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董政國頓時氣憤不已,他素來與吳光新沒有任何瓜葛,正所謂井水不犯河水,背後嘀咕自己就罷了,現如今居然當着正面說出這樣刺激人的話,換做是誰都沉不住氣。
他捏緊拳頭作勢要躍起來,不過就在這時一旁的袁肅卻伸手攔了一下。
袁肅不慌不忙的站起身來,轉向吳光新等人,帶着和氣的笑容說道:“自堂兄,你這話有些過分了,古言有云四海之內皆兄弟,更何況贊薰兄在學堂這麼多時日,何必要在乎文文本本上的資質呢?”
吳光新同樣笑着,不過他的笑容卻飽含冷嘲熱諷,繼而說道:“梓鏡兄,兄弟我是真真弄不明白,學堂這麼多正經八百的同窗,爲何你偏偏要去這種人走的近?”
胡龍驤察覺到氣氛不對勁,連忙站起身來圓說道:“大家都少說一句,今日是聯誼會,爲的就是增加彼此的友誼,可不是讓你們口角。”
袁肅心境很寬,自是不會讓吳光新說兩句就沉不住,他依然保持着臉上的淡笑着,說道:“我與贊薰兄走的近,似乎與其他人無關吧?若是自堂兄喜歡此處清靜,那就讓給自堂兄等人好了,我另尋他處就是。”
吳光新嘖了嘖舌頭,臉上滿是一副輕蔑之色,陰陽怪氣笑道:“我本以爲梓鏡與我們是一類人,萬萬沒料到會是如此這般。”
此言一出,不僅董政國怒不可遏,就連胡龍驤都覺得實在太過分。
袁肅臉色漸生變化,他早先就看吳光新不是一個痛快的人,對方現在竟然說出這樣的話,着實讓人心頭生恨。冷笑了一聲之後,他沒好氣的說道:“我且問自堂兄,你是哪一類人?若我沒猜錯,在自堂兄看來但凡家中有關係者當屬於一類人,對嗎?”
在場的衆人都是血氣方剛的青年,本來投戎從軍或多或少是有骨氣有尊嚴,很多人最看不起的就是沒有真本事,只靠家中關係混日子的人。吳光新雖然的的確確是這個意思,但他也很清楚有些話不能說的太透徹,相反袁肅的話卻硬生生的揭穿了這一點,一下子讓吳光新認可不好、不認可也不好。
“之前你所說的話,我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唯獨你剛纔的話簡直讓我痛心疾首。豈不說大家都是堂堂正正的中國人,只說咱們同一無屋檐下面生活這麼些時日,放在你眼裡他們卻是另外一類人,你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不等吳光新開口,袁肅再次聲色俱厲的斥道。
“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你又何必裝模作樣。你也不捫心自問一下,纔出學堂沒多久就能當上護軍使,就算你是天才也斷然不至於有這般越級升遷的能耐。”吳光新被袁肅訓的有些罩不住顏面,當即強作憤慨的迴應道。
“我袁肅有沒有能耐輪不到你來點評,我承認我這護軍使得來的並不是光彩。但我猶有自知之明,而你,連學堂都未正式踏出就已經仗着自己有幾分*擠兌同窗,你可有捫心自問?”袁肅義正嚴詞的回駁道。
“好,好你個袁肅,我有心與你示好,你卻把我的好心當驢肝肺。我算是看透你了。”吳光新一時無言以對,只好強詞奪理的說道,藉着大嗓門來穩定自己的形象。
“彼此彼此。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爲謀,我不想再跟你說話,請自便。”袁肅冷冷的說道。
“哼,我們走着瞧。”吳光新惱羞成怒,惡狠狠的瞪了袁肅一眼,轉身揚長而去。
他在心裡深深記住了今天這一幕,自己本想與袁肅討好,卻不期反倒被對方當衆羞辱。這一下可好,袁肅當了一回正面人物,而他竟成了小雞肚腸、傲慢狂妄的反面人物。這一個仇一定要報,從今日起必與袁肅勢不兩立。
等到吳光新一衆人離去之後,袁肅情緒依然有幾分激烈,一方面是覺得吳光新太可恨,另外一方面則是要在董政國面前表現出義憤填膺的姿態。
胡龍驤嘆了一口氣,勸慰的說道:“袁護軍切莫放在心上,只怕吳自堂是喝醉了,纔會說出這樣過分的話。同窗一場,可不要鬧得大家都有矛盾纔是。”
袁肅緩緩的搖了搖頭,表情十分嚴肅,說道:“胡大人,學生雖是大總統的侄親,但從始至終都不覺得自己與其他人有什麼不同。學生與大總統的關係絕非是利益和便宜,在其他人的心裡是什麼想法我不知道,但在我心裡的想法這份關係恰恰是一種責任。”
胡龍驤深爲感嘆,連連點頭讚許的說道:“梓鏡有這樣的覺悟,當真是讓人欣慰。大總統能有你這樣的親戚,只怕同樣會引以爲傲。”
董政國將袁肅的一言一行都聽得仔細,袁肅爲了自己一個“人人不待見”的粗人而與吳光新反目成仇,這是多麼厚重的信任。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邁步走到袁肅面前,鄭重其事的行了一個抱拳禮,大聲的說道:“袁護軍仗義執言,讓在下感激不盡。無他,今後在下願爲袁護軍牽馬架鞍,以死而報袁護軍賞識之恩。”
袁肅連忙虛扶了一把,說道:“言重了,言重了,今後你我同心協力,好好幹一番大事業,倒是要讓那些鼠輩知道什麼叫狗眼看人低。”
董政國哈哈大笑,連聲應諾道:“正是,正是。”
袁肅沒有待到宴會結束,在與胡龍驤、董政國飲了兩杯紅酒之後,便尋了一個藉口退場。臨走之前,他再三向胡龍驤表示感謝,又重申了前幾日在德盛齋的話,往後但凡胡龍驤需要幫忙之處,自己絕對不會推辭。
又與林肇仁、袁克端、張涵玲三人一一告了一聲不是,袁肅帶着杜預和警衛員就這樣悄然離去。明日他會啓程返回灤州,火車是上午的班次,所以回到總督府後還要打點一番,跟張府的人提前道別一聲,以免明日早上還要另外叨擾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