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話 投胎
子漠的工作很忙,經常需要通宵加班。幾天見不到他,我就會覺得心裡發慌。萌萌說我得了戀愛的小女人綜合症。
好不容易盼到了週末,他來學校接我,去共度‘週末’,享受二人世界。
云云雨雨,一場激戰。
子漠靠在牀上吸菸,一面表揚我進步很快,我又害羞又得意。鼻子裡呼吸他菸草的味道,淡淡的,迷人沉醉。
“煙,畢業後有什麼打算?”子漠說。
“還早呢。”我揉着他的肚臍說。
“馬上大二了,如果不留級,明年就該畢業了,還早?”他抓着我的手說。
“還沒想好。”我歪着頭,認真地回答。
“那就做我的小媳婦吧。”他也認真地說。 wωw ⊙тTkan ⊙¢Ο
“恩。”我滿意地抱住他,把頭靠在他胸口,臉頰貼合着心跳。只有身體的融合,纔會有愛情的味道,快點畢業吧。
子漠抽完煙,翻身抱住我,我剛剛閉上眼睛,手機就響了起來。
“誰?”子漠有些不快地停止動作。
“不知道。”我下牀去接電話。
是萌萌,她說有個小聚會,在等我參加。我納悶,我在學校裡沒有任何朋友,會有什麼聚會是等我參加的呢?
趕到了才知道,是去年一起去竹心湖尋找孫小雅的六個人,今天剛好是一週年。聚會是汪明東發起的,他馬上就要畢業了,每天聚會不斷,沒有聚會的時候,就自己想方設法攛掇一羣人聚會,好讓自己走得熱熱鬧鬧。
“小煙,你終於來了,我們就等你了。”我有些侷促地坐到桌子邊,已經很久沒有和這麼多同學一起吃飯了,平日裡除了考試的時候有人求我傳答案,基本沒有人和我講話,在學校裡就是宿舍食堂教室三點一線。
“你說我們的汪學長多無聊,把我們這六個人聚在一起,又不是什麼好事。”萌萌說。
“算是紀念一下小雅吧,她是最優秀的劇務。”汪明東端起酒杯。
除了汪明東和劉濤之外,其他幾個人都很彆扭。小月,魏小笙,我和萌萌,我們四個見面,就是一個詞:尷尬。
小月自從幾次告白被拒絕後,就和魏小笙成爲陌路般,她和萌萌之間自然不用說,我和她之間也是冷得很。
“同學一場,終究是緣分,你們四個人之間的誤會,是不是可以放下,我們爲犧牲的戰友孫小雅幹上一杯吧。”汪明東看出氣氛的不對勁,忙拿出學長的架勢。
紛紛拿起酒杯,六個人,七隻手舉着酒杯,除了我,沒有人看見六隻手之外的第七隻手,孫小雅面目浮腫發白,端着一隻若隱若現的杯子,站在汪明東身後。
“你……”我望着孫小雅,有些瞠目結舌,都已經一年了,她的鬼魂還沒有散去。
“投胎。”她衝我張開嘴,一張一翕,嘴裡流出混濁的污水,掉到汪明東頭髮上。汪明東干了杯裡的酒,不自在地撓了撓頭皮。
“小煙,你怎麼了?”萌萌推推我,我晃過神,看見正對我舉着杯子的魏小笙。
“阿,沒什麼。”我隨口說。
“小煙,對不起,我誤會你了,我們和解吧。像你曾經和我說過的,我們做朋友吧。”魏小笙舉着酒杯,癡癡地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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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之間,本來也不曾有過什麼仇恨,談什麼和解。”我笑笑舉起杯子。
“也算我一個吧,我們冷戰了這麼久,也該和解了。”又一個杯子湊了過來,是小月。
“你就不一樣了,你用那麼損的謠言詆譭小煙,這個很難和解。”萌萌插話。
“那些謠言不是我說的。”小月有些委屈地回答。
“不是你?那還會有誰。”萌萌鄙薄道。
“我承認。”杜小月說:“我心裡確實有些嫉妒小煙,她那麼漂亮出衆,我和她在一起,總是被人忽略,當成配角。但是我從來沒有背地裡說過一句她的壞話。”
“誰能證明。”萌萌當仁不讓。
“當初謠言不知道怎麼就傳了起來,起初我還有點幸災樂禍,後來越演越烈,我開始有點不忍了,但是你們都誤會是我!”小月有點激動起來:“我們朝夕相處,就算我這個人有點自私,也不至於做出這種事來。你們也不想想,這個學校裡,嫉妒小煙的人,難道就只有我一個人嗎。”
“我相信你,小月。別說了,都已經過去了。”我制止了小月,拉起萌萌的手:“我們三個從入學起就形影不離,我們應該彼此信任。”
喝下這杯子酒,希望我們姐妹和魏小笙之間的種種隔閡,都能慢慢消散。
酒是好東西,幾杯酒下肚,心結就打開,大家抱着頭挽着手邊喝邊哭,感情也就更深了一層。
喝完酒,身體也站不直了,東倒西歪,相互攙扶。
“我們……”劉濤扶着牆壁打着酒嗝說:“去竹心湖賞月吧!”
“好,順便給小雅燒點紙錢。”汪明東立即贊同,事隔近一年,竹心湖和竹林早已又恢復了熱鬧,每到晚上,又有情侶在裡面相擁而臥。
靈魂封印在湖底的孫小雅,夜夜看着湖邊相擁纏綿的幸福場景,手腳反綁,動彈不得。
我們來到湖邊,尋找天上的月亮。
地很利,人已和,天卻不時,今晚沒有月亮,只有湖邊幾對春情懵懂的戀人,湖水幽深不反光,湖邊涼爽。
“我們就席地而坐吧!”劉濤說。
“我帶來了這個。”汪明東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枚小小的耳環:“這是小雅留下的。”
“難怪。”我想起一直站在汪明東身後的孫小雅,也許是想要回她丟失的耳環吧。
“什麼難怪?”小月歪着頭,醉醺醺地望着我。
“把耳環扔進湖裡吧,把它還給小雅吧。”我的腦袋還是很清醒,但是嘴巴卻有點打結了。
“好提議。”劉濤從汪明東手裡拿過戒指,搖搖晃晃地走到湖邊,他身後跟着孫小雅。
劉濤用力把耳環扔進湖水裡,孫小雅輕輕對着劉濤的後背一推。
劉濤和耳環一同掉進了湖水裡,藉着酒勁,他一番大力掙扎,轉眼就遠離了岸邊,孫小雅濃密的頭髮勾着他的脖子,還在用力往湖心帶,湖水裡傳來他呼嚕咕嚕的呼救聲。
“天阿!”小月反應最快,站起來開始尖叫。
“怎麼辦,誰會游泳阿?”魏小笙焦急地喊道,一下,幾個人的酒彷彿都醒了。
“我會!”萌萌二話不說,就開始脫鞋。
“不要!”我攔住萌萌:“危險!”我看見用頭髮纏着劉濤的孫小雅,茫茫夜色裡,被河水泡得浮腫的臉上,那雙血紅的眸子分外清晰。
“什麼危險阿?”孫小雅氣急敗壞地甩開我的手:“我會游泳阿,我水性很好的,再不救命,他就要被淹死了!”
“萌萌!”小月突然也抓住萌萌的手:“不要去!”
“爲什麼?”萌萌幾乎要被氣瘋了:“你們倆怎麼這麼沒人性?”
“萌萌,劉濤是我們學校的游泳冠軍,你不記得了嗎?”小月屏息說。
“對阿,他的專業之一就是水上運動阿。”汪明東說:“可是,他這是怎麼了,怎麼好像完全不會遊了?”
我們五個人站在湖邊,睜大眼睛,看着在湖心掙扎的劉濤,他的手和腳都在做着標準的游泳動作,可是脖子卻歪在了身體的一邊,彷彿是被什麼東西硬往水裡扯。
“救命!”劉濤的聲音漸漸微弱。
“不行,我要下午,他是不是脖子抽筋了!”萌萌還要往水裡跳。
“不是,是孫小雅!”我們實在攔不住萌萌了,我終於忍不住大喊道。所有人都安靜了,小月認真地看了劉濤幾眼,不敢再看,岸邊的鴛鴦尖叫紛飛,一會兒校警應該就會來了,希望劉濤能再堅持幾分鐘,幸虧他是學體育的,身體比較好,換做別人,早就沉了。
“小煙,你別嚇唬人,什麼孫小雅。孫小雅已經死了一年了。”魏小笙開始結巴,他眼底的恐懼迅速蔓延給每一個人。
“是孫小雅,用頭髮勾着劉濤。我們誰都不能下去。”我說。
“我怎麼什麼都看不見?小煙,你是不是嚇糊塗了。”汪明東費力地搖着我的肩膀:“小月,萌萌,你們倆快勸勸小煙。萌萌,你快去救劉濤阿。”
“小煙說的是真的,她能看見。”萌萌正眼,汪明東和魏小笙都不說話了。
“小雅爲什麼要害劉濤?”小月帶着哭腔。
“我不知道,我直聽到小雅說投胎,投胎。”我呢喃着,手足無措。
“什麼投胎?”小月追問。
“不知道。”我也帶着一絲哭腔了。這下徹底安靜了。
我們眼睜睜看着劉濤那個生龍活虎的大個子,一點點在湖心沉默,他的手腳始終在遊着,可是他的脖子一點點歪進水裡,沒有了。
校警趕到的什麼,湖面一片平靜,我看見靠近我們的湖岸上,搭着一隻蒼白的手,孫小雅瞪着血紅的眼睛望着我們,望着我。
“小雅,你爲什麼要害他?”我問,小月聽我對着湖邊說話,立刻尖叫逃脫。
孫小雅詭異地笑着,她對我說:“投胎,殺人!”
去年找到孫小雅屍體的六個人,今年再一次被傳喚進公安局。
第二話 追命耳環
劉濤的屍體很快被打撈上來,沒什麼異樣,脖子上有粗重的勒痕,法醫鑑定是落水後脖子被纏裹,導致最終溺水,但是屍體周圍沒有找到繩子類的東西。
警察對我們其他五個人的處理是責備一番,以後醉酒了之後不要再去湖邊之類的。
從公安局出來,五個人都面如死灰。
“小煙,小雅爲什麼要害劉濤阿?”汪明東有點迷糊地問。
“她不是都說了不知道的嘛。”小月替我回答。
“那,她還會不會繼續阿?”魏小笙膽戰心驚地問,才發覺,他的膽子還真的不是一般的小,萌萌說他不像男人,我終於相信。
“繼續什麼阿?”萌萌反問。
“繼續殺人阿,小煙不是說投胎,殺人嗎?”魏小笙不死心地問。
“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孫小雅。”汪明東也看不慣魏小笙的孬種樣子了。
“問她?”魏小笙倒吸一口涼氣:“算了。”
“我覺得,我應該去找孫小雅問個明白。”我躺在牀上,突然坐起來,一字一頓地說。
“你瘋了,找她?”小月翻了個身,嘀咕着。
“我認同小月,小煙,你瘋了。”萌萌也說。
“可是,我總覺得,殺人投胎這個說法大有文章,我想不明白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說。
“還不明白?”萌萌說:“她的意思就是,只有她想投胎,就必須殺人,找個人當墊背的。”
“哦?”小月有點好奇地哦了一聲。
“你還記得好幾年前被男朋友扔到河裡淹死的那個女生嗎?”萌萌的推理慾望又萌生了:“據我推測,孫小雅就是做了她的墊背,而劉濤,就做了孫小雅的墊背。”
“有道理!”小月有點佩服地望着萌萌,緊接着又有點害怕地說:“那麼,誰會是劉濤的墊背呢?”
“那得問劉濤了。”萌萌學着汪明東的口氣,說,小月點着頭,鑽回被窩。
“我怎麼覺得這麼冷呢,小煙,我們今天晚上睡一個牀怎麼樣?”萌萌說着,抱着枕頭摸進我的被窩。
我暗暗想着萌萌的話,不由得覺得有道理,萌萌的推理能力真不是蓋的,當初找孫小雅的時候,也是聽了她的推理,雖然她不愛讀書,但是真的夠聰明。
第二天上午沒有課,我們躺在被子裡石頭剪子布決定誰去買早餐,小月輸了,一臉不高興地去食堂了。
我和萌萌躺在被窩裡你看我,我看你發呆。
小月回來的時候帶回來一陣風,滿臉慌張。
“怎麼了?大白天的,你還看見活鬼啦?”萌萌接過早餐問。
“比活鬼還可怕,我想我們是都跑不掉了!”小月憂心憧憧地望着我:“小煙,你猜,我剛纔出去看見什麼了?”
“什麼?”我問。
“我們樓上,孫小雅那個宿舍,602的,有個叫米什麼的……”小月一着急,就說不出來了。
“米洛。”萌萌認識的人多,順口接到。
“對,就是米洛。我當時看見她的時候,心都快跳出來了。”小月的臉都白了。
“米洛怎麼了?”我問。
“米洛耳朵上戴着孫小雅那個耳環!”小月一說完,萌萌嘴裡的食物全噴了出來,還一邊猛烈的咳嗽。
“什麼?”萌萌邊咳嗽邊問,隔着一張被子,我聽見萌萌劇烈的心跳。
“米洛今天一大早起來,右耳朵上戴着孫小雅那個耳環!”小月補充。
“一樣的耳環多了去了,你怎麼知道是孫小雅的那個!”我疑惑着。
“晚上睡覺的時候還沒有,早晨起來一摸就在耳朵上,你也知道那個米洛人挺壞的,沒有人會和她開這樣的玩笑的。”小月費力地解釋,好像也沒解釋清楚。
“劉濤也太心急了,這麼快就要找墊背啊?”萌萌的烏鴉嘴來了。
“你小點聲啊,她就在樓上,說不定能聽見,我可沒告訴她那是孫小雅的耳環,她一直以爲是她們宿舍的人和她開玩笑呢。”小月小聲說。
同時,樓上宿舍傳來一陣嘈雜聲,有女生的尖叫。
“聽聽,開始了!”小月指着樓上:“她們又吵起來了。”
“還說人家,我們從前不也吵得挺熱鬧的。”萌萌白了小月一眼。
“我們上去看看吧!”我不放心地說:“要不我的心放不下,如果耳環是對的,那米洛可能會有危險。”
“那個女人陰險極了,死了也罷。”萌萌嘴裡碎碎念着,卻搶先往樓上跑去。
米洛坐在牀上,嘴裡大聲咒罵着,她們宿舍裡的另一個個女生不理她,好脾氣的孫小雅死後,米洛連個撒氣的人都沒有了,不過她自己卻越罵越歡,眼睛都紅了。
“別罵了,傷身體。”小月和米洛關係還好,走過去勸。
“你們。”米洛看見我們,不再咒罵,陰森森地望着小月的臉,一字一頓地說:“都得死!”
小月站在原地,有點不敢動彈,米洛這話說得又狠又中我們的隱疾。
“米洛,你說什麼呢,說話可得注意點。”萌萌不高興地說。
“誰也逃不過去!”米洛說完猛地站起來向門口跑去,小月驚得往後一跳。米洛的身體經過我的時候,我感覺到陣陣陰風,和熟悉的屍體味道。
我皺着眉頭,難道,米洛已經死了?
下午的課上。
“屍體的味道?”萌萌不相信地望着我:“可是米洛能說能走的,也能曬太陽。”
“小煙見過很多屍體,不會聞錯的。”小月說。
“太邪門了,小月,你靠近她的時候,覺得她有呼吸嗎?”萌萌問。
“白癡,我都嚇忘了。她那句你們都得死,差點把我嚇昏過去。”小月說。
“那邊三個,不要交頭接耳!”教授在講臺上訓斥道,我們都低頭噤聲。
“白癡啊。”萌萌還在心有餘悸地嘀咕着。
晚飯萌萌請客,汪明東和魏小笙都來了,萌萌的說法是壓壓驚。汪明東看上去承受能力還不錯魏,小笙有點憔悴,吃飯的時候大家都比較活躍。
小月結結巴巴地說了一下孫小雅耳環的事情,魏小笙的臉都黑了。
“萌萌分析得有道理,那個米洛有危險,我們該想辦法幫幫她。”汪明東說。
“我倒覺得,有危險的,是馬可。”小月說,馬可是孫小雅寢室的另一個女生,602就這麼三個人,一個死了,一個已經不正常了,還剩下一個馬可。
“有道理!”萌萌點頭,自從出了事後,她們兩個倒是經常有共同語言了。
“小煙,你怎麼不說話啊?”小月看着我:“我們這一羣人,可什麼都看不見,關鍵的時候,還得看你的啊,你怎麼看啊?”
“你們說的都挺有道理的。”我有些無奈,我的腦袋像一灘漿糊一樣,能有什麼看法。
“首先,孫小雅的耳環是怎麼跑到米洛耳朵上去的。”萌萌說:“我們都是親眼看見劉濤把耳環扔進湖裡的。”
“這要問人還是問鬼啊?”杜小月不知是奚落還是附和地說。
“不管問誰,接下來肯定有人又要死去了。”魏小笙在一邊顫巍巍地說,汪明東拍拍他的肩膀。
“眼鏡老師是很勇敢的人,魏小笙你不要給你堂哥丟人好不好?”我忍不住對着魏小笙說,可他還是沒什麼反應,看來他是需要時間冷靜冷靜了。
晚上回到宿舍,萌萌從行李包裡摸出幾串佛珠,遞給我和小月。
“這是我在廟裡買的,嫌款式太老土,一直沒戴,現在我們一人戴一個吧,就算是心理作用。”萌萌說,小月忙把佛珠戴在胳膊上。
“一點兒用都沒有,又是一個騙人的廟。”李二媳婦在我身後幽幽地說,我嚇了一跳,自從她拜了師傅,我是越來越少看見她了,她也越來越神出鬼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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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進衛生間,輕聲對李二媳婦說事情的經過,李二媳婦沒等我說,就皺着眉頭說:“別說了,我都知道了,要不今天我也不特意回來找你了。”
“哎!你的架子倒越來越大了!”我又好氣又好笑地說。
“我師傅不願意我總和人打交道,爲了修行嘛,我修行好了,也才能更好地保護你嘛。”她嬉皮笑臉地說。
“你還真以爲自己是我的保護神啊?”我好笑道。
“那個耳環被附了怨氣,會吸人的魂魄。”李二媳婦說:“那怨氣很大,我感覺下咒的人不簡單,應該是懂玄術的人,或者是鬼。”
“那我們該怎麼辦?”我着急問結果,這些原委我們都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不知道。”李二媳婦斬釘截鐵地說:“不過我會拼命保護你。”
“你有命嗎你?”我無奈地說。
“今天晚上,不要看窗戶,把窗簾拉好。”李二媳婦不理我的不滿意,繼續說她自己的:“叫你們宿舍那兩個姑奶奶也別看窗戶,這樣今天晚上你們就不會有事的。”
我還要問,李二媳婦已經不知道去哪裡了,這個小冤死鬼,有了點本事之後,架子越來越大了,氣死我了。
那個追命耳環,到底會帶來什麼可怕的事情呢,不敢想象,也想不出來。
吩咐萌萌和小月把窗戶關緊,拉上窗簾,她們兩個也挺配合,什麼也不問,把三個牀單都蓋在窗戶上了。
一番折騰之後,三個人面面相覷。
“窗外有什麼?”小月終於是肚子裡裝不住話的人。
“我把佛珠都掛窗戶上。”萌萌不好意思問,手裡卻不停下。
“我也不知道,我們睡覺吧,晚上都別看窗外。”我像是自言自語似的看看被包裹得厚重的窗戶,說:“我能看得見算啊。”
第三話 恐怖窗口
“晚安,你們倆,都做個好夢。”小月蜷縮在被窩裡,悶悶地說。
沒人回答。
一個小時以後。
“你們倆,都睡了嗎?”小月突然又在被窩裡悶悶地說。
“白癡,這麼激動,能睡着纔怪。”萌萌在一邊冷冷地說。
“小煙,你說窗外有什麼東西?”小月小聲問,她的牀離窗子最近,現在心裡一定不好受。
“我不知道,現在幾點了?”我問。
“還有十分鐘十二點。”萌萌回答。
“你們說,鬼是不是都是十二點出來啊?”小月的聲音發抖。
“差不多就是那個時候,十二個時辰裡,十二點左右叫夜半,又叫子夜或中夜,是一天中黑夜最濃的時候,夜半之後就是雞鳴,是一天的開始,雞鳴的時候鬼怪回府。所以最黑暗的時候,也就是離光明最近的時候。”我絮叨着。
“現在是科學常識課嗎?我可一點學習的興趣都沒有。”萌萌在一邊打斷我的話:“什麼叫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尋找鬼怪,白癡。”
“那不說鬼怪了,說說男人吧!”小月說。
“哪個男人?”萌萌敏感地說。
“你的那個楚家豪。”小月的聲音開始快樂起來,女人的情緒總是變化很快。
“那傢伙,就是個白癡,算他命好,將來能娶到我這樣的老婆。”萌萌也打開了話匣子,大概是恐懼神經做怪,大家都沒話找話起來:“不過,讓他看得見,摸不着。”
“其實,你很喜歡楚家豪吧?”小月問。
“你這個問題,我怎麼回答呢?”出乎我的意料,萌萌竟然沒有爲這個敏感的問題抓狂,反而認真地回答起來,這個夜晚真是瘋狂:“反正沒有我嘴裡說的那麼反感他就是了。”
“這就對了。”小月說:“你這種性格的女生,只要不反感,就是喜歡了。”
“說得好像你是命相大師似的。”萌萌譏笑道:“那你給小煙算算,看看她和那個風流才子韓子漠的感情路怎麼樣。”
“小煙,你倒是說句話啊,跟死人似的。”小月開始針對我。
“十二點多了。”我摸出手機,藉着手機一點微弱的光亮看見被包裹得像個糉子似的窗戶。
“靠,別提醒我這事。我剛忘了。”萌萌罵道。
萌萌的話音剛落,窗簾後響起了一陣若有若無的聲響,像是有人拿着小棍子在玻璃上一上一下地划着。
屋子裡瞬間的安靜。
“什麼聲音?”小月緊張地坐起來,直勾勾地望着窗戶,因爲窗戶被包裹得太嚴密,所以房間裡黑洞洞的。
三個手機同時打開,有了一點慘白的光亮,映襯着三張慘白的臉。
“沒有啊,是風吹的吧!”半晌安靜,萌萌小心地說。
“卡卡,卡卡。”那種劃玻璃的聲音又響了兩下。
“小煙。”小月的上下牙打架了。
“啊?”我用手機照着她:“怎麼了?”
“我要上你的被窩裡。”小月說着,就噗通噗通下了牀,三步並兩步爬到我的牀上。
“別把我一個人扔這。”萌萌也鑽了進來。
三個人蜷縮在一個被窩裡,緊張地豎着耳朵聽窗外的聲響,聲響又沒了。
“是不是風啊?”小月用及其微弱的聲音問,不知道問誰。
“卡卡,卡卡。”聲音伴隨着小月的問話,又響了起來。
“靠,不讓我們說話啊。”萌萌也說了一句。
“卡卡,卡卡。”
“我他媽真想看看外面是什麼東西。”萌萌抱着我的枕頭,氣恨很地說。
那卡卡的聲音開始有節奏兒不間斷地響了起來,不輕不重,那音量剛好讓人睡不着覺。
“小煙,要不,我們掀開一個小角看一眼,反正還有玻璃呢,有什麼東西也進不來。”小月試探性地問我。
“不行,不能開。”我想起李二媳婦的話,還是決定按耐好奇心。
“撓得我心裡發慌。”萌萌抄起枕頭朝窗戶狠狠砸過去,枕頭隔着窗簾牀單,還是發出砰的一聲響,那卡卡的聲音停止了。
“這不是欠揍嗎?”萌萌疑惑地說。
“砰!”玻璃窗外傳來物體砸窗戶的聲音,一聲,緊接着又是一聲。
“闖禍了,玻璃要是被撞碎了怎麼辦?”小月埋怨,萌萌理虧,不說話了,三個人抱得更緊了。
砰,砰,砰……
“一,二,三……”窗外開始傳來沙啞的數數聲,是女人的聲音,幽幽低沉,彷彿就貼着玻璃,努力地想要讓屋子裡的三個人聽見。
“十,十一,十二……”
“鬼,鬼,鬼在數數。”小月結巴着,她渾身都僵硬了,我的手被她攥得生疼,可是我也大氣都不敢出,任由她攥着,證明她還活着,沒有暈過去。
“小,小煙!”萌萌叫我。
“什麼?”
“雞鳴是幾點啊?”萌萌問。
“一點到三點之間,也就是丑時。”我想了好久纔想起來,腦子都麻了。
“一點就會停了吧?”小月問。
“這個,這個,你問外面的那位吧,我也不知道。”我開着生硬的玩笑,誰也笑不出來。
“還有十分鐘雞叫,哦是雞鳴,雞鳴,雞鳴。”萌萌碎碎念着:“小煙,我們學校裡哪裡有養雞啊?”
“呵呵,你這個玩笑,比小煙那個還冷。”小月哆嗦道。
窗外的碰撞聲和數數聲還在繼續“三百零一,三百零二……”
“明天換個防彈玻璃去。”我自言自語道。
“不如換個照妖鏡。”小月說。
“好主義!”萌萌接到。
三個人勉強地開着一個比一個冷的玩笑,心裡期待着雞鳴的到來,雖然也不知道有用沒用。
一點整,聲音還是沒有停。
“不管用。”小月絕望地看着手機。
一點零三分,撞擊聲突然停止,那個數數的沙啞女聲說:“雞鳴!”
然後我們聽到樓上的窗戶傳來關閉的聲音,天花板上有凌亂的撕打聲,很快安靜。
“602!”萌萌擡頭看我,她的臉在手機的光下好生嚇人。
“米洛!”小月說:“是米洛!”
“明天去找她!”我說。
“恩。”她倆點點頭,三個人又往一起湊了湊,擠得七扭八歪地在我小小的單人牀上睡過去。
很早就都起來了,不約而同地穿衣服洗臉,小月連妝都沒化,三個人就跑到樓上,602的門還是緊閉的。
“當,當,當。”小月敲門。
門自己開了,米洛站在門口,臉色蒼白,602的屋子裡傳出來濃烈的屍體味兒。
“你,你怎麼站在門口。”小月膽戰心驚地問。
“等你們啊,進來吧。”米洛慢慢地轉身走回宿舍,爬到牀上,用被子把自己一直蓋到頭。
“怎麼辦?”小月站在門口回頭看我和萌萌。
“進去就進去!”萌萌豁出去了,一腳邁進屋子,我也忙跟進去。
“怎麼起這麼早,才六點?”馬可從衛生間走出來,看了看腕上的手錶,嘴裡含着牙膏沫子。
“你沒事吧?”萌萌仔細地看着馬可:“昨天晚上睡得還好吧?”
“很好啊。”馬可一臉疑惑地問:“怎麼問這個,你們睡得不好嗎?”
“沒,沒,也很好。”小月掩飾地笑着,忍不住看了一眼牀上那個蓋在被子地下的米洛:“她生病了?”
“沒有啊,沒聽她說啊。”馬可看了一眼米洛,說:“你們別打擾她了,她喜歡睡懶覺。”
“我們走吧。”萌萌翕動着鼻子,說。這屋子裡的味道確實夠讓人難受的,我也不想呆下去了。
“引體向下好玩兒嗎?”我們走到門口,剛關上門,就聽見馬可說了這樣一句話,但是門已經關上了,我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和我們說。
“什麼引體向下?”小月歪着頭看我。
回到宿舍。
“我怎麼覺得馬可怪怪的。”萌萌說。
“是啊,好像特別的假。”我沉吟着說。
“不是這個。”萌萌臉上浮現微笑:“她的表比我們慢三分鐘。”
“啊?”小月疑惑地啊道。
“她問我們怎麼六點就起來了,那時候我看了一眼我的手機,已經六點零三分了。”
“哇靠,萌萌,你是福爾摩斯啊。”小月佩服地感慨道。
“我的理想是當女福爾摩斯。”萌萌說:“這也說明了爲什麼那撞擊玻璃的聲音持續到一點零三分了。”
“你是說是馬可撞的?”我問。
“這就不知道了。”萌萌說:“我們把窗簾拉開吧。”
拉開窗簾,三個人又倒抽了一口涼氣,窗玻璃的正中央,已經出現了一道裂痕,估計再撞一腕上,玻璃就碎了。
“換照妖鏡吧?”萌萌看着我。
“就一天時間,上哪去找照妖鏡啊?”我問。
“對了!”小月大喊一聲,把我和萌萌嚇了一跳:“把小煙的眼袋鍋子掛外面!”
第四話 引體向下
這天晚上,我們依然掛着厚重的窗簾和牀單,三孃的菸袋鍋子綁在窗外,不敢向外看,還沒到十二點,三個人就蜷縮在我的小牀上開始屏息倒數了。
十二點零三分,602的窗戶傳來開啓的聲音,我們的第六感都感覺到了窗外的動靜,像是有什麼東西趴在了玻璃上,但是沒有撞擊,很快安靜下來。
“菸袋鍋子顯靈了。”小月摸着胸口長喘着氣。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樓下的402就傳來了女聲絕望而悽慘的救命聲,這陣喊叫非同小可,大半個校園都被驚醒了,校警沒到二分鐘就趕到了,聽見樓下和走廊裡人聲鼎沸,我們三個才壯着膽子跑下去看。
整個女生宿舍樓都被圍了起來,所有的寢室都亮着燈,警察和學校的保衛人員進進出出,有女生的哭泣。
“怎麼了?”萌萌拉住一個校警問。
“別問了,趕緊回去睡覺吧。”校警行色匆匆,推開萌萌。
“切,老孃什麼沒見過?”萌萌犯了倔勁,一路向402衝去。
402的門口堆滿了人,我和小月還在人羣裡伸頭伸腦地看,萌萌一把把我們拉出來,她彎下腰就開始吐。
“怎麼了?看見什麼了?”小月焦急地問。
“米洛,米洛,太噁心了。”萌萌好不容易纔平息下來。
“米洛怎麼了?”小月問。
“她被掛在402的窗口,從602伸下來的繩子。”萌萌捂着胸口說:“屍體都爛了。”
“果然是死了,小煙的鼻子真靈敏。”小月所有所思地說,我聳動了一下鼻子,怎麼感覺自己變成某種動物。
“那馬可呢?”我想起什麼似的問。
三個人又忙不迭地跑到六樓,602的門口也堆積了滿滿的人,掛米洛的繩子系在馬可的牀腿上,馬可不見了,她是第一嫌疑人!
“同學們都散一散,回去睡覺吧,這件事情我們會盡快通知警方處理,一定儘早給大家一個交代!”保衛人員開始清場。
我們三個回到宿舍,門是開的。
“我們出來的時候沒鎖門?”萌萌站在門口不進去,回頭問我們。
“是我鎖的門。”小月又開始哆嗦了。
萌萌還要問,從我們黑洞洞的宿舍裡伸出一隻慘白的手,將萌萌一把拉進宿舍,我伸手去抓,門關上了,我的手被夾住了,鮮血立刻涌出來,小月破開嗓子開始沒命的叫,此刻覺得她的嗓門是那麼可愛,再叫大聲點,我捂着幾乎斷掉的手指,靠着牆一點點滑下去。
劇痛,宿舍裡傳來萌萌驚恐的喊叫,還有野獸一般的撕咬聲,天啊,我想着一路陪我走過來的萌萌,幾乎絕望了。
很快,保衛人員和校警,還有擁擠的女生們就都涌了過來,幾個男校警幾下就把門撞開了,宿舍裡一片狼籍,萌萌騎在馬可的背上,馬可的雙手被萌萌反剪起來,好傢伙,跆拳道不是白練的。
手指傳來劇痛,我看見萌萌一臉心痛地朝我跑過來,她的臉上有抓痕,但是人還活着,活得好好的,我放心了,一頭載過去了。
醒來的時候,躺在醫院裡,眼前是子漠和阿五他們焦急的臉,萌萌和小月站在後面,我的手包裹着厚厚的紗布。
“小煙,你沒事吧?”子漠關心地問。
“我的手指頭還在嗎?”我看着自己包得像個炸藥包一樣的手。
“在,在,都在。”小月撲過來哭:“你可嚇死我了。”
“那馬可呢?”我又問。
“她死了。”萌萌回答:“扭送到公安局的路上,咬斷了自己的舌頭,含在嘴裡,一直到斷氣。”
“學校裡怎麼會出了這麼大的事?”阿五也不知道哪裡來的氣:“子漠,你給小煙挑的是個什麼學校?”
“我,我也沒想到會這樣。”子漠有點尷尬:“要不,就退學吧。反正我養得起你。”
“這是什麼話?小煙有手有腳的,怎麼就淪落到被養活了?”阿五越來越氣。
“好了,阿五,你別激動了,小煙還虛弱呢。”小四把阿五拉了出去。
“小煙,你還記得馬可說的引體向下嗎?”小月問我。
“記得,那是怎麼回事啊?”我問。
“別提了,想也想得到啊,她提着米洛的屍體在我們窗戶上撞,就是那樣了。”萌萌說:“我想想就害怕,馬可怎麼看都不像那種可怕的變態。”
“她到底爲什麼那麼做呢,就算米洛人刻薄點,可也不至於恨成這樣啊,向下摔就算了,還讓米洛數數。”我不解。
“誰知道,女人心,海底針,要是誰都像你這麼簡單,就好了。”萌萌說。
手指的傷沒有住院的必要,骨頭和皮肉都恢復得恨快,不影響走路也不耽誤吃飯,很快就出院了,子漠希望我退學,但是我拒絕了,已經讀了一年,半途而廢是不對的。
倒是把楚家的人都急得人仰馬翻,楚伯母每天熬三頓補品差人送過來,還說要讓我傷好了再去見她,她不忍心看我流血。楚家豪那個傢伙天天都來煩我,出院了之後就跟到學校來,他的加長傻馬每天都讓學校裡的女生暈倒無數。
602就空了下來,學校幾次三番安排女生搬進去,那些女生甚至寧願退學也不願意搬進去,想來也是,一個寢室三個人都死得那麼難看,而且還有一個死後詐屍似的在宿舍裡窩了那麼久,多瘮人啊。連隔壁幾個宿舍的女生,都想方設法要搬走呢。
每到晚上,整個宿舍樓的女生都彷彿能聽到從602傳來的數數聲,可怕的引體向下。
“一,二,三……”
當然,不排除有心裡作用的成分。
“小煙,你這次受傷,最大的福音就是我們又重新有早餐吃了。”早晨起來,小月津津有味地吃着楚家豪從大飯店買來的高級早茶,滿意地說。
“如果這早餐要這麼大代價,那我寧願餓着。”萌萌說,嘴裡不忘咀嚼。
“小月,你還不吃肉啊?”我看着小月把肉包子裡的餡兒都挑了出來。
“不吃,我不愛吃。”小月說。
“胡扯,哪裡有人不吃肉的啊,你還是不把我們當朋友。”萌萌蔑斜着眼睛說:“想騙我,沒那麼容易吧。有什麼苦衷,你就直說好了。”
“我哪裡有什麼苦衷,你的推理能力也就那麼回事,也不要誇你兩句就自大了嘛。”小月低着頭說。
“我們都一起經歷那麼多事情了,你還不能說實話?你喝醉了之後,飯桌上你專挑肉吃。”萌萌據理不讓。
“懶得理你。”小月站起來,去洗手間:“我拉屎去。”
“她有鬼。”萌萌望着小月的背影嘀咕。
我低頭不語。偶爾聽到小月給家裡打電話,才知道她的家境不比我好到哪裡去,父母都臥病在牀,來竹園上學,是她透支了父母所有的醫藥費才換來的,爲了給父母省錢看病,她什麼都捨不得吃,什麼都捨不得穿。
但是她那麼愛面子,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難處,我也不好點破,只是這個神經大條的千金小姐萌萌,再這麼逼下去,不知道會怎樣。
第五話 白日見鬼
終於上大二了,第一件事情就是接待新生,如同一年前魏小笙他們接待我一樣。
我和萌萌,小月,穿上了接待新生統一的橘黃色大T恤,站在人羣裡穿梭忙碌,烈日當頭,汗流浹背。
又一輛載滿新生和行李的校車開過來,學校封鎖消息的能力都很強,出了那麼多的事情,竟然每一年納新的時候還是滿載。
新生看上去都面嫩,我接到一個女孩子,把她送到專業的接待點,然後查看她的宿舍號碼。
拿着她的那張發配單,我的手有些顫抖。
那張紙上,白紙黑字,宿舍號碼-602。
“六樓是頂層嗎?”那個女孩子一臉單純。
“恩 ,是,我帶你過去吧。”我回答,她沒有父母接送,只一個人,戴着奶黃色的棒球帽,看上去很可愛。
我把她帶到602,她是第一到的,房間的門還是鎖的跑到門衛領到鑰匙,開門。推開門,一股強烈的腐爛味道撲入鼻子,我不由得退後了兩步。
“學姐,這裡很久沒有人住了嗎?”她也捂着鼻子,看着房間一角的蜘蛛網問我。
“恩,還好吧,我,我,也不太清楚。”我看着宿舍裡光禿禿的三張牀,曾經鮮活的三個人一直在我眼前浮現浮現。
“從上個學期畢業生離開,到現在,不過只有一個暑假的時間,怎麼感覺荒廢了很久的味道?”她走進屋子,我忙跟進去,房間裡陰冷潮溼,和窗外明媚的夏日不成正比。
“如果你覺得不舒服,我聯繫學校給你換間臥室吧。”我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要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裡。
“沒什麼,住幾天就有人氣兒了,沒關係的,我又不是什麼千金小姐。”她回頭衝我甜甜地笑笑:“我叫薇薇。”
“我叫冷小煙。”我有點感動又有點擔心地看着她:“你真的沒什麼問題?”
“沒事兒了,你去忙吧,接新生很辛苦吧。”她懂事地衝我點點頭:“我收拾完行李去接待點找你玩兒!”她說着推開窗,外面溫暖的氣流卻沒有涌進來的意識。
我離開602,滿腹心事地下樓,心理覺得不舒服。薇薇那種懂事單純的女孩子,怎麼那麼倒黴被分配到602宿舍去了,應該不會發生什麼不測吧?
想着,已經走到了樓下,腳踏上地面的同事,宿舍樓前發生了一陣騷動。我納悶着,走到一羣堆積在一起仰着頭的學生中去。
他們指手畫腳地向樓上看着,看到他們的姿勢,我的心開始不規律地跳動,彷彿預感到了什麼
602的陽臺窗口,薇薇坐在窗框上,她的雙腳垂在半空中,擡着頭,彷彿正在曬着太陽。拜託,這也太危險了吧,我的頭皮開始刷刷地涼了起來。
“薇薇,不要坐在那裡,快回房間裡去。”我喊道,人羣中開始有其他同學附和我的話,勸薇薇下來,但是她一直擡頭看着天,彷彿聽不到我們的喊話。
我急了,拔腿就往樓上跑。
氣喘吁吁地跑到602的門口,門緊緊地反鎖着,沒有貓眼,門也沒有縫隙。
站在門口平復了一下呼吸,儘量裝作無事樣的敲門。
“薇薇,薇薇,我是小煙姐啊,你開下門啊。”屋子裡沒有動靜。
又敲了幾下,我聽見門鎖疙瘩一聲打開,但是門卻沒有開,此刻我也顧不了那麼許多,但還是輕輕地扭開了門,因爲我怕聲音太大嚇到薇薇,她坐的那個位置實在是太危險了。
推開了門,正前方正對的就是宿舍的陽臺,薇薇背對着我坐在窗框上,一動不動,依然看着天。
“薇薇。”我小聲招呼着,慢慢走過去。
門在我身後重重關上了。
我心裡一驚,回頭看去,關門的不是風,竟然是……
是被泡得發脹的孫小雅,的屍體,的鬼魂,還是什麼其他的?
孫小雅用鼓凸的白眼望着我,她的臉青白而巨大,看不出任何表情,面對着我,不動聲色。
我嚇呆了,一動也不敢動。
這時候,我的手,突然被一隻冰冷的手握住了。
我低頭看去,米洛趴在地上,她的身體上散發着腥臭的屍體糜爛氣息,一隻手正拉着我的手搖晃。
“你,你們……”我喉嚨裡發出破碎的字眼。
“投胎,殺人。”臃腫的孫小雅說。
“投胎,殺人。”糜爛的米洛說。
“投胎,殺人。”身後傳來另一個聲音,我回頭,馬卡站在薇薇的身後。
“馬可,馬可,你不要碰薇薇,有什麼事情對着我來。”我強打起精神,有點緊張地對着馬可說,她就貼着薇薇,只要她動一動,薇薇就會從六樓的窗口墜下去。
“呵呵。”三隻鬼冷冷地笑着,打開的窗戶似乎依然是一道看不見的槍斃,窗外溫暖的氣流絲毫流動不進來,602裡充滿了陰冷和屍臭味。
“學姐。”薇薇緩緩地回過頭,我看見她的臉,支離破碎的五官,血凝固成黑色,絕望。
“薇薇。”我的喉嚨酸澀。
“殺人!”馬可惡狠狠地說,薇薇的身體像一枚落葉般墜了下去。
窗外,重重的撞擊聲,肢體骨骼斷裂的聲音,男生女生的尖叫。
“天啊!”我捂着臉絕望地哭喊了出來:“你們到底要怎麼樣!”
沒有回答。
激動的情緒漸漸平復之後,房間裡空蕩蕩的,緊閉的門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外面有萌萌和小月焦急的呼喚。
“小煙,你沒事吧。”我打開門,立刻被小月一把抱住,她哭得比我還利害。
警察迅速趕到,封鎖現場,我的腳印只停留到房間中部,沒有靠近過薇薇,所以排除我殺人的嫌疑,但是那些剛剛纔開始不排斥我的情緒,又一次滋生,謠言再一次氾濫。
但是,我不在乎那些,我寧願用我的身敗名裂,換回薇薇年輕的生命。
“爲什麼,有什麼事情,都衝着我來不行嗎?”我趴在牀上哭。
“小煙,這和你沒有關係,不是你的錯。”萌萌和小月安慰着我。
“可是我親眼目睹薇薇掉了下去,我卻沒有辦法救她!”我擡起頭,看見依然綁在宿舍陽臺的菸袋鍋子:“三娘,你在哪裡,你能不能幫幫我。”
“小煙,聽我的話,我們去吃午飯吧。”萌萌嚴肅地看着我,我聽見她的肚子咕嚕咕嚕叫了起來,是午飯的時間了。
我像個失去了靈魂的行屍走肉,麻木地被她們倆帶到食堂,她們倆把我安頓坐下,就端着茶盤去點菜。
我呆呆地坐着,隔壁的座位上坐着一個衣着簡樸的男生,戴着厚厚的眼睛,看上去就是那種成績優秀而家境不甚好的新生,今年竹園放開了招生政策,成績特別優秀的貧困生,可以免費接受學校資助入學讀書。
他吃的是學校爲了迎接新生免費供應的套餐,一塊米飯,一枚排骨,一點青菜。
他專心地吃着米飯和青菜,卻遲遲不碰那塊排骨,似乎非常小心地保護着來之不易的肉。
我就那麼傻傻地看着他,誰也不知道我中了什麼魔,我一向不喜歡盯着陌生人看的。
我看着他吃光了米飯和青菜,擦了嘴,然後非常小心地夾起了那塊小指大小的排骨。
放進嘴裡,咀嚼,吞嚥。
然後他的喉嚨突然發出被卡住的咕嚕聲。
“啊!”我尖叫,整個食堂的人都被嚇到了。
那塊小小的碎骨,牢牢地卡在男生的喉嚨裡,他翻着白眼,半跪在地上,雙手緊緊地抓着自己的脖子。
“殺……人,投投……胎!”他白花花的眼睛絕望地看着我,嘴巴里發出只有我能聽到的聲音。
我看着有學生七手八腳地把他擡走,大概是要送到校醫室去。可是他已經沒有呼吸了。
“小煙!”食堂空蕩蕩,沒有人再有吃飯的慾望,那男生臨死前嘴裡吐出的白沫還在地上翻滾,小月抱着我的頭,緊緊地。
“到底是怎麼回事?”萌萌端着滿滿一茶盤的排骨,呆呆地站在一邊。
“小煙,不怕!”小月越抱越緊,她的手臂在不自覺戰慄着,哪怕是炎炎夏日。
“回宿舍。”我面無表情地說,身體有點僵硬。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小煙!”身後有人叫我的名字,三個人一起回頭看。
是汪明東,他好像一副焦急的樣子,我們站定等着他跑過來。
於是,就這樣,眼見着他腳下一個趔趄,平地狠狠地歪了下去。
“小心啊!”小月一句小心還沒喊完,就絕望地用手捂上了眼睛。
汪明東的歪倒的方向,是宿舍區的鐵柵欄,一根尖利的鋼條正對準他的眼睛。
汪明東的慘叫,周遭學生的慘叫,視線前亂成一團。
看着鋼條穿過汪明東的眼睛,從他後腦尖挺地透出來,我再無力支撐自己已經虛弱不堪的身軀,搖晃着抓住萌萌的手。
“小煙!”萌萌正好抓住我手指受傷的部分,十指連心,劇痛把握從暈厥的前戲中又拉了出來。
“天啊。”身邊的小月慢慢彎下腰去,她的頭深埋着,不敢擡起,陽光下,一顆顆細小的雞皮疙瘩遍佈她的皮膚。
“我們肯定是撞邪了!”我聽見萌萌嘴裡嘀咕。
第六話 一場法事
子漠來學校看我了,風塵僕僕。
“小煙,我帶你去見一個大師傅!”見面後,來不及溫存和蜜意。
“對了,韓子漠,我聽說你媽認識一個法力高強的大師傅,你趕緊帶我們去見師傅吧,這樣的日子,再多一天,我都要崩潰了。”萌萌在一邊說。
我隱約想起了一個肥胖道人的模樣,很多年前,還是在珊瑚鎮的時候,我和子漠去度假山莊的時候,我還記得那個被冤死的小鬼。
“子漠,那個道人是個冷血無情的人。”我呆呆地說,雙目不聚焦。
“他只對鬼怪冷血,他不害人。”子漠有些不由分說:“我現在必須帶你去,否則我不知道接下來你還要看見什麼。”
“我不去。”不知道爲什麼,我有些倔強。
結果我被子漠,萌萌,小月三個人綁架了。
坐車,搖搖晃晃,終於來到了一處遠城區的道觀,香火夠旺,遠遠就聞到。
大師傅站在門口,他的啤酒肚更大了,不過臉上貌似一本正經的凝重也更嫺熟了,這種城裡的所謂‘高人’,都是用大把的鈔票練功的。
我哭喪着臉,被萌萌和子漠左右脅迫,走進了道觀。
“小施主面色死灰。”我們來到內室,那肥胖道人搖頭晃腦。
“我們倆呢?”小月在一邊問。
“另兩位小施主面色更灰。”道人說這話的時候,眼鏡始終看着子漠。
“師傅,我媽最近正打算幫您把道觀修繕一遍,還打算幫您出一本功德無量的書。”子漠忙說。
“恩。”肥胖道人閉起眼鏡點點頭:“我自然有解救三位小施主的辦法。”
“我靠,白癡!”萌萌看出端倪,大概也恍然明白了我爲什麼不願意見這位‘師傅’,她忍不住曝了一句粗口。
“小施主何以口出粗言?”肥胖道人有些不快地望着萌萌。
“我……”萌萌被他的眼神看得有點心裡發毛,便努力改口說:“你總得讓我們看看你的本事吧。”
“呵呵,信不信,是三分功力,七分誠心。”肥胖道人輕蔑地笑了笑。突然正色對着內室的一角喝叱:“那妖孽,還不將我的茶水倒來!”
我們眼見着放在櫃子上的茶杯,像飛似的,不,像是被誰端着似的慢慢到了肥胖道人手裡。
“如果……”萌萌擦了把額頭上的汗:“你能幫我們,我再捐你座道觀都行,白癡。”此刻,她也是很容易就被障眼法騙了,人逢絕路的時候,會拼命想抓住任何東西。
“恩。”肥胖道人又閉起了眼鏡,臉上浮現滿意的微笑,他肥胖得幾乎要流油的手指在胸口不住掐算起來。
一時間,屋子裡鴉雀無聲,桌子上的茶壺開始緩緩地給每一個人面前的茶杯倒茶。
我看見小月的臉都綠了。
根本沒有什麼妖孽,是肥胖道人在運用自己的內氣而已,會點氣功對於能抓鬼的他來說,不費吹灰之力。
我感覺到他在躲避我的眼睛,他不敢看我的眼睛,如同多年前在度假山莊,他看到我的眼睛像看到了自己的剋星一樣。
“我要到你們住的地方去做法。”他閉了半個多小時的眼睛終於打開了,再不打開,萌萌的耐心就徹底被消磨乾淨了。
他開出私家車。
“哇靠,大師傅,你的車這麼豪華!”小月坐進肥胖道人的車裡,驚訝到。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肥胖道人得意地開着車,一路橫衝直撞行駛在城市的馬路上。
子漠一直緊緊握着我的手,我們的手心裡都滲出細密的汗珠,卻誰也不想分開,永遠都不要分開。
“姑娘,這麼多年,你是怎麼活過來的?”開着車,肥胖道人像是不經意似的問,也不知道他在問誰。
“哪個姑娘啊?”萌萌摸着他光禿禿的肉頭問,這個姑娘自來熟的毛病又犯了。
“被問者心裡知道,哈哈!”他突然大笑:“你不用回答,你這樣的人,一般都很難長壽,我想你是有人暗中保護纔對,反正不是我,哈哈。”他一直笑,我們都被他笑得有點蒙。
到了學校門口,他和停車場的人吵鬧了半天,終於把車停在最中央的位置,然後大搖大擺地甩着道袍,一邊色眯眯地看着擦肩而過女大學生□□的胳膊小腿,一邊走路。
萌萌和小月撇着嘴巴緊跟其後,子漠拉着我的手走在最後。
“停!”肥胖道人突然伸手停步,萌萌一臉撞到他身上,豐滿的胸部結實地定在他肉滾滾的後背上。
“白癡!”萌萌氣惱地嚷着。
“有異常!”肥胖道人做出噤聲的姿勢,來往的學生回頭率超級高。
“哈哈嘿!”那道人伸腿劈掌地折騰了半晌,撓撓腦袋說:“走吧。”
“暈死!”小月捂着腦袋做出暈厥的無奈動作,繼續走向宿舍。
“女生宿舍,男生禁止入內。”門口的管理員阿姨攔住我們。
“阿姨,這是我爺爺!”小月跳將出來開始發揮她撒謊不臉紅的本事。
“那他呢?”阿姨看着子漠,子漠還拉着我的手。
“男朋友啊,您不都看見了嗎,都拉着手呢,那是冷小煙啊,受過驚嚇還生病呢。”小月笑着,從萌萌書包裡掏出糖果瓜子遞過去。
放行。
“白癡,那是我的零食。”萌萌不滿意地說,她額頭上的轉世章突然更加清晰:餓死鬼。
我的心情終於沒有那麼彆扭了。
肥胖道人不用我們指點,直接上了六樓,停在602的門口。
“這是你們宿舍?”他指着緊閉的門問。
“啊?”萌萌糊塗地應和道。
“不是?這一間是整棟樓陰氣最重的,你們不住這?”他問。
“不是,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猜對了給你糖吃。”萌萌故意說。
“貧僧不吃糖,貧僧要好煙好酒好菜!”肥胖道人搖着頭,下樓,走到我們宿舍門口,一臉狐疑:“這一間是最不可能的。”
“爲什麼?”小月不解地問。
“這一間有祥雲暗護,仙光掩映,不知道是誰家祖宗顯靈呢。”他又指了指我:“她哪裡有這麼好的命。”
“你失誤啦,我們就住這一間。”萌萌傻笑起來:“不過我還是會給你好煙好酒好菜的,你剛纔一句話,說得我心裡高興。”
“啊?”肥胖道人滿臉尷尬,看着萌萌掏出鑰匙打開門,然後悻悻地跟進來。
“哎呀,真是吉屋啊!”他滿屋亂跑,東摸西看,嘴裡不停碎碎念:“是誰教你們這麼擺放牀位的,真是太對了;還有這個檯燈,這面鏡子,都擺放得如此合理啊,妙啊,太妙了。”
他跑到陽臺的時候才安靜下來,仔細地看着我們綁在陽臺上的菸袋鍋子發呆。
“看什麼呢,陽臺有什麼妙的地方?”小月問他。
“沒,沒,沒什麼。”他搓着手進屋。
“大師傅,請您做法吧!”子漠說。
“你們的屋子這麼好,我有什麼法可做的?”他有點垂頭喪氣。
“可是我們這些天,簡直倒黴透了,我的魂都被嚇走一半兒了。”小月不甘心地說。
“要不……”萌萌眼珠子咕嚕咕嚕轉:“你去602做法吧,實在不行我們就去竹林!”
萌萌的話讓我和小月的後背都有點發涼,這一番折騰都差點把這段時間受的驚嚇忘了,她這一說都想起來了,還是萌萌腦子清楚。
“好,那我先去602會會那妖孽!”肥胖道人想了一會兒,說。
“不是一個妖孽,是三個!”萌萌說。
“哦?”道人的表情終於有點欣喜:“多多益善!”
小月和萌萌演雙簧,從管理員阿姨哪裡偷出了602的鑰匙,趁人不注意打開了門,把肥胖道人一個人推了進去,然後回到宿舍,四個人心下忐忑地等待。
天花板開始傳來嘩啦啦的翻滾聲,聽着聲音,感覺樓上亂成一團了。
“他行不行啊?”我有點擔心地望着子漠。
“大師傅本領不錯的,之前,我被鬼纏身,就是他……”子漠說了一半,面露慚愧,我忙捂住他的嘴,靠在他胸口不讓他說了。
“有東西!”小月指着陽臺喊。
我們都緊張地望過去,之間一條腿從六樓陽臺上垂下來,看那綁腿和肥胖程度,就知道是誰的了。
我忙衝過去,打開陽臺窗戶,只見肥胖道人的雙手正抓着孫小雅的手耷拉在外面,孫小雅面目猙獰,拼命想甩開他的手,他就是不鬆手。
“師傅,你怎麼樣啊,不行就回來啊,別摔下去了。”我焦急地喊着,樓下開始有學生聚集觀看了,人羣裡各種聲音都有。
“沒,沒事兒,我跟她們玩兒呢。”肥胖道人氣喘吁吁,說完雙腳一蹬,就飛身進去了,六樓陽臺窗戶又重重關上了,緊接着天花板又傳來巨大的翻滾聲。
“這個胖子,到底行不行啊?他這麼鬧下去,校警就來了。”萌萌有點泄氣地說:“白癡啊。”
我還站在陽臺發呆,只聽樓上窗戶轟地一聲開了,馬可張着沒有舌頭的血嘴倒着垂了下來,肥胖道人在上面大喊:“我讓你也玩玩兒引體向下!”
我一頭細漢。
小月跑過來衝着空蕩蕩的窗口邊看邊問我:“又怎麼了?”她根本看不到馬可,此刻馬可的臉正對着小月,她要是看見了,就鬧騰了。
“沒什麼。”我把小月往回拉拉,馬可嘴裡的陰風一口口吐到小月身上,她打了個寒戰,嘀咕着退了回來,大概也感覺到了什麼。
“誰讓你們大白天出來的。”肥胖道人還在一下一下地給馬可做着‘引體向下’。
“投胎,投胎!”馬可的小半截舌頭含糊地發着音。
這法事做的,我滿腦袋都是黑線,這道人 ,倒有點三孃的風範。
不過,就是有點神經短路。因爲,校警終於來了,把他從602拎了出來,校警衝進去的時候,他還一個人在屋子裡翻滾,邊翻滾邊吆喝着,當成精神病給帶進公安局了。
他上警車的時候,回頭對子漠說:“那三個女的完全不是我的對手,但是她們背後有高人指點,我只是想問出是何人暗地作惡。”
警察按住他的頭,把他塞進車裡,他的聲音順着警車發動依然不甘心地喊出來:“那個暗地裡的人,我恐怕降伏不了了!對不起了,以後別找我了。”
“白——癡!”萌萌氣得直跳腳,大聲對着車屁股喊道。
第七話 皇后駕到
“事情好像更復雜了。”小月有點無奈的望着子漠。
“沒想到是這樣。”子漠若有所思地說,一臉沉重,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接起來,聽筒裡高聲的斥責清晰地傳到我的耳朵裡。
“韓子漠,你現在在哪裡?”
“我在公司。”子漠沉默地回答。
“你胡說,我現在在你公司,你根本沒有上班!”
“我有事先出去了。”子漠的沒有越鎖越緊。
“剛剛大師傅給我打電話,叫我去公安局贖他,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媽,你冷靜一下,我回家再跟你說。”子漠說。
“你現在在哪裡,我馬上去找你!”韓伯母當仁不讓。
“我馬上回家好不好?”子漠商量着。
“你在竹園大學,韓子漠,你不要一位可以騙得了我,我現在就去找你!”韓伯母的聲音有點歇斯底里了,摔電話之前還不忘補充:“如果你不等我,我就直接去找那個小狐狸精算帳!”
我心裡咯噔一聲響,該發生的事情,終究躲不了,但是爲什麼總是一大堆事情交雜在一起發生呢。
“韓子漠,你媽怎麼那麼不講理啊?”小月不高興地說。
“小煙,我陪你去阿五那看看吧。”萌萌明理地拉起我的手,她很小心地說是去阿五那看看,其實她就是想讓我去躲一躲,怕直接說讓我難堪。
“我不去。”我看着子漠:“子漠,我要面對。”
子漠不說話,我期待地看着他,我希望他說:煙,我們一起面對。可是他不說話,他浸泡在我的期待裡,說話啊,你快說話啊,只要你說一句話,我什麼委屈都能承受。
“小煙。”良久,子漠擡頭看着我:“讓萌萌陪你去阿五那吧。”
我的心裡一陣絕望,目眩了半天,子漠的這句話,比看見一萬隻惡鬼更讓我難以招架。
“韓子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萌萌怒了:“小煙是見不得人的嗎?”
“就是,韓子漠,醜媳婦總得見婆婆。呸,小煙纔不醜呢。”小月也叫了起來:“難道你想一輩子讓小煙躲着藏着嗎?”
“我……”子漠表情痛苦。
“你什麼你?”萌萌發狂了:“你是不是男人啊?”
“我媽媽身體不好,不能生氣。”子漠也有些被激怒,音量高了不少:“你們以爲我不想和小煙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嗎,但是那是我親媽啊。”
“子漠。”我難過地拉着子漠的手:“你別爲難了,我這就和萌萌去阿五他們那裡住幾天。”
“小煙!”萌萌和小月無奈地一起喊道。
“我送你們到校門口。”子漠摸着我的頭。
“韓子漠,你……”萌萌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我們走到校門口的同事,韓伯母也從車上下來,她正好目睹了子漠拉着我的手的一幕。
“韓子漠!”她氣勢洶洶地走過來,沒有針對子漠,卻直接看着我。
“叭。”的一聲,清脆的耳光炸在我的臉頰上。
“冷小煙,你這個不要臉的掃把星!”韓伯母一句話飛過來,我的眼淚立刻向斷了線的珠子,再也不能控制地流了下來。
“伯母,你這是幹什麼?”萌萌攔住她還要再打的手:“一句話沒到就動手了。”
“喲,這是顧氏千金嘛。”韓伯母冷笑了兩聲:“我賣給你個面子,今天便宜了她那張狐媚的小臉兒。”
“那我們謝謝你啊,伯母,有什麼話我們換個地方好好說,這地方人來人往的,影響不好。您不考慮小煙,也要考慮一下子漠嘛不是?”小月湊過來附和。
韓伯母一個狠狠的巴掌印在我臉上清晰可見,我哭得淚人一樣,她大概終於覺得解恨,也放低了音量,湊到我身邊來,恢復了優雅。
“我告訴你,冷小煙,你給我聽好了。”她說:“我早就警告過你,離我們子漠遠一點,你知道自己是個不詳之物,會克周圍的人。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別想勾引子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個小村姑,你想毀了子漠一輩子嗎。”
“我沒有勾引,我是真的很喜歡子漠。”我哀求地望着她。
“我不管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她打開錢包,扯出一張支票:“這上面的數字任你添,我只希望你好自爲之。這次我是給顧家千金一個面子,下次就沒這麼好過了。”
“我不要錢。”我擡起淚眼模糊的頭,尋找子漠,他在哪裡,爲什麼不出來幫我說句話,說我們是真心相愛的,可是他站在一邊,低着頭,一言不發,像雕塑一樣。
萌萌走到子漠身邊,推他,掐他,打他。他抱住自己的頭,蹲在地上。好絕望,子漠,不要這樣,你幫幫我啊,哪怕只一句也好啊。
“是啊,你不要錢,上竹園大學的學費不是小數目吧?”韓伯母冷笑道,把支票收了起來:“你在酒吧搔首弄姿的賣唱,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錢啊?”
“我……”我的眼睛寸步不離地守着子漠,不斷地期待着,期待着,子漠,子漠,我的王子,我戀了十幾年的童話故事,我把最好的一切都給了你,我不求能得到什麼,只希望你能說一句話,哪怕是不要我,請你說出來……
“我只有這一個兒子,我不能容忍他出一點閃失,你給我聽好了。”韓伯母的聲音更低沉了:“再讓我知道你和他在一起,害得他不能正常工作和生活,我就找人花了你這張小臉兒,看你變成醜八怪的時候,子漠還會不會和你在一起。”
“伯母,戀愛自由。”萌萌實在看不下去了,狠狠踢了子漠一腳,走過來說。
“顧千金啊,這是我們韓家的家事,我是子漠的母親,我有權利管教我的兒子,我賣給你的面子只有一張,我和你父母關係都不錯,你和這種妖精做朋友 ,他們恐怕是不知道的吧?”韓伯母冷冰冰地說。
“我……”萌萌語塞住,滿臉通紅,小月本想說什麼,見萌萌都被咽成那樣,也不敢開口了。
“你的學費,我會叫人給你付完,你給我好自爲之,記得我今天說的每一句話,我說到的事情,都能做到,你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別想踏進我們韓家的門!”
她說完,就氣質優雅地走到子漠身邊:“別愣着了,告訴她,你聽媽媽的話。”
子漠抱着頭蹲在地上,一動不動。
“你死了,你說話啊,你還是男人嗎?”萌萌在一邊叫着,此刻誰也在顧不得周遭人怪異的眼神了,都只希望子漠能說句話,他的話,現在就是決定性的判決。
子漠依然一動不動。
“乖兒子,像個男人一樣,說出你現在的決定,別給媽媽丟人。”韓伯母優雅地抱着雙手,她價格昂貴的手提包在手裡顫抖着,我知道,此刻,她內心也緊張,她也在乎自己的兒子,她也害怕兒子最終的選擇不是自己。
我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地望着他,我怕看過了這一眼,再不會有下一眼。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我知道,越是我不能承受的,就越是會鋪面兒來,這是我的命。
可是子漠,如果你的選擇不是我,我不怪你,真的。只是,請你站起來,說句話……
韓伯母忍不住了,伸手去推子漠:“兒子,你快說話啊。”她帶着哭腔。
子漠的身體像是沒了支撐,任憑韓伯母推揉,左搖右晃。
小月忍不住哭了起來,也許她此刻根本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在哭,心裡難道不是氣的嗎 ,爲什麼眼淚會掉下來。
“韓子漠,你這個懦夫。”小月哭着喊。
子漠慢慢站了起來,他的眼睛很乾澀,面無表情。
他誰也不看,晃悠着轉過身,走了。
“你要去哪?”韓伯母喊着,他不回頭,也不回答。
“給我跟上他。”韓伯母上了車,吩咐司機。
子漠走了,韓伯母也走了,我還站在原地,眼淚終於不流了,心也彷彿不痛了。不痛的感覺彷彿也沒有那麼舒服,好像有無數只小蟲在心裡攀爬,不疼也不癢,只是覺得沉甸甸,快要倒下去。
“小煙,我們回去吧。”萌萌走過來,拉起我的手。
我和他們回宿舍,身後跟着很多看熱鬧的學生。我彷彿聽見一個聲音在我頭頂盤旋:冷小煙,你去死吧。
“小煙,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啊。”小月邊走邊說:“韓子漠太氣人了,到底是選哪頭,總要說句明白話啊,他這樣子算什麼呢?”
“小月,你別提那個懦夫了,他算個什麼男人,這種男人,走了也好!”萌萌說:“以後我們誰都不許提他!”
不提了,不提了吧,如果不提就能不想,那麼,就誰都別提了。
我喉嚨裡微弱地傻笑了起來,呵呵,咯咯,呵呵,咯咯。
“煙!”萌萌突然抱住我,放聲大哭起來。
呵呵,呵呵,呵呵……
第八話 亡命海灘
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甩開萌萌和小月的,只記得她們寸步不離地跟着我,連續三天,我覺得累了。
神魂顛倒地走到阿五他們的家裡,他們都不在家,我忘記帶鑰匙,蜷縮在門口等着,卻不知道想等什麼。
我想着和子漠之間那些□□裸的銷魂片段,我的雪白和他的小麥色,糾纏不清的感情線,十幾年來剪不斷理還亂的一幕幕。我不要再想這些,可是重新整理腦海,浮現的依然是同樣的畫面。
我們共度過的週末,他喜歡貪睡,我醒來就趴在他的胸口,捏着他的鼻子,直到他皺着眉頭撓我的癢癢,拉着手做早餐,吃飯的時候你餵我一口,我餵你一口。
怎麼感覺一切都像夢一樣,我努力地捏着自己身上的皮膚,想讓自己從夢中醒來,想告訴自己,這裡不曾有過他的撫摸痕跡,不曾留下他淡淡的吻痕。不曾……
已經分不清了,現實和虛構,昨天和今天,一切的一切。
阿五他們回來的時候,我在門口睡着了,是阿五小心把我抱進了屋子,放在被窩裡。
我醒來,看見阿五坐在牀邊,關心地看着我。
“小煙,你怎麼了?”他手裡端着冒熱氣的奶茶,是我喜歡的可可口味,遞給我:“和子漠鬧彆扭了?如果他欺負我,我去幫你揍他!”
“不用了。”我無力地笑笑:“我和他,結束了。”
“什麼?”阿五像不相信似的看着我:“分手了?”
“恩。”我強忍着淚水點點頭。
“是他的錯,一定是的,我去找他,我們去揍他!”阿五站起來。
“阿五哥。”我的眼淚滾滾落了下來,他又心疼地坐下,難過地看着我。
“爲什麼會這樣?”他的眼眶也紅了,看見我流淚,他的心入刀割。
“爲什麼要讓我看見那麼多不該看見的東西!”看着阿五熟悉的關心表情,我終於又一次崩潰,失聲抱着他哭,他也緊緊地摟着我,手不停地拍着我的後背,像母親拍着自己受傷的孩子。
“小煙,這不是你的錯。”他哽咽着說。
“我只想做一個平凡的女子,上學畢業,結婚生子,平淡地過完一輩子,爲什麼會這樣。”我哭喊着,誰能告訴我爲什麼,爲什麼面對我的絕望和疑問,一切都是安靜的。
“小煙。”阿五輕聲叫着我的名字,這,就算是他能做的最好安慰了吧。
在阿五懷裡,漸漸安靜下來,他的胸口沾滿了我的鼻涕和眼淚,但他絲毫不在意,只是不停地拍打着我的後背。
“……”突然有一股異樣的感覺從胸口涌動起來。
“小煙,你怎麼了?”阿五慌張地把我扶起來,搖晃着我的肩膀。
“嘔……”來不及反應,一些粘稠的液體順着食道涌了上來,我剛扭過頭,一大口混濁的物體就順着口腔吐到了地板上。
“小煙怎麼了?”猴子三和小四老大他們衝了進來,一臉驚恐地望着阿五。 ωωω★ ttk an★ ¢ ○
阿五的臉上漸漸籠罩了陰霾,小四出去倒水,老大和猴子三去拿拖布和垃圾桶,阿五一動不動地坐在我對面,看着我。
吐了好久,才漸漸平復,我虛弱地靠在枕頭上,雙目失神。
“煙。”良久,阿五沉悶地說話:“你和子漠發生關係了,是不是?”
正在清潔地面和牀單的其他三個人都猛地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猴子三手裡拿着拖布,低頭看着地面,一動也不動。
整個房間的空氣彷彿把人都凝固住了,凍僵了,死去了。
我看着阿五期待的眼睛,嘴角突然浮現一絲笑意,看破一切的笑意。
阿五站起來,他的身體瞬間佝僂了下去,他緩緩地走出了房間。緊接着,小四也走了出去。猴子三把拖布重重地摔在地上,大喊了一聲:“我要殺了韓子漠。”然後跑了出去,然後老大趕緊去追他。
他們都出去了,房間的門輕輕被帶上了,留下我一個人靠在枕頭上。
我的手,慢慢撫摸着自己的肚子。小東西,你怎麼這麼不會挑時間來呢。
房間裡和房間外,始終沒有一絲聲音,到了傍晚的時候,小四端來了晚飯,我吃了幾口又全都吐出去了,他無奈地清掃了髒物,無聲地出去了,但是沒有關門。
我沒有看見阿五,不直到他躲在哪個角落裡。阿五,你不要看不起我,不要不理我,我需要你,我需要你幫幫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等着盼着,哪怕是能聽到阿五的聲音,太陽下去,月亮出來,月亮下去,太陽又出來。
我等來的是我不太想見的人,樂樂。我幾乎已經快把她遺忘乾淨了,自從她和我之間關於子漠產生的誤會解決以後,曾經見過一次面,說過彼此還是好朋友,但是卻不再經常碰面了。
“小煙,我都知道了,是阿五找我來的。”她進屋後,立刻關上門,坐在牀頭,看着我。
“阿五呢,他怎麼樣了?”我問。
“他很難受,他這裡……”樂樂指着自己的心口:“很痛很痛。”
我垂下頭,不想再說話。
“他不是嫌棄你,也不是看不起你。”樂樂說。
我又擡起頭,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他心疼你,心疼你不愛惜自己!”樂樂拉起我的手。
“我該怎麼辦?”我無助地望着她。
“小煙,我們說過,一輩子都是朋友,我曾經虧欠過你。”樂樂說:“但是,現在我要問你一句。”
“什麼?”
“你相信我嗎?”她看着我。
“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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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久了?”樂樂咬着嘴脣問。
“大概三個月了。”我低頭回答。
“怎麼不和別人說。”她有些責備。
“我也不確定,我的生理週期一直不太準。”我尷尬地說。
“聽我的,把孩子做掉,現在做,還不會對身體有太大傷害。”樂樂斬釘截鐵地說。
我的眼淚又忍不住落了下來。
“可他是我身上的一塊肉,這對他不公平。”我啜泣着。
“你生下他,就不能再讀書了,就更沒有人用正眼對待你了。這對你也不公平。”樂樂的語氣微微激動了些:“阿五不忍心直接插手這件事兒,是啊,呵呵,他們一羣大男人,怎麼好意思呢,所以他來找我。你知道,他一直看不起我的,但是他爲了你來求我。他不想你爲了一個不值得的男人,把一輩子都毀了!”
“……”我哭,我只剩下哭。
“乖孩子,可憐的煙。”樂樂把我摟進懷裡:“哭吧,有什麼難過的,就都哭出來,我也是從你這樣過來的,我知道你的委屈。”
樂樂幫我穿戴整齊,拉着我的手走到客廳,阿五他們都坐在那裡,見我們出來,都站了起來,有些尷尬地望着我們倆。
“我帶小煙去醫院,你們到醫院門口等着,叫輛車。三兒,你去買點補品,雞蛋紅糖,有什麼買什麼。”樂樂吩咐開。
我侷促地站在角落裡,阿五走了過來。
“煙,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站在你身邊,韓子漠是個王八蛋,他不要你是他的損失。阿五照顧你。”他拍着胸口說。
坐在出租車上,看着城市的風景一路向後,眼睛眩暈。
“樂樂。”我說。
“恩?”她看着我。
“我想去郊外吹吹風。”我有點期待地看着窗外。
“這樣啊……”她遲疑了一下:“也好,我帶你去海邊散散心吧,第一次,難免害怕緊張。”
於是車掉頭奔向城郊新開設的陽光海灘浴場。
盛夏進入尾聲,城市裡的人們抓緊所剩的時間來海邊游泳,享受日光浴。
新建成的浴場,軟沙乾淨細小,海水清澈,海浪衝擊後,沙灘上留下海草貝殼,小孩子光着腳丫,拎着小水桶開心地搜索着寶貝,我貪婪地看着那些奔跑的小孩子。
“煙,不用難過,將來,你會有一個或者更多可愛的孩子,還會有一個有責任有擔當的好老公的。你會的。”樂樂點着煙,想了想又掐滅了,她不想讓我不舒服。
我勉強笑了笑,視線伸到遠處,海水和天空交界的地方,那是我視線的盡頭。
不對,那盡頭的地方,漸漸浮現一層淡黑的氣體。
“樂樂,那裡怎麼了?”我指着漸漸發黑的地方問樂樂。
“什麼,什麼也沒有啊?你怎麼了?”樂樂摸了摸我的額頭,不解地問。
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推來了一輛剛剛租來的摩托艇,載着女朋友,興高采烈地衝進那團黑色裡。
“不要啊。”我不由自主地站起來,大喊了起來。
就在我話音響起的同事,摩托艇徑直衝進了黑霧裡,轟的一聲爆炸,小夥子和他的女朋友被炸成了碎末,我的頭被振得生疼,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小煙!”樂樂驚慌地扶着我叫起來。
“樂樂姐,我的肚子好痛!”我皺着眉頭捂住肚子。
“啊!”我看見樂樂的眼裡滑過驚恐,一股鮮紅的血,順着我的裙角流了下去。
被痛得昏迷的同時,我看見救生人員駕駛的四輛摩托艇正衝進黑霧裡。
“不要,不要去。”我呢喃着,但是已經口齒不清。
四聲交疊的爆炸,岸邊人悽慘的驚叫,我終於人事不醒。
第九話 竹林遇險
我在送往醫院的途中,流產了。
那個未曾見過面的小東西,永遠也不會有機會和我見面了,嬰靈是最可憐的鬼。
在阿五家裡躺了一個星期,萌萌和小月終於找來了,同時跟來的還有楚家豪。
“小煙!”濛濛和小月是撲着跑到我牀邊的,拉着我的手,兩個人就開始放聲大哭。
“這些補品,都是我們精心挑選的上等貨,給小煙補一下。”楚家豪破例沒有風風張張的樣子,很正經地把手裡的大包小包遞給小四。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我費力地說。
“我們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我媽,你放心吧。”楚家豪彷彿猜到了我的擔憂,我感激地衝他笑笑。
“不過,我把這件事情,告訴韓子漠了。”楚家豪接下來的話,讓我幾乎想把他掐死。
“爲什麼?”我有些不快,但是不好表露。
“讓那個窩囊廢后悔一輩子,就是要讓他有負罪感。”萌萌說,看來他們是站在一挑線上了。
“好了,都過去了,別提那個讓人生氣的名字了,小煙的身體底子不太好,但是恢復得還不錯。”樂樂從廚房走出來:“晚上大家一起吃飯,熱鬧熱鬧吧,我們這一羣人,真是不太容易湊到一起。”
“小煙,不要難過了,以後我娶你。”楚家豪突然沒頭沒腦地說,滿屋子黑線,我看着萌萌把他拳打腳踢地拖了出去,這個混世魔王,這種話怎麼敢當着未婚妻的面說呢,開玩笑也不行啊。
“我是認真的,拉我幹什麼啊?”楚家豪不高興地在客廳嚷道。
阿五的表情又有點複雜,小煙身邊條件好的男人這麼多,大概沒了韓子漠,也不會輪到自己了吧。
學校那邊的事情,萌萌和小月就都幫我擋下了,大家都口風嚴密,不會把這件丟人的事情說出去,不過,知道的人也已經不少了。
我再休息幾天,就要回去上課了,落了很多課,我心裡不安。
他們很早就回去了,畢竟我需要休息。
樂樂和我睡一張牀,我們不到九點就關燈躺下了。
樂樂照顧我,忙裡忙外,全家就一個成熟點的女人,這些天把她累壞了,我看着她很快便熟睡的樣子,心裡覺得很愧疚,因爲我的不懂事,讓這麼多人受累。
隱約地,聽見牀角有響動,我坐起來看,沒有開燈,怕吵到樂樂。
牀尾上,趴着一隻小小的,血肉模糊的嬰靈。
“媽媽。”他含糊地叫着。
“寶寶!”我的眼淚刷地就流了下來,都說產婦容易情緒波動,我算是親身感受到了。
“媽媽!”他開始緩緩地向我爬了過來,我掙扎着,要起身去抱那團血肉。
“小煙,你幹什麼?”樂樂叭地一聲打開燈,嬰靈消失了,她疑惑地望着我。
“我的寶寶,我的寶寶,你剛剛就趴在這裡的。”我哭着捶打樂樂,她要是不起來,我就可以抱到自己未見過面的寶寶了,我還不知道他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我可憐的孩子。
“你胡言亂語什麼啊,小煙,你是不是太心疼孩子了?”樂樂有點擔心地望着我。
“真的,他剛纔就趴在那,他還叫我媽媽,他希望我抱他呢。”我解釋道。
“別瞎說了,嬰靈不會希望媽媽抱的,嬰靈是要爬進母親體內,要了母親的命纔是真的。”樂樂正色,我心裡有些發寒。
“怎麼會,我的寶寶不會害我的,你不要亂說,快把燈關了,我要抱抱我的孩子。”在我的堅持下,樂樂還是關了燈,但是她的手一直牢牢放在開關上,以防發生什麼不測。
燈光滅了,我的抱抱還趴在牀尾上。
“寶寶,寶寶,媽媽在這呢,讓媽媽抱抱你。”我爬過去,伸出手。
“吼……”那嬰靈突然發出類似野獸般的咆哮聲,小小的模糊不清的頭顱猙獰仇恨。
“寶寶!”我心疼地依然伸着手:“是媽媽不好,是媽媽不好,讓媽媽抱抱。”
“吼……”嬰靈慢慢地向我爬了過來,他爬過的地方留下粘稠的血痕。
“小煙,你沒事吧?”樂樂在一邊倒擔心地問,但是我此刻根本沒有心情回答她。
我看着我那可憐的寶寶慢慢地向我爬過來,他沒有接受我的擁抱,而是奔着我的下身繼續爬。
“寶寶,你怎麼了?爲什麼不到媽媽懷裡來?”我想起樂樂的話,有些心裡沒底了,但是又不敢表露出來,我怕樂樂開燈。
“吼……”嬰靈伸出小爪子,抓住了我的睡褲,他的力氣好大,我的睡褲險些被他一把拉下來。
“寶寶,不要和媽媽開玩笑。”我抓着褲子說。
樂樂開燈了,她一臉無奈地看着我:“你相信我的話了吧,今天晚上開燈睡吧。”
怎麼能再睡得着呢,我抱着膝蓋靠在牀上,腦袋裡一團混亂。
“小煙,你才十九歲,以後路還長着呢。”樂樂在一邊像是自言自語似地說。
兩天後,重新返回學校上課。這一次重新回來,感覺自己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
這是真的,使人蒼老的不是時間,而是經歷。
短短了十幾天,彷彿過了大半個輩子。這一次,我發誓要儘快找到操縱那些冤死鬼的幕後元兇,我已經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義還有什麼,我只希望結束這一切。
晚上,萌萌和小月都已經熟睡了,我聽見她們安穩的呼吸聲,於是悄悄爬起來。
來到602的門口,胸口還是有點起伏,我站在門口,手裡握着鑰匙,這是我白天偷的,人若要放手一搏,便沒有做不到的事情。
打開門,進去,房間裡依然空蕩蕩,學校把這間寢室封了,再不安排人進來住。
“孫小雅,米洛,馬可。”我喊着:“你們都給我出來!”
沒有迴應,房間裡死氣沉沉,依然充滿了腐爛的氣味,卻沒有鬼出現。
我不甘心,一路跑下樓,躲開管理員,跑出宿舍樓,徑直跑向竹林。
夜深深,竹林只只有竹葉被風摩擦的聲響,湖水沉靜,但是我感覺得到異樣。
順着潛意識的指引,我繞道竹林的後面。
在湖邊,看到了渾身□□的魏小笙,他正和一個同樣□□的女人糾纏在一起,發出激烈的糾纏聲。我看見那女人青白色的身體和血紅色的眼睛,知道那是一隻風流的女鬼。
“小煙……”魏小笙的喉嚨裡發出模糊的呼喊,他在叫我的名字,他的眼睛無神,他被女鬼迷住了眼,把女鬼當成了我。
我強忍着心裡的不適,厲聲喊道:“女鬼,你馬上給我離開他!”
“嘿嘿!”那女鬼癡癡地笑了起來,小笙的手在她冰冷的軀體上揉捏着:“真正的女主角來了,我該讓位了。”
女鬼從魏小笙身上爬起來,飄着向後退。
“你別跑!”我追上去:“你要回答我的問題,否則……”我舉起手裡的菸袋鍋子,恐嚇道。
“煙……”魏小笙從我身後一把抱住我,他的開始粗暴地撕扯我的衣服。
我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忙驚慌地反抗,菸袋鍋子失手飛了出去,掉進湖裡,噗通一聲,沒了蹤影。
“小笙,你快醒醒啊!”我一邊喊着,一邊掙扎,眼看着那個女鬼飄走,卻沒有辦法追上去問個究竟,可惡。
“小煙,我愛你,我愛你……”魏小笙嘴裡含糊地呢喃着。
“救,救命。”他的手像鐵鉗一樣有力,無奈之下,我只好喊救命。
噹的一聲響,魏小笙一言不發,倒了下去,他身後,萌萌舉着拖布,小月拿着掃把。
“大晚上的,你不睡覺,亂跑什麼,你知道不知道我們倆多擔心?”小月嗔怪道:“發現你不見了,602的門又是大開的,我們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多虧我的推理能力強,猜到你會來竹林。”萌萌接道:“你在打算充什麼孤膽英雄啊?”
“有困難朋友一起解決啊。”她們倆一唱一合,說得我滿臉燥熱,也開始覺得自己太莽撞了。
“對不起,但是,我的菸袋鍋子掉進河裡了。”我說。
“啊?那可是你最寶貴的東西啊。”小月驚訝地喊道,又指着昏迷的魏小笙:“這傢伙竟然是個衣冠禽獸,平時見他挺老實的啊。”
“他被鬼迷了心竅。”我解釋道。
“菸袋鍋子怎麼辦,要現在撈嗎?”小月膽戰心驚地看着黑洞洞的湖水問我。
“算了,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這地方,呆久了,不知道會出來什麼東西。”萌萌探詢地望着我。
“好吧。”我有點戀戀不捨地望着湖水,三娘,對不起,我一時衝動,把你的菸袋鍋子給弄丟了。
第十話 真兇曝光
“小笙不會有事吧?”我擔心地問萌萌。
“我一個女人,哪裡來的那麼大的力氣?”萌萌說,我們三個人快步走在竹林裡,想要趕緊回到宿舍,自從聽了肥胖道人的話之後,她們兩個開始深信我們的宿舍,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晚上天一黑,就乖乖地呆在宿舍裡。
“那可說不定,女人和女人之間也是有差別的,我說讓我來打吧,你非不讓。”小月挑釁着,大概是想找點話題擺脫恐懼的氣氛。
“你打,你那手無縛雞之力,打不暈他再把自己賠進去。”萌萌迴應道。
“別說話,好像不對勁。”我提醒她們兩個。
“哪裡有問題?”小月惶惶地問我。
“我也感覺到了。”萌萌把手裡的拖布牢牢抓緊。
“感覺到什麼?”小月還是一頭霧水。
“白癡啊你,這竹林怎麼走了半天也走不出去了?”萌萌罵道。
“啊,是啊。”小月恍然大悟:“那怎麼辦啊?”
“有人在設計我們!”萌萌左顧右盼。
“你確定是人?”小月帶着哭腔:“這可是竹園啊,如果是人還好,要不是人……”
“你少烏鴉嘴!”萌萌說,但是她也一臉無奈的樣子。
“媽媽!”一聲熟悉的叫喚從我背後傳過來,回頭,嬰靈趴在後面,正陰冷陰冷地望着我。
“寶寶……你……”我結巴着。
“媽媽。”嬰靈出乎我意料之外地沒有向我爬過來,而是轉過頭向另一個方向爬過去。
“萌萌,小月,我們往這邊走。”我對着她們兩個說。
“反正往那邊走都一樣,我算是看明白了,到處都是竹子,我從來沒有這麼討厭過竹子。”小月喪氣的說。
跟着緩慢爬動的嬰靈,我們慢慢地移動着。
“小煙,你確定這個方向對嗎?”萌萌狐疑地順着我的視線看出去:“您在盯着什麼東西,有什麼東西給你帶路嗎?你確定帶的是正確的方向嗎?”
“不知道。”我說。
“那……”萌萌有點着急,不過隨即又不急了:“那就跟着吧,反正不跟着也沒別的選擇。”
“呀,那不是醫學樓嗎?”我和萌萌正說着話,小月在一邊突然喊了起來,我們往前面一看,可不是,醫學大樓的樓頂正在竹林上方發着綠瑩瑩的光。
“怎麼走到這裡來了?”萌萌說:“禍不單行。”
說話間,走到了醫學樓的樓下。
“喲,那個教室的燈怎麼是開着的啊,這都幾點了?”小月指着二樓最裡面的那個窗口說。
“那不是解剖室嗎?”萌萌嘀咕道。
“我的媽。”小月吐着舌頭。
“媽媽!”一聲尖利的嘶吼劃破夜空,不過也只有我能聽見,實驗室的窗戶突然打開了,我的寶寶被人抱着伸了出來,我定睛看去,是那個跳樓的女鬼,她拎着我的寶寶。
“不要!”我一時晃神,什麼也不顧不得,她不能把我的寶寶摔下去。
“小煙,什麼不要,那個窗戶打開了,有鬼嗎?”小月抱着我的胳膊,哆嗦着問。
“不要啊。”我去撞醫學樓的大門,大門緊緊鎖着,打不開。
“媽媽!”一聲巨響,嬰靈重重摔到了地上。
“寶寶。”我要跑過去,萌萌死死地拉住我:“小煙,你冷靜點!”
“我的孩子,她把我的孩子扔下來了。”我沒命地嚷道。
“你瘋了,你的孩子根本就沒成形,你看到的都是鬼!”小月的嗓門比我尖利很多,她一聲大喊之後,三個人突然都安靜下來。
我蹲了下去,渾身無力,小月喊得對,我的孩子不過是個嬰靈,不是人,沒有生命。
“什麼人?”萌萌突然正色喊道,我和小月都四處查找。
“哪裡有人?”小月問:“萌萌你也看見鬼了?”
“不,是人,是個白鬍子老頭,在竹林裡一晃就沒有了。”萌萌想了想說。
“什麼?”我突然來了精神似的抓住萌萌的手:“你再說一遍?”
“有個白鬍子老頭,在竹林裡閃了一下,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萌萌有些納悶地望着我,不解我的過激反應。
“是他?”我想到了誰,麻八尋!
果然是他,這個一隻陰魂不散的惡人。該死,我早該想到的。緊接着,強烈的自責涌上我的心頭,他是衝着我來的,那麼多死去的人,都是因爲我。老天,爲什麼我不能安心地賣我的唱,爲什麼我好端端的要上什麼學,害了這麼多人!
“誰啊?”小月問我。
“一個壞人!”我咬着牙說,說得太過激動,萌萌專注地看了我半天。
“小煙,你剛纔的樣子好嚇人,感覺要殺人似的。”小月摸摸我的額頭。
“呵呵。”我乾笑了兩聲,我確實想殺人,我想把惡人碎屍萬段!
“別說廢話了,我們還是先回宿舍吧。”萌萌提醒。
“恩。”小月點頭,然後她們倆非常有默契地把我架起來,順着水泥路往回走,我還忍不住看我掉在地上,摔在一團肉漿的寶寶。
媽媽對不起你!
(唉,小鬼我好久沒有上來說句話了,心裡真的很憋悶啊。19歲的小煙啊,怎麼感覺好像已經99歲了似的呢,我稍微不關心你,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了呢?你還年輕呢,要鼓起信念面對未來啊!還有好多人,好多鬼,都等着你就幫助呢!)
自從萌萌看見白鬍子老頭閃了一下之後,我們再沒有遇到鬼打牆,很順利就溜回了宿舍,我開始給她們言簡意賅地講述麻八尋和我的恩怨過節。
“真是個老不死的糟老頭子!”萌萌握着拳頭不住揮舞:“他都已經100多歲了吧,功力一定高,難怪那個肥胖道人都奈何不了他。”
“是啊,我聽說那個肥胖道人是翡翠最好的驅鬼法師了呢!”小月說。
“可惜那個老頭子不是鬼啊,那道人縱然再高明,也拿他沒辦法啊,再說他的法術也真的比不上糟老頭!”萌萌憤憤地說:“這下可麻煩了,幕後黑手終於現身了,但是好像更復雜了。”
“怎麼辦啊?”小月哭喪着臉:“我怎麼覺得,反而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比較舒坦呢,至少還有個盼頭!”
“我倒還有個辦法!”萌萌說。
“什麼辦法?”我和小月一起看着她。
“我們去求楚博吧。”萌萌有點吃力地說:“本來這個我不想說的。”
“楚博?”我疑惑地重複,追問:“幹爺爺?”
“有什麼不想說的啊,死了那麼多人,你還有什麼難言之隱啊?”小月掐着萌萌的脖子叫嚷。
“姑奶奶,你給我輕點兒好不好?”萌萌翻着白眼把小月推開:“我有我的難處嘛!”
“幹爺爺怎麼幫我們?”我奇怪地問。
“你去過好多次楚家了,以你的經驗,怎麼會沒覺得奇怪呢?”萌萌反問我。
“奇怪,什麼地方奇怪?”我回想楚家,彷彿那一家人都很奇怪,不過也都是童心使然,大富貴的人家,少有憂愁,人心自然童貞,這有什麼奇怪的?
“他們家的房子,鬼怪靠近不得,神仙都願意停步多看幾眼!”萌萌說:“雖然神仙和鬼我都沒見過,但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啊。”
“是啊,是啊,我也聽說過。”小月點頭如倒蒜:“那是人家楚家祖上積德啊,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這就對了,小煙,你和楚家豪結婚吧!”萌萌有點費力地說。
“啊?”我和小月的下巴都掉到地上:“爲什麼?”
“我在想,楚家的人受神仙眷顧保護,那麼他們家的兒媳婦肯定也不會有危險。既然麻八尋是衝着你來的,你就讓他乾脆傷害不着你!”萌萌一本正經地說。
“天啊,萌萌,你瘋了。楚家豪是你喜歡的人啊,你怎麼能讓我做這種對不起朋友的事情!”我嗔怪道。
“既然是朋友,你就拿去,我不心疼!”萌萌強忍着淚水說。
“不行,我說什麼都不能拿!”我拉着她的手說。
“停!”小月翻着白眼,擦着腦袋上的漢:“你們倆在幹什麼,在推讓玩具嗎?感情上的事情怎麼能讓來讓去的?”
安靜,有點黑線。
“那算了,畢竟婚姻也不是兒戲。楚家豪那種傢伙,他會對你做壞事的。”萌萌咬着嘴巴半晌才說,我的心這才放下。
“你說我們杜家的老祖宗怎麼就不顯靈呢?”小月幽幽地說。
“你們家老祖宗顯靈,就不會讓你生出來,問那麼多問題。”萌萌奚落道。
我陷入沉思,楚氏,楚博,祖宗顯靈,鬼怪不敢近,神仙駐留。這似乎勾起了回憶中的一些什麼片段,但死後……煩死了,腦袋亂糟糟的。
這些事情,我慢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