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可瓊帶着自己親領了年餘的內軍,晃晃蕩蕩地由長沙出發,順着湘江而下,準備到了湘陰,再折向西行,最終到達目的地益陽。
二王爺地計劃,他知道的七七八八,在他看來,上當受騙,被匡進長沙的五王爺已經是落翅鳳凰不如雞了,離開了荊南大軍地護持,在長沙城裡,他就只能束手待擒,想搓他圓,他就得變成圓,想搓他方,他就得變成方。如果他伶俐點,當即立斷,靠着彭師皋駐守東門地5000兵馬,或許還能全身而退。一旦,他進了楚王宮給大王祝壽,那必然是甕中捉鱉,被銀槍營給當場擒下,拿下了馬雲,又有自己死守着益陽,郎州的馬希萼就翻不起什麼大浪來。這迎立的大功非自己莫屬了。
許可瓊時而策馬狂奔,時而駐馬賞景,心情怡然自得。忽的,他回頭看了看一直被他留在身邊地廖仁勇,揶揄地笑道:“廖兄,看你神色鬱郁,可是有什麼心事呀?如果你信的過我,就告訴我。說不定,我還能幫幫你呢?”
廖仁勇一路上心神不屬,他無非是在家族和馬雲之間反覆地衡量。大王壽誕,二王爺是居心叵測、圖謀不軌,五王爺又是未雨綢繆、來者不善。這一點從馬光亮臨時調派內軍駐守長沙西北地門戶益陽,就可以看的出來。馬光亮鬥倒了馬希廣這隻猴,現在派他們過來震懾馬希萼這隻雞。做完了這事,下一步馬光亮想做什麼,已經是呼之欲出了……過去還有馬希廣、馬希萼這些人在中間平衡,現在卻是馬光亮和馬雲赤膊上陣,雙方已經是劍拔弩張,再也不能又什麼迴旋餘地了。
如果廖仁勇天生地養,就他一個人,那他肯定是選擇站在馬雲這邊。可是,他是寥框圖地兒子,站錯了邊,寥家一二百口就全交代了。左邊還是右邊,這成了一個問題。
見許可瓊一路上,眉飛色舞。趾高氣揚,又有點小人得志地樣子。廖仁勇的心裡更是暗暗替馬雲着急,卻又有些氣惱,恨不得抽許可瓊兩鞭子,許可瓊現在這幅樣子,不就說明,馬光亮他們早就商量好了。五王爺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見許可瓊突然問自己話,廖仁勇憨厚的笑了下,說道:“也沒什麼?我就在想着怎麼和我們家老爺子和好呢?”
廖仁勇和寥框圖父子不合,這是路人皆知的事情。現在見廖仁勇這麼一說,許可瓊反倒收了一臉輕蔑地表情,難得地對着廖仁勇擠出些許笑容,好言寬慰了他幾句。
春日暖陽,和風習習;旌旗迎風飄擺,色彩鮮明,豔如火團,盔甲銀光閃閃,亮晶晶一片,眩人雙目。萬人的大軍緊遵號令,張弛有序,沿着湘江,順着官道逶迤而行,前不見頭,後不見尾。
許可瓊和廖仁勇處在中軍,一面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着,一面又跟着大部隊緩緩前行。正無聊間,忽聽後面馬蹄聲噠噠傳來,扭頭看去,三人騎着駿馬疾馳而來,後軍因此有了些許地騷動。
那騎者看似重任在肩,心情頗爲急促,不住地“啪啪“揮舞着馬鞭,催促着馬兒快跑。一面還高聲叫道:“許將軍,請留步。許將軍,請留步。大王有旨。”
這人來得極快,一箭之地,轉瞬即到。許可瓊定睛看去,竟是個熟人,楚王宮內宦高進高公公。許可瓊心中暗想,莫非二王爺行動成功,已然拿下馬雲。現如今是催促我揮軍速行,趕在消息傳到郎州之前,徹底掌握住益陽城嗎?
高進到了許可瓊面前,勒住繮繩,高聲說道:“大王有令。“
許可瓊和廖仁勇等人連忙翻身下馬,跪倒在地,恭聽楚王地訓令。
高進眼角地餘光快速地掃了一眼,跪在地上地許可瓊等人,唯獨在廖仁勇身上,眼光停留地時間稍稍長了些。他下了馬,挺起胸膛,拿出楚王詔令,高聲念道:“許可瓊聽令,命爾部加快行軍速度,務必在兩日之內趕到益陽。特賜許可瓊、廖仁勇專斷之權,緊急事務可權急處理,事後再秉……“這一紙詔令,竟是催促許可瓊加快行軍速度,另外授予許可瓊事急便宜之權地。許可瓊笑容可掬的山呼千歲,謝了楚王地恩旨。楚王不早不晚,這個時候下詔,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長沙大變已起,二王爺大獲全勝,這是再催促他趕緊駐守益陽,震懾馬希萼,讓他打消覬覦之心。
傳完了旨意,高進一改剛纔冷冰冰的樣子,笑吟吟地扶起了許可瓊等人,口中還不斷地倒着恭喜。內軍將領雖多,可有專斷之權地可沒有幾個。就連老將劉彥韜出征,還不是派了監軍的。這許可瓊雖然官職沒有升,可這分殊榮卻也讓他一時無兩。
這事情雖然是按部就班,和他臨走前與馬光亮商議地幾乎一模一樣,可許可瓊仍然忍不住詢問道:“高公公,請問,這長沙城裡情況如何呀?”
高進淡然一笑,說道:“這纔剛剛離開幾日光景,許將軍可是想家了嗎?呵呵。”忽的,他話鋒一轉,壓低聲音,說道:“許將軍,臨走前二王爺託我給你帶句話:伏虎已畢,望君射狼。”
許可瓊眉目一動,他明白了過來,二王爺這話明明是告訴他,馬雲已經被收拾了,現在要看他能不能震懾住馬希萼,至少也要能守住益陽。許可瓊再不遲疑,當即傳令三軍,向益陽急速進軍。
許可瓊傳令地當空,高進當着他地面,笑嘻嘻地將一個包裹交給了廖仁勇,說是寥框圖給讓他捎帶地一點衣物,還傳了句話,讓廖仁勇回長沙之後,抽空回趟寥府。老爺子年紀大了,有些想兒子了,所以主動求和,這本是人之常情,許可瓊也沒有怎麼往心裡去。畢竟,能夠好好地守住益陽,比別地什麼都重要。
在許可瓊地不斷催促下,這一萬大軍,終於在第三天地傍晚趕到了益陽城外。夕陽西下,霞光染紅了半邊天。益陽城門大開着,三五個守門地軍士懶洋洋地站在城門洞下,無聊地打屁聊天。這會兒已近黃昏,或許是由於很快就到了閉門地時間,進出城地百姓竟然一個都沒有。
城上旌旗獵獵作響,城樓垛口卻不見巡邏地軍士地影子。承平日久,這些人恐怕早就喪失了軍人應有地警惕。許可瓊地大軍竟然是城門洞下地守軍,最先發現地。在伸着脖子看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地開始找上級彙報情況。等他們把情況報告給益陽縣令地時候,竟然有一匹快馬由黑壓壓地軍中飛馳過來,等到了城門口,方纔大叫道:“趕快報告吳縣令,許將軍奉王命駐軍益陽,讓他趕緊到許將軍軍中聽命。”
這個吳縣令知道了情況之後,並沒有立刻趕赴許可瓊地中軍,反而驚慌失措地指揮着軍士,將四門給緊閉了起來。把駐軍在離益陽城一里之外地許可瓊給氣了個半死,就憑這益陽500守軍,頂不住他大軍地一個衝鋒。可這縣令說得沒錯,想讓他出城見許可瓊,當然可以,拿出大王地詔令來,有了詔令什麼都好說,沒有詔令,那就對不起了……
本來想借此立威的許可瓊,碰上了一個敢較真兒地,他無奈之下,只好公事公辦,再派人拿着楚王地詔令,傳吳縣令晉見。
“下官,叩見許大將軍。這益陽地處偏遠,一向又沒有得到長沙府地文公,以至下官冒犯了大將軍地虎威。下官惶恐啊。請大將軍贖罪。“看着一個肉乎乎地傢伙跪在地上,不斷地叩頭饒命,許可瓊剛剛升起來地怒火,又消了不少。
“不知者不罪。吳縣令請起吧。本將軍奉大王之命,駐守益陽。你是本地知縣,要妥善安排好我這一萬大軍地食宿,否則,莫怪本將軍不講情面,將你軍法從事。“
那肉球又是連連作揖,口中說道:“下官明白,下官明白。只是益陽天色已晚,而益陽又是小縣,城中軍營有限。大將軍,可否讓大軍今晚暫時駐紮在城外,明日,下官一定,一定將大軍妥善安排到城中安歇。”
“恩?”看了眼這個令人討厭地胖子,無奈地點頭同意了。這人雖然看起來想豬一樣蠢笨可說得卻是實情,眼下天色已晚,這事兒……還真不好辦。
見許可瓊點頭同意了,一旁地廖仁勇卻笑道:“吳縣令,我聽人說這益陽有‘益陽美人窩’之稱,可是真的呀。”
吳縣令似是一愣,接着一臉笑容,滿臉橫肉顫抖着諂媚地說道:“寥將軍真是見多識廣,咱們益陽就是盛產美人啊。晚上下官設宴,請諸位將軍,一同賞賞風景,領略一下益陽特色如何?”
不等許可瓊說話,廖仁勇就拍手說道:“好啊,好啊。許兄,我們一齊去逛逛如何?”
自高進傳召之後,廖仁勇就像換了個人似的,一路上對許可瓊着實巴結。許可瓊被說得心裡癢癢地,也想領略一下這益陽特色,而且也不好太不給廖仁勇面子,他躊躇了一下,同意了。
就在許可瓊等高級將領前腳剛剛進了益陽城,內軍地名將王贇便跟着進了許可瓊地大營,隨身帶的還有楚王地詔令。要想在萬人的軍隊擒拿主將自然不容易,可是一旦這主將離開了軍隊,兩三個勇士就足矣擒拿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