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還是頭一次知道自己也涉入了年輕時候詛咒不已的貪污腐敗事件,陳元還是比較謹慎的打通了幾個朋友的電話,然後藉着他們的手,以旁觀者的角度知道了自己這表哥這一單子事的前因後果。
陳家酒店,從資金和手續來看,都沒有任何問題,比起尋常酒店,也就是行政部門少了卡拿要這些關節,而陳家作爲新崛起的一族,雖然內部多有仗勢欺人的事,但畢竟時間還短,還停留在張家長李家短的局面,暫時卻也還不算太惡劣。
不過那羣被陳家酒店叫來司法人員帶走的農民們,卻是本地縣城裡搞土木的都知道的刁民!
刁民!一聽這詞,陳元先是產生了回去封建時代的錯覺,隨後便聽得有些咬牙切齒起來。
能當刁民的,不會是普通人。
那些農民,是郊外的艾家村的村民,只是和其他地方村民不同,這艾家村在幾個打工回來的老人組織下,恢復了宗族,靠着宗族力量讓整個村子的男女老幼都集中了起來。
隨後,仗着法不責衆這一金科玉律,這艾家村成爲了縣城外的土霸王,任何工程,都得進他們的沙子水泥,不然你這工程就別想開工了!
陳元得知,就在前幾個月,因爲某國營建築公司堅持不肯把橋基的工程包給他們,甚至還被他們端着棺材給圍堵了一次,鬧得紛紛揚揚。
“你要知道,沙子水泥什麼的,就是買了劣質的大不了重新買過一份就是了,可是那橋基工程,現在不比以前幾年,那些領導誰敢負責?到時候橋塌了,怪罪的絕對不是那些村民,而是那些負責的工程師和監理單位的!”
“然後那工程?”陳元問道。
“現在都還在僵持着呢,說不得還得火拼一次,又或者上面怕事。乾脆不修這橋,不建這路,讓那邊的地方繼續走土路去吧。”電話內,陳元的好友說道:“這些人,和你想象的絕對不同。他們早就習慣性的不勞而獲。而且內裡沒你想的那麼簡單,他們的宗族長老之流,靠着黃賭毒來進行控制,更是讓那些村民們除了錢什麼都不認。加上宗族親朋影響,他們之中那些一貧如洗還欠了村中富戶一大筆錢的人,可是真的敢給你玩命的!”
“司法呢?”陳元聽到這,已經有些偏向於自己的表哥了,但他還是不希望自己插手。引得更大輿論,是以他問道。
“法不責衆啊,而且人家可是弱勢羣體!”電話內那好友冷笑道:“那些村民確確實實是弱勢沒錯,可是卻也同樣是某些豪強的盾牌,仗着這面盾牌,他們怕什麼司法?要是真依法辦事,我保證,先掉烏紗帽的,是上面那些人!”
“須知。大衆的主觀印象永遠是同情弱者的。”
“再加上輿論推波助瀾,哪個官員,願意去違抗這屬於豪強們的大勢?”
“千年前,這世界屬於豪強,千年後的現在。雖然稍微有那麼幾十年空白,但是現在豪強們還是重新的站起來了。”
“哪怕有幾個硬骨頭敢不對這些新時代的豪強屈服,他們的下場,也只能是被知道實情的上面冷凍起來。不知幾時能夠復起!”
“所以……”
“如果不知道你已經加入了那個強得驚人的組織的話,我會建議你妥協吧。”電話裡的聲音帶着一絲感嘆。
那人名爲張力。是一名老刑警,同時也因爲能力不俗加上是陳元的死黨,因爲這層關係,當上了陳元所在省份的巡查員,具備強大的情報資源,是以他很明白陳元遇到的這事,不過又是一起民間豪強和外來力量的碰撞罷了,只不過放在平日,這股豪強的力量往往可以取得勝利並不受懲罰。
張力記得很清楚,陳元的頂頭上司,那傭兵團的副團長王平!
事實上就曾經是這樣的一個受害者。
王平退役之後當上了國營建築公司的工程隊的隊長,只可惜,他太過沖動,在得知隊員被村民用火槍偷襲打瞎了眼睛之後,他竟然衝動的開着卡車衝去了那村莊,雖未殺人,卻是強行推平了拆遷農地,引起輿論風波,犯下大錯!
以至於王平被豪強報復打斷了腿之後,竟也得不到正義伸張,反而被要求忍耐和沉默,並被強行退休,回去老家養老。
這樣的事,類似的事,從來不是個例而是幾乎每一個工程隊都會遇到的常態,看得多了,張力也就麻木了,更清楚,其實自己也怨不得那些村民,他們大部分不過也是被他人用金錢操控的棋子,媒體報道下的貧苦,都是真實的。
只是……這份貧苦的後面,卻是另外一些人的驕奢,偏偏……這些人依然是大衆眼中的弱者。
許多時候,張力只能幻想,或許和西方一樣,這些剛剛建立起來的民間土豪強們會在幾十年的財富積累後,成熟起來,然後建立起來一套成熟的明面和暗地裡的規矩,然後成爲……雖然還是在吸血卻懂得可持續發展之道的……新貴族們吧。
張力想着時候,聽到了陳元深吸了口氣的聲音。
隨後,張力聽到陳元的詢問:“看在我的影響力下,當地司法應該會全力出手吧,那麼,那酒店還會遇到鬧事的嗎?”
“這個……”張力調開了幾個文件,瀏覽後先咦了一聲,然後有些焦急的道:“陳元,這事恐怕沒那麼簡單了。”
“嗯?”
“一般來說,你這種情況,當地部門會有專人去警告一下,然後提及你的身份影響,從而令對方忌憚,然後政府會談判,悄悄替你出錢了事甚至擦屁股。”
“可是,現在情況卻是沒有人去警告,更沒有人去那村子談判,而對方雖然是民間豪強,說實話層次太低,根本不知道有一個神恩事務所這樣無視法律輿論的頂級存在。”
“所以?”陳元感覺到一絲不妙了。
“所以那上千村民已經被煽動起來了,他們打着橫幅,擡着棺材準備先去堵政府大樓,然後湊夠聲勢之後,就會去你表哥的工地了。”張力提醒道:“要不要我現在通知一下當地的武警?根據以前案例,在好事者和大量不明真相圍觀者的參與下,上萬的遊行隊伍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其中出現幾個想要渾水摸魚的,只怕你表哥的工地要損失慘重了!”
“哼哼,哈哈哈!”陳元聽明白之後,突然大笑起來:“這是在觸怒我嗎?”
“這一定是在觸怒我吧!”陳元雙眸因爲念氣充斥,一下化作白色一片,隱約更有白芒射出:“而且,不僅僅是那些豪強無意間觸怒我,是有人,在有意的想要讓我發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