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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念無奈的看了一眼眼神認真的夏彌,默默的走到她的身邊伸手摸摸腦袋。
微微嘆了一口氣。
“別嘆氣,別撒嬌,別叫委屈。沒用。”夏彌嘴巴一撇,一副你別說,我不聽的態度。
“在哪?”傅念開口。
夏彌耳朵一豎,猛然就扭過頭來看着傅念,緊繃的小臉瞬間朝上彎起。彎彎的眼睛中帶着笑意。
“跟我來!”夏彌一把抓住傅念手掌,帶着他朝外面的客廳走去。
這裡的房間雖然很多,但是並沒有多大,客廳也被不過是兩排大一點的桌子的面積。裡面放一點行李,放一兩個椅子就滿了。
但此刻,客廳中央空無一物,乾乾淨淨。甚至上面還被蒙上一層黑色的布。
夏彌走到布的一角,單手一抓,猛然就將整個布抓起。
裡面黑色的紋路密密麻麻,呈一顆巨大的世界樹的形狀展現在傅念面前。世界樹的樹幹一段連接一處圓形空地,另一面密密麻麻的樹枝連接至另一處圓形空地。彼此之間,紋路如蛇般蜿蜒曲折。
傅念見過這個圖形,或者說是見過這個鍊金矩陣,這是上次傅念吸收康斯坦丁的時候,夏彌給他準備的就是這個圖形。
“你早就準備好了?”
“我都準備十幾天了!沒想到哥哥你這般執拗!竟然真的給我脫了這麼久的時間!!”夏彌昂頭看着傅念,語氣的不滿中帶着一絲無奈和溫暖。
她自然知道傅念跟自己較勁的原因,如果可以的話,她自然是不想成爲傅唸的弱點,但這不是他們目前能決定的。
“去吧。接下來的所有煩惱都有我來給哥哥撐着。”夏彌提着諾頓的龍骨十字走到樹幹一段的盡頭,然後指着另一段的盡頭看着傅念。
傅念默默上前。
夏彌嘴角上揚,一抹黑色的血珠順着她的指尖緩緩滴進地面世界樹的紋路一端。
啪嗒!
黑色血珠落下的一瞬間,周圍的空氣瞬間開始沸騰起來,就像是濃酸與水之間的劇烈反應,蒸騰的白氣讓船艙的空間瞬間化身水汽瀰漫的澡堂。
周圍的火元素開始沸騰起來,濃郁的白霧變得更加稠密,粘稠,凝固。
在船艙的外圍,更加稠密的蒸汽開始出現,那是火元素的釋放與周圍密集的水元素之間的碰撞。蒸汽越聚越多,越聚越多,
忽然間,狂風翻涌的大海之中,一股淡淡的金色光幕從帆船開始蔓延,朝着周圍開始快速擴散。將周圍的白霧徹底籠罩下來。
以小船爲中心,整個海面就像是被一雙巨大的手中輕輕拂過,所有的褶皺所有的風浪在這一瞬間就平息了下來,上一秒還在不可一世肆意咆哮的風嘯,肆意翻滾的海浪。下一秒就像一個乖寶寶一般匍匐在海水之下,連帶着天空的雲朵都變得靜止起來。
美國國家海洋大氣局,正在觀察氣象移動的工作人員餘光一瞥,看了一眼發生變化劇烈變化的氣象數據變化,
下一秒整個眼珠子都差點瞪了出來。
在對方的視線中,某個剛從日本經過的颱風已經削弱到了熱帶風暴的級別,在正高速移動在預定路線不可能登陸的過程中,忽然扭轉了方向,就好像遇到了什麼驚悚的事情般,直接毫無根據的九十度大轉彎,直接又朝着西面的日本而去。
工作人員揉揉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着毫無根據的一幕,他這近二十多年的工作經驗告訴他這不合理,但他的眼睛卻在很認真的告訴他這就是事實。
……
兩個月之後。
卡塞爾學院
校長辦公室,
昂熱有些愁悶的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文件,一時間滿臉苦笑。
傅念當初在校董會上可是“給足了”弗羅斯特的面子,更是在事後,將加圖索家族是試圖進入卡塞爾學院的混血種徹底阻擋在了校園之外,並且還給每一個來了一個親切的問候。
當時弗羅斯特並沒有在這件事情再說什麼,雖然事後找了不少問題,但關於這件事情,甚至就在校董會議上提都沒有提。
不是代表弗羅斯特忍下了這口氣,當做並沒有發生。而是他知道自己後續的憤怒都沒有絲毫的意義,傅念貫徹的是昂熱的意志,自己無論如何的憤怒撒在他身上不痛不癢,最後對方拍屁股走人,自己這隻能算是無能的咆哮,
除非自己真的能派出將傅念碾壓的實力派。不留餘地將其安上阻攔校董會辦事的罪名強行暴力執行。
但他在加圖索家族找不到能夠匹敵對方的強大混血種。
那自己的憤怒沒有絲毫的意義。
但弗羅斯特可不是什麼慈善家,他是政治家,他要等的是正主上來,弗羅斯特就能靠着各種理由以校董會的名義來調查昂熱,來爲難對方,
無論其他校董會是否同意,只要自己能找出證據,自己就能代表校董會來調查昂熱。
爲此,他給足了滯留在卡塞爾學院帕西以及查理時間,並且還派出了他們家族的專業律師團隊趕往了卡塞爾學院。
安德魯·加圖索。就是他打出的一張關鍵手牌。
加圖索家族的首席法律顧問,畢業於耶魯大學法律系,和數位美國總統同校,也是混血種。可遺憾的是言靈方面的天賦有限,因此前半生都在主管財團的法律事務,並不直接涉足“學院”這個家族最大的投資項目。
但他清楚地知道“學院”的意義,那是個燒錢的機構,但是比家族所有賺錢的機構都更重要。那裡匯聚着混血種在各方面的精英,一個不曾踏足學院,不曾和那些終身教授們對坐傾談、並得到他們認可的混血種,就算你在純人類的世界裡混得再成功,在混血種的眼裡也只是二流貨色。
“他們這是又要幹什麼?想要以修復卡塞爾學院英靈殿的名義來給我們添一隊工程隊?可他們的專業是律師啊,裝備部讓他們去搬磚都會嫌慢吧!”
副校長看着自己面前文件,上面寫着明確寫着卡塞爾學院將會在一週後迎來校董會的調查組。
“他們可是名牌大學法律專業出來的優等生,施工隊可不是他們的強項。”昂熱淡然的喝着手裡咖啡,看着對面的副校長嘴角無奈。
“他們大概是要來炒掉我吧。”
副校長楞楞的看着對面昂熱,一時間好像腦回路還沒有轉過來。
“什麼!炒掉你?”副校長猛然支棱了起來,“別開玩笑了,他們炒掉你讓誰當校長,弗羅斯特那老傢伙頭髮都快禿沒了。你指望着他上戰場屠龍?!就算加圖索家族答應,其他校董會都不可能答應,他們又不是傻子。”
“可事實上這確實是他們的態度。”昂熱推推自己前面的文件,“昨天,我一共被指控了三項重大錯誤和一百零八項細節錯誤,最直接一點就是校董會表示對我的述職報告嚴重不滿,懷疑我已經沒有能力繼續留任校長。”
“看起來很突然,但是前幾次的校董會年度會議上我們就經常就這件事情爭論不休,那時候我和你一樣有信心,他們找不到替換我的人,我也懶得和他們扯嘴皮子,就一直比較溫柔的儘量少說話。”
“是耍流氓懶得理會吧。把自己說的這麼高雅。”副校長白了一眼昂熱,一副妖孽我早就已經將你看透了!
“別跑題。”
“哦。那爲什麼他們現在又準備了炒掉你了呢?還派出來了這麼出色的專業團隊,僱他們一天可是要花不少錢的吧,真浪費,還不如讓我在學院開一場選美大會來的愜意。”
“就是這次的龍骨失竊。”昂熱聲音很小。“他們覺得我已經老了,有了敗績。已沒有能力再領導卡塞爾學院的未來了。”
“一羣傢伙老糊塗了吧。”副校長皺眉,“他們可是親眼經歷了你和龍王的那張戰鬥,當時的弗羅斯特嚇得差點都將眼珠子給登出來。那根本就不是什麼普通的龍王啊,就連諾頓全盛的時候都不會是那傢伙的對手吧!”
“再說他們炒掉你,讓誰接任下一任的校長,連你都不是對手的龍王,誰還能是對手!”
“他們用誰來接替我的位置並不重要,校董會那些人是沒法對抗龍族的,你清楚,我也清楚,只有他們自己不清楚。他們根本不瞭解戰爭是何等殘酷的一件事,哪怕他們經歷了那件事情,卻依舊可以滿懷信心,認爲可以靠着自己手裡的混血種,靠着科技大底牌,將龍族被徹底埋葬,然後,他們便可以安心地掌握世界的權力。”昂熱默默看着對面副校長。
“但是戰爭只是纔剛剛開始而已。”
副校長無奈聳聳肩,“他們是政治家,政治家永遠在戰爭還未結束的時候就想到建設新的世界,就好比美國和蘇聯還未攻克柏林已經考慮如何在歐洲劃分勢力範圍。”
“可我是軍人,我只需要活到戰爭落幕。我要看着那最後綻放的煙花!”昂熱看着副校長,“朋友,在戰爭落幕之前我還需要你的支持。”
副校長嘆了口氣,“朋友,你已經老得快要死掉了,爲什麼還堅持?”
“你知道的,何必再問?”
副校長點點頭,“確實,你是送葬人,所以你一直穿着黑色,袖子裡帶着折刀,一百年裡每一刻你都在想殺人,啊不,屠龍。你是那種很記仇的人,誰和你結下仇恨,成爲你的敵人,就只有死路一條。除非他們先殺了你。我只是奇怪你那麼死腦筋。”
“那你在想幹點什麼呢?那麼多年來你爲什麼還留在卡塞爾學院?別跟我說你是在這裡喝着酒養老。”昂熱扭頭看着副校長滾圓的肚皮,搖搖頭。
副校長撓頭,“不告訴你……我不想編個謊言。”
“我需要你的支持。”昂熱將話題重新拐入了正軌。
副校長無奈嘆了一口氣,“老傢伙,弗羅斯特早就把我和你當成一丘之貉,穿一條褲子的難兄難弟了。當初在校董會會議上,對方可是將我鄙視的狗血淋漓啊。”
“弗羅斯特那是看不慣你在會議上醉醺醺的樣子。他自詡爲紳士,也只會和紳士洽談。”
“可你也是老流氓啊。”副校長反駁。
“跑題了。”
“哦。”
空氣沉默。沒有人再說話。
過了一會,昂熱卻是默默起身,看着外面淋漓漓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下起來的雨。緩緩走到門口的傘邊。
便準備離開。在他眼裡守夜人弗拉梅爾的沉默也在闡釋者一種態度。
“喂!昂熱!”
忽然,副校長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昂熱站住了,沒說話也沒回頭。
“我不喜歡校董會裡那幫財閥和政治家,出於利益考慮,他們可以犧牲任何人,政治家本來就無所謂道德和底線。
但他們想的仍舊是建設,建設全新的混血種時代並掌權。而你只是要爲龍族送葬……
這麼多年我知道,依照你的性子,無論面對怎麼強大的龍族,無論面對怎樣的困難,你從未退縮半步,因爲你有着一股支撐着你堅持到最後一刻的力量,
如果可能,需要你引爆全世界的所有核彈爲龍族送葬,我相信你絕對會毫不猶豫的引爆全世界的所有核彈,
世界毀滅的那一刻,你會點燃一支雪茄倒上一杯香檳來祭奠你的老朋友們。你的人生就在等待那充滿行爲藝術感的一瞬間,”
副校長低着頭,
“可是昂熱,仔細想想,你要的只是毀滅,此外你什麼都不關心。你已經走上了絕路了。在外面那些人眼裡,你就是純粹的法外狂徒,復仇者!”
雨水從他旁邊的窗戶上墜落。鐵灰色的天空帶着霧濛濛的水汽。
昂熱站在原地依舊沒有說話。他不需要說話,他的沉默就是對此最好的迴應。
“告訴我一句話。你真的有信心幹掉那傢伙嗎?”副校長的聲音很低,很低,似乎周圍有什麼人在偷窺他們之間的談話一般,但事實上,如果他們想,這一片的區域,連一隻蚊子都飛不進去。
“你知道我不想聽到同歸於盡的結局。”副校長補充了一句。
“我需要準備的時間。”昂熱的聲音緩緩落地。
之後便是皮鞋踩在實木地板的低沉腳步聲,以及一聲優雅打開雨傘的伸展聲……
雨珠在傘面炸開,守夜人緩緩伸手拿起自己放在桌子上的牛仔帽,
扣在自己頭上。
“那就再幫你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