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夏,我們做過小姐的人。命都太苦太苦了。小沫是這樣,妮娜也是這樣。我託了生哥的福,現在總算有了安穩日子可以過。我們這些人裡,還是臨夏你的命最好,最有福氣了,有厲少這樣的男人疼愛你。還有生哥對你死心塌地的。”美心一面感慨着,一面豔羨的看了我一眼。隨後深吸一口氣又說,“你先換衣服吧。不要讓生哥等太久了。”
美心打開衣櫥讓我挑選一件要穿衣服,衣櫥將近有三米寬,裡面整整齊齊的掛了一整排的新衣服,全部都是今年的新款。甚至連吊牌都還沒有摘。
而且其中好大一部分,都跟厲豐年買給我的一模一樣,同樣的款式。同樣的尺寸。
就在瞬忽之間,一股寒意從我的背脊骨直直爬升到腦門。
“美心。這些衣服是誰的嗎?是別墅裡的女主人嗎?”我故意裝出困惑不解的模樣,其實心中明白的很,這裡是客房。別墅女主人的東西怎麼可能會放在這裡。
但是我下意識的想否定自己心裡可怕的猜測。
美心笑了笑。雙眼微眯成了兩輪彎月,語帶羨慕的說:“臨夏,哪有什麼女主人啊,這些衣服都是生哥爲你準備的。”
我錯愕的揚了揚眉,內心咯噔了一下,心沉沉的往下陷。
美心笑着催促我快點換衣服,我隨手拿了一件千鳥格的連衣裙走進了房間裡的浴室,手指無意識的摩挲着衣服,而腦海中卻思緒萬千。
朝顏曾經對我說:“天上人間依舊還是天上人間,裡面的小姐照樣賣笑賣身討生活,只是換了一個主子而已。”
這句話如今聽來,跟美心的說辭不謀而合,天上人間已經換天了。
而朝顏告訴我說,龍爺當時會步步敗退的原因是因爲組織裡有內鬼,才被人裡應外合攻陷的徹底。
如今龍爺和寬哥都下臺了,林生反而做了上位,難道朝顏暗指的這個內鬼就是林生?
最後一次去天上人間,也是我和林生的最後一次見面,當時的他就已經徹底的變了,一身陰寒之氣,出手殘忍狠辣,彷彿是來自地獄的魔鬼。
“臨夏,你等着,總有一天我會比厲豐年站的更高。”
“臨夏,終有一天我會變得比厲豐年都強大,我會把你從他手裡搶回來的。”
那時林生跟我說的話,我因爲急於離開而遺忘,現在卻一字一句的冷不丁冒出來,在我的腦海裡翻騰,使我全身冰冷。
他買下了厲豐年的別墅,還將別墅裡的擺設保持的一層不變;他知道厲豐年給我買的衣服,還一模一樣的都買回了家;他知道我住在陶欣家裡,我一出門就讓他的手下給抓了……
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他默默地監控了我的生活。林生的這些行爲,完全就是一個偏執的變態狂魔。
我心底一陣惡寒,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美心在外面催促我,我忙不迭的將衣服換上,對着鏡子隨便抓了抓頭髮,又拍了拍蒼白的臉頰,將驚恐和慌張收回心底,讓臉色看起來正常一些。
起碼林生沒有真的傷害我,我還有機會逃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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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換好了衣服下樓,林生站在餐桌邊默默地凝視着我,笑的溫柔如水,他越是這樣,我的腳步越是沉重。
林生命人準備了一桌子的菜,大多都是江浙菜系,特別是那一盤西湖醋魚和外婆菜燜東坡肉,可以說是我最喜歡吃的。
林生拉開椅子招待我入座,欣賞的眼神略過我濃纖和度的身軀,稱讚道:“衣服很適合你,很漂亮。”
我垂着眼說了聲謝謝,目光膽寒的不敢看他。
當林生吩咐美心退下時,我幾乎忍不住想開口叫住美心。
偌大的餐廳裡,曾經我和厲豐年兩個人在這裡用餐,當時是那麼的溫馨愉悅,可是現在對面的人換成了林生,我變的食不下咽。
林生夾了一塊魚肉放到我碗裡,我一張口,又是一句“謝謝”。
“臨夏,沒了小沫之後,我們兩人就只能變得這麼生疏嗎?”林生臉上的神色沉了沉,眼眸裡漆黑一片,是我看不懂的神情,慢慢地,黑暗褪去,他的眼瞳中竟然泛起一股暖色。
他又說,“臨夏,我做這麼多,不是爲了讓你感謝我的。”
我將林生臉上細微的情緒變化看的分毫不差,拿着筷子的手僵了僵,陰冷和溫柔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在他的身上奇異的融合着。
怎麼可能有人能切換的如此迅速又自然,我茫然愣神着,一時間說不上話來。
看着我呆滯中有些癡傻的模樣,林生又揚了揚嘴角,眼尾眯出兩條細長的笑紋,十分和緩的說道:“多吃點,這些都是你喜歡吃的。”
謝……
謝字已經到了嘴邊,我咬了咬脣才吞嚥回去,伸手夾了一塊排骨放到林生的碗裡,“你也多吃點。”
他嘴角的弧度隨之變得更意味甚濃。
我問起了會所裡其他小姐的現狀,像是嫣嫣,莎莎她們,畢竟曾經在一個屋檐下住過,還算是有點交情。林生一一回答了,言談之間,我感覺不出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林生見我飯已經吃了差不多,又舀了一碗湯給我,燉的發白的雞湯,上面還飄着鮮紅的枸杞和一些中藥材。
他說:“我請了一位做藥膳的師傅,他專門燉的湯,你嚐嚐,覺得味道怎麼樣?”
我舀了一勺嚐了嚐,有雞湯鮮嫩的味道,也有中藥特有的甘苦,笑了笑說道:“很爽口,一點也不油膩。”
“你喜歡就好,這些藥材的主要功效是養胃的,對身體好。”林生解釋道。
養胃。這是不如中年的人才需要注意的事情,他怎麼會突然注重其這些?
我一面喝着湯,一面細細琢磨着林生的着兩個字,想起我在被綁架後那一次的住院,醫生鑑定出我是假孕現象,但是同時也有輕微的胃病,難道林生連這個都知道?
面前這碗冒着鮮香的雞湯,頓時失去了他原本的美味。他的關心,他對我的好,都籠罩上了一層逼人的陰氣。
我放下手中的湯勺,悵然的說道,“林生,我不需要你做這麼多,我也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
我這麼說,的確是衝動了一些。或許是因爲在我心中,他還是那個會因爲小沫的取笑而鬧紅臉,會在火鍋店裡照顧我們兩個女人吃飯,單純又正直的林生,所以忍不住開口勸說道。
聞言,林生臉上的溫和瞬間就消散了,冷硬的氣息又一次瀰漫,他沉聲道:“值不值得不是你說了算,我認爲你值得,你就是值得的。”
他就那樣直勾勾的看着我,眼神中的堅定使我震驚。
“可是我已經有厲豐年了,你應該找一個會一心一意對你好的女人……”
我話才說道一半,林生手中的湯匙就啪的一聲摔在了碗裡,湯汁飛濺在桌面上。
是厲豐年這三個詞,深深的刺激了他的耳膜。
林生雙眼微眯,深邃而漆黑的瞳眸中閃過幾絲冷光,“臨夏,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只能看着你在痛苦裡掙扎,連幫你一把都做不到的林生的。我現在有錢了,還有自己的地盤和產業,連天上人間會所都是我的。厲豐年可以給你的,我一樣可以給你,房子,衣服,安穩的生活,一模一樣的,我全部都可以給你。我甚至可以把你外婆接過來,我們三個人一起住!”
“林生,我對我現在的生活很滿意,覺得自己過得很好,真的不需要你繼續爲我做什麼。”我的聲音近乎已經是懇切的哀求了。
“不!你撒謊,你過得並不好!你只是在欺騙你自己而已,我已經在朝顏那裡上過一次當了,我不會再上一次當。”林生斬釘截鐵的說着,神色中多了一絲狂亂。
朝顏?這又關朝顏什麼事?
我用力的回想着,纔想起來上次離開朝顏的茶館,她當時問我的最後一個問題就是“臨夏,你過得還好嗎?”
難道這個問題朝顏是替林生問的,疑惑着林生當時也在那個茶室裡。
我被這樣的事實震驚着,林生在這個時候卻已經來到了我的面前,“臨夏,別自欺欺人了,厲豐年根本不愛你,而且他也沒有照顧好你,害的你被人綁架,害的你住院,我知道你逃跑了,是他又逼你回來的對不對?”
我用力的搖了搖頭,“不是的,我當時的確是想逃,可是後來我是心甘情願回來的,厲豐年他沒有逼我。林生,你冷靜聽我說,我一直都是愛厲豐年的,厲豐年也愛我,我過的真的很好,你放心好不好。”說着,我又站了起來,“飯也吃好了,林生,我先告辭了。”
我迫不及待的想走,林生卻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他一步步的逼近,我一步步的後腿,直到後背抵住了牆壁,無路可退爲止。
他像是一頭髮狂的獅子,憤怒有抓狂的緊盯着我,“厲豐年他要是真的對你好的話,爲什麼任由網上詆譭你的新聞肆意傳播,以他的能力,不可能連這些都做不到,還是他根本不捨的爲你付那些封口費。”
“不是這樣的,他最近不在國內……”我想解釋,可是林生根本聽不進去。
他怒意滿滿的對我咆哮着,“你不要再爲他開脫了!厲豐年只是比我早了一步,先將你從會所裡帶走了。現在我成功了,他能給你的我一樣可以給你,我絕對會比他對你更好,比他更愛你。”
“我……”
我正要開口,卻被林生的雙脣一下子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