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厄抿緊了紅脣,關鍵時刻,不能收掌!
直到利刃入肉之聲傳來,右肩處鈍痛,右掌內力斷開,已遭反噬,嘴角留下絲絲血跡。
無塵已然發現了問題,這個和尚好似不是在摸姑娘的......的......剛纔那視角,真的不怪他......
“大大大師,我......”無塵手足無措,表情有點尷尬,“我以爲......”
了厄撤回右掌,面無表情的擡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如果無塵沒有看錯那眼神中的意思的話,那眼神明顯就是在看——白癡。
無塵撇撇嘴,好吧,是他錯了。
“我已經及時收手了!”無塵握着劍柄的手下意識將劍抽出,“你看!才兩分!”
才......兩分......
這位施主的語氣好像很遺憾啊……
了厄看向劍尖,寒光閃閃,血光確爲兩分,“施主......”
他秀眉陡然一蹙,連忙撤回左掌,胸腔氣血翻滾,已是吐了小口鮮血。
“大師!”無塵趕緊收了佩劍,剛要將他扶住,不料一直盤坐在榻上女子突然發出極低的痛呼,竟是同樣吐了血!
“姑娘!”
巫紫緩緩睜開雙眼,眼神遲鈍......
“小和尚......”氣虛無力。
說完,雙眼一翻,重心往前,竟是暈了,暈倒在和尚的懷裡。
了厄身子頓時僵住。
無塵手忙腳亂的將她扶住,看到呆滯的白衣和尚,呼喊道,“大師!”
了厄眼睫微顫,隨即伸出三指搭上她的脈搏,臉色一變,快速封了她身前大穴,顧不得男女之防,扶着她的肩膀讓她躺平。
“大師!姑娘這是怎麼了!”
“都怪我!”
......
秀眉鎖的死緊,了厄咬牙吐出兩個字,“出去。”
“姑娘她會不會有事?!”無塵心中悔恨不已,面上煞白。
了厄喉結滾動,嚥下腥甜,“阿彌陀佛,施主請便。”
“大師一定要救姑娘!”無塵想到方纔糊塗,急急忙忙退出帳外。
了厄見他已然離去,遂再次伸出三指搭上她的脈搏,這本是最後一道掌續,完成即可解了塵封之力,不成想竟是出現意外,始料未及。
他右胸鈍痛不止,流血冉冉,自封經脈止血,期間想到了應對之策,只是此策特殊,他於牀前徘徊許久,最終十指翻飛,手速極快,以掌覆上她小腹丹田。
掌下隔着衣物,溫熱傳於掌上,了厄暗道‘阿彌陀佛’,自心中默唸心經不停,佛祖見證,弟子只是爲拯救衆生,故而......故而......
薄暮來臨,牀榻邊上白衣翩翩,兩個時辰姿勢未有絲毫變動,左手兩指探於右臂臂上三寸,右掌仍貼在女子小腹丹田,面色微白,紅脣微張,喘息聲稍重,已是極限。
“小和尚?”
安靜的營帳內,忽然傳來淺聲疑問,語氣中帶着幾分不確定,了厄微掀眼簾,瞳仁轉動,一雙如同星辰的眼眸撞入視線中,他慌張閉眼,十指翻飛,再睜開眼時,已經手持佛珠豎起了佛掌,“阿彌陀佛,女施主醒了。”
巫紫眨了眨眼睫,眼珠子轉了轉,天青色帳幔總是沒錯的,可是她不明白,可能,或許,大概她夢到了小和尚。
“幻覺。”她笑着低喃。
了厄佛掌收緊,緩握成拳,似是不明白她話中意思,遂道,“女施主,‘銷聲匿跡’已解。”
巫紫再次眨巴了眼睛,見他胸口血紅豔豔,紅脣泛白,嘴角鮮紅縷縷,且上衣有些許噴灑的血跡,整個人忽然清醒過來。
大爺的!
“小和尚?!”巫紫猛地坐起,下意識扯住白色衣袖,“你怎麼會在這裡?”
了厄沉默了片刻,扯回自己的衣袖,道,“阿彌陀佛,貧僧受殿下所託,予施主解掌。”
殿下?
她歪着腦袋思考了片刻,可能是睡得太久了,思維遲鈍,過了一會兒才笑着下了榻,“原來你和堯哥認識啊。”
了厄頓了頓,紅塵雖已遠離,但到底景王名諱尚且知曉,“阿彌陀佛。”
“哎呀?”巫紫驚訝的張了嘴,指上他的右肩下胸口處,“你......你受傷啦!”
了厄腦中晃過山嶺之事,面紅之時,陡然想起師傅臨終所言,慘白了臉,語氣疏離的道,“女施主暫且休息罷,貧僧告退。”
他轉身欲離開,可還未繞過屏風,四肢忽然僵硬,已然同山嶺中情形一樣,微有薄怒,“女施主......”
“小和尚!”
她似乎是無奈的嘆息着打斷他,彎腰低頭尋了牀下四周,找到了靴子穿上,來到白衣和尚面前,面上淺笑染染,伸出右手於身前,“第二次見了,總該告訴我名字了吧?”
了厄盯着那隻極爲漂亮的女子手掌,不知她是何意,“阿彌陀佛,貧僧佛名清風子。”
佛名?清風子?
這個名字好像不止聽過一次......總歸是想不起來了,她訕訕的收回手負在身後,“佛名也太生疏了吧?咱們好歹是有過生死之交的嘛!你法號是什麼告訴我唄?”
“貧僧......法號了厄。”
“了......厄。”巫紫喃喃自語,拍了拍白衣小和尚的肩膀,“好名字。”
了厄神色微僵,餘光瞥見她佇於衣櫃前打開櫃門,取出了一套麻色士兵服,“女施主,煩請解開貧僧定身之術。”
“急什麼。”
巫紫繫了腰帶,來到他面前,試着提了氣息,果真全身暢通,經脈滾熱——舒坦。
她捋了捋袖子,在他一臉懼色中將手按上他的左肩傷口,片刻後皺了眉,“奇怪,小和尚,你真的治好我了嗎?”
“阿彌陀佛。”了厄不能動,是以此時豎不了佛掌捻不了珠,只能幹瞪着眼睛道,“解掌之法共有五層,一層,解八脈中的四脈,二層,解八脈中......”
他聲音陡然頓住,又是她打了一個神奇的響指,一臉的苦大仇深,“好好好,你可別再說了!那什麼筋什麼脈的我也聽不懂!”
巫紫捏了捏眉心,舉起右手看了看,中指指間玲瓏玉戒色澤瑩潤,顯然與上一次醒來不同,這個小和尚雖然滿嘴佛言、且廢話連篇,不過有一句她倒是聽了清楚。
他說,他是受了堯哥所託,給她解掌。
“小和尚啊,再說一遍哦,我不是變態,也不是非禮你,你放心哈!”她這麼說着,再一次伸出了右手,在白衣和尚的震驚之下,自他衣領處探入手掌。
指尖摸到溼濡,想是血液,巫紫動作緩慢,唯恐弄痛了他,直到掌心撫住傷口處,再一次試着調動巫力,淺淡綠光自白色僧衣緩慢透出。
了厄雖眉眼低垂,但視線始終情不自禁的停留在她臉上,深邃,好奇,滿腔疑問。
是不是如她所唱,山下的女子皆如她這般......這般......
算了,他想不出詞。
然後,右胸上那溫熱的指尖動了動,好似在試探着摸索,他聽見她道,“已經好了。”
她打了兩個響指,縮回右手入袖,“小和尚,不好意思啊,都怪我傷了你。”
“阿彌陀佛。”了厄沒弄明白,不知如何問起,只能道出四字箴言。
巫紫愧疚的笑了笑,率先走出屏風來到帳中,對着外面粗着嗓子吼了一句,“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