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掘進二隊的工人橫七豎八的躺在草垛上,像慘案現場。
早在凌晨5點人們完成了2000袋填埋任務,抽了幾口煙後,睏意襲來,聊着聊着都睡了過去,也沒在意更深露重。
志願者隊伍約上午8時開進場地,大部分由地面單位年輕人組成,樑飛燕也參與了本次活動,和一個男志願者一組,一個人抱着一箱麪包,一個人抱着一箱火腿腸,有序的給工人師傅們發放着食物。
來到掘進二隊施工範圍,樑飛燕看到勞累一夜的工人睡意正濃,滿身的泥漬污垢,手腳和臉上粘着土花,心中充滿敬意,剛要轉身離開,卻看到一具熟悉的身體。
馬小飛!第一反應是怎麼會再次遇到他,接下來的反應是有些心疼。
樑飛燕俯下身子推了推他,馬小飛模糊的視線清晰之後,看到了一個美人,一個熟悉的美人。
不確定的揉揉眼睛,這才確定真的是樑飛燕。這個帶給他自信,帶給他成熟,帶給他疼痛的女人。
馬小飛問:“姐,你怎麼也來了?”
一袋麪包遞到他的眼前,樑飛燕說:“餓了吧,先吃點麪包。”
馬小飛拿過麪包,咬開包裝,就狠狠吃了起來,含含糊糊的還要說話:”姐,你可太好了!”
樑飛燕笑了,說:”都有的,這是礦上的安排,你不用道謝的。”
馬小飛說:“哪能呢,姐給的麪包,就是比別人的甜。”
樑飛燕又笑了,說:”還是那麼油嘴滑舌,吃着東西也堵不住嘴,這還有火腿,你多吃點。”說着從箱子裡抓了一大把給他。
旁邊的薛繼發也醒了,飢渴的說:”美女,我也餓了,求求你也給我點。”
樑飛燕說:“好的,師傅,給你。”
拿了一包麪包和一根火腿遞給他,薛繼發眼睛睜的老圓了,疑惑是不是長的醜沒飯吃,爲什麼給馬小飛那麼多,給我卻這麼少,人世間的真情哪去了?
沒來的及疑問,其餘的工友也聞到了食物的香氣,一個個要起了吃的,樑飛燕和男志願者就忙碌的分發起了食物,還沒分發完,到有人吃了乾淨再次索要,樑飛燕想了想,乾脆別的地方也不發了,直接把麪包和火腿放到工人跟前,說:“師傅們,自己拿吧,吃飽爲止。”
工人齊誇樑飛燕人美心善良,又誇男志願者人帥豪氣足。
樑飛燕特別高興,一高興就坐在馬小飛身邊,感慨說:“這些師傅們真可愛,怎麼都像你一樣。”
馬小飛接過男志願者遞來的煙說了聲謝謝,又對樑飛燕說道:”都像我不要臉是吧。不過,我覺得你們纔是最可愛的人,又送吃的,又給煙抽。”
男志願者散完一排煙,也到了馬小飛跟前,問:“你和樑老師認識啊。”
馬小飛說:“何止認識啊.......”
馬小飛腳一痛,樑飛燕真是沒留情,硬硬的踩了一腳。
男志願者驚奇的看到了了這一幕,止不住八卦道:”你姐,對你可真好。”
馬小飛卻不以爲然,說:”誰說不是呢。姐,腳拿開啊,踩斷了我就幹不了活了。你養我啊。”
樑飛燕氣的站起來,又狠狠的踩了幾腳,憤憤的說:”還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小明我們走吧。”
於小明說:“樑老師,不再聊會兒了?”
樑飛燕說:”你來是幹什的,不幹活了麼,走,去下一個點!”
於小明只好跟着樑飛燕走了,薛繼發饒有深意的望着樑飛燕遠去的背影,說:“小飛,你和她啥關係?”
馬小飛也看着她遠去的背影,回過神來,說:”就是職教科認識的一個老師,吃過一頓飯,脾氣老大了。看着我幹嘛,我艹,你他媽愛信不信!”
薛繼發說:”誰說不信了,這女的真漂亮,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家王八蛋!你就沒有想法麼?”
馬小飛說:”我倒是想,可是人家哪看的上咱啊。”
還真是這麼個理,有工作又漂亮的女的,豈是一窮二白的下井工人所能染指的,說好聽點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說難聽點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於是大家吐槽起來,誰能娶上這麼漂亮的媳婦,真是祖上積德了。
馬小飛感覺酸酸的,薛繼發卻鼓勵起他,說:”小飛,好好幹,爭取當個礦長,那時候都不用你吭氣,票子,女人就全來了!”
馬小飛有些上頭,說:“嗯。在理。到時候我給你發個二奶。”
”哈哈哈......”
衆人大笑,雖然素質低,但是快樂啊,還有什麼話題比女人更具吸引力呢。
礦上的接送車一趟趟把夜班的工人拉回福利樓,馬小飛第一次下了池子,高溫的池水驅趕着身體內的寒氣,讓人十分的滿足,閉上眼,就去到了浪漫的土耳其。
回家途中較順利,也沒有薛繼發說的那麼兇險,連點風吹草東也沒有,鑽進冰冷的被窩,睏意襲來,馬小飛再次進入了夢鄉。
夢裡唐琪琪哭泣的掩面而走,傷心的說:“小飛哥,你原來真的不行啊。”馬小飛伸出手欲將她挽留,她卻化作一陣青煙消散了。
夢裡小百靈青面獠牙的撲來,手持利刃,活生生的將他的心臟剖出,惡狠狠的說:“毀人清譽,來世做豬狗吧!”馬小飛欲做垂死的解釋,她卻無情的將他的心扔進熾烈的爐火,化爲灰燼。
夢裡林妙開啓天羅法相,高高在上鄙睨衆生,說:“小朋友,你只是姐的一個玩具。”馬小飛持棒欲掙脫這等級枷鎖,她卻按下手掌把他拍入無間地獄。
夢裡樑飛燕騎着駿馬踏雪而來,一襲紅衣如俠女紅拂夜奔,伸出執子之手,願伴君浪跡天涯,卻不想另一側又奔出一匹駿馬,馬上白衣勝雪的男子牽了她的紅袖,馳騁遠去。那落日餘暉下,一路歡聲笑語.....
夢裡連長鍾愛國偉岸的身軀看着跪在地上的馬小飛,憤怒的說:“馬小飛,你給我站起來,像個男人一樣的活着!”
馬小飛淚滿衣襟,說:“連長,我對不起你!我無法原諒自己!”
連長鍾愛國單膝跪地,慈愛的撫摸着他的頭顱,說:”小飛啊,你是我的兵,也是我的孩子,更是親密無間的戰友,換做任何一個人也會這麼做,放下你的心魔吧,死亡並不可怕,爲事業獻身是我們的宿命,死得其所啊,沒什麼可傷心的,去認真而堅強的面對今後生活吧,你沒有對不起我什麼......”
人影破碎,化作晶瑩的亮塵,隨風而逝。
不!
馬小飛從夢中醒來,把臉埋進手掌,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連長的犧牲,是馬小飛深藏在內心永遠的痛!
那是在一次邊境執行解救人質的任務中,鍾愛國帶隊,一行8人穿過叢林,迂迴至人質被困點,輕鬆的消滅了不法分子,可異變突起,原本驚慌失措的人質,露出了猙獰的面孔,掏出身上藏匿的匕首刺向了毫無防備的戰友的喉嚨,當即有幾名戰友斃命,原本簡單的營救,成了生死的訣別,這是一起靜心策劃的陰謀!
僥倖逃過攻擊的馬小飛也被匕首在身上劃出一尺長的口子,睚眥具裂,馬小飛無情的開火掃射,歹徒慘叫着一個個倒下,卻不料還有一個歹徒挾持了受傷的連長。
看着圍過來的幾名戰士,情知必死,但歹徒任然負隅頑抗,扯開胸膛,露出捆綁的炸彈,威脅幾人放下槍,否則就同歸於盡了!
鍾愛國高喊着快開槍,絕不能妥協!
幾名戰士順從的放下槍,唯有馬小飛緊握不放。
鍾愛國欣然,說:“好樣的,小飛!是個合格的戰士,開槍,擊斃他!”
陌路的歹徒慘然大笑,說:“好,那就一起死吧!”
鍾愛國卻驚慌的大喊:“臥倒!”用盡全身力氣撲到了歹徒。
轟的一聲巨響,馬小飛被爆炸的衝擊波退出數米,耳朵的轟鳴致人眩暈,咬破舌尖快速清醒,發瘋似的往回尋找,可.......
狼藉的現場,一片血腥,馬小飛絕望的跪倒在地,連長!暈了過去。
至此之後,無法原諒自己的馬小飛選擇了退役,指導員勸導他老鐘的死不能完全怪他,是歹徒的狠毒喪心病狂,你要退役了,老鍾絕不會原諒你的。
馬小飛說他已經握不緊手中的鋼槍。
指導員惋惜的問退役以後你準備幹什麼。
馬小飛反問有什麼工作可以掙錢。
指導員尷尬的說你文化水平偏低,現在經濟又不緊氣,許多企業面臨倒閉,人員下崗,要不就長時間發不了工資。要說能掙錢的行當,除非是去煤礦企業,不過煤礦行業屬於高危行業,不介意選擇。
馬小飛眼睛卻亮了,那就去煤礦!
決定了就不反悔,指導員也是沒脾氣,通過關係和當地安置部門打了招呼,馬小飛順利的被安排到了臨近鍾愛國家鄉的馬家莊煤礦。
馬小飛遠遠的觀察過鍾愛國的家庭,是柴溝村一戶普通家庭,唯一顯眼的是大門門框上懸掛着的光榮之家。
其父親早年已去世,再加上鍾愛國的犧牲,家裡兩個男人都走了,使得這個家沒了生氣。好在老太太身體還算硬郎,愛人杜玉如還算堅強,只是上初中的小姑娘經常偷偷跑到後山的墳上哭了好幾次。
馬小飛握緊拳頭,連長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爲您守護好這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