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我不殺人的。”
“臭小子,你還少殺了嗎?”
“我這人有原則,被我殺的都已經不能算是人。”
“你不殺我,就不能讓我落到這些耗子嘴裡,不然我做了鬼也跟你沒完。”
“可以,但如果我先落到耗子嘴裡了,那就顧不上您了。”李牧野笑嘻嘻道:“咱們得離開了。”說着,往水的方向走去。
陳淼嚇了一跳,駭然道:“你不是要逃走嗎?幹嘛往水裡走?”
李牧野道:“這耗子在水裡頭不容易被指揮,窮奇之珠纔好發揮作用,如果往峭壁上爬,我估計自己未必是耗子們的對手,您要知道,這耗子可全都是攀巖高手。”
“不成,這河水裡這麼多耗子,跟水煮耗子似的,我沒辦法下去。”陳淼斷然拒絕道:“你還是把我殺了乾脆些。”
“那就先靜觀其變吧,實在沒辦法了,也只好委屈您喝一頓耗子湯。”李牧野道。
陳淼道:“那我寧肯死了,眼不見爲淨,這麼多的耗子,實在太嚇人了。”
“其實耗子沒什麼好怕的,可怕的還是控制它們的人,如果能讓我湊到他十米以內就好了。”李牧野道:“如果能解決掉人,這些鼠輩就成了羣鼠無首的烏合之衆,咱們自然很容易脫身。”
話音剛落,忽聽頭頂上又有動靜,循聲擡頭一看,只見那頭猰貐正匍匐在崖壁上,斜身縱躍蓄勢待發的姿態。
一聲尖銳笛聲響起,猰貐不在遲疑,快若閃電一般撲向三頭鼠神兵!
皮日修的聲音從上面灑下:“孫老怪,今天就是你授首之日,你就是逃到天邊去也別想甩開我的蟲神。”
孫德祿迴應道:“姓皮的,你仗着這小畜生的威能勝我不難,但想要老夫的命卻沒那麼容易,你們師徒倒行逆施,妄圖將分裂一百五十年的五部地師門統一,豈非癡人說夢一樣?你想要我鼠國的丹書蟲寶,即便是殺了我也沒用。”
三隻鼠神兵圍攻粉色巨蟲本來還大佔上風,可猰貐一到立即便將場面逆轉,那猰貐動作快如疾風,每撲必中,若非三頭鼠神兵個個全身披毛生甲,皮厚血多,恐怕早就扛不住了。雖然如此,此時此刻也已經是強弩之末,嗝屁的邊緣。
皮日修冷然喝道:“你不肯配合,我殺了你以後再去找你哥孫德福,聽說那個鼠大王在太湖下面的溶洞裡建了個真正的鼠國,找到那裡,老夫的蟲神又可以大快朵頤一番。”
李陳二人身處的位置在山陰處,巨石當道,陰影遮蔽,往外看容易,外面人往裡看卻要視線受阻於巨石。看意思,這倆人還要繼續耗子動刀,一時半刻的未必能注意到小野哥和陳二姐,
“你知不知道什麼是五部地師門?”陳淼悄聲問道。
李牧野搖頭,道:“我就知道有日月兩部,其他一概不知,這五部的說法還是頭一次聽說。”
陳淼道:“你不是劉長風的徒弟嗎?那老賊就是百年江湖的活字典,什麼都知道。”
李牧野道:“我這不是還沒正式拜師嘛,不久前剛把他給我的那些東西還給他。”
“你真不打算跟李中華兩個父慈子孝?”
“我寧肯跟您一夥兒。”李牧野腆着臉說道:“李中華太不是人了,我恥於與之爲伍。”
陳淼道:“你這話從這裡說出來,得在莫斯科聽,我可不敢信你這小騙子。”
李牧野道:“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您愛信不信,我反正今後是跟李中華劃清界限了。”
陳淼笑道:“你是想讓我幫你壓住南海門,所以才這麼說,我若是這麼容易就信了你,這麼些年在這一行裡豈不是連骨頭渣子都被人吃乾淨了?”
“您真是聖明,我這點心事根本瞞不過您的眼睛。”李牧野坦誠的:“那要我怎麼說您才能相信呢?”
陳淼想了想,道:“這兩天跟你這孩子困在這裡,讓我想起了許多我兒子小時候的事情。”她頓了頓,忽然問道:“你知道白雪跟我是什麼關係吧?”
“您是想讓我跟她似的拜個乾孃?”李牧野搖頭道:“這個不大合適吧,我跟阿輝哥是兄弟論交,拜您做了乾孃,那我不成了他的大外甥?”
陳淼嘆了口氣,道:“你知不知道我身後無人,南海門陳氏子弟有多少削尖了腦袋想要歸到我膝下?若不是我跟你有過一段乳兒義母的緣分,我會瞧得上你這滿嘴跑火車,一肚子陰損毒辣的小畜生?”
“您不在乎我是李中華的種?”
“我觀察你很久了,你這孩子雖然絕情毒辣,但只是對十惡不赦的敵人,對待與你有恩的人,你從來不會恩將仇報。”陳淼道:“我這兩天把當年的事情告訴你,就是想你知道,我爲什麼恨李中華,又爲什麼會做出那些傷害你的事情,但現在我不想繼續這麼對你了。”
“說實話,這事兒對我來說挺美的。”李牧野道:“我這輩子命苦,就我那親媽把我一扔就是二十多年,再見面的時候都認不出我來了,您說她對我能有多少感情?別說您還奶過我,就是個素不相干的人有您這權勢地位……”
“別廢話,就說你願意不願意叫我一聲媽吧。”
“那個您先下來,我好好給您磕兩個頭,謝謝您的哺育之恩。”李牧野道:“不過這媽還是算了,我已經認了娜娜她媽,不能逮誰都這麼叫,咱娘倆心到神知,我給您磕完頭,還是叫您二姐方便些,好聽也得勁兒,您這面相往人前一站,說有我這麼大個兒子,沒人信服啊。”
“小癟犢子,嘴巴真賤!”陳淼道:“像你說的,心到神知吧,你願意怎麼叫也都隨便你,這頭也不用磕了,不過如果咱們能活着出去,法律上我得跟你籤個協議,你名義上是我兒子,有繼承權,也有必要時幫助我做事的義務,只要你接受這個條件,我這當媽的自然也有義務和資格保護你。”
“您說這個就是個形式,我覺得沒什麼必要。”李牧野道:“其實我也不是很在乎南海門一直找我麻煩,我既然敢動太平會,就不怕紫雲黃氏報復。”
陳淼道:“你想多了,李牧野,我不是要控制你,只是如果沒有這個母子關係,我也不方便出頭替你壓制南海門的黃李兩家,你是我兒子,就等於是南海門的外戚子弟,他們要對付你,我動用長老會首的權利爲你說話也理直氣壯,你這孩子心太野,我不可能像對小白雪那樣對你,懂嗎?”
“就是名義上的母子,然後實際上還是合作關係。”李牧野道:“是這個意思吧?”
陳淼道:“就是這個意思,怎麼樣,能接受不?”
這個若是還不能接受,小野哥這兩天的哏就白捧了。這件事之後已經把南海門得罪死了,即便是有玄門撐腰,自身實力作保障,也不可能完全高枕無憂。如果能得到陳淼的支持,最起碼不用擔心某一天黃永昊會從天而降來摘小野哥的腦袋。李牧野欣然同意,沒問題三個字話音未落,忽聽左邊傳來一聲淒厲慘叫。
李陳二人聽的膽戰心驚,趕忙循聲看過去,只見一頭鼠神兵被那頭猰貐惡蟲扒開了肚子,內臟奔流,羣鼠爭搶啃食,情景慘烈不忍目睹。而另外一頭鼠神兵飛撲過去營救它的時候卻被猰貐惡蟲的爪子掏走了一隻眼珠。那猰貐惡蟲得意洋洋的舔着自己的爪子,忽然轉身往李陳二人這邊看了一眼。
“皮日修,你快住手!”一直騎着大白老鼠在水中的孫德祿焦急的大聲叫道:“快讓你的猰貐惡蟲停下,別再傷老夫的孩兒們,老夫認栽了,願意與你合作也就是了。”說到最後竟已經潸然淚下。
峭壁上傳來一聲呼哨,那猰貐獸果然不動了,蹲踞在粉色巨蟲身邊。羣鼠辟易,剛纔還慘烈熱鬧的場面迅速冷卻下來。
皮日修道:“鼠國孫氏兄弟,鼠大王孫德福置身世外,不在文武虛名之列,你孫德祿則投靠了白雲堂;蛇魔窟一脈的參色和尚加入了逍遙閣,他師弟色空當年入崑崙尋龍不知所蹤;日部蟲地師還有個高月龍,遲早我也要找他算賬;還有羽部的赫連飛鷹,聽說這個人一直在世界各地周遊,爲的是養天雕雷鵬,這幾個人,你可知道哪一個的下落?”
陳淼聽到這裡又忍不住好奇問道:“你知道什麼是天雕雷鵬嗎?”
李牧野道:“就是兩種很厲害的鳥,蟲地師這行當以捉蟲養蟲爲方術修行手段安身立命,這當中就包括羽蟲,也就是飛禽當中的蟲,天雕和雷鵬都是傳說中的羽蟲,不是大自然締造之物,而是人工培養生成的厲害羽蟲,養成了以後,可以派出去捉奇獸,採絕壁深壑里人跡難達處生長的特殊草藥,還可以用作臨敵交手,赤手空拳下,再厲害的高手也不是對手。”
那邊孫德祿已經服軟,正在操控鼠羣褪去,同時回答道:“老夫只知道參色和尚在婆羅洲養蟒魁,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又道:“參色和尚投靠了逍遙閣,多年前曾與家兄有過一番交集,所以知道他的下落。”
李陳二人眼看羣鼠褪去,皆心中暗鬆了一口氣。尤其是陳淼,一下子放鬆了許多,從李牧野背上下來,道:“這皮日修是永昊的朋友,這回總算有救了。”
李牧野道:“您還是先別急着出去,這些老江湖都是無法無天的魔頭,行事不可依常理推測,等一等看看再說吧。”
只聽皮日修道:“孫德祿,你既然認栽了,老夫也不爲己甚,只要你肯把你們鼠國部的丹書蟲寶交給我,老夫就放你一條生路便是了。”
陳淼聽到這兒秀眉微蹙,輕輕嘆了口氣,道:“孫德祿如果交出東西就死定了,這皮日修若真接受了他,又何必急着取什麼寶貝,應該是先想辦法控制住孫德祿才合理,彼此交往深了,人在他手下控制着,要什麼寶貝拿不到,他所以這麼做,多半是因爲自身實力不濟,全仗着那猰貐蟲兵厲害,所以自知沒辦法完全壓制孫德祿,便索性動了取寶殺人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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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搞陰謀詭計半輩子,一聽這話就知道這皮日修動了殺心。隨即想到:他若是殺了孫德祿,接下來還打算對付孫德福,說不準爲了防止消息走漏,豈非要把在場所有人都滅了口?正自思量呢,忽聽峭壁上皮日修又大聲說道:“陳局長,李牧野,你們兩位在這裡多時了,現在鼠羣褪去,已經安全了,二位還不打算出來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