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寶珊的眼睛裡似乎要噴出火來:“誰說沒有???”
小天安慰道:“沒事,那不還有褲衩麼?”
謝寶珊此刻感覺自己如果不是腿斷了,應該會跳起來打他一頓。
陪同的護士都笑了:“有你這麼安慰人的嗎?你可真會說話。你們倆出去,我們倆聊聊。”
醫生和小天出去了,過了十幾分鍾,也不知道那個護士和謝寶珊到底說了啥,反正她是答應了。
在謝寶珊被推進手術室的時候,她一直盯着小天,眼神楚楚可憐。
手術室的門被關上了。
小天在外面等着。
正在無聊,他的手機忽然響了,一看,是柱子打過來的。一接通,柱子就問候道:“小天?去哪面試去了?怎麼樣啊今天?”
小天這才發現,從早上出來到現在,已經半天了。他告訴柱子:“柱子哥,我在醫院呢。”怕柱子擔心,他趕緊把今天的事情說了一遍。話音剛落,那邊的柱子就嘖嘖稱奇:“小天你可以啊,出門跑個步都能撿個妞?行,你沒事就好。”
掛了電話,小天這纔想起來,半天了自己都沒吃飯呢,剛纔還不覺得餓,但這會真有點受不了了。可看看手術室那亮着的“手術中”幾個字,小天還是忍住了。
這個香港來的謝寶珊,也不知道啥原因都尋死覓活了,自己這算了給了她一點生活下去的信心?總感覺自己是撿到一隻流浪貓……
但是,就這麼撒手走了?
小天想了想,他想到,這麼一個在燕京無依無靠又弱小無助的萌妹子,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能幫自己的人,然後又消失不見了……想想就感覺,好殘忍!
不能被罵渣男了。
我本來就不是渣男啊……
算了,小天思來想去,等着吧。
正在小天無聊的時候,有個護士找了過來,讓小天去交費。
小天也沒想那麼多,就去了。他之前登記過,但是當時是急診,沒顧上交費。在收費處,小天問了一下交多少,那邊收費的醫生看了看他的單子,說先交六千,五千的手術費和一千的住院費。小天一臉肉痛,自己一個月工資纔多少?幸虧上次賣了戒指自己留了兩萬,要不自己不得賣腎去?或者,自己溜了算了?
看小天一臉肉疼的樣子,收費員樂了:“這個纔剛開始,看單子上這情況,總共下來連手術費藥費加住院費差不多三萬就到頭了。醫保給報,你怕啥?你是城市居民醫保,還是新農合?就是新農合,起碼報銷一半吧?”
小天想想,自己在餓死了麼公司入職的時候,那邊說好像有保險?但記不清楚了。不對,這是謝寶珊住院啊,她一個香港來的妹子,有個鬼的大陸醫保!
要不還是溜了吧……
但小天怎麼能是那種人呢?他還是交了這些錢。
交完費,回到手術室門口,小天看看還在路上的快遞,雙手哆嗦着給退了。三萬塊,還沒法報,自己手裡只有兩萬,雖然筆記本電腦和衣服是自己心心念念挺久的了,但救人要緊啊,這還不夠呢……
在小天的胡思亂想下,終於,手術室的燈熄滅了。
看到依然在麻醉狀態下的謝寶珊,沒等小天問,醫生就告訴他:“恭喜你,你的小女朋友手術很成功,不會落下後遺症的。”小天一臉欣喜地謝了醫生,跟着護士一起將謝寶珊送到了病房。
醫生和護士走了,小天看着依然在昏迷中的謝寶珊,嘆了口氣。
蒼天啊,大地啊,我易小天這輩子只做好事從沒做過虧心的事,怎麼手裡就存不下錢呢?
想到這裡,小天認真回憶了一下,好像在自己短短二十多年人生的經歷中,自己的運氣是不差的,但從來沒有因爲好運氣有過什麼確實的好處。這次撿到個戒指算是最大的意外之喜了,但是,眼看自己不但落不下一毛錢,還得去想少一萬咋辦!
唉,倒黴催的,要不還是溜了吧?
小天看看牀上躺着的謝寶珊。此刻她嬌小的身軀被醫院的被子蓋着,原本披肩的長髮散落在枕頭上。也許是手術失血的原因,她的臉色蒼白——好像一直都蒼白……
謝寶珊看起來,像一朵風裡搖曳的小百花。
咕嚕嚕……
小天的肚子叫了起來。他看了一眼手機,現在已經是下午兩點了。從早上到現在,他就喝了半瓶水,這會是真餓了。
也許是他肚子咕嚕嚕的聲音太響亮了,旁邊病牀上那個少年忽然問自己的媽媽:“媽,是你餓了嗎?”
他的媽媽噗嗤一笑,對着小天說:“你去吃飯吧,這我看着,沒事。我兒子做手術的時候,大半天才醒。”
小天聽了,趕緊起來對着這位好心的大姐道聲謝,就出門了。
醫院外面吃飯的地方還不少,他隨便吃了點。真的是隨便,他連自己吃了什麼,都不記得了,滿腦子都是,還差一萬,還差一萬……
晃晃悠悠回到醫院病房,果然,謝寶珊還沒醒。
在謝寶珊的病牀旁邊待着也是無聊,加上折騰了大半天小天也累了。不知不覺,他趴在病牀旁邊睡着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雙溫柔的手輕輕拂過小天的頭髮,好像清風吹過水麪。
小天醒了,睜開眼,他就看到謝寶珊的大眼睛正盯着他。
看到他醒來,謝寶珊艱難地說:“我以爲,我醒來之後,就會一個人在這裡。”說着,眼裡就又溢滿了眼淚。
也許是剛手術完,她的聲音虛弱無力。
旁邊的大姐說了一句:“姑娘,你真好福氣。能這麼一直照顧着你的人,不多。”
謝寶珊又一次握住了小天的手。這一次,沒有之前抓的那麼牢,只是那麼輕輕地握着。也不如之前那麼冰冷,小天能感受到這手上的溫暖和柔軟。
小天臉紅了。
氣氛一時有些闇昧起來,小天趕緊鬆開,站起來問了一句:“那啥,你,你吃啥我去買點。”
作爲一個從沒有交往過女朋友的少年,或者青年,小天緊張了。
謝寶珊輕聲說:“我想喝糖水。”
小天懵了,作爲一個正宗北方人,對於香港或者粵語區那些飲食習慣是真不怎麼了解。他搖搖頭:“糖水怎麼行?那又沒營養。聽我的,你這會得來碗骨頭湯。你等着,我去給你弄,我知道有一家店做的不錯,不遠。”
他真的知道。這家醫院距離他住的那個破爛的大院不遠,他剛從餓死了麼這個跟餐飲密切相關的公司辭職,對於哪裡有好吃的,易小天感覺自己還是很清楚的。
來到那家餐館,小天直接要了一份燉大骨。老闆認識他,好奇地問:“這次是往哪送?我這怎麼沒見單子?”小天掃碼結了賬,說:“有個朋友,骨折了住院呢,我給她帶一份。”老闆一聽,立刻回到後廚開始忙活。
要說老闆真是個實在人,五十塊一份的燉大骨,平常只是有三塊或者四塊大骨,小天這一份,用的大號的外賣盒還裝得滿滿的,起碼六塊。整整一盒,湯都沒多少。
小天過意不去要加錢,老闆直接讓他滾蛋。
帶着這麼一份沉甸甸的晚餐,小天回到了病房。
當小天把病牀小心翼翼地搖起來,讓謝寶珊半靠着起身,然後支開病牀上的小桌板的時候,謝寶珊一臉幸福。
但是,當她看到小天拿出來那滿滿一大盒肉骨頭的時候,她愣住了:“這是,這是什麼?”
小天一臉驕傲:“老家說了,吃啥補啥,這是豬腿骨,肉也多,你吃了也補充一下蛋白質!”
謝寶珊看着盆子一樣的外賣餐盒和裡面大大小小的肉骨頭,整個人傻了。
在她的印象當中,也見過超級大份的菜,比如烤乳豬或者燒鵝,但那都是切了小塊,每個人只是一塊兩塊的,像眼前這樣豪放的,她還真沒怎麼見過。
看着謝寶珊拿着筷子發愣,小天以爲自己明白了,他遞過去一雙手套:“這個就不是用筷子吃的,下手吧,抓着啃,老過癮了。”
謝寶珊愣愣地看着小天。
小天以爲自己又明白了:“啊,你剛動過手術,估計也抓不住。我來幫你。”小天自己套上手套,挑了塊肉多的,兩手捧着放在了謝寶珊嘴邊。
謝寶珊是有點餓了,但這樣總感覺很古怪。
這個時候,旁邊的大姐搖了搖頭,忍不住教育小天:“你就不能把肉撕下來給她?”一邊說着,一邊用湯勺喂自己的孩子。
小天這才恍然大悟,趕緊拿過來,小心地把上面的肉撕下來。撕下一條,就遞給謝寶珊。
這次,謝寶珊沒那麼抗拒,張嘴吃了。
估計是真餓了,謝寶珊看起來吃得挺香。小天一邊忙活,一邊得意地說道:“這家店是老店了,味道好,量也足。”
謝寶珊在吃肉的間隙問了他一句:“你經常去吃嗎?”
小天微微一愣,他不想告訴謝寶珊自己之前是幹什麼的,反正,也是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