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變
這不是一句形容詞,而是實實在在的事實,文道立,此時無論老幼,還是蠻人華族,俱都聽到了這一句。
而此時,錦官城城門也正好大開,漢帝劉禪白衣出城,他代表漢國降了,朝中士族大多都同意投降,甚至施加着各種壓力,劉禪也承受不住這種壓力。
此時,北地王劉諶,赴宗廟自裁;而此時天地聖音傳來,劉禪的腳步微微停頓,思想片刻,卻也還是邁步上前。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何況,將無戰心,兵無士氣,就是天地大變如何,他又不能召喚隕石,實在也是不想這麼下去了。
坐在皇位上,對他來說,就是如坐鍼氈。
……
關彝、張四郎等人,瞧見了令他們心驚膽戰的一幕,無數紫氣,鋪天蓋地的涌來,在楊伊的牙帳之上瀰漫開來,天地中此時聖音迴盪在每個人的心中,所有人都知道,此時天地間,再多一途。
不需要像是世家子那般,修文習武,能成之也就十之一二;不需要像將門那般,需要自幼打熬身體,習練兵法。
只需要認字讀書,就能按部就班,提升自己,若是能有一二所得,那麼更是可以提升自己的文位;聰慧之人,上限也是極其高的。
文道初立,此時一切還只是草創,甚至楊伊這個創立之人,此時也不居功,不然,若是她佔據文道之位,那麼實力定然大進,簡簡單單的就能成就聖人之位,但是那卻對文道來說,毫無益處了。
創立文道的目的,是讓魏國內亂,文道中,以忠孝節義爲先,若是想要成就,那麼自身也得契合這忠孝節義,文道無首,方纔能得天下景從。
楊伊本身實力,其實並不重要,此世的那些大將軍,身懷兵法,個個都有萬人敵的本事,楊伊就是成就聖人又能如何,對此時的漢國而言,也不能扭轉局勢。
楊伊此時可以看到,漢國龍柱已經摺斷,完全損毀就在眼前,當前之事,不是自己的實力,而是讓漢國龍柱再次豎立!
出的牙帳,此時看着一衆跪拜的人,楊伊也不奇怪,這麼盛大的場景,任誰看到都得貴了,紫氣東來三萬裡,這是聖人之景。
“衆人請起,此戰大勝之,當有獎賞,原護軍校尉關彝晉執執金吾,執掌鎮軍。
軍候張四郎,赤膽忠心,晉校尉;軍候孟犇,作戰勇猛,晉校尉……”
賞賜了主要的幾個人,剩餘的賞賜就得他們去分派了,楊伊也不會什麼事都要插手。
至於剛纔的聖景,楊伊也絕口不提,這時候,不是大張旗鼓的時機。
不過,此時已經可以主動出擊了,叫來關彝、張四郎、孟犇幾人,楊伊說道:“據關將軍審查,還有三百餘賊兵散落四野,吾有意清繳之,諸位以爲然否!”
三人對視一眼,然後關彝出首,道:“請殿下示下!”
“就由張、孟二位,分別領軍一部,清繳四野之敵,吾有一詞相送:
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一詞吟完,此時張孟兩位本還驚異,忽然就感覺渾身像是有了使不完的力氣,這……
“去吧!”
不同於文士,想要驅動文氣之力,而楊伊只是用龍氣驅動,這一股源自高祖這首《大風歌》中,蘊含的力量,卻是能維持至少三天,這三天之內,出戰之人,實力提升幅度是將近三倍,當然,像是孟犇和張四郎這等本身實力就極強的,也就提升了不到一倍,不過這也都用了,面對什麼強敵,這實力不行,那麼楊伊也沒辦法了,這也是楊伊的極限了。
三日時間,一閃即逝,楊伊在這段時間,可沒閒着,清繳四方殘敵,然後教授一些有資質的人,進入文道領域,短短時間,就培養出一批童生階位的人才了,也掌握了方圓百里的
“報!”
把守門口的女衛此時一喊,說着:“殿下,外面有人前來,說是大將軍派來的特使。”
楊伊猶豫了一下,說着:“傳。”
來人便被請了進來,楊伊此時先是望氣,卻是詫異,這人竟然是淡黃色的本名。
按照命格之說,本命白氣,止於縣級之吏,最高只能當做到兩百石,這也算不錯了。
而赤色本命之氣,可爲郡縣之間的官職,有機會做到千石之大吏。
而淡黃色的本命氣,前途甚是廣大,可爲兩千石大吏,甚至若有可能,也能晉升至九卿。
“下官張敬,見過殿下!”這人此時入得殿來,微微行禮說着。
“特使免禮,不知此來有何賜教?”
“不敢,我此來是奉大將軍的命令,來請殿下去面見大將軍,車馬都已經備好了,大將軍就在十里外的營地,請殿下隨吾前去!”這張敬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顯的從容文雅,如此說着。
楊伊臉上,卻是面無表情,姜維,她終究要去見一見的。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楊伊想了想,也就給了答覆,如今,想必姜維也受到了鄧艾奇襲的消息,錦官城降,就不知他有沒有收到消息了,不過在她的眼中,眼前此人豈是什麼特使的使者?
此人頂上白氣濃郁之極,凝聚出一塊,裡面已經微微透紅,又有一根黃色本命氣衝出,別說日後此人的器量,就是現在也非同小可。
最少也是個軍司馬,至少六百石的大吏了,可以說得上年少有爲了。
“殿下?”此時,張四郎還有孟犇,卻是欲言又止,關彝卻是沒有說話。
“無需擔心!”楊伊此時卻笑的說着,此人當然不是什麼刺客了,如果是刺客,那驅使他的人,又能有誰?
一個六百石的大吏,還是如此的年輕才俊,在這邊境之地,還有誰能驅使?
“殿下,您一個人去?要不要吾等隨從?”這時,張四郎卻是想說些什麼,之前,他是想通過楊伊的關係,投稿那北地王如今的太子劉諶,但是自前日之後,他卻想爲楊伊麾下的牙將。
“這位將軍,大將軍只傳了殿下一人,除了殿下的女衛,其它人員,不得隨從!”不等楊伊回答,這個年輕書生,就直接將話撂下。
見此,張四郎卻也只好將自己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楊伊此時上了馬車,幾員女衛隨從,馬車行起來後,一隊百餘人的精騎也紛紛上馬,跟在馬車周圍保護着。
一行人走在路上,速度保持適中,走的也不算急,約莫走了半個時辰,便來到了一個村寨內。
此時,這個村寨已經被臨時徵用,放眼看去,士兵密佈,不少穿着甲衣的甲士,凜然作響的巡查着。
到了村子裡面,更是戒備森嚴,還能看見弩弓佈置。
有守衛重重攔截,由這個年輕人出示令牌,獲得放行,到了一處住宅前,馬車停了下來,年輕人先跳下:“殿下,請!”
楊伊隨後下了馬車,在幾人的陪同下,向裡面走去,此時她的幾名女衛,神態都是繃緊,實在是這森嚴的法度,讓她們有了緊張之感。
雖然,這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大將軍府,但是這宅院內的森然的氣象,卻也是依然可以清晰的感覺到。
所到之處,全身着甲的守衛在巡邏,手持長刀,面無表情。
這座宅院,雖然有些破舊,但是看的出,以前很可能是某個有點背景的鄉紳的住所,環境不錯,地方也很大,有的地方,甚至還有着巧妙佈置的小花園,別有幾分生趣。
數十步之後,到了一個普通小院前。
“請電線稍等!”這年輕人對楊伊說着。
楊伊點了點頭,知道姜維恐怕就在這裡,又過了一會,年輕人走了出來,滿臉微笑的迎着楊伊和她的女衛往裡面而去。
竹簾捲起,就隱隱約約見到裡面一個人,正在桌後,走了進去,就算臨時書桌上,也有着不少宗卷。
坐在書桌的人正低頭閱看着桌上的文書。
當下,楊伊就凝神望去。
只見此人只看面相,恐怕也就五十左右,只是臉色有些蒼白,雖然不時還咳嗽幾聲,但頂上紅氣雲集,宛然紅雲,甚至紅雲上部,已經是黃色氣運了,中間絲絲紫氣氤氳,已經是極其顯貴了,也是因爲漢國只佔據蜀地,不然此人已然是紫氣華蓋了。
不愧是姜維,漢大將軍,這氣度,果然不尋常!
幾乎同時,姜維此時也在仔細打量着楊伊,只見這位年輕的公主,也方纔十六七歲,但是在自己的種種威懾下,此時卻是依舊氣度不世,顧盼生輝,竟然還竟然有幾分當年先丞相的氣度。
意態自若,平生僅見;可惜了!
姜維暗歎一聲,這要是一個男兒,那麼……
心中卻是微微一動,思之竟大是歡喜,此時他手一揮,兩旁的衛士,也就全部撤了下去。
楊伊也讓女衛下去,等着此間就剩下兩人,姜維卻是忽然仰天嘆氣。
楊伊也只能配合的問着:“大將軍爲何憂心?”
姜維此時,卻是黯然淚下,說道:“殿下,可知我大漢將要亡了?”
楊伊卻是不動聲色的問道:“大將軍何出此言?有大將軍在,漢,還亡不了!”
姜維卻是淚流不止,道:“已經亡了……”
楊伊仍舊斬釘截鐵的說道:“大將軍在,就未曾亡!”
說着楊伊在室內走了兩步,說道:“當年,祖父奔波半生,卻仍爲賊欺辱,荊州一戰,以近乎覆沒之勢。
赤壁之後數年,天下三分,而後祖父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幸得先丞相嘔心瀝血,又得大將軍忠心爲國,已然至今,如今錦官城雖然有變,大漢天下卻也不會就此而亡,大將軍此來,也必然有計教吾……”
“吾本有意讓陛下忍辱數日,再欲使社稷危而復安,日月幽而復明;不過見得殿下,卻有一計……”
“吾曾聽人言:伯約之膽,其大若拳;大將軍儘管說來。”
“請殿下登位,再立漢室,老臣定嘔心瀝血,再興漢室。”
“吾乃是女兒身?”
“誰知?”
“多人知。”
“他們不知。”
……
“大將軍所言甚是!”
“殿下爲皇子劉伊,錦官城中,士族顛覆,先帝思之,送殿下至北地,以防萬一,如今先帝既去,殿下當在北地登基,再承漢業,繼承漢統,昭告天地。”
“善!”
姜維眼中的淚也消失不見,卻是仰天大笑三聲,本來差點崩潰的他,見着了一根藥草,卻也不管是不是毒藥了,先喝下去再說了。
“殿下的那些衛隊?”
楊伊想了一下,這時候,想必姜維已經令大軍團團圍住了,關彝、張四郎、孟犇等人,固然有一些本事,但是面對着精銳漢軍的圍困,也根本反抗不得。
“關彝是關將軍之後,當陳述厲害,以爲劍門中郎將,鎮守劍門;孟犇雖爲蠻人,也知忠孝節義,爲劍門副將;張四郎雖是草莽,卻也知忠義,晉金吾衛校尉。”
若是爲了萬無一失,其實姜維有着殺人滅口的心思,不過楊伊卻是想了想,還是不允,非是楊伊心軟,而是綜合考慮之下,不殺比殺了的好。
此時爲了滅口,殺了,那麼以後呢,還有姜維,是不是也要殺了?
這要殺的人何其之多,收益卻沒有多少,再說,這算是什麼秘密呢?
忠心漢室的,會選擇他們該相信的,而那些反賊,他們信還是不信,又有誰會在意?
……
關彝此時眉頭深鎖,他察覺到了外圍的不對勁,大隊漢軍臨近,肅殺之意撲面而來,不過,這不應該是壞事吧?
“大將軍令:拔師。”
臨近的漢軍就這麼被傳走了,讓關彝稍微鬆了一口氣,稍後,他就被傳到姜維和楊伊處,然後就知道了讓他心驚膽顫的消息。
死中求活!
這是他的感覺,錦官城竟然已經沒了,劉禪竟然投降了,大漢已經亡了,此時他想要死,但是姜維一語,讓他選擇了生:往爾繼乃祖之志,北伐中原。
因這一句,關彝也就只能選擇繼續在大漢這艘爛船上,繼續漂流了。
“殿下,吾已經收復綿竹,欲以此爲都。”