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嬌說:“哥,我在一個唱歌羣裡發佛牌廣告,被管理員給踢了,但有個羣友加我QQ號,說想諮詢點兒事。我就問啥事,他說他舅想問有沒有能辟邪防鬼的佛牌,我就讓他直接加你問。要是能成,可別忘了妹妹的好處啊!”
我心想這還能忘嗎,就算真忘,你也不能善罷甘休。不過這個八杆子打不着的表妹也算不錯,這半年多都給我介紹好幾筆生意了。
先沒回復,我看了看另外那個陌生QQ號碼,是說:“你好,是田七老闆嗎?我是‘想要來愛我’的網友,她說你在泰國專門賣佛牌,就想問問。”
這個“想要你愛我”就是王嬌的網名,光憑這個網名,她就成功釣了不少男朋友。再習慣性地看這個陌生QQ號的資料,顯示爲河南駐馬店,我問王嬌你那網友是駐馬店人嗎,她說沒錯。
“有什麼要求?”我問這個人,他自我介紹說叫大闖,是他舅舅想買個泰國的佛牌,問我的手機號。我說現在人在香港,你要打就是國際長途了。
聽說我在香港,大闖打字回覆的語氣都明顯有變化,問:“媽呀,你在香港旅遊嗎?”雖然現在出國旅遊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但中國畢竟還是發展中國家,很多工薪階層的人別說去香港,連出省都沒心情和閒錢。要是那種收入偏低的人,聽說有人能去港澳臺旅遊,還是很豔羨的。
我當然能看出羨慕,就故意風輕雲淡地打字:“我專門賣泰國佛牌和承接各類法事,長年在東南亞和香港等地來回跑、接生意,香港都已經去夠了,但沒辦法,過幾天我就回國內。”
不得不說,裝B還是管用的,把大闖羨慕得都要流出口水,問怎麼打國際長途便宜,我指點他找個話吧。
半個小時之後,我接到了大闖打來的電話,口音不算太明顯,但語氣很興奮,上來就給我戴高帽子,說田老闆真厲害,這麼年輕就國外國內到處跑,還能賺大錢,我連河南都沒出過呢。
“你舅舅想請什麼樣的佛牌?我聽王嬌說是要防鬼?”我懶得和他客套,就直入主題。
大闖說:“可不是嗎,我舅舅這人算是膽夠大的,可他的職業特殊,是在殯儀館上班。那地方就算不鬧鬼,平時也不咋太平,我舅舅有個同志膽小,好像是有一天晚上值夜班的時候被嚇着了,後來他家親戚去泰國旅遊,給帶了條啥佛牌回來。說效果不錯,可不便宜啊,好幾千塊錢呢!”
我問:“所以你舅舅也想請個能辟邪的泰國佛牌?”大闖說可不是嗎,我幫我舅舅打聽過了,說在泰國佛牌也有不少假的,都是他媽自己用泥捏的,冒充啥和尚開過光,專門賣給中國遊客。聽王嬌說她表哥在泰國專門賣佛牌,所以就想問問,你這裡沒有假的吧。
這話還真把我給問愣了,心想就算有假的,哪個商人又能告訴你?但還得回答:“我這裡不賣*,你可以去我的淘寶店鋪看看,有價格有介紹,還有視頻,多瞭解一下再決定請不請牌。”
晚上我在外面吃腸粉的時候,電話響起,還是大闖打來的,他說已經和他舅舅仔細看了我淘寶店裡的那些介紹,視頻真夠嚇人的,看得他們頭皮發麻,他舅媽膽小,都嚇哭了,還問我是不是說的。
“當然是真的,從店鋪的成交量和評價還看不出來嗎?你們也可以託人在泰國打聽,就知道我這個人了。”我回答。
大闖笑着:“我哪有人能去泰國打聽啊,田老闆你可真逗!行了,讓我舅舅跟你說。”接着就是一箇中年男子的聲音響起,濃重的地方口音,嗓門挺大,在話筒裡震得我耳朵直髮癢,我懷疑他以前是不是在早市買菜的。但卻時不時地咳嗽,而且嗽起來沒完,好像感冒發炎。
他自稱姓郭,讓我叫他老郭,我說這可不禮貌,還是叫郭師傅吧。他問我啥樣的泰國佛牌能辟邪防鬼。我問你具體想防什麼樣的鬼。
郭師傅說:“不管啥鬼吧,男的女的都行,我不是在殯儀館上班嗎,老得值夜班,都說使館裡邊陰氣重,雖然我們這些員工都是膽大的,但也會害怕。尤其有時候得一個人值班,總會疑神疑鬼,就想着弄點兒啥辟邪的東西。我這些同志都有辟邪的,有觀音、有佛、有西藏喇嘛開光過的金剛杵,也有戴泰國佛牌的。那傢伙的親戚去泰國旅遊給帶回來的,還別說,他那個佛牌可靈了,一進停屍間就發熱,在別的地方沒事,有人說陰氣重就這樣,佛牌遇到鬼有反應,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那就是正牌了,那些泰國大寺廟的高僧們加持出來的佛牌,都有這種功能,說明你這個同志的親戚請到了真貨,不容易。”我回答。郭師傅說是啊,就怕買着假的,聽大闖說你這有真的?
我說:“假一賠十,你可以找任何人去鑑定。”
郭師傅咳嗽半天,嘆了口氣:“那就好,俺們都沒啥錢,不敢上當啊!”說實話,我對這種對話已經很麻木,就說會推薦幾款效果好的大寺廟正牌,到時候用QQ發給大闖,還有價格,你們自己選擇吧。
沒想到郭師傅似乎沒聊夠,問我世界上是不是真有鬼。我當然告訴他有,不然什麼佛教,什麼鬼神之說不都成假的了嗎。郭師傅問:“那死人多的地方,是不是鬼也多?”
“應該是這樣,但你也不用太擔心,沒做虧心事怕什麼。”我說。
郭師傅說:“怕……倒是不怕,可有時候吧,那些事讓咱們心裡沒底啊。”我問什麼事,郭師傅說,就是晚上總能聽到怪動靜。
我問他:“從什麼地方發出來的?”郭師傅說基本就是倆地方,停屍間和妝屍間。我說這兩種地方專門停放死人,人死了變成陰靈,有的人死得不甘心,甚至有怨氣,發出什麼怪聲響也不稀奇,還是那句話,你沒得罪鬼就行。
郭師傅問我:“那、那對我能有啥影響不?”
“你現在覺得有影響嗎?”我反問。郭師傅咳嗽了幾聲,說好像有點兒。我問是什麼影響,他說覺得身體沒有以前好了,最近半年經常咳嗽生病,四肢無力,眼睛發黑,身上發沉,晚上還做噩夢,說話也沒力氣。
我心想,你這麼洪亮的動靜也算說話沒力氣,那你有力氣的時候,還不得把我震聾了。就說:“也許是你有了什麼病症,別動不動就往死人身上推。要按這麼說,凡是在殯儀館上班的人都得生病了,你同志也這樣嗎?”
郭師傅說:“那我不知道。”我問他有沒有去醫院檢查過,郭師傅說他們兩口子都去檢查好幾次了,除了檢查就是開藥,也沒啥具體結果。我沒聽明白,怎麼你們夫妻倆都病了?郭師傅說,也不知道咋回事,我老婆身體這陣子也不太好,總生病,她說是我傳染的,你說我去醫院又沒檢查出啥病毒,咋傳染她。
聽了他的情況,我心想多半是你在殯儀館染了什麼陰氣,兩口子睡一張牀,肯定會對她有所影響。就告訴郭師傅:“你有兩個選擇,一是普通大寺廟出的正牌,像什麼崇迪、四面佛、必打這類,再不就是請藥師佛,但必須是本廟或者龍婆堪布大師的,別人的意義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