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剛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何遠心裡就已經有了答案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你在街上對一個女子一見鍾情,可能是因爲別人人美腿長大波浪。同樣,你對一個男人產生好感,可能只是因爲單純的覺得,別人單手開瑪莎拉蒂的姿勢很帥。
何遠就不一樣了,他這種沉迷於工作,基本上沒有什麼業餘生活的人,如果一個女人看上他,他只會覺得別人大概是眼瞎。
但這個世界上,很多缺點,都是能夠被外界因素給解決的。
比如你不夠高,不夠帥,不夠溫柔,也不夠有情趣,但那都沒關係。
只要你有鈔能力。
何遠以前最討厭那種用錢砸人的人了。
覺得這種人是暴發戶,而且特別沒能力。
但何遠沒想到,這種情況有一天,竟會落在他自己身上。
他終於變成了他最討厭的那種人……
哦,不對,他原來一直都是他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
呂慧慧不置可否,自顧自的在那裡講故事。
之後的故事,其實不用講,就已經非常明白。
女生肯定跟男生在一起,而且日久生情。而男生呢,有錢,又風趣,非常有個人魅力,不僅在衣食住行上,在照顧女生。而且他還主動出錢,幫女生解決了家裡的問題。
這樣的男人,已經是絕大多數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了——除了他出現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一點。
再之後呢,等女生好不容易,快要畢業,男生卻突然的消失。微信不回,電話也打不通,而且去他常住的地方,也一直沒有人影。
就像他突然出現一樣,又如此突然的消失,悄無聲息。
一晃幾年過去了,小女生漸漸成長爲一名成熟的都市麗人了。憑着高挑的身材,姣好的容貌,她迅速在職場站穩腳跟。而且因爲那個男生的照顧,她過早的在成都買房,也嘗試着投資了一些東西,賺了不少錢,所以也不需要因爲金錢的緣故,而捲入到一些是是非非中去。
因爲條件優越,女生身邊也出現了很多優秀的男人,其中不乏身家豐厚的小開,持續不斷的向她表白,但,女生依舊保持了單身。
並且,雖然她在成都買了房,但她還是保持了一個習慣,每次下班之後,都會乘車回老家,休息的時候,也會一個人去他們經常逛過的地方逛逛。
她總覺得,自己總有一天,會重新遇到那個他。
那時候她會面帶微笑,拿出最真誠,最懇切的語氣,對他說:“嗨,完了,我今天身上又沒帶錢,你可以開車送我一程嗎?”
這一切,女生只給自己的一個閨蜜說過。
因爲她自己覺得,自己恐怕只是單相思而已。
要不然的話,那男生也不會一連好幾年,都再也沒出現在她眼前。
而她閨蜜呢,又覺得她恐怕是在過度美化那個男生。
畢竟按照女生的說話,那男生簡直就是韓劇裡的白馬王子。
但,電視劇就是電視劇,現實生活中,再帥氣的男生,一旦上了年紀,就成了油膩大叔。正是因爲現實中的不完美,所以她們才瘋狂迷戀那些言情偶像劇。
閨蜜一直這麼想的,也一直是這麼覺得的,她認爲,如果她要遇到那個男生的話,一定要好好測試他一下,看他是不是真如女生說的那麼優秀。
所以,在同學會上見到那個男生時,閨女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不僅略過其他人,跟那個男生搭訕,還故意在車上,做出一些誘惑那個男生的舉動,看那個男生是不是會展露他不爲人知的一面。
誰知道,雖然這個男生,跟女生口中的那個人,感覺不太一樣。沒有她說的那麼有錢,而且好像也沒有以前那麼帥氣。但,和小縣城裡的其他人一比,男生已經優越太多太多了。
接觸的越多,閨蜜越是覺得,這個男生挺有意思的。
明明就是一個俗人,明明也會對她產生性趣,但哪怕他紅着臉,撇過頭不敢看她,也依舊會做出一副老實本分的模樣。殊不知,對於女生來說,好看的男生越老實,就越是會被女生給“欺負”。
所以閨蜜玩着玩着,就玩上癮了。
直到那天晚上,女生下班後,像以前一樣,給她發消息。閨蜜才反應過來,誒呀,男生出現了,女生終於能夠完成一直以來的夙願了。
她想安排男生跟女生見一面,但又怕男生知道女生之後,會逃避女生,所以故意跟他說,是爲了給他介紹女朋友,這才連哄帶騙的讓男生去見了女生。
可是,自從男生去見女生之後,閨蜜心裡就空蕩蕩的,總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麼。
在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閨蜜都感覺非常不舒服,脾氣暴躁,一點小事就容易發火,而且經常做錯事情,將事情弄得一團糟。
她原本以爲是自己老了,更年期到了,直到再次見到男生之後,她的心才重新穩定下來。
呂慧慧一邊說着,一邊大口大口的喝着紅酒。
她呼吸越來越急促,說話的時候,也越來越顛三倒四。
何遠在一旁靜靜的聽着,不時端起酒杯,和呂慧慧碰一下。
“何遠,你說,我是不是特別賤啊。”
酒杯“啪”的一聲,砸在桌上,呂慧慧一臉潮紅,醉眼迷離的看着何遠,在那裡問道。
“你有點醉了。”何遠將酒杯放在桌子上,輕聲對她說道。
“不,我沒醉,我還能再喝。”呂慧慧揮了揮手,拿起筷子夾東西,夾了兩下,沒夾穩,筷子落在了桌子上。她索性扔掉筷子,拿起一旁的紅酒,繼續往杯子裡倒。
“別喝了。”何遠一把奪過呂慧慧手中的酒瓶,呂慧慧一個不穩,整個人趴在了桌上。
何遠將酒瓶放在了一邊,這已經是他開的第三瓶紅酒了。
雖然說,紅酒這玩意兒,一般是給女生喝的,但這東西后勁比較大,喝多了也容易上頭。
這三瓶紅酒,大半都進了呂慧慧的肚子,何遠大概只喝了小半瓶。呂慧慧喝酒就跟鯨吞一樣,一杯一杯的往嘴裡灌,連衣服都被紅酒浸溼不少,整個人都散發着一股酒氣。
“給我,我能喝,我還能喝。”呂慧慧趴在桌子上,不停的伸手,去勾酒瓶。
何遠沒有搭理她。
將酒瓶放到呂慧慧拿不到的位置,然後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呂慧慧身邊,將她扶起來。
“誒,你別動,你幹嘛呀,坐下來,我們繼續喝酒,繼續……”呂慧慧在那裡掙扎,她身上軟綿綿的,從嘴裡吐出來的酒氣,都擊打在何遠臉上,讓何遠一陣皺眉。
不是每個喝酒的人,都喜歡酒氣。就好像不是每個抽菸的人,都喜歡二手菸的味道。
“行行行,你先去休息一下,回頭我們繼續喝,怎麼樣?”何遠像哄小孩子一樣,在那裡哄着呂慧慧。
能喝的人,一般都不會醉;但一旦醉了,後果就挺嚴重。
“那……那是你說的,你,你不能騙我哦。”呂慧慧撐起身子,揮動着手指,醉眼迷離的對何遠說道。
說着說着,她突然“嘔”的一下,嚇的何遠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呂慧慧彎着腰,捂着胸口的位置,在那裡皺眉。何遠見狀,連忙去找了個垃圾桶,放在呂慧慧面前。
“想吐就吐吧,別撐着。”何遠輕撫呂慧慧的後背。
只是,何遠的手剛放手去,就感覺有些不對。呂慧慧今兒穿的是那件白色的襯衫,貼身的,裡面沒有穿其他東西。何遠的手掌剛剛碰上去,就能感覺到一股柔軟的觸感,瞬間讓何遠掌心浸出汗來。
呂慧慧在那裡撐了兩下,終於沒撐住,扒着垃圾桶,就衝裡面吐了出來。
何遠一邊扶着呂慧慧,一邊輕撫她的後背,眼看着呂慧慧吐的差不多了,何遠連忙從桌上的抽紙裡,抽出兩張紙巾,給呂慧慧擦拭。
吐完之後,呂慧慧整個身子都軟了下來,何遠將她扶着,一直扶到沙發上放下,剛一鬆手,就見呂慧慧身子一歪,整個人軟倒在沙發上,逼着眼睛蜷縮起來。
何遠找了個抱枕,壓在呂慧慧身後,就見呂慧慧伸手在沙發上撈了半天,撈到枕頭後,將枕頭放在頭像,然後抖了抖身子,整個人睡了過去。
聽到房間裡響起的輕微鼾聲,何遠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雖然最近天氣升溫,但是夜晚的客廳依舊很涼。
擔心呂慧慧會感冒,何遠去臥室裡找了一下,找到一牀被子,拿了出來,蓋在呂慧慧身上。
被子太大,從沙發上落到地上,何遠將被子撿了起來,捲了卷,壓在呂慧慧身下。
做完這一切後,何遠這才空出手來,開始打掃衛生。
桌上的東西,先撤了下去,能吃的放進冰箱中,不能吃的就倒進垃圾袋裡。然後將空着的盤子,拿進廚房,放進盆子中,加上洗潔精清洗掉。
洗完碗之後,何遠又去收拾桌子,將垃圾都掃進垃圾袋裡,再將垃圾袋打包繫好,扔到了屋子外,準備離開的時候再帶走。
做完這一切之後,何遠又皺了皺鼻子,擡起胳膊聞了一下,直接聞到一股酒味。作爲一個愛乾淨的人,何遠實在忍受不了身上的味道,儘管沒有換洗的衣服,但何遠還是去了浴室,準備洗個澡。
好在,呂慧慧家是新房,家裡有天然氣,何遠打開天然氣,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中間洗面奶啊,洗髮露啊,沐浴乳之類的,都是用的呂慧慧家的。雖然心裡知道呂慧慧應該不會建議,但是當何遠拿着用的時候,依舊覺得心裡有點怪怪的。
那感覺,就好像一個無所事事的中年油膩男子,偷偷摸摸的進入一個年輕女子的家中,然後用別人的私人物品,在那裡……
不能想不能想,再繼續想下去,就要404了。
何遠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有些頭暈。
不知道是不是剛喝了酒就洗澡的緣故,何遠感到現在自己有點喘不上氣來。
洗着洗着,何遠意識漸漸有些模糊,他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兒,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可眼睛像是掛了鉛一樣,一點點的往下沉。
完了,要遭!
閉上眼睛的最後一刻,何遠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不好的念頭。接着“砰”的一下,何遠整個人重重的砸到浴室的瓷磚上。
……
浴室裡。
沐浴頭淅淅瀝瀝的淋着水。
浴室的地板上,不着寸縷的男子,正躺在瓷磚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何遠”悠悠的醒了過來,睜開了眼睛。
“哎,這傢伙,一點都不讓人省心。”
“何遠”摸了摸砸的隱隱作痛的腦袋,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他撐着身子,從地上爬了起來,看了一眼身上沾着的洗髮乳,和沐浴乳的泡沫,皺了下眉頭。
重新在沐浴頭下洗了一次,將整個身子都搓了幾遍,一直搓到皮膚都發紅了,“何遠”才結束這次洗澡,隨手拿了條浴巾,就從浴室裡出來了。
拿起洗衣機上的衣服,放在鼻尖聞了一下,“何遠”臉上露出嫌棄的表情,將衣服丟到了一邊。
他就這麼裹着一層浴巾,直接到了客廳中,然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掃了眼在沙發上蜷縮着睡着的呂慧慧,然後拉了腳被子蓋在身上,開始在那裡刷手機。
他熟練的打開微信,翻到那個頭像,然後發了條消息過去。
“他找你了?”
消息剛發過去,那邊就迅速回了一條過來:“嗯。”
“他說什麼了?”“何遠”又問道。
“……問了下你的事兒。”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回了這條消息。
“問我的事兒?真是稀奇,最近受刺激了?”“何遠”閉着眼睛,手指在沙發上輕敲,半晌之後睜開眼,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你……真的不打算直接告訴他嗎?”那邊問道。
“告訴他?有些東西,只能靠他自己去想。”“何遠”道。
“如果他想不透呢。”
“想不透,就沒存在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