間,若是換了白日,怎麼樣都被人發現,以致找來找去,都找不到,這一度讓他懷疑是不是西闡的國君其實是把煉丹房建在某個行宮之處的。
只是他放耳去聽,是能宮人議論,說了關於煉丹的事,這讓他又覺得,定然是宮中有煉丹房,所以公然纔會這樣提起。
他身邊帶來的二十個人暗衛,一起商議後,決定冒險一起探上一探,把宮中分成多個區域,一人負責找上一處,只有確認了具體位置,纔能有機可乘。
高湛得到消息,很少焦急,卻也只能乾着急。
魏西溏派出的使臣已經過了溧水城,直奔西闡而去。
公主被擄獲西闡,此事並未公開,西闡也才從未透露有大唐長公主在西闡宮中的事,使臣自然不能信口胡謅,更不能開口討人,西闡有了這樣大的把柄在手中,自然不會答應的。
寧焱明知大唐公主在宮中,卻什麼都未做,甚至還當着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自然是看在世外仙尊的份上,更是因着那位巫小公子還未得手,公主自然跑不了,大可慢慢利用,至於那爲巫小公子,唯有早點得手,寧焱才肯死心。
是以,此趟大唐使臣很是緊張,什麼都不能做,他去了到底要做什麼,怎樣才能找到公主,這實在是件讓人頗爲頭疼的事。
魏西溏近來失眠,行事很是忐忑,生怕哪一方出點什麼事。
她不知道付錚如何,也不知道曦兒如何,國事又多,一統之後,大事小事事事都要過問,新臣老臣也要妥善安排合理分佈,她要想着把什麼樣的人放在一起才能相互制約制衡,怎樣才能相互監督,怎樣才能把不同的人放在一起發揮出最大化的作用。
高湛當初事實利民策時招攬的民間人士,在高湛的推薦下陸續入宮,這幫人的到來倒是幫了大幫,特別是大唐的水利農畜方面,有着舉足輕重的份量。
而高湛此舉,不但得到了那些民間人士的崇敬,也有舉薦之功,算是兩相得意之舉。
而大唐行商的標杆性人物便是季籌,季籌表現的一心擁護女帝,自然也讓同行覺察到擁護女帝的益處,畢竟自打這位季籌季掌櫃冒出來後,一直都是順風順水,朝中有什麼需要用銀子的地方,他也從來不吝嗇,人家問起來,他開口便是:身爲陛下子民,受陛下福澤,捐點銀子算什麼,就算豁出命去,也是值當的……
不過說來也怪,他一心向着朝廷,朝廷待他也是多番照顧,以致他生意愈發的好,他生意好,捐給朝廷的東西就多,而捐出去的多,朝廷帶着就更好……這根本就是兩方得利的事。
這樣的良性循環,自然也容易讓人覺得歸攏朝廷似乎更勝於獨來獨往。
大唐立國之處,季籌利用自己的影響力,突然發起了一個共商會的地方,性質類似與江湖人的武林結盟一說,並從中推薦德高望重之人擔任會長,既能制約大唐行商之人同類產業之間的惡意擡價,又能保護其他弱勢行業的利益。利弊得失一目瞭然,可其中的利自然是大與弊的,因爲共商會成立那日,季籌和其他幾個籌備人還請到了戶部尚書參與成立儀式,這樣一來,便意味着共商會是得了朝廷庇佑。
晚上時分,季籌入宮面聖,把白日的情形說了一遍,魏西溏點頭:“此事你交給你去辦,朕放心。”
“陛下如何想起要突然建共商會了?”季籌好奇的開口:“草民覺得陛下此舉甚妙,草民深感佩服。”
魏西溏應道:“哦,朕是想着,這樣一來,他們日後再想逃稅,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共商會的地位每年都有變動,得利最高者在共商會的話語權便越大,而得利的數目,再來源於每年的核算統計,這統計之人又要讓人信服,又要讓人放心的,共商會之間自然沒有,最後季籌舉薦了戶部,並論次支付一定酬勞,以示酬謝。
聽了陛下的話,季籌嘆了口氣,陛下果真是經商的奇人呀,爲了防止仁君逃稅,連這個都能想得出來。
不過如此一來,既讓商賈覺得女帝重商,又能制約商賈以不正當手段暴富,更穩定了朝廷的稅收一事。實在是一舉多得。
農民的稅不能滿足國家開支,商賈繳納的稅纔是主力。
季籌從宮裡離開,走在岔道口的時候略想了想,到底還是去明王府。
明王府的下人看到他很少驚訝,“季掌櫃的?您怎麼到這來了?”
季籌對他笑笑:“麻煩通傳下王爺,就說是季籌求見。”
看門的老漢認得季籌,猶豫了一下才去,只怕會讓季籌失望,明王爺不大願意見客的。
看門老漢很快回來了,“季掌櫃的,王爺請你過去呢。這邊請。”
季籌道謝,順在迴廊走着,一直帶到明王的寢殿。
季統也沒睡下,季籌進門的時候他正在看書。
“見過王爺。”季籌站在門口,對他行禮。
季統回頭看了他一眼,開口:“自己找個地方坐,我把這頁看完。”
季籌:“……”
他心裡其實也是希望大哥能這樣待他的,只是季統真的這樣不講究,不分尊卑,以兄長的口吻跟他說話時,他又有種做夢的感覺。
怕是有很多日未曾見了。
當初明王凱旋歸朝,他遠遠的看了一眼,而更早之前的時候,大哥根本不見他。
今天過來,他也是抱着試試的心態來的,沒想到大哥竟然讓他見了。
這邊腦子裡正胡思亂想,那邊季統已經看完了那頁,伸手把書放在桌上,站起來朝他這邊走來。
“最近可還好?弟妹和孩子們都好嗎?”季統開口,口吻一如大哥的口吻,讓季籌聽了差點淚包。
他趕緊應道:“都還好,王爺不必擔心……”
季統看了他一眼,“叫什麼王爺?旁人跟前還能做做樣子,如今私底下沒有旁人,不必拘禮。”
季籌默了默,才點頭:“是,大哥。”
有丫頭端了茶進來,擱下便退了出去。
季統端起茶看了看,道:“王府沒好茶,講究喝吧。”
季籌已經聽說大哥把府上能賣的東西都賣了捐進了國庫,他有些無語道:“大哥,這捐贈的東西不差你那一點,哪裡需要都捐了?就連我讓人捐的,都是做做樣子,主要是讓那些商賈來捐,你這……”
季統喝了口茶,說:“我一個人,留那麼東西也沒用,捐都捐了,再慢慢賺就是。再說陛下後來也賞賜了些東西。府裡節約些,開支還是夠的。”看了他一眼,“你別派人送銀子過來,我也用不了。”
“大哥!”
季統不理他,季籌也沒轍,猶豫了一下,他又開口:“大哥,我有件事不知道當不當問。”
“要是覺得不當問,那就別問。”季統說的理所當然。
季籌:“呃……還是問一句吧。”他偷眼看季統,“大哥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還是有什麼其他隱情?那個大哥,我認識幾個這方面的大夫……”
話還沒說完,季統的臉便黑了:“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季籌被嚇的趕緊站起來,“大哥,我知道這事說起來會讓人丟面子,畢竟事關男人的雄風一說,可是……”“你給我閉嘴!”季統氣的臉都綠了,“說的什麼渾話?這是你操心的事嗎?”
“可……可大哥,這事很重要啊,這老百姓提起這事,都說大哥肯定是身有隱疾,要不然怎麼就到了現在,身邊就連母的鴨子都沒呢……”
季統站起來就要打他,季籌下的滿屋子亂竄,就是不往外跑:“哥!哥您息怒,我知道這事會讓你掉面子,不過這世上也只有我能說了,咱倆自幼一起穿開襠褲長大,我媳婦都是你給我挑的,如今我幾個兒子都滿地跑,您還是一個人,哥,我這是逼的沒法子了……我不能看着你一直這樣啊……”
“還說!”季統咬牙:“誰告訴你這些亂七八糟的話的?誰跟你說我什麼隱疾的?我……”
他掃了眼門,咬住話頭。
季籌若有似悟,有些話自然不能讓外人聽到,趕緊過去,伸手把門關上。
季統氣的從牆上拿了劍下來,“你關門幹什麼?”
季籌:“啊,大哥不是有話跟我說?”
“說什麼說?我有什麼話好說的?”季統恨不得真的戳他一刀。
“哥!”
季統伸手把劍拍在桌上,冷着臉,“過來坐!”
季籌扒在門邊,看了他一眼,才小心翼翼的過去坐下:“哥,我沒別嘲笑你的意思……”
“不用嘲笑!”季統咬牙切齒,“說的什麼廢話!我也沒毛病,你少費那些心思!”
季籌抓抓頭:“哥,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爲什麼就是不找女人?就算你是怕娶個王妃嫂嫂麻煩,那身邊總該有個女人吧?這都多久了?別說旁人懷疑,說不準連陛下都懷疑您這身體……”
話還沒說完,季統手裡端着的杯子一歪,大半杯茶水灑在腿上。
他低頭,怔怔的看着溼了的袍子,伸手捏着一角,一抖,把未來得及吸下去的水抖了下去。
季籌敏感的覺出他的異樣,他盯着季統的表情,開口,“大哥,我剛剛就是從宮裡出來的,陛下因爲共商會的事,龍顏大悅……”
然後他便覺察出季統臉上細微的變化,特別是在聽到“龍顏大悅”四字後,臉上的表情更是柔和到了極致,“陛下果真有治世之才,共商會此事,她竟也想得出來……”
“是啊,”季籌看着他的表情,道:“陛下真正是個極聰明。大哥,陛下還問起你了。”
季統一頓,他扭頭,“陛下問我做什麼?”
季籌便道:“陛下問我可是過來探望了你了,還說你性子耿直又老實,人家捐贈,都是捐的都是九牛一毛,只有你是拔了根牛毛後,把牛給捐了,還說你在京中孤身一身,既沒有家眷也沒有親人,她又事物繁忙,還讓我多多跟你走動……”
季統頓了下,“陛下果真這樣說?”
季籌點頭:“千真萬確,不敢欺瞞大哥。”
季統慢慢站起來,“陛下真的這樣說……”
季統知道陛下這樣說的目的,這是說陛下對他不再像之前那樣猜忌,不再對他防之又防,她看中季籌,如今卻讓季籌主動跟他季籌,這分明是她釋放的信號,只要他安份守紀,她便不會動他分毫。
季統心裡有些高興,又有些激動,更有些忐忑。
他看向季籌,想要開口說兩句什麼,卻發現季籌正一臉高深莫測的看着他,季統皺了皺眉頭,“怎麼了?”
季籌還是抿着嘴,突然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問:“大哥,你多年不娶妻生子,身邊甚至連個女人都沒有,多少人家要替你說親你都不答應,可是因爲陛下的緣故?”
季統的心噗通跳了下,他站在未動,聲音帶了些怒氣:“放肆!你敢編排陛下?”
季籌說:“若我說錯了,我這就像陛下請罪,請陛下責罰,可大哥能否如實回答?我能想到的只有兩點,一是大哥甚歡隱疾,可大哥毫不猶豫的否認了這一點,那麼我能想到的便是第二點,大哥心中可是存了陛下,所以才……”
“閉嘴!”季統的手腳都在發麻,他有種被人揭開遮羞布的羞辱感,他如何配的上陛下,他如何配得上在心中想着念着。
可他不知道,原來他的表現這樣明顯。
付振海付老將軍一眼看到他的內心,高湛也明瞭他的心思,如今就連季籌都看了出來,他竟是想藏也藏不住。
季籌看着他的表情,看着他滿臉悲慟的神情,季籌突然後悔自己這樣直白的說了錯了。
愛一個不能愛的女人,甚至爲了她這輩子都沒碰過女人,這是怎樣一種執念?
他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句話都不敢說。
季統摁在桌子的手微微發抖,他張了張嘴,聲音嘶啞的低聲開口:“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說出來如何不說出來又如何?結果還不是一樣?別說我如今的身份,就算是我不是什麼明王,此生和她也無半分可能。我不求不念,不過想要在她需要之時能替她分憂解難,若是她不需要了,我便退到她瞧不見的地方,絕不會礙她的眼……”
他的手慢慢握緊,道:“她曾對我說,自古帝王都行飛鳥絕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之事,她也不例外。這是帝王之道,可她願留我,我便當成這是她的情,哪怕是我臆想之事,我也認了。我身側究竟是男人還是女人,我都不關心,你何必多言?”他目光逐漸恢復平靜,道:“此事你權當不知,此後你也不必來明王府,來了我也不見。你只需和你妻兒好好相處,平安到老便可。”
“大哥!”
“回去吧。”他說:“此後永不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