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起唐道襲的人有很多,王宗懿也算一個。由此看來,道襲同志的人緣確實不怎麼好。正因爲其人緣不好,所以王建尤其喜歡,兩個人可以開心地玩耍。
王宗懿屢次在朝堂之上凌-辱唐道襲,之前這樣做過的人是王宗佶,他已經死了。
但王宗懿是太子,王建的親兒子,他不能拿對付乾兒子的態度來對付他呀,那就只能委屈一下唐道襲了——王建把他外放,到興元去做節度使。
唐道襲這個節度使做了沒多長時間,又回來了。王宗懿不高興了,到王建那裡去說對方的壞話,說唐道襲這個人在外面呆着就挺好的,何必召回來呢?
王建不高興了,或者說起疑了,他就問王宗懿,你爲什麼不希望唐道襲留在朝中呢,你怕什麼?王宗懿說我不怕什麼,就是不喜歡這個人。王建呵呵一笑,不說話。
轉眼到了七夕這天,王宗懿召開家宴,邀請諸王及大臣們去參加聚會。太子爺搞聚會,那一定要捧場,所以很多人都去了。有去的就有沒去的,沒去的人是集王王宗翰、樞密使潘峭、翰林學士毛文錫。
王宗懿大怒,他認爲王宗翰是自己的弟弟,他之所以不來是因爲潘峭和毛文錫兩個人離間兩兄弟的感情。
疏不間親懂嗎,你們敢搞離間計,我就讓你們好看!王宗懿跑到父皇王建那裡,說了一大通潘峭、毛文錫兩人的壞話。
王建大怒,開始着手處理這兩個人。
恰在此時,唐道襲來王建這裡彙報工作,王建就順勢拿這件事徵求唐道襲的意見。此時此刻,唐道襲又在關鍵的時候說了一句關鍵的能夠要人命的話,這句話的內容是這樣的:
“據臣下所知,太子預謀作亂,想在七夕聚會的當晚囚禁王公大臣,然後舉事。潘峭和毛文錫正是識破了對方計謀纔沒有去,陛下怎麼反而要制裁忠臣呢?”
王建愣住了,將信將疑。
現在也不用他全信,將信將疑就足夠了,唐道襲趁機獻出了自己的應對之策:
“陛下您可以召營兵入衛,以防不測。”
這是一個王建不可能拒絕的提議,只是召外兵入城加強護衛,又沒有對自己的親兒子怎麼樣,這是百利無一害的對策嘛,安能不從?
王建聽從了唐道襲的建議,讓他去落實這一項調兵任務。
營兵要入城,王宗懿坐不住了,城裡面的軍兵都是他在控制,現在國家又沒有什麼戰事,從外面調兵進城做什麼呢?
王宗懿展開了豐富的聯想,找到了以下兩種可能:第一,父皇起疑了,要剝奪自己這個太子的權力;第二,父皇要動武,將要進城的軍兵是用來誅殺自己的。
無論哪一種可能,自己都不會落着好,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放手搏一把!
王宗懿帶領自己的天武神機營自衛(造反),他自衛的流程有點新穎,第一時間跑到潘峭和毛文錫家裡把兩個人逮了出來,先是暴打一頓,然後囚禁在家中。
做完了這些,王宗懿王大太子氣兒順了不少,派大將徐瑤、常謙領着軍兵去抵擋唐道襲帶來的軍隊。
雙方戰於神武門,按說唐道襲也是個能征慣戰的人物,打破對方的阻擊應該是沒問題的。也許是流年不利,也許是衝鋒太靠前了,亂戰之中唐道襲竟然中了一箭,墜馬而死。主將一死,這仗也就不用打了,營兵一鬨而散,退了回去。
營兵一退,王建急了。現在王宗懿造反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着的事兒。兒子敢造老子的反,是他太跳了還是欺負老子輪不動刀了,王建不服,派大將王宗賀出兵討伐。
王宗賀帶領的可是精兵,這位戰將找到王宗懿一頓猛揍,把對方的軍兵全都揍跑了、打散了,王宗懿逃跑的時候慌不擇路,跳到龍池水上的軍艦中躲過了一劫。
但人不能老在船上呆着啊,時間久了肚子是會餓的。第二天王宗懿餓着肚子出來討飯。由於此人相貌出衆,辨識度極高,瞬間就被百姓給認出來了,然後報官。
畢竟是親生兒子,心裡還是不捨的,王建接報後讓人去召王宗懿來見面。未曾想派去的人還沒到,王宗懿已經被亂兵所殺。
太子死了,王建心裡肯定不好受。不好受歸不好受,爲了穩定人心,太子的位子不能空着,要另立新人。
新人的人選有兩個。一個是王宗輅(雅王),一個是王宗傑(信王)。
前一個兒子性格能力跟王建很像,後一個兒子才思敏捷,能力突出。所以說這兩個人無論是立哪一個,都沒有問題。
但有一個人說有問題,這就真的有問題了。
這個人在後宮裡,是王建的寵妃,徐賢妃。
然而這個賢妃卻一點也不賢,她和自己的妹妹淑妃是一對姐妹花,兩個人聯手壟斷了後宮,把王建迷得一愣一愣的。
然而後宮的天地不寬也不廣,姐妹兩個不知足,還想壟斷具有更廣闊天地的大蜀王朝。
由於性別上的限制,她們兩個不太可能做皇帝,那就只能做皇帝他娘了,反正效果也都是差不多的。
想要做皇帝他娘,就要把兒子扶上皇位,而太子之位是皇位的一個過渡,這個一定要爭取過來。
爭取的手段有兩個。
第一,讓羣臣上書,請立王宗衍(徐賢妃之子)爲太子。
第二,讓術士說謊,證實宗衍先生是有皇帝命的。
第一個運作比較複雜,徐賢妃讓親信宦官飛龍使唐文去跟宰相張格傳話,讓對方上表請立王宗衍。
也許當時徐賢妃勢力太大,張格都不敢得罪,又也許是張格就是徐賢妃的人,所以這位張宰相就開始爲這檔子事兒出力了。
他先找來了朝中的一大幫子重臣,欺騙這些人說自己收了皇帝密旨,要立王宗衍爲太子。然後把起草好的奏表拿給衆人看,看過了就必須署名。
宰相受密旨是很正常的事兒,諸位重臣就算有十個腦袋也想不出來面前這位臉不紅心不跳的張宰相是在無中生有、假傳密旨。
既然想不到,那就是真的了。既然是真的,那就是皇帝的意思。
皇帝要立哪個兒子,不好直說,必須要有羣臣的擁戴,這樣才能營造出一種衆望所歸,君明臣賢的和諧景象。
想要造成這個景象,就需要有人傳話,傳話的人就是領了密旨的人。
這是一個潛規則,潛規則容易被鑽空子。
張格,張宰相這個空子鑽得無懈可擊。
羣臣聯合署名的奏表送上去之後,王建緊緊地攥着奏表看了半天,很是納悶,也很是心驚。
納悶是因爲在立太子這個事兒上他根本就沒有考慮過王宗衍,這道奏表簡直就是神來之筆,把自己給打蒙了。
心驚是因爲奏表中把兒子王宗衍誇成了一朵花,這個王兒子簡直就是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大蜀國最優皇位繼承人,這是上天賜給蜀國的禮物,不立他爲太子對不起國民百姓是小事,關鍵是對不起上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