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起來了,原來你們要找的獅魂,是那個人。”郭乾道:“十年前,許娘子在跟我成親之前,確實救過一個受傷之人,可是此人在我採蓮莊住了兩三天,就走了。太久的事情了,我差點忙忘了。”
聽他這麼說,李蓮花道:“郭莊主,這走了,人走去哪裡了啊?”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郭幹看着李蓮花手裡拿着的畫作,“至於此畫,也許是他爲了感謝許娘子搭謝之恩所畫。那麼多年來,都在這裡沒動過。”
“這麼說,這個獅魂也確實是在這個採蓮莊,短暫的住過。那在莊內發生的這幾件命案,確實和他沒有關係,也怪我們之前猜錯了。”李蓮花突然說道。
郭乾點頭,“當然,我之前說過,這幾樁事情本來就是意外,今天幾位都來查過了,應該也信了吧。”
“這確實是我們想多了,我們有個不情之請,我身邊這位方刑探,夙來不喜歡客棧的嘈雜之聲,不知可否在貴莊借宿一晚?”李蓮花再次開口。
他之前認同郭乾的說法,顯然就是爲了可以留下來。
李蓮花的話音一落,方多病忙朝郭幹露出一道笑臉。
方多病是百川院刑探,又是當朝尚書之子,如果沒有發生今天的事,郭幹勢必會答應。但現在留下他們,會讓郭幹有些不放心。他沒有直接拒絕,而是委婉道:“我採蓮莊,一向只招待文人墨客。”
奈何他碰到的是李蓮花,“那真是太巧了,本人素愛吟詩作對,今晚就爲郭莊主來一首詠蓮詩。換今日住宿一晚,莊主不會不答應吧?”
聞言,郭幹訕笑兩聲,“我採蓮莊一向光明正大,開門迎墨客,幾位放心住下便是。”
“多謝。”
“有勞了。”
方多病和李蓮花都朝郭幹表示感謝。
……
本來是想借着他們擅闖後院的名義,將他們趕出去的,沒想到非但沒能把人趕走,還讓他們留宿一晚。
這讓郭幹十分鬱悶,他們沒有久留,答應了讓他住下後,就轉身走了。
李蓮花幾人相互看看,也出了後院。
雖然暫時住下來了,但留給他們查案的時間並不寬裕,沒有時間可以浪費。
“當年是千影無蹤一門,但獅魂的武功,並沒有那麼高強。”走在路上,笛飛聲開口說了一句。
李蓮花點頭,“欲蓋彌彰啊。”
“什麼什麼千影無蹤,什麼獅魂的武功,你們說什麼呢?”聽到他們又在打啞謎,方多病頓時急了。
他就受不了這種,明明是三個人的世界,卻把他排除在外的情況。
嗯,沈皓峰因爲不參與這些,不在方多病的考慮範圍。
見狀,李蓮花解釋了一句,“我們說的是十年前,東海一戰,金鴛盟戰敗之後,中原武林四處清剿金鴛盟的勢力。這個千影無蹤,就是其中手腕最鐵血的一個組織。但是我聽喬姑娘說,獅魂當時就被他們盯上了,所以如果他受了傷,修養兩天就離開,我覺得此事,必有蹊蹺。”
他這個說法是有問題的,因爲獅魂是被喬婉娩釋放的,還寫了信感謝。即便真的只有休養了兩天離開,也不用擔心什麼。
不過這種事,沈皓峰當然是不可能說的。
再說了,郭乾的種種跡象表明,他一定是在掩藏什麼,不過李蓮花是以什麼樣的方式,得出郭幹有問題的結論,過程可能有問題,但結果是對的。
對吃瓜的沈皓峰來說,這就行了。
思索着他的話,方多病猜測,“也就是說,獅魂當時很可能沒有走,是郭幹在撒謊。”
“沒錯,方少俠,有進步。”李蓮花給他點贊。
一旁的笛飛聲道:“你既然都知道,剛纔爲何阻止我問下去?”他這句話,是對李蓮花說的。
李蓮花笑了,“有心隱瞞的人,怎麼會告訴你真相呢。”
這…
他們這操作,不是讓方多病着急嘛,這不,方多病又急了,“等等,你們能不能把話說清楚,別當着我的面打啞謎行不行?”
笛飛聲顯然不像李蓮花那樣的好脾氣,一再被方多病打斷,他冷聲道:“無知。”
留下一句,他轉身就走了。
氣的方多病當場跳腳,“你說誰無知呢你?!”說着就要去追笛飛聲理論,被李蓮花攔下來了。
“別激動,別激動,不要和他一般見識。這也都是十年前的事了,當時你年紀尚小,也怪我沒跟你說清楚,怪我。”李蓮花朝已經平靜下來的方多病道:“走了。”
方多病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不能好好說話嗎?”
李蓮花一臉無奈的看向沈皓峰,後者朝他遞了個幫不上忙的眼神,推得那叫一個快,李蓮花:“……”
三人到了蓮池。
“這就是三次發現屍體的位置。”
方多病探頭往下看了看,“這裡半邊草長溼滑,確實是個容易落水的位置。看着好像沒什麼蹊蹺,不過都過了這麼久了,要是真有什麼蛛絲馬跡,現在恐怕也早就沒了。”
“那倒未必,比如你剛到採蓮莊,就看出這裡容易掉下去,那住在這裡的人,又怎麼會連連失足呢?”李蓮花隨口說道。
方多病若有所思,笛飛聲難得開口,“再四處看看吧。”
見李蓮花沒有說話,沈皓峰說道:“去薛玉鎮上轉轉吧。”這是很多刑偵高手喜歡用的方法,採蓮莊裡暫時查不出什麼,從鎮上的百姓口中,也許可能會聽到什麼線索。
他們在薛玉鎮生活了這麼久,對採蓮住的事,顯然要比李蓮花這種外來人要清楚的多。
“好啊。”李蓮花點頭。
四人在薛玉鎮轉了半天,還是沒查到什麼有用的線索,百姓對採蓮莊的印象,大概就是蓮花和接連死了幾個新娘。
但他們將問題都歸結於嫁衣,還給那件嫁衣增添諸多神秘的色彩,這對李蓮花他們想要查明真相,顯然沒什麼作用。
“這查了半天,還是沒查到什麼有用的線索。”方多病嘆了一句。
看着身邊的酒樓,李蓮花道:“就這家吧,其他的稍後再說,先填飽肚子。”
“怎麼就知道吃呢。”
“來都來了,嚐嚐當地美食,瞭解瞭解風土人情,說不定會有線索。”李蓮花說道。
幾人進了酒樓。
“酒館酒肆之地,閒話最多。”
李蓮花點頭,“阿飛,你又比以前聰明瞭一點。”方多病沒好氣道:“不就打聽個消息嗎,誰還想不到呢。小二。”
“來了,客官。”
方多病吩咐道:“來個最好的包間。”
“好嘞,馬上。”
眼看小二都要帶路了,李蓮花忙攔住店小二,“不用了,我們就坐那兒就可以了,一葷兩素,有勞了。”
小二看看方多病,見他沒有意見,忙按着李蓮花的吩咐辦。
李蓮花壓低聲音道:“方少俠,怎麼說也是你辛苦掙的銀子,省着點花吧。”
這也太省了,四個人,三個菜。
四人還沒走到那邊的桌子坐下來,就聽到旁邊的客人道:“聽說郊外荒山,又有幾具屍體不見了。”
“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新埋的荒屍,指不定被什麼野獸給叼走了,這些年都多少回了。”
“就是啊,要說怪事,最近採蓮莊又死了個新娘子。你們知不知道,邪性的很呢。”
沒想到這麼快就聽到自己想聽的了,倒完茶的李蓮花朝那桌看了過去,“幾位大哥,剛剛聽你們提到了採蓮莊?”
“是啊,你們也是來賞蓮的?”
李蓮花點頭,“沒錯。冒昧的問一下,這個採蓮莊,平時好不好客?”
“這採蓮莊,每年慕名來賞蓮的人,都是絡繹不絕。不過這位公子,我勸你最近還是別去了。那兒剛剛死了個人,撞邪。”
“採蓮莊的新娘子,沒有一個能活到成親那天的,有惡靈作祟。”
李蓮花放下茶杯,裝作好奇,“有這麼嚇人?”
“什麼撞邪、惡靈,我看說不定,就是採蓮莊的莊主心眼不好,老天懲罰他。”
嗯?
李蓮花精神一震,愛聽的內容,這不就來了嗎?“那這個莊主的脾氣,實在是太差了。”
“一點沒錯,莊裡的下人,他個個不當人看,只要有誰不順他的心,就被打個半死。”說話的人義憤填膺,“聽說郭老爺的髮妻,也是被他活活逼死的,真不是個東西。”
和方多病他們互相看看,李蓮花又道:“那既然如此,十年前的許娘子,爲何還要嫁給他啊?”
“這位公子有所不知,聽聞那許娘子是樂籍,有人替他贖身,坐享榮華富貴,誰人不願意啊?”
“自那以後,郭家把家丁換了個遍,還不知道是要瞞住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呢。”
他們說話的時候,一個女子將菜端了上來,還好言提醒,“幾位大哥,不要在背後議人長短了。”
“怎麼,還不讓人說了?你看他們家的瘋子,怕不是讓他們家給逼傻了吧,哈哈。”
“估計他那老實巴交的兒子也快了。”
他們說話的時候,郭禍正好從外面走了進來,將這幾人的話,全都聽了過去。
“郭公子。”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方多病,率先看到了郭禍,並擡手朝他打招呼。
聽到聲音,郭禍轉頭看到了李蓮花幾人,連忙施禮,“原來幾位也在這兒。”
李蓮花微笑道:“郭少爺也出來喝酒啊。”
郭禍嘆了口氣,“我那二叔又犯病了,他素愛吃這裡的八寶鴨,所以父親命我過來買些。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了幾位。”
“相請不如偶遇,一起吧。”李蓮花朝郭禍提出了邀請。
郭禍點頭坐了下來。
他坐下來後,李蓮花他們這桌的菜也開始上了,還是剛纔那姑娘,一看到郭禍,她就連忙道:“郭少爺,剛剛客人們說了些難聽的話,您別介意。這些小菜,就算我代他們向您道歉的。”
“無妨。”同她說了一句,郭禍又看向李蓮花幾人,“今日是我們採蓮莊,招呼不周了。”
李蓮花搖頭,“這是哪裡的話,出了這樣的意外,郭少爺心裡還是最難過的。”
“現在莊上一片混亂,我就請各位,在這裡吃個便飯吧。”郭禍想了想。
“這怎麼好意思。”
方多病倒是無所謂,“一頓便飯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來一份松鼠桂魚…”方多病一口氣點了六七個菜。
自己的銀子捨不得花,那這吃大戶的機會,有什麼好客氣的?
這回連笛飛聲都一臉驚訝的看着他,還是小看他了啊,他也不知一點特長都沒有,起碼臉皮夠厚。
那姑娘通知酒樓去準備菜式了。
等了片刻,菜一一上桌,還是先前的姑娘負責上菜,“不好意思幾位,今天酒樓的香菜賣完了,給大家換了一份芹菜牛肉。”
“沒事沒事。”方多病擺擺手,這些細枝末節,方少爺不是苛刻的人。“來來來,趁熱吃。”他朝桌上的幾人招呼。
酒樓後廚的廚藝還是不錯的,一頓飯,賓主盡歡。
晚上。
李蓮花在房中寫詩,他承諾會給郭幹寫一首詠蓮詩的嘛,人無信不立。只是詩剛寫完,他就在門上看到一道人影,有人在外面。
他當即走過去,將門打開,想看清是誰藏在那兒。
門打開的瞬間,看到姜管家那張臉,將他嚇了一跳。
“是你啊,姜管家,這麼晚了,你…”
還沒說完,李蓮花就看到姜管家手裡拿了段桃枝,從碗裡沾水,往門窗上撒。“這裡有怨靈,有怨靈。”
李蓮花:“……”
“這裡離新娘溺水處不遠,當真是有點嚇人。”李蓮花感嘆了一句,見姜管家要走,他忙叫住她,“等等,婆婆,你還記得十年前,六指怪人第一次出現在莊裡的情形嗎?”
姜管家道:“十年前,那個人就莫名的出現在你這窗下,像個鬼啊。”
“……”
問了寂寞的李蓮花一臉無奈,好在他不信鬼神之說,不然問出這麼個結果,再看姜管家認真驅邪的樣子,純粹是給自己添堵。
等姜管家沿途灑水驅邪,李蓮花將門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