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袁肅也沒有太過心急,更何況倘若對方真的一口答應下來,反而還會讓自己覺得另有蹊蹺。他最後告訴袁績熙不管什麼時候想通,大可發一封電報到灤州來,自己隨時歡迎其到來。
飲過一杯紅酒,袁肅與胡龍驤便辭了袁績熙這邊,轉而去尋董政國。
在袁肅和胡龍驤走後,適才與袁績熙一起的幾位同窗立刻圍過來打趣。
“一卿,你什麼時候與袁護軍走的這麼近了?”
“是啊,是啊,以前可沒見過你們怎麼往來呢!現在可好,人家指名道姓要請你第一混成旅任職,要知道第一混成旅可是第二鎮麾下,今後必能前程似錦。”
“別瞎說,以往在學堂裡我與他並無交情,恰纔你們都看到了,還是胡總辦來做介紹的。”
“這麼說,應是胡總辦向袁護軍舉薦一卿兄了。”
“可能是吧。”
“呵呵,不管怎麼說,袁護軍是大總統的侄子,離校不過半年的時間就成了手握兵權的大將軍,今後一卿兄追隨左右,少不了能飛黃騰達。”
“到時候可萬萬不要忘記提攜一番兄弟們呀。”
袁肅和胡龍驤找了許久,總算在後花園邊角的走廊上找到了董政國。
董政國是插班生,在預備學堂學習的時間並不久,再加上因爲被原籍部隊拒絕接收而名聲不好,平日裡並沒有結交什麼朋友。這次聯誼會他原本並不打算參加,只是生平喜歡喝酒,在學堂裡可沒有機會,只好借這個機會來解解饞。
沿着邊角走廊來到董政國面前時,董政國獨自一個人坐在一張小茶几後面,小茶几上已經擱了好幾個空酒杯。他的臉色微紅,正盯着不遠處的石林發呆,雖然聽到一邊有腳步聲傳來,可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贊薰,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啊?”胡龍驤上前一步打了一聲招呼。
“哦,原來是胡總辦。沒什麼,躲起來偷偷喝酒唄。”董政國不慌不忙站起身來,也沒什麼好遮掩的,用帶着山東的口音直接說道。
“來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正是我們學堂最近熱議的袁梓鏡袁護軍。”胡龍驤煞有其事的將袁肅做了介紹。
“在下是認的袁護軍的,有禮了。”董政國似有幾分遲鈍的向袁肅行了一禮。
“袁護軍特意有事找你商量,來來,大家都坐吧。”胡龍驤笑着招呼二人坐下來。
董政國顯得有一些不自在,再加上他臉上本就有酒色,一時間顯出一種憨態。
袁肅仔細打量了一番董政國,雖然對方穿着整整齊齊的新式軍裝,可渾身上下散發着難以掩飾的土氣,站在人羣裡一眼就能輕易辨出是一個鄉下人。他沒有任何歧視的意思,相反覺得鄉下的人才更實誠、更淳樸。
“不知袁護軍找在下有什麼事呢?”過了一會兒,董政國問道。
“贊薰兄勢必是有心報國之人,只可惜時運不濟,沒想到終究鬧出一場這麼大的誤會來。我袁肅說話不喜歡轉彎抹角,所以得罪之處還請贊薰兄包含。”袁肅不動聲色的說道。
一提起這件事,董政國頓時晦氣上臉,沉悶的嘆了一口氣之後,他一言不發的抓起了茶几上還剩一半紅酒的酒杯,一仰頭將半杯紅酒全部倒進了肚子裡。
“有志者事竟成,此次我來找贊薰兄不爲他事,就是希望邀請贊薰兄到我第一混成旅任職,不知道贊薰兄意下如何?”略略等了一會兒,袁肅撥雲見日的說道。
“袁護軍竟然要請在下去你那裡任職?可是,難道袁護軍沒聽說過……”
袁肅知道董政國說的是其自己的名聲,這種以訛傳訛的謠言,他自然不會放在心上。於是不等董政國把話說完,他笑着擡起手搖了搖,說道:“一則我相信贊薰兄絕非無德無能之輩,二則我更相信胡總辦慧眼識人。如今我麾下第一混成旅初步成形,尚且有許多地方存在缺漏,正是需要招攬許多人才共同創一番事業,希望贊薰兄不要拒絕啊。”
董政國性子敦厚,面對袁肅突如其來的邀請着實有些無從適應,要知道他這些年因爲被原籍巡防營辭拒之事弄得心力憔悴,更是惹得一身非議,以至於今時今日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對於胡龍驤的推薦和袁肅的邀請,他打心底是沒有不願意的,只是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意思。
“這……真是有勞胡總辦引薦,政國感激不盡。也多謝袁護軍的邀請……”
“莫不是贊薰兄還有其他想法?若一時無從決斷也無妨,前途同樣是爲人生大事,贊薰兄可以再仔細斟酌考慮一番,不急一時。我明日即會返回灤州,贊薰但有任何想法,皆可請胡總辦代爲聯絡,即便贊薰兄不願意屈居我之下也不要緊,我代開一封介紹信,引薦你到第二鎮其他部隊任職也無不可。”袁肅在情在理的說道。當然他最後所說的代開介紹信,只不過是順勢而爲的客套話。
“哪裡的話,承蒙袁護軍器重,董政國何德何能,豈敢再挑三揀四?在下願在袁護軍麾下盡效犬馬之力,肝腦塗地,在所不辭。”董政國連忙表態的說道,他的心思沒有袁績熙那麼複雜,有了這麼好的機會當然不能錯過。
“哈哈,贊薰兄果然是爽快人。如此再好不過,你只需收拾好行囊,其餘之事我與胡總辦會爲你安排妥當,等學堂這邊忙完之後,你即可直接到灤州來報道上任。”袁肅笑着說道。
“多謝袁護軍了,唉,我董政國時運不濟,以爲這一輩子算是徹底認栽了,沒想到今日遇到貴人相助。袁護軍的知遇之恩,胡總辦的教育之恩,我董政國沒齒不忘。”
“說這些話就太見外了,你我同窗一場,自然應當相互照應、相互幫助纔是。”
聽到袁肅說出“同窗一場”四個字,董政國打心底裡更是感動不已。嚴格的說他根本不是預備大學堂的學員,甚至正是因爲這種複雜的身份,才導致自己無法融入預備大學堂當中。而當初在速成學堂的同窗,如今早就返籍上任了,他則成了格格不入的孤零一人,愈發徒增了一種無立錐之地的傷悲。
現在袁肅不僅給自己一條出路,還毫不介意的把自己當同窗一樣對待,這當真是恩情並重,自己豈能不感動?
正當董政國打算開口再謝時,不料走廊另外一邊冷不防的傳來一個揶揄的聲音。
“梓鏡兄,你竟對這種人以同窗相稱,豈不是自降我們學堂的門楣嗎?”
袁肅、胡龍驤、董政國各有不同臉色,三人齊齊的尋着聲音方向望去,只見說話的人竟然正是吳光新,也不知道對方什麼時候過來的。跟着吳光新左右的還有幾位學員,除了周衛光之外,其餘幾人都是平日以吳光新馬首是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