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回 解開心結

烏託鎮夜晚,鎮裡唯一的冰壺館裡,冷清的空氣都快被凍住了。

這個冰壺館,是鎮上一個參加國家冰壺隊的年輕人,參加奧運會拿了冠軍之後,市體育協會撥款修建的。

顯然這種小衆運動,在小鎮裡並不太受歡迎。

整晚只有三個顧客。

除了鎮上兩個光棍,每天晚上都聚在這裡喝酒消遣。

剩下一個就是快被逼瘋的彭懌辰。

他徹底被時間困在這個曾經討厭的小鎮,而且不斷重複的經歷着他最不喜歡報道的土撥鼠之日。

也許這是老天對他的懲罰,不管怎麼樣,他現在已經徹底麻木了。

甩開李倩和吳瑞,躲到這個冷清的冰壺館,就是想要冷靜一下,好好想想今後怎麼辦?

但想了一個晚上,他才發現,其實他已經沒有今後了。

彭懌辰回想着楚飛腦海裡曾經美好的回憶,絮絮叨叨的對着兩個喝醉的老光棍抱怨着自己的遭遇。

“我去過HN三·亞,我遇到過一個漂亮的女孩兒,我們一起在海邊嬉戲,一起吃着龍蝦、喝着紅酒,我們過得像一對神仙眷侶一樣。那真是我這輩子最美好的一天,我爲什麼不能反覆過那一天?”

一邊那個矮胖的光棍,指着自己喝了半的啤酒杯,笑着對他說。

“我看過一本書,上面說:樂觀的人看裝着一半水的杯子,會說‘這杯子還有一半水’;悲觀的人會說‘這杯子裡的水空了一半’。我認爲你是悲觀型的人,對不對?”

彭懌辰帶着一臉諷刺和自嘲的問他:“如果你困在一個地方每天都完全一樣。做什麼都改變不了現狀,你會怎麼辦?”

另一邊的瘦高光棍笑着打了個酒嗝,“你說的不就是我嗎?我的人生就是這樣啊。”

彭懌辰看看他的樣子,無奈的笑着,你別說,這傢伙確實從來都沒什麼改變,每天都在混日子,也不需要什麼改變。

凌晨1點左右,彭懌辰扶着兩個醉漢一步一搖的走出了冰壺館,他這個想喝悶酒的每喝醉,這兩個光棍卻已經喝得東倒西歪了。

三個人走到瘦高光棍的皮卡車前,這輛又破又舊的車子只有一排座位,車內空間狹窄的不行。

“你運氣好,我有車,能給你帶一段路。”瘦高光棍歪歪斜斜的走到車前,拿出車鑰匙,還沒等鑰匙插進鎖孔,人就軟倒在地上了。

彭懌辰趕快上去把他扶起來。

矮胖光棍把他手中的鑰匙搶了過來,“給我來開吧。是朋友就不會讓喝醉的人開車。”

彭懌辰在一邊差點笑出來,他喝醉了,難道你就很清醒嗎?

彭懌辰也不理矮胖光棍怎麼開車,先把瘦高光棍一把提起來,“站好,深呼吸。你怎麼樣?”

瘦高光棍傻笑着深吸一口氣,然後呼出了一股酒氣。“我沒事。”

彭懌辰看着他東倒西歪的樣子,知道他肯定已經喝蒙了,“你是打算在這裡吐?還是打算一會兒上車了再吐?”

瘦高光棍想了想,“兩個地方我都想吐。”

然後“哇嘔……”一聲就吐出了一大口混合物,顯然他今晚喝進去的酒,都被他吐出來了。

這時,那邊已經發動汽車的矮胖光棍,掛着倒擋就衝了出去,差點撞在一個垃圾桶上,車險險停下,又掛着正檔開了回來。

矮胖光棍好像終於發現,自己也已經喝醉的事實,走下車對着彭懌辰傻笑道:“看來我也不能開車。”

彭懌辰無奈的笑道:“我贊同你的想法。”

他只好先把矮胖光棍塞到車的最右邊,然後又把瘦高光棍塞在了作爲中間。

他自己最後擠進了車子的駕駛座位。

“好,大家都繫好安全帶。”彭懌辰囑咐了一句,可惜誰也沒動,他也不管,直接把車開了出去。

……

車子慢慢悠悠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晃盪,車裡三個醉鬼還在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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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高光棍突然感覺自己有點餓,“你們誰能幫我買個煎餅果子,我餓了?”

彭懌辰看看了表,已經2點多了,這個時間應該沒有人出來賣煎餅果子。

“我問你們一個問題。”彭懌辰一邊開着車,一邊問身邊兩個剛剛認識不到半天的人。

“你說,我們聽着呢!”

“如果從此之後,你再沒有明天了,永遠只能活在今天。你們想幹點什麼?”

矮胖光棍想了半天,傻笑道,“沒有明天?也就是做什麼事情都不用承擔後果了?”

瘦高光棍興奮的笑道:“那樣我們就想喝多少就,就喝多少,腦袋也不會再疼了。我們就可以隨心所欲!”

彭懌辰好像聽到了自己心中一直想要的答案,他眼鏡一亮,高聲笑道:“沒錯,沒有明天,就不用承擔責任,我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了。”

他感覺自己的血液開始沸騰,渾身燥熱,心底的破壞慾望開始不受控制的爆發。

哈哈哈,他大笑着,沒有明天就沒有法律,就沒有規則,他不用在承擔任何責任,這種生活纔是自己最想要的。

想到這兩天自己驚慌失措,感覺世界末日降臨,完全沒必要啊。

“嗚,嗚,嗚,嗚……”

彭懌辰一邊叫着,一邊笑着,好像一個山林裡的猿人,方向盤一把打死,對着路邊的郵筒就懟了過去。

“嘣”的一聲巨響,郵筒被車子撞得四分五裂。

旁邊正在巡邏的交警一看,好傢伙這是喝了多少酒,簡直是在開蹦蹦車啊。

車裡,矮胖光棍被他嚇得高喊道:“嗨,楚飛,早知道你喜歡撞郵筒,還不如讓我們兩個開車!!”

警車拉響了警笛,緊追着彭懌辰的車,彭懌辰卻好像進入遊樂場的熊孩子,把油門加到了最大,在街道上蛇形運動。

矮胖光棍看他把車速越加越快,緊張的勸道:“我想後面的警車應該是在追我們,你看要不然你停一下車,給他們一點面子。”

彭懌辰心想“去他地”,老子不過了,高喊了一聲“抓緊!”

然後把剎車踩到底,倒擋一掛,鬆剎車,油門踩到底。

車子在街道中間轉了一個大圈,然後屁股朝後,告訴奔跑起來。

後面的警車猝不及防,一頭撞進了一邊的垃圾桶。

看到從自己車旁穿過去的皮卡車,氣的頭頂都冒煙了。

立馬掉頭又追了上去。

彭懌辰卻根本不在乎警車是不是追上來了。

他在車裡喋喋不休的吐着槽。

“我搞死你們,人這輩子就是這麼一回事。”

“總有人在你面前喋喋不休”

“衣服要勤洗勤換”

“站有站姿、坐有坐姿”

“做個男人就要有擔當”

“對女人要保持尊重”

“別把啤酒和白酒混在一起喝”

彭懌辰把車子倒着開到了小鎮邊的鐵軌上。車頭調正,掛好檔,又衝了出去。

“最後一條,永遠別在鐵軌上開車!”

矮胖光棍半醉半醒的贊同道,“你說的這條,我非常同意。”

彭懌辰笑着把油門踩到底,車子被枕木顛的就像撥浪鼓,上下搖擺。

“我就是在想,有時候認識就該孤注一擲!”彭懌辰說話的時候,被晃的就像在打擺子。

一直跟在後面的警車大喇叭,高喊着:“我們是警察!立刻停車。”

矮胖光棍對着警車大叫道:“喂,沒看到我們正在說話嗎,真沒禮貌。”

等他轉過頭,車前一輛呼嘯而來的火車,迎面朝着車子衝了過來。

矮胖光棍和瘦高光棍嚇得滿臉煞白,“楚飛,楚飛,前面有火車。”

楚飛笑着看着那輛火車,“不用怕。我打賭那輛火車一定會先拐彎的,它撞不過我們。”

眼看火車越來越近,彭懌辰卻沒有任何減速的跡象,一邊兩個醉鬼心臟都快嚇出來了。

“啊,啊,啊,啊……”

在兩個人一陣驚叫之中,彭懌辰終於在火車快要撞到自己的一瞬間,把方向盤打死,汽車擦着火車的車頭,駛出了鐵路。

他一邊開着車,一邊笑着對身邊兩個人說道:“去他·媽的,規矩、規則,我再也不會按照別人制定的條條框框生活了。”

說完,把車速提到最高,一頭扎進了路邊的廣告牌。

車頭完全被撞扁了,散熱水箱裡冒出絲絲白氣。

警車終於追了過來,停在了皮卡車旁邊。

交警走下車,站在皮卡車外面,看着車上三個醉鬼。

彭懌辰還不忘安慰身邊兩個同伴:“不用擔心,讓我來應付他。”

他轉過臉,滿眼真誠的看着面前的交警,笑道:“給我們來兩碗烤冷麪,三個雞架,兩份紅腸,再要三杯可樂。”

旁邊高瘦光棍突然問:“有沒有煎餅,我想吃煎餅。”

彭懌辰笑着問交警:“你覺得,現在吃煎餅,會不會有點早了嗎?”

交警看着這三個人,心裡跳出無數個MMP,但和幾個酒鬼說再多也沒用。

最後,只能先把三個人都關進了鎮警察局拘留所,等明天在按程序給三個人定罪。

彭懌辰躺在拘留所的硬板牀上,看着牆上的鐵窗,臉上帶着微笑。

他發現自己第一次開始憧憬,明天早晨一切回檔的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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