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克和寧青筠臨時在王衡老院士家裡住了下來。
秦克這次精神實在過度透支得厲害，這一睡就是兩天兩夜，到第三天仍未醒來。
期間衆人放心不下，還找了醫生來檢查，確認秦克只是因疲勞過度而陷入沉睡後才放下心來。
在這期間，寧青筠將秦克寫出來的證明楊-米爾斯方程存在帶質量間隙的解的過程整理成了論文，並沿着秦克的思路，補完了後續的部分，即用數學語言來解釋，爲何膠子與W、Z玻色子是有質量的，而傳遞電磁力的光子卻沒有質量。
原本以寧青筠的實力，是很難獨立完成這個極高難度的補完工作的，但有了秦克前面的思路爲參考，她就相當於站到了巨人的肩膀上，思路與視野都截然不同，加上本身對於楊-米爾斯方程、非線性偏微分方程的研究也極爲深入，最終還是順利地在兩天內完成了這項偉大的補完工作。
看着整理好的論文，寧青筠同樣難掩心中的自豪。
在她和秦克的聯手努力下，不但攻克了“質量間隙”這個涉及到量子場論與數學偏微分方程的頂級大難題，更將之進行了深入的擴展，從數學的角度解釋了質量與基本粒子，包括費米子與玻色子的關係！
要知道基本粒子分成了費米子（自旋爲半整數）和玻色子（自旋爲整數），其中費米子是組成我們基本物質的粒子，比如電子、夸克，而玻色子在前面也說過了，是傳遞作用力的粒子，比如光子、膠子。它們之間的關係，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就可以看出來——兩個電子之間通過交換光子來傳遞電磁力，兩個夸克通過交換膠子來傳遞強力。
可爲什麼光子沒質量，膠子卻有質量？質量與費米子、玻色子之間有什麼關係？
這些讓所有物理學家都頭疼不已、只能想到各種理論來“假設”的世紀大問題，都在這篇論文裡以數學語言進行了精確的解釋和描述！
這是前無古人的偉大成果，其意義甚至超過了解決“質量間隙”問題本身！
如果說描述強力的量子色動力學和描述電磁力和弱力的弱電統一理論一起構成了粒子物理標準模型，並通過大型正負電子對撞機（LEP）上的ALEPH實驗、DELPHI實驗、L3實驗、OPAL實驗，大型強子對撞機（LHC）上的ATLAS實驗、LHCb實驗，以及位於美國費米實驗室的萬億電子伏特加速器（Tevatron）上的CDF實驗等進行了物理上的驗證。
那現在秦克和寧青筠的這篇論文，就是從數學的角度對粒子物理標準模型進行了全新的解讀，驗證了其在數學邏輯上的正確性，揭示了粒子物理標準模型裡最大的奧妙——組成所有物質的61種基本粒子存在的必然性，更揭示了它們存在的內在關聯！
如果硬要說這篇論文說有什麼不足之處，大概就是太長太難懂了。
秦克和寧青筠之前那篇《以二次優化後的青檸海嘯風暴流循環算法求出“楊-米爾斯方程”的通解》的論文約67頁，但現在寧青筠整理與補完的“質量間隙”問題論文，就超過了200頁。
寧青筠放下筆，揉揉額角，然後起身活動一下痠軟的腰肢。懷着兩個小寶寶，對準媽媽來說是個很大的負擔。
不過託長期練習東方秘典的福，寧青筠的身體狀態非常好，尤其是身材保持得較好，除了小腹明顯凸起外，一雙長腿依然又白皙又纖細，臉蛋兒也只是較以往稍稍圓潤了一點點，幾乎與懷孕前沒什麼差別。
在旁邊練習着素描的秦小殼一下子站了起來，過來扶着寧青筠，看到寧青筠俏臉上自信與興奮，小姑娘忍不住激動道：“嫂子，你完成論文了？”
寧青筠點頭，嫣然笑道：“嗯，完成了，應該沒什麼問題。我找王老師看看。”
其實以往寧青筠完成論文後基本上就直接讓微光掃描整理爲電子版，再翻譯爲英語，投稿並上傳到arXiv上了。現在既然住在老師家裡，寧青筠便想着請王衡老院士幫忙看看自己補完的部分，看有沒有改進之處。
“哇，太棒了！嫂子你真厲害！”秦小殼湊近寧青筠的小腹，笑嘻嘻道：“兩個小侄子侄女，你們可是接受了最高級的胎教，你媽媽親自帶着你們又解決了一個最難最難的數學難題哦！你們以後可要爭氣了！”
說着小姑娘又飛奔出去：“王爺爺，我嫂子完成論文啦——！”
……
此時，王家的大廳裡頗爲熱鬧，因爲來了不少的客人。
王衡老院士一生教書育人做學問，桃李滿天下，除了正式收爲弟子悉心指導的幾十個弟子外，還教過數不清的學生，這些弟子與很多學生平時都會在逢年過節時或電話或親自登門問候一二。
像今年這樣在春節前兩週就提前趕到，卻極爲罕見。
王衡老院士看了眼兒子，兒子投來歉然的目光，王老院士便知道定是自己兒子無意中透露了秦克、寧青筠臨時住在這裡的消息，引得一衆弟子學生紛紛趕趕過來“提前拜年”。
顯然是想與這個前途無量的小師弟攀攀交情。
王衡老院士久歷世情，一雙眼睛早已看透人心，對此也沒什麼不高興或者不滿。
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夏國學術圈裡自然圈子林立，當初王衡老院士收了秦克和寧青筠爲關門弟子時，也曾電話通知了幾個最得意的院士弟子過來與兩人相識，爲的正是讓“王派”成爲秦克和寧青筠在夏國數學界的一大助力。
現在秦克和寧青筠已獨木成林，反倒成爲了“王派”裡最中堅的力量，“王派”的數學家們過來與之熟悉、攀交情也就是人之常情了。
不只是王衡老院士的學生們，連冀州里與王樺是同事關係的兩位著名物理教授也登門拜訪。
畢竟結識秦克和寧青筠的機會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哪裡會錯過？
只是這些院士、教授們今天到了王家後，才聽聞秦克正在休息，而寧青筠在書房裡專心寫論文，都沒出來與他們見面。
衆人臉上還掛着笑容與王衡老院士寒暄，心裡卻多少有些不舒服，覺得自己被輕視了。
王衡老院士瞧出衆人的心思，便解釋道：“秦克前天早上就來了，從那天的中午就一直睡到現在還沒醒來，小寧在幫着他補完論文的剩下部分。論文比較重要，我就讓她專門在書房裡研究。”
遲永江院士驚訝道：“這麼說秦師弟睡了兩天兩夜了？沒事吧？”
衆人都投來了疑惑的目光，正常人哪有睡這麼久的？
王衡老院士淡淡一笑，眼裡卻難掩自豪：“他是精神消耗過大了。前天中午時，他就在我的書房裡，花了三個小時，證明了楊-米爾斯方程存在帶質量間隙特性的解。”
老院士聲音不大，但全場先是一怔，隨即便轟然沸騰起來！
這……這不就是楊-米爾斯方程的質量間隙問題嗎？
對這樣鼎鼎大名的世界數學難題，在場不管是數學家還是物理學家都是如雷貫耳！
秦克居然已解決了千禧年七大難題之一的“楊-米爾斯存在性和質量間隙”問題？
哪怕早就知道秦克和寧青筠一直在研究這個千禧年難題，也知道兩人早在去年年中就求出楊-米爾斯方程的通解，但後續就再沒任何消息傳出，衆人還以爲這對小夫妻都沉浸在拿到雙諾獎、雙院士的喜悅中，品味人生巔峰的舒爽心情呢，哪想到忽然就聽到這樣的重磅炸彈！
有人懷疑：“老師，他們真的證出來？這麼快？”
有人震驚：“簡直難以置信，他們也太強了吧？第三個千禧年難題也攻下了？這是要一口氣解決掉剩下六個千禧年難題的節奏！”
有人急躁：“上傳到arVix上了嗎？我想拜讀一二！”
有人奇怪：“不是證出來了嗎？那寧師妹還在補完什麼論文？”
王衡老院士也不急，等衆人重新安靜下來後才道：“質量間隙問題是解決了，但後續還有些更深層次的擴展問題，秦克因爲太過疲憊未能完成，小寧便幫着補上了。”
一個物理教授忍不住疑惑道：“王老院士，雖然我不是專門研究這個量子場論方向的，但質量間隙問題應該已是楊-米爾斯方程解在量子場論裡最特殊最關鍵的性質了吧？您說的是更深層次的擴展問題是……”
未等王衡老院士回答，便聽到一個女孩子興奮的聲音從二樓的書房門口傳來：“王爺爺，我嫂子完成論文啦，說想請您幫忙看看！”
秦小殼興沖沖地跑到二樓的樓梯口，這纔看到大廳裡全是人，不由怔了怔。
“小殼，讓小寧先將論文掃描存檔，正好我這裡有投影。”王衡老院士起身，讓兒子王樺去準備投影機，然後向着衆學生笑道：“既然你們都來了，那就一起親眼見證一下吧。”
雖然老院士沒說見證什麼，但人人都知道，這是要共同見證一個偉大歷史誕生的時刻！
王衡老院士早就打算在自己離開人世前，將“王派”完全交到秦克和寧青筠手裡，今天正好有這樣的機會，便想在“王派”的骨幹前面展示一下秦克這對小夫妻的真正實力，使得衆人能真心追隨兩個晚輩的身影。
而他敢讓寧青筠將未發表的論文投影出來，自然是知道憑着兩個學生此時的學術地位與名望，誰也不敢剽竊他倆的學術成果。
何況王衡老院士也對自己的學生有信心，這些學生或許在社會久了，有不少的功利心，但學術道德是絕對過硬的，不然早就被他掃地出門了。
十分鐘後，論文已投影到大廳的牆壁上。
寧青筠在秦小殼的陪同下也來到了大廳，與一衆師兄見面。衆人見她有孕在身，都紛紛送上祝福，寒暄片刻，才一起看投影出來的論文。
沒人低情商地追問寧青筠是否真的解決了楊-米爾斯方程的質量間隙問題，數學是最真實的，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直接看論文就是了。
王老院士戴上老花鏡，示意控制着電腦的兒子開始。
所有人都屏息靜氣，認真地閱讀這篇或許會很快就會轟動全世界的偉大論文。
但只過了十幾分鍾，衆人臉上的表情便變得非常精彩。
有人茫然不知所措，有人一臉的懵逼，有人無奈苦笑，有人面無表情……
這……這寫的是啥玩意？
開頭部分的十幾頁他們還能看懂，到第三十頁後就很吃力了，到第四十頁後，乾脆就完全不懂了。
他們絕大多數師承王老院士，最擅長的是數論，但也有不少有自認爲很擅長偏微分方程，知識面也廣，可此時他們才知道，在真正的頂級高手面前，自己根本還差得很遠！
那兩個物理教授在開始十幾頁的數學部分就已放棄了，此時不過只是在苦笑陪看。
全場能慢慢地跟上節奏的，只有王老衡院士，以及他的兩位院士弟子薛維康、遲永江。
薛維康院士在看到第七十三頁時，合上了眼睛，搖頭感嘆道：“實在看不懂了，我這回是徹底心服口服了，了不起，後生可畏啊！”
另一位院士遲永江也笑着道：“你比我厲害，我在第六十五頁就已跟不上了。現在估計只有老師能看完整篇論文了。”
王衡老院士沒說話，他看得很認真也很細緻。
這兩年來，他一直關注着秦克和寧青筠，早就將兩人發表的與N-S方程及楊-米爾斯方程的論文研究過很多篇了，並有針對性地翻閱了不少文獻，此時論起偏微分方程上水平，他絕不會比專攻這個方向的資深數學教授差。
他一直看到最後一頁，留意到在這論文的末尾，寧青筠還用數學算式，通過質量關係，以希格斯玻色子的質量、Z玻色子的質量、頂夸克的質量、繆子的壽命計算出W玻色子的質量，並註明這個質量與當今世界任何一個實驗測量出來的數值都有差異，這個差異的存在很可能就是傳聞中的暗物質導致的。
王衡老院士不太擅長量子物理，但瞭解得也絕對不少。
他甚至相信，只要繼續沿着這篇論文深挖下去，大概就能解開另外幾個困擾了物理學界十幾年的大迷團——輕子與夸克到底是不是同一類物質？或者能否以某種理論將之統一起來？暗物質是否存在？暗能量如何產生的？
——而這些疑問的解答，將會推開超越粒子物理標準模型的“新物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