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凌展答話,那首領繼續道:“俺名兒叫李強,村裡人喜歡叫俺阿強。俺們村最近來個惡人,害了好幾家的閨女。昨天他半夜又來,被俺們發現,大傢伙一路追出去,追了半夜也沒抓着。你今天忽然來村裡,王老大概錯把你當成那壞人了。”
說着,他又大手一揮:“不過俺看出來你絕對不是壞人,要不然憑你的身手,被俺們村的人打了,完全可以打回去,俺們這些老爺們都不在村裡,沒人能對付你。”
這人說話乾脆利索,直切主題,三兩句就把事情講個清楚,讓凌展明白了究竟發生什麼事情。
猶豫一下,凌展將鋼叉拋還給李強,站直身子道:“算了,既然誤會解了,我也沒想追究什麼,好在我身體還算結實,也沒受傷,這事就這麼過去了。”
說着,他擡腿要走,卻又被李強伸臂攔住了,只見這漢子憨厚一笑,道:“哎!俺們村的人打了你,總得道個歉吧,俺請你進村吃酒,當是替大傢伙賠禮吧。”說着,他又招呼幾個一同回來的漢子,要進村預備吃食。
凌展打量他一眼,心知此人必有所求,他無心逗留,便出言婉拒,奈何李強就是不放他走,兩個拉扯了一陣,忽聞村中傳來一陣驚叫,有女人的叫罵聲,有漢子的呼喝聲,還隱約夾雜着哭鬧。
李強顧不得挽留凌展,將鋼叉一提,直奔村裡跑去。
凌展眼見此景,一時也不離去,站在村口觀望。
不多時,只見一道人影飛快的從村中奔出,一路傳來狂妄的笑聲。
李強正和一羣漢子追在後面,遠遠望見凌展尚在村口,便高呼道:“那位兄弟,幫幫忙!幫大傢伙抓住這壞人!他剛纔果然跑到村裡,又害了一家的姑娘了!”
凌展當面遇上這種情況,也不好不管了,他覷準那人的去路,幾個縱躍搶至其身側,身化飛梭,雙拳直搗腰肋。
那人本在狂笑,忽見一道人影自身側撞來,其速甚快,他便要轉頭呵斥,只是凌展拳風激盪,其勢猛烈,迫得他呼吸一滯,止住笑聲。
不過他倒也沒被打中,只是將腰身一扭,如若無骨,側完成一個弓形,躲過了雙拳。
凌展心中微訝,這種柔軟功夫他還是第一次見,不想這人看起來是個七尺的男子,雖不甚健碩,但也不算單薄,居然身子骨如此滑溜。
那人一下躲過他的偷襲,加快速度向前奔去,口中道:“想不到這小村子還請來個高人,老子不陪你們玩了!”
凌展既然攙和進了這件事,自然不能中途撒手,於是他也展開身形追了下去。
那人似乎小巧功夫極高明,一路只挑那難走的地方奔逃,速度卻絲毫不見緩慢。
村裡的一衆獵戶雖然常在大山中行走,身手敏捷,卻也及不上他這等功夫,追了一陣便被拋開極遠,只有李強一人仍緊緊跟在後面。
凌展因見那人身手古怪,腳下並未使出全力,只是不遠不近的綴着,想和對方比拼體力,他自忖還有半瓶百花酒在,體力上絕不會吃虧。
追了一陣,他見李強仍跟在身後,不由向這漢子得多看了兩眼,目光中透出讚許。
不過李強雖然勉勵跟上兩人的速度,但似乎也有些吃力,雙脣緊抿,目光絲毫不轉的頂住了前面那人。
凌展此時倒也理解了村民誤會的原因,前面那人的衣着服飾實在與自己太像了,雖然急切間沒有看清面容,但從聲音聽來彷彿是二十幾歲的青年。
他自己其實按照年齡來算已經有近五十歲了,但是因爲修煉道法,容貌還保持在二十歲出頭的樣子。
再追一陣,前面的視野漸漸開闊起來,已經出了大山的區域,顯露出一片草原來。
眼見那人再無躲藏或是兜折的辦法,凌展猛然加快速度,將距離越拉越緊。
那人雖未回頭來看,卻也似乎感覺到他的臨近,驀然回身揮打一陣,又繼續向前奔逃。
凌展眼光尖銳,遙見他手中幾點光芒閃動,隱有破空之聲傳來,他心知這必是某種小巧暗器,一發數支,不好防備,忙將懷中蛟皮儲物袋取出,迎風一抖罩在身前。
只聽一陣如中敗革之聲響起,數息間便自止息,他收了儲物袋一看,原來是數十枚極細小的鋼針,針尖上泛着藍紫色光芒,顯見塗有劇毒。
他冷哼一聲將針抖掉,擡步繼續追去。
剛跑出二三十丈,忽聞身後一身驚呼傳來,凌展回頭望去,竟是李強在他方纔停留之處抱腳痛呼。
他暗罵自己糊塗,忘了後面還有個同伴,方纔忘記提醒,看來這漢子定是踩到了自己抖下的毒針,如此一來就更要轉到前面的那人索取解藥了。
他一邊自責,一邊向前飛趕,一路又接下那人許多毒辣詭秘的暗器。
漸漸地,二人已跑出數十里遠,前面那人似乎體力漸衰,腳步緩了下來。
凌展心中一喜,便要一鼓作氣追上去擒獲他。
就在此時,前方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大喊:“前面兩個,什麼人!遇了官兵還不退避,猶自衝撞,都給我停下!再近一步,統統射殺!”
凌展聞言遠眺,竟然確有一隊官兵正策馬行來,看人數越有五百之衆,他立刻止了腳步,思索着如何措辭分辨。
前面那人也暫時停了下來,但他終究是爲非作歹之人,見了官兵自是心中畏懼,停下之後忙向兩旁張望,尋找退路。
那隊官兵騎着快馬,行進甚速,漸漸距離二人只有一箭之地,只聽軍中一個頂盔摜甲的將官喊道:“戰某帶兵剿匪,行至此地,你二人行蹤古怪,統統到我軍中接受盤查,否則一概射殺。”
凌展聞言大覺古怪,這將官說話好沒道理,只因途中相遇便要接受盤查,若是不服命令還要射殺,這豈不是將普通百姓都當做掌中玩物?不過以他的武功對此事倒也不很在乎,只是緊緊盯住那賊人的動作,隨時準備衝上去擒拿。
那人終究是個賊人,見了官軍到來本就畏懼,又聽聞這等言語,立刻就失了鎮定,身形一動向旁竄出。
凌展見他動了,腳下也立刻發力,就要追出,但下一刻出現的情景讓他停下了腳步。
只見那些五百餘名官兵驀然齊齊的自鞍側摘下長弓,搭上利箭,隨後一陣箭雨向那人襲至,霎時間將其射成一團刺蝟,整個過程一氣呵成,盡顯這支軍隊訓練有素。
凌展此時方知遇上的不是普通軍隊,如果他修爲尚在,確是不懼,但自己如今只是個身負武功的凡人罷了,遇上幾十個這樣的士兵或許還有脫身之法,但是五百人的騎兵隊伍,又各個射藝嫺熟,這就不是他對付得了的。
好在他有沒做壞事,最多是停在這裡耗費點功夫罷了,不過後面中了毒針的李強倒是讓他有些擔心。
於是他伸出雙手示意自己並無違抗之意,然後高聲道:“衆位軍爺,方纔被你們射殺這人是個採花賊,禍害了一座村子裡不少女子,我和他們村裡一個叫李強的人一路追捕此人,李強中了這人的毒針,就在後面,還請諸位軍爺容我到此人身上取了解藥,先去救人。如果你們不放心,可以派人跟我一起去,順便也證實我話中真假。”
那將官聽他如此說,略一猶豫,揮手命令七八名士兵下馬上前,先是將那具屍體搜索一陣,搜到不少物事,這才走過來圍住凌展,一人舉起搜來的東西,問道:“這裡面有你要找的解藥麼?”
凌展微一皺眉,答道:“軍爺,我不清楚我那同伴究竟中得是什麼毒,對這人身上的事物也不瞭解,還要先去看看他的傷勢再做決定。”
那人隱隱是個什長一類的低級將官,轉頭向隊伍的總將官打了幾個手勢請示一陣,這才帶着一羣人依照凌展的指示尋去。
果然,不多時他們就找到了正倒在草叢中的李強,他自己已經將中針的那隻腳上鞋子褪下,並且把褲腿撕掉大半,露出青紫腫脹的小腿來。
他畢竟是山中獵虎出身,常遇蛇蠍等毒物,身上自備了些解毒藥物,而且也已經用隨身的匕首將小腿劃開幾道口子放血。
只是這針上之毒十分猛烈,仍有部分毒性蔓延到他體內,逐漸麻痹了他的肢體。
凌展對毒藥沒有半分了解,看了這個狀況也是束手無策,好在那些軍士中倒有一兩個略懂一些的,見他果然沒有說謊,便取了那賊人的遺物,翻找一陣摸出兩隻瓷瓶來,根據字跡和內中藥物的味道辨別出解藥來,爲李強內服外敷,幷包紮了傷口。
凌展眼見此景,心中大舒一口氣,如今他不禁慶幸遇上了這羣將官,否則自己就算追上了賊人,不認得解藥,更不懂的救治之法,只怕李強就被自己意外害死了。
於是他忙向那什長模樣的下級將官道:“多謝諸位軍爺幫助,否則這位朋友就性命堪憂了,不知諸位來此有何公幹,爲何攔住我和那賊人,是要盤問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