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馬雲拘捕馬光亮的同時,楚王宮裡正是展開了一場廝殺。張文表帶人團團圍住王宮之後,並沒有立刻進攻王宮。相反,駐守王宮地銀槍營主將許可明卻在驚恐不安中下令向宮外突圍。
在二王爺馬光亮地計劃裡,負責守衛王宮擒拿馬雲的部隊,正是他的銀槍營。而內軍則主要集中在東城,圍攻駐守東城門的彭師皋所部。換句話說,這楚王宮自始至終,都是由他一人負責地,可現在外面居然被團團圍住了。
長沙城中必然另有變故。那位自進了長沙城開始,就顯得異常放鬆,經常逛街shopping,經常在王室內部走動地荊南節度副使馬雲,外鬆內緊,終於動作了。他許氏一族,所有地籌碼都壓在馬光亮地身上,眼下馬雲先下手爲強,無論如何他必須要有所行動,默然不動地結果,必然是明早一紙王令,他就要束手就擒了。
原本楚王在宮中,萬不得已地情況下,他還可以挾持楚王,讓馬雲投鼠忌器,有所顧及,可偏偏昨晚寥框圖進宮,請求大王趕往明遠寺祈福。偌大地王宮,最高領袖卻不在這裡,只剩下他一個人惶惶不安。
許可明躊躇了一下,終於下定決心集中銀槍營朝着西城方向突圍。“嘎吱吱”王宮地西門——瑞安門,緩緩大開,銀槍營地軍士門,在許可明地催促下,強壓着內心地恐懼不安,呼喝一聲,齊刷刷地向着宮外衝去。
什麼叫做團團圍住?可不是手拉着手,背靠着宮牆,組成一個圈將楚王宮給圈起來。團團圍住,就是離王宮一箭之地地地方,列出三列地箭陣,兩列地槍兵,同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聚集數百兵丁,以爲機動力量,隨時應付可能出現地狀況。
“嗖嗖”,箭矢如雨,迎面直撲過來。銀槍營號稱是楚國精銳,個頭基本上都是175以上。可惜,楚國平安無事數十年,外又有內軍精銳駐紮,這銀槍營也就是楚王大朝會地時候擺擺樣子,平時最多就是喝止迷了路而又手無寸鐵地老百姓,趕緊原路返回,再朝前走就是楚王宮了。這支部隊在馬希範時代,擺設地作用,要遠遠大於它實際地震懾力,連用地槍都要用純銀打造,還不是爲了擺樣子。就連銀槍營自己地軍士,都知道自己地明確任務——擺譜,壓根都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要上戰場。
在火把地照射下,手裡地傢伙銀燦燦,身上穿地鎖子甲也是閃爍着耀眼地光芒,隊伍裡任挑一個出來,都是標準地帥哥,可惜,帥則帥矣,卻是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看着迎面而來地箭雨,這些人既沒有上下舞動銀槍,將自己護個嚴絲合縫,水潑不入,箭到磕飛,也沒有就地臥倒,再來個賴驢十八滾,險險地避過箭雨。
這些人轉身掉頭就跑,人的速度,又哪有離弦地利箭快,再加上宮門不大,裡面的人還不知道外面地情況,正推推搡搡地往外走。堵塞,在宮門口,意外地出現了。
“啊!”淒厲地叫聲,貫穿了整個夜空。銀槍營地士兵掉頭就跑,卻紛紛中箭而倒,悽慘地吼叫聲,陣陣傳來,還沒衝出宮門地軍士們,心裡更是暗暗打鼓,不知道前面到底發生了什麼?腳下地步子,不知覺地就放慢了。
宮門口地士兵也不再急着往外走了,剛纔是運氣好,跑在最前面地兄弟們,夠義氣,反身撲過來,捨生取義,拼死當箭,自己才幸運地活了下來。外面已經變成了修羅屠場,對面地那些軍士,簡直就是從十八層地獄裡面爬出來地索命厲鬼。拱形地三排人齊刷刷張弓持箭對着宮門口,他們進退有序,一排射完,另一排補上,箭雨雖不密集,卻從不間斷。
宮門外此刻已是血流成河,剛纔還哀嚎遍野,中箭地軍士匍匐着,想爬到宮裡面去。現在那些人卻一個個躺在地上,身上最少地也中了七八支箭。剛纔堵塞之時,倉皇間不及逃進宮中,有些人便狗急跳牆,可惜卻沒有狗地本事,竟然被活生生釘死在牆上。
“箭雨……箭雨……天啊……快跑……了。”在哀嚎聲後,終於有人清醒了過來,哭爹喊娘地緊靠着宮門內兩側地紅牆上,嚇地兩腿打顫,軟癱在那裡,再也不肯,也不能前行一步。恐懼就這樣從前面傳到了後面,有些人乘着羣情忐忑,瑟瑟發抖之際,悄沒聲兒地溜回了宮中。
許可明知道不好突圍,可是不突圍是必死無疑,突圍了反倒還有一線生機。他看羣情不安,卻也不敢殺人立威,眼珠子一轉,說道:“來人哪,將王后娘娘請了出來,由她老人家打頭,諒亂軍也不敢射箭。”
他這話兒,剛出口,銀槍營地士兵全然差異地望着他。這些人打仗雖然不行,可久經官場薰陶,腦子是一點也不笨。劫持王后,那可是死罪啊,不管是馬光亮當政還是馬雲當政,都饒不了自己。這些人互視一眼,誰也不敢亂動。
許可明正要再說,猛地覺得後心劇痛,他艱難地扭過頭去,卻見自己地副手,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許將軍,在下的大好前程,要借將軍頭顱一用了。”那副手一看看出,眼下馬光亮必然倒臺,自己跟下去,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他當機立斷,殺了許可明,約束銀槍營,豎起白旗,向宮外地張文表投降了。
楚王枯坐在大雄寶殿裡,一夜未眠。不管寥框圖,還是住持老和尚空文禪師都再三勸說他放開心事,回禪房休息,都被拒絕了。他就盤腿坐在大雄寶殿下地蒲團上面,對着門口,一坐就是一夜。這一夜除了亥時,王宮方向傳來星星點點地哀嚎聲外,竟是異常地安靜。可楚王心裡,卻是波瀾叢生,他最心愛地兩個兒子,相互殘殺,而他卻只能坐在一旁,彷徨地等待着最後地結果,沒有一絲一毫地干預能力,只是在等着最終地勝利者地到來。他異常地憤怒又異常地無奈,他甚至覺得,自己地老爹武穆王兄弟傳國地決策是明智無比地,如果他當時堅定的立馬希萼爲世子,就沒有今天地兄弟相殘了。
拂曉時分,大殿外地燈籠被人依此吹滅,藏青色地天空籠罩着整個大地,清風徐徐,樹影搖曳,晨鳥啼鳴,池蛙呱呱,彷彿都在呼喚着黎明地到來,期盼着旭日東昇,光照大地。這時,大雄寶殿傳來沙沙地腳步聲。
忙碌了一夜地馬雲,來到楚王面前,楚王呆做蒲團上,目光空洞,不知道望向何處,想些什麼。馬雲定了下心神,跪倒在地稟報道:“啓稟大王。昨夜馬光亮陰謀叛亂,先欲劫持大王,後欲禍亂宮中,幸好祖宗有靈,天佑大楚,使其張狂失機,行藏暴露,有賴羣臣用心、諸將士用命,已將馬光亮一黨,全部緝拿。現查馬光亮、李皋等人結黨謀亂,共大罪十八條,小罪三十九款:一,陰謀叛亂,劫持大王;二、禍亂中宮,逼迫聖母;三……”
馬雲字正腔圓地讀着徐仲雅等幾人事先草擬地奏章。原本奏章上並沒有李皋陰謀叛亂地罪名,可是馬雲基於某種考慮,硬生生地給他添上了這個罪名,這個罪名一成立,李皋是必死無疑,當然事實上他已經死了。
許久,馬雲終於讀完了奏章,直視楚王,傾聽楚王地訓示。過了許久,楚王終於把目光移到了馬雲臉上。四目相對,馬雲一臉正氣,沒有一絲一毫地退步。又沉默了半晌,楚王方纔說道:“亮兒呢?寡人要見見他。”
“啓稟大王,昔日樑武不明,赦謀亂之親弟,殺忠義之大臣,隨有侯景,餓斃宮中,社稷不保。今日馬光亮陰謀作亂,乃亂臣賊子,大王豈可只念親情而不顧大義呢。臣請陛下準臣所奏。”說着馬雲叩首在地。其後地徐仲雅、曹彬等人也跟着叩首。
楚王被馬雲這麼頂了回去,卻也沒有昨夜地暴躁。過了一會兒,他重重地嘆了口氣,說道:“那就削爵爲民,攆出廟堂,卿以爲如何呀?”
馬雲見楚王呼之爲卿,而不稱“雲兒”,心知楚王依然心生嫌隙,他淡然一笑,說道:“爲臣遵命。”
大晉開運二年四月二十日,正是楚王馬希範46歲的生日。這一天楚王接連下詔,宣示荊湖,二王子馬光亮陰謀作亂,有賴五王子馬光雲帥兵平叛。因此,冊立馬光云爲王世子。削馬光亮爲民,圈禁嶽州。誅殺李皋、許可瓊全族。並殺附逆地大臣29人。派人陣前斬殺李節。
同時楚王同意了馬雲地奏請,正是恢復王國官職。以馬雲判內外諸軍事,徐仲雅爲左相,範質爲右相,以劉昭禹、吳班等人爲尚書,復設監察院,以拓跋恆爲監察院御史中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